左思闻言不由愣住,脑中轰隆一声,仿佛突然被外头的惊雷劈中一般,瞬间无法思考。

他竟然…竟然能够一语道破她的心事!

裴子扬见她小脸煞白不说话的样子,心中一软,再也绷不住俊脸。他长长地叹息一声,将她搂在怀里,“你这个傻丫头,有什么事是不能同我说的?你应当记得,你不光是左家的女儿,更是我裴子扬的妻子。”

左思慢慢地点了点头。

裴子扬在她耳边低声道:“有些话我不愿意常常说,但并不代表我没有去想,没有去做。现在我要你明白,所有人都有可能害你,唯有我不会。”

左思被他说得眼眶发热,闷声闷气地说:“你又怎么证明呢…”

“很简单。如果有人伤害到你,我会比你更痛更难过。”他的大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低声叹道:“如果害你的那个人是我,我根本就无法原谅自己。”

“子扬…”

裴子扬勾唇一笑,自嘲地说:“在江浙绑你的事情,我其实一直都很后悔。现在想想看,我当时真是太不成熟了。”

左思仰脸看着他,突然觉得经过高丽一战,裴子扬好像成熟了许多,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昔日那个年少轻狂,斗酒纵马的少年,好像正在一日一日地离他们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高大如山峰,广袤如海洋的贤亲王殿下。

血的洗礼,让裴子扬从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郎,变成了真正的男人。

左思听他这样说,心中很是欣慰。她抬起手轻轻地摸他的脸,轻声道:“子扬,我们好像都变了。”

裴子扬低眸看向左思隆起的肚子,柔声道:“那是自然。现今我不光是你的丈夫,还是一个父亲。你呢,不仅仅是我的妻子,还是一位母亲。心心…或许我们都不情愿,但时至今日,我们都必须长大了。”

左思点点头,决定将她与姑姑对目前形势的分析毫无保留地说与他听。

裴子扬说的没错,时至今日,贤王府和左家早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后宫的事情,她没有必要瞒着裴子扬。

裴子扬听着她的述说,时不时点一点头,时而眉头紧皱,时而沉默深思。

待左思全都说完之后,裴子扬哂笑一声,摇了摇头,“不瞒你说,在去江浙之前,我从未有过争夺太子之位的念头。我和二弟一样,喜欢参禅悟道,向来不慕虚名。本以为有二三好友谈诗论画、斗酒赛马,此生足矣。父皇想把皇位给谁就给谁,又与我何干!可你有一句话触动了我——我既不是皇帝,又不是太子,我虽然姓裴,但这江山毕竟不属于我,也不一定将属于我。我凭什么整治那些贪官污吏,我又有什么立场去保护大齐子民?”

“我已经想明白了。这个皇位,我一定要争。但是绯心——”

他深深地将她望着,眼中仿佛有深邃的漩涡,流淌着绚烂的星河,让她无法移开眼睛。

“我要保护好你,不会让你做出任何牺牲。打天下应当是男人的事情,如果这条路注定要让你难过,那很抱歉,我没办法走下去。”

左思知道他指的是赐婚的事情,辩解道:“子扬,可我并不觉得这是牺牲…”

“高丽公主是什么性子,这一路上我算是领教过了。”裴子扬挑眉道:“蛮不讲理,嚣张跋扈,背后又有一个高丽国。你确定以你这温软的性子斗得过她?”

左思轻轻白他一眼,“别这么小瞧我好不好?”

“好,那不说这个。你就不怕她进了府之后,会分去你的宠爱吗?”

说到这里,裴子扬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他心爱的女人,竟然主动帮他往后院招揽侧妃。若不是还顾着面子,他真想问她一句“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不过他想了一想,觉得那副场景实在太肉麻了,跟个娘们儿似的,还是算了。

左思“咦”了一声,奇怪道:“难道她要是进了府,你还会宠幸她吗?”

这可把裴子扬给问住了。

左思像是抓住他小辫子似的,坏笑道:“瞧瞧,说什么只爱我一个,我就知道都是骗我的。”

“当然不是!”裴子扬堵气似的说:“我只要你。就算我有朝一日入主皇城,你也是我的唯一,我的全部。”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假呢?”左思摸摸耳朵,歪头看他,“有哪个皇帝的后宫只有一个皇后的?”

裴子扬想了想,神色认真了些,“我答应过你,绝不会主动纳妃。就算我逼不得已娶了别人,那她们也不过是摆设罢了。”

“这不就结了吗!”左思说道:“你看,我就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接旨啊。既遵了圣旨,又为你增强助力,又不会破坏咱们的感情,何乐而不为呢?”

裴子扬被她的这一套说辞噎住,好半天才道:“真是个聪明又蠢笨的丫头!男人的话你也敢信。”

“好啊你裴子扬!你竟然敢骗我。”左思一拳头打在他肩上,裴子扬在狭小的空间里躲来躲去,二人在狂风暴雨中嬉闹起来。

可与此同时,二皇子的日子就没有那么好过。

宴会散去之后,二皇子失魂落魄地走回自己的寝宫。天空中逐渐落起了雨滴,他也浑不在意,任由冰凉的雨水无情地拍打在自己身上。

一个身着绛紫色华服女子匆匆而至,从背后追上了他。见裴子琅这般模样,她恨铁不成钢地道:“瞧你这没精打采的样子,像是刚刚被赐婚的人吗?高丽公主再不济,也是个嫡出的公主,总比安家的庶女强多了吧?”

安家除了安汐之外,还有一个庶出的大小姐,据说是未出嫁就死了夫家的,年纪比裴子琅还大,至今仍旧待字闺中。二皇子因着裴子扬的缘故,和安家两兄弟走得近了些之后,安仁和安信就有意把那个姑娘许配给裴子琅。只是还没来得及请旨,就出了高丽公主这么一茬。

二皇子抬眸冷冷看她一眼,只见女子身着披风,一张姣好的面孔避在宽大的风帽之下,看不真切她的面容。

他轻哼一声,低声道:“你倒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又哪里明白我的苦楚。”

女子劝道:“成大事者,理应不拘小节。若你实在看不上那个高丽公主,多娶几个貌美的侧妃就是了,何必如此介怀?”

“我气的不是这个,而是大哥…大哥他这回太过分了!”裴子琅一拳头砸在朱红色的宫柱上,恨声道:“他不但抢走了我心爱的女人,还把他不要的女人硬塞给我!都是父皇的儿子,凭什么我就要受到此等屈辱!我好恨!”

紫衣女子沉默片刻,迟疑地说:“这我得说句公道话,让你来娶高丽公主,并不一定是他的主意。”

二皇子却是不信,“不是他还会有谁?你别忘了,他前脚刚和父皇密谈完,后脚父皇就为我赐了婚!他这样明目张胆地行事,分明就是没把我这个弟弟放在眼中!”

紫衣女子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再劝。这样也好,起码二皇子对裴子扬的恨意加深之后,更加便于他们行事。

“你放心,等我们大功告成之日,没有人敢再瞧不起你,包括如今这位风头正盛的贤亲王。”她拿出一张纸条,塞到二皇子手中,“你看。”

裴子琅翻开一看,惊讶道:“这不是绯心的签文吗?”

女子颔首道:“不错。明日一早,我就把这张签文交给兰贵妃,让她拿给父皇。父皇忌惮左家,裴子扬又为了绯心抗旨拒婚,父皇定会对左家愈发不满。这张签文,就可以成为左氏覆灭的导火索。以裴子扬对绯心的感情,他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等他触怒父皇,就是你表现的好时候了。”

二皇子迟疑道:“可是这样,会不会连累到绯心…?”

紫衣女子泠然一笑,“裴子琅,你不要学你大哥伪善的那一套好不好。你既然喜欢她,又想得到她,就必须让她身败名裂,陷入谷底。这样你才有机会,让她任你处置。”

二皇子沉默半晌后,咬着牙道:“我明白了。”

就在这时,雨势突然暴涨。夜里卷起了狂风,吹向深宫中不知名的角落,发出阵阵诡异的哀嚎。

忽然间一道白光凭空出现,照亮了整座皇城。二皇子触电般地向后一缩,正要跑回里屋,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轰隆轰隆的惊雷一声又一声地炸裂在空中,仿佛嘶吼着的巨龙,有着毁天灭地的巨大能量。

二皇子没有站稳,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他的双手不安地撑在地上,狼狈地向房内爬去。

“子琅,子琅!”女子在身后叫他,不放心地跟了上去。她将他抱在怀里,像母亲一般慈爱地拍着他削瘦的背脊。

裴子琅窝在紫衣女子怀中,面色惨白,瑟瑟发抖。

女子摇了摇头,叹息道:“都多大的人了,怎的还是这般害怕打雷?”

许是因为今夜太过委屈,这么多年来,二皇子头一次颤抖着对旁人说出自己的心声,“我没有办法…母妃走得那天夜里,就是下着这样的瓢泼大雨。那场雨不仅带走了母妃,还带走了我的童年,还有原本属于我的一切…”

第32章

惊心动魄的一夜过后,云收雨散。天空明净得如同秋日的湖面,水蓝中泛着淡淡的白。

兰贵妃拿到左思的签文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呈给皇帝。奈何皇帝刚刚早朝不久,她一直熬到天黑,才把靖武帝给盼回来。

皇帝任由她拉扯着自己,笑呵呵地说:“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还要到里屋去看?”

兰贵妃肃色道:“皇上,此事事关重大,恕妾身不敢轻易示于人前。”她顿了一下,做出忐忑的样子来,“事实上妾身心里也是挣扎了许久,才敢说给皇上听的。”

“哦?”她这样神神秘秘的,反倒勾起了靖武帝的好奇心。

皇帝接过那张纸条一看,发现不过是一首诗而已,就有几分失望地说:“这又有什么好看的,竟值得你这样紧张?”

兰贵妃急忙道:“皇上可看仔细了,这是一支签文,说的是女子篡位,对江山图谋不轨的故事。”

历来提起江山,做皇帝的都难免要敏感上几分。靖武帝闻言轻轻挑眉,看向兰贵妃,“哦?是吗…这是谁的签文?”

兰贵妃咬了咬红唇,做出十分不情愿说出来的样子,“是,是…是贤王妃的。”

“贤王妃?”靖武帝怪道:“既然是她,你直说就是了,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兰贵妃目光流转,眉头轻蹙,楚楚可怜地道:“这还不是怕皇上怀疑妾身,是为了对付恪皇贵妃才陷害贤王妃的嘛!”

她这样直白的说出心底的担忧,正是合了靖武帝的心意。身为皇帝,他最讨厌女人在他面前耍心机,所以像兰贵妃这种简单直接的性子,很是得靖武帝的喜欢。

皇帝宠溺地笑道:“兰儿多虑了,朕怎么会怀疑你呢?你能这么说,就说明你心中光明磊落,定不是出于妒忌才有此举。”

“还是皇上最懂妾身。”兰贵妃笑吟吟道:“妾身一言一行,可都是为了皇上考虑的呀!”

靖武帝点头笑笑,“兰儿对朕的心,朕都知道。只不过在这件事上,你实在不用过分担心。贤王妃和她姑姑不同,最是温婉贤淑不过的一个人了。说她会像皇贵妃一般野心勃勃,朕都不大相信,更别说她会越过裴家的子孙,登上皇位,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兰贵妃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哪里肯轻易放弃。她勾住皇帝的身子,娇声说道:“贤王妃或许无心,但旁人或许有意呀!”

“你的意思是…”皇帝微微皱眉,突然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裴子扬表面上说他不是为了左思才会拒婚,但潜意识里,皇帝总觉得不大相信。

“贤王殿下爱护王妃,那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兰贵妃低声道:“贤王妃对贤王的影响力这么大,就算她无心夺权,左家人会依吗?”

提起左家,那就是皇帝心中的一根刺。他眉头紧皱,颔首道:“你说得没错。子扬若要为太子,太子妃绝不能出自左氏。”

说到“太子”二字,兰贵妃心头一动,突然慌乱起来,“皇上…您当真已经下定决心,立贤亲王为太子了吗?”

皇帝侧过头看她,实在不忍心辜负兰妃期待的眼神。好半天他才长叹一声,矢口否认道:“朕只能说,子扬是目前为止最合适的人选。将来如何,朕也说不准。”

兰贵妃欣喜道:“有皇上这句话便足够了。妾身就知道,皇上心里是有我们母子的。”

靖武帝语重心长地说:“兰儿啊,朕何尝不希望咱们的儿子登上皇位?只是承儿还太小了,要让朕现在把这片江山交给他,朕实在是放心不下。”

兰贵妃懂事地说:“皇上放心,妾身省得的。”

皇帝点点头,就要去隔壁更衣。但他才走出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道:“这张签文,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猝不及防地被皇帝这么一问,兰贵妃心头一慌,强笑道:“皇上这是在怀疑签文的真伪吗?您若不信任妾身,尽管可以派人去追光寺查证。”

皇帝摇头道:“朕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你太过单纯,朕怕你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兰贵妃短暂地犹豫了片刻之后,便斩钉截铁地说:“是妾身斗胆,派人向追光寺的师傅要的。”

刚才兰妃明明说她不是为了陷害左家才有此一举,但她的行为显然和说辞相矛盾。皇帝不免狐疑道:“你为何要看贤王妃的签文?”

兰贵妃能安然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面对皇帝的疑问,她反应极快地低下了头,害羞地说:“不瞒陛下,妾身前些日子也托人在追光寺求了支签。听人说起贤王妃也去求了签文,就想看看她抽中的是什么,沾一沾她的喜气。”

皇帝了然地笑道:“还说不吃醋呢,这不是看皇贵妃有了身孕,自个儿也想再生一个了?别忘了你膝下还有老五呢,若论皇子,你可比皇贵妃多。”

“可妾身娘家没有那么出色的侄女,可以做皇子妃呀。”兰贵妃惋惜地说道。

“母后不是说过了吗,叶家就是你的娘家。”皇帝道:“高丽公主已经许给了老二,等贤王妃生了孩子,子扬可就没什么理由再将熙儿和纯儿拒之门外了。”

兰贵妃笑道:“皇上说的极是。”

皇帝说完,又拿起了那张签文,有几分出神。兰贵妃在旁看到这一幕,心满意足地笑了。

此时此刻的兰妃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她其实正在自掘坟墓。

她的阴谋,将会误打误撞地助左思一臂之力,开创出一代女帝的治世传奇。

***

贤王府里,终于久违地迎回了它的男主人。裴子扬从战场上回来之后,左思环抱着他的腰,终于踏踏实实地睡了一个好觉。

可裴子扬却是一夜未眠。他回想起在江浙、在高丽所发生的一切,还有昨晚左思所说的每一个字,愈发觉得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

按照他的本性,应是恣意潇洒地享受人生,不拘泥于世俗。可是现在,他不可以。

因为现如今,裴子扬是丈夫,是父亲,是将士们心目中独一无二的首领。左思说得没错,如果他失败了,不仅仅是丢掉自己的性命这么简单。他的妻儿,他的家人,还有那些随他出生入死,被打上“贤王军”标签的兄弟们,都会走向灭亡。

裴子扬不能逃,他只能正面迎敌。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总要全力一搏,才算不辜负这么多人的期望。

左思醒来后,看到的就是裴子扬俊美如铸的侧脸,还有他乌黑的眼圈儿。

她心疼地拉了拉他的手,嗔怪道:“怎么起来的这么早啊?皇上免了你三日的早朝呢,好好歇歇吧。”

裴子扬没有告诉她自己一夜没睡的事情,怕左思为他白白担心。他回握住她的手,宽大的掌心温暖干燥,让左思晨起时慌乱的心跳逐渐平息下来。

“我在想,你什么时候去给煜王妃请安?我陪你一起过去。”

左思惊讶道:“去煜王府?过去你不是最不爱听皇叔唠叨的吗?”

裴子扬轻挑嘴角,笑容里颇有几分无奈。“是啊,过去我太任性了呗。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是有多么不足。”

“子扬,你没事吧?”左思也坐起身,面对面地看着他,“这可不像你啊!”她伸出手摸了摸裴子扬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

奇怪,也没发烧啊?

“心心,”裴子扬拉住她作怪的手,好笑地说道:“我没事。”

“那你怎么突然说这样的丧气话?”裴子扬是什么人啊?他拥有高贵的出身,出色的外表,不俗的实力。认识裴子扬这么多年以来,左思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这么低沉的样子。而且奇怪的是,这还是在他刚刚打完胜仗之后。

裴子扬解释道:“高丽一役,我军看似大获全胜,实际损兵将近三万。想到那些因我而死的战士,我就感到心痛无比。他们之中或许也有许多人像我一样,上有病弱的母亲,下有尚未出世的孩儿…”

“你这样想就不对了。”明白原委之后,左思认真地劝道:“你虽然是主帅,但战争并非因你而起,战事也不是你发动的。”

“话虽如此…”

“裴子扬,你要是再这么婆婆妈妈的,我可不喜欢你了。”左思奇怪地看着他,只觉得裴子扬无比反常,好像变了个人一样,“自怨自艾是没有用的,你若想从根本上改变一切,就做这天下的主人,按照你的意愿来统治这天下。”

裴子扬有些意外地望着她,似乎是没想到左思竟会说出这样气势磅礴的豪言壮语。

“你从哪里听来的?”

“什么听来的,是我自己想的。”相比于裴子扬的惊讶,左思则完全没把这几句话放在心上。她自然而然地说起了之前的话题,“你要去见煜亲王,那样也好。四姑姑早就嘱托过我,若有机会就劝劝你,让你多听一听皇叔的教诲,说是于你的前途有益。”

见裴子扬点头,左思忽然想起一事,连忙嘱咐道:“不过你千万小心一些,皇叔早年恐怕对兰妃有情…他的话是真是假,还要你自己悉心辨别。”

裴子扬吃惊道:“皇叔对兰妃…?这是谁告诉你的?”

左思:“是四姑姑,她不会骗我,也没有理由在这件事情上骗我。”

裴子扬一想也是,兰贵妃本就是左家的敌人,煜王妃既然想让裴子扬和煜亲王亲近,就没有理由在这件事情上撒谎。

他颔首道:“你放心,知道这层关系之后,我反倒希望皇叔是兰妃的人。这样我就可以顺藤摸瓜,探清兰妃那边的动向。”

见到昔日里信心十足的裴子扬又回来了,左思暗暗松了口气,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起身更衣,等到穿戴整齐之后,左思问道:“咱们这就去煜王府吗?”

裴子扬摇了摇头,“皇叔上了早朝,只怕还没回来。咱们头一次因为夺嫡之事登门,多少要郑重一些。回头你以贤王府的名义下个帖子,咱们再一起过去。”

左思答应着说:“那现在是要去哪呀?”

“去穆府,看看聆风。”裴子扬担忧道:“在高丽的时候,他中了敌人的毒箭。”

左思这才知道,原来齐军主帅受伤、战亡之类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

她捂住嘴巴,惊讶道:“那些说你们中了毒箭的传言,难道是真的?你…”她立马拉着裴子扬左看看、右看看,确认他除了脸上挂了一点彩,其他地方都没有受伤之后,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裴子扬道:“我没什么事,就是聆风,替我挡了一箭。伤势倒是不重,没有射中要害。只是箭头上下了毒,颇有几分难办。”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啊!”左思着急地说:“我这就让人去外祖家,请几位德高望重的名医过去。”

裴子扬按住她的肩膀,宽慰道:“父皇已经派了太医过去,聆风一定不会有事的。”不过钟氏乃是医药世家,说不定民间有高人也说不定,裴子扬也就没再阻拦。

去穆府的路上,左思自责地说道:“先前我看你好端端的,就默认聆风也没事,谁知他竟陷入险境。若是聆风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该怎么向安汐姑娘交待?”

“说起安汐,”裴子扬一脸受不了地说:“你不知道穆聆风那小子有多肉麻,天天晚上睡觉前都要闻安汐送他的手帕。行军那么多天,上头一股汗臭味儿,亏他干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