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铎在旁都看不下去了,沉声说道:“皇后娘娘为何这般心狠?您膝下的六皇子和左大人的幼子也是差不多的年纪,皇后就忍心杀了那么幼小的孩子?”

  “陛下!”楚氏极其聪明地不和傅铎正面争吵,她依偎在皇帝身边,楚楚可怜地说道:“妾身也是为了咱们的儿子着想呀!一旦您一时心软留下了左家的血脉,将来他们反过来行刺您或者承儿可怎么办?”

  “你倒是提醒了朕,左家长子左恩,奉贤王之名远赴北疆,他手上的三万人马,也不知收不收的回来了。”皇帝思索片刻后,吩咐道:“子琅,你去交待胡择君,让他收拾完尸体后立即领兵追击左恩。若是他不肯束手就擒,便将他就地正法!”

  裴子琅眉头一皱,劝阻的话就在嘴边,可他还是忍住了。现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他必须顺从皇帝的旨意,而不是像裴子扬那样坚持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事实上现在胡择君手上也没剩下多少人了,而且大多是残兵败将。这些人不留着驻守京畿,反倒派出去追叛兵,和送死并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三皇子在这里,肯定还要劝谏,但在场的人都没有开这个口,二皇子也就懒得说什么了。

  事到如今,左晖反倒希望自己的嫡长子有志气一点,既然裴子扬造反的罪名已经证实了,左恩倒不如带着那三万人反了。

  前兵部尚书苏振国告老之后,皇帝答应后封了他一个定国公。苏振国之后便领兵五万,镇守大齐西面与吐蕃比邻的边境。

  苏振国没有儿子,只有两个侄女。一个嫁进皇宫,就是因为楚氏当上皇后自缢的那个苏景妃。另一个嫁进了左家,嫁给了左晖的弟弟。这回皇帝如果株连左家的话,就等于将苏家的人也杀光了,苏振国定然不会坐视不管。如果左恩起兵造反,想来苏振国定会遥相呼应。

  只是外敌尚未攘平,国家先发起内乱…一旦蒙古和吐蕃趁虚而入,大齐的江山还保得住吗?

  左晖又矛盾地想,不然…干脆就这么认了,他死便死了,起码家虽亡,国犹在。

  可他不甘心,实在是不甘心啊!

  凭什么他们就这么无中生有,陷害裴子扬?

  弃垂成之功,陷不义之名,他们真的…真的好冤枉!

  左晖思及此处,突然一口血吐了出来。

  皇帝见状吓了一跳,竟然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左晖摇了摇头,没有接话,而是自顾说道:“微臣的长子手上有兵,皇上让人捉拿于他,微臣也无话可说。只是微臣的次子左慈并无官职在身,他只喜好吟诗作对,手无缚鸡之力,还望陛下看在三公主的份上饶他一命吧!”

  三公主虽是恪皇贵妃所出,但她性格温柔乖巧,皇帝心里还是很疼她的。眼见着皇帝又要被说动,楚氏只好又一次插话道:“陛下,您可不能被这乱臣贼子所蛊惑了。妾身听说那个左慈最爱结交文人,收买人心,其用心比武将更险恶呢!况且三公主只是与左慈订婚,还没有下嫁,您不妨为三公主谋得一桩更好的婚事呢!”

  这一回不等左晖再给他的小儿子左悫求情,皇后就先说道:“还有那个年纪最小的左悫,虽然还不到十岁,但听说他年少聪明,素有早慧之名,早已记事。陛下可不能把他当做一个简单的孩子看待啊!”

  眼看着皇帝又要被楚氏说动,左晖实在忍无可忍,讥讽道:“皇后倒是清楚左家的家事!”

  “够了!”皇帝十分护短,不悦地说道:“究竟要怎么处置左家,容后再议。左右人都已经抓到了,跑是跑不了的。安仁,你把左晖带下去看好了。告诉刑部的那些人,他们要是敢徇私枉法,放走左家的人,朕就将他们一并株连!”

  “是,陛下。”

  安仁领命而去,最终屋子里就是剩下靖武帝、楚氏,还有傅铎。

  皇帝看着傅铎,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他才好了。要说傅铎造反,实在是没有证据。而且傅铎怎么说也保护了后宫女眷,说起来还有功。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傅铎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他朝左晖离去的方向,深深地跪了下去。

  皇帝一愣,不悦地说:“傅铎,你这是做什么?”

  只见傅铎痛心疾首地说:“启禀皇上,微臣有话要说!今日就算是死,微臣也要说个明白!微臣实在是不能眼看着,眼看着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结了这千古第一冤案啊!”

  傅铎话一出口,楚氏便是心中一慌。她生怕傅铎将一切和盘托出,可她很快就镇静下来。因为傅铎不可能那么傻,那些没有证据的话,他就算说了皇帝也不会相信,她反而更好反咬傅铎一口,说他污蔑自己。

  果然,傅铎开口之后,并没有提起五皇子和楚氏。

  他要说的,是裴子扬。

  “陛下,微臣知道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但臣还是不得不说。”傅铎鼓起勇气,扬声说道:“昨天晚上,臣并没有见到贤亲王带兵进宫!从头到尾,领兵的都是安仁一人!”

  “什么?”皇帝大为意外,不敢相信地问:“此话当真?”

  傅铎颔首道:“微臣绝不敢欺君!而且日落时分,贤亲王明明就出宫回府了,也没有在宫中逗留。所以微臣实在想不明白,贤亲王究竟是怎样在乱军中被杀死的!”

  楚氏也知道五皇子并没有抓到裴子扬,此时她心虚的不行,生怕皇帝追查下去,连忙说道:“傅大人后来不是退到后宫,保护女眷了吗?许是你没看到,贤亲王是后来闯进来的呢?”

  楚氏的话,皇帝可以说是百依百顺。可是这一次,就连皇帝都听出不对劲来。

  论来造反者,向来都是冲在最前线的。裴子扬上过战场,并非贪生怕死之徒,他会等到仗都打了一半才出现吗?

  这绝不可能。

  但傅铎的话,皇帝现在又没办法完全相信…

  眼看出靖武帝的犹豫,傅铎忙道:“陛下若是不信,尽管可以询问他人。尤其是那些士兵,底层之人不会说谎。”

  事发突然,楚氏或许可以和安仁他们串好口供,但底下的人绝对来不及交待。

  楚氏听得心惊肉跳,正要出言反对,就听皇帝开口道:“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嘤,上章的留言去哪儿了

第67章

  两人纷纷看向皇帝,紧张地等待着皇帝接下来的话。

  靖武帝长叹一声,疲倦地说:“傅铎,你先下去吧。宫禁的安全,暂时还是由你负责。”

  傅铎没有动,犹豫道:“陛下?”

  他刚才冒死帮裴子扬说话,现在也有几分后悔。毕竟傅铎是傅家族长,他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个人,还有他身后的傅家。

  皇帝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傅铎没有办法,只得先行退下。

  等人都走光了之后,楚氏忐忑不安地看向皇帝。刚才皇帝出言反对的时候,她就有种皇帝已经洞悉一切的直觉。可是这种话,她又不好平白问出口,只得不上不下地憋在心里。

  靖武帝的目光终于慢慢地转向了她。一夜未眠的靖武帝憔悴了许多,他一直强打着精神,直到现在才松懈下来,无力地靠在床榻上。

  “兰儿。”皇帝一字一顿地问道:“傅铎所言,可否属实?”

  楚氏本能地躲闪开靖武帝的目光,狡辩道:“陛下为何要问妾身呢?昨晚妾身可是一直都守在陛下身边,没有出去过呀!”

  皇帝苦涩地一笑,“也是。那…子扬是真的死了吗?”

  楚氏刚要说“是”,就听靖武帝补充道:“让人把他的尸体抬给朕看看。”

  “陛下!”楚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半真半假地说:“妾身有罪!”

  皇帝:“你何罪之有?”

  “妾身…妾身犯了欺君之罪。”楚氏哭诉道:“死的那个并不是贤亲王,而是易容的死囚。真正的贤亲王已经逃了,妾身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楚氏也是没办法,才把事情的一部分真相透露给了皇帝。毕竟皇帝是裴子扬的生身父亲,既然没抓到裴子扬本人,那么皇帝只要一看那具所谓的尸体,一切就全都会露馅,还不如她主动招了。

  “易容?”皇帝皱眉道:“也就是说,是清儿和安仁…”

  楚氏灵机一动,巴不得趁机害死安仁,赶忙说道:“没错,这个主意是安仁出的,他没能抓到贤亲王,生怕陛下怪罪,就要妾身配合他们说贤亲王已经死了…”

  靖武帝追问道:“那你又为何要配合他?”

  “兰儿知错了,可兰儿也是为了陛下着想呀。”楚氏巧舌如簧地说:“您想啊,这叛贼要是逃了出去,揭竿再起,那不是后患无穷吗?现在我们只要说贤亲王已死,那么在别处冒出的贤亲王就是个‘冒牌货’,就算他再起兵,也会军心不稳,令人怀疑。”

  这便是把裴子扬的后路都给堵死了。无论他生还是死,都难逃功败垂成的结局。

  皇帝苦笑一声,点头道:“是啊…如此一来,子扬就算是‘活着’,也是‘死了’。”

  他这话说得五味陈杂,楚氏分辨不出其中的深意,也不敢胡乱接话,只好老老实实地跪在那里。

  许久之后,久到楚氏以为皇帝睡着了的时候,靖武帝才说:“你回去吧,后宫还需要你这个皇后主持。”

  楚氏闻言大喜,知道皇帝这便是打算饶过她了。她连忙磕头谢恩,这才退了出去。

  此时此刻,那个被所有人挂在嘴边的裴子扬,他究竟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没有一个人知晓。

  事实上就连裴子扬自己也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

  昨晚雨夜□□之后,他抱着幼小的儿子一路狂奔,藏在了叶熙的院子里。

  叶熙并不知晓,在她进贤王府之前,那座院落里就设置了一间暗室。那里完全与世隔绝,只有一个很小的排气孔,墙壁经过特殊处理之后甚至可以防火。

  贤王府修建的时间不长,绯心便只琢磨出这么一间密室来。不过幸好,只这一间便已足够暂且保住裴子扬父子二人的性命。因为不在主院,又是叶熙所在之处,五皇子疏于搜查,并没有发现他们。

  然而他们的情况却算不上太好。先前躲避追兵的时候,裴子扬的大腿上中了一箭。裴澈尚且幼小,尽管裴子扬一直竭力护着他,但他还是因为淋雨发起了高烧。

  密室里储备了一些干粮和清水,还有金疮药之类的药材,可这些并不足以治好裴澈的病还有裴子扬的腿。

  裴子扬来不及为自己清洗伤口,一直都在竭力照顾儿子。但更糟糕的是,大雨停下之后,五皇子等人眼看搜捕无望,竟然放火烧了贤王府。

  当然在此之前,他们找到了一些裴子扬谋逆的“罪证”。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自然还是保命。眼看着滚滚浓烟顺着排气孔涌进密室,裴子扬心急火燎,却是毫无办法。

  如果裴澈大一点,懂事了的话,他还能先冲出密室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保全裴澈。可是裴澈实在是太小了,离开了裴子扬,他当天就会没命。裴子扬又不能指望着他那个所谓的五弟会网开一面,看在裴澈年幼的份上就给他请大夫治病,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他们两个只要离开密室,就会立即被诛杀。留在这里,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眼看着浓烟越来越多,清水越来越少,那一线生机也渐渐微茫起来…

  “澈儿,是为父对不起你。”裴子扬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地抚摸着裴澈的小脸,低声说道:“本想给你世间最好的一切,却让你遭受这种苦楚…”

  裴澈除了出生那天让绯心遭了不少罪之外,他一直都是个十分乖巧的孩子,机灵懂事的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婴孩。昨晚他们一家命悬一线,裴澈睡的正香突然被吵醒,也只是哭了几声便安静下来,乖乖地缩在裴子扬怀中。若是换了一般的孩子,在那种情况下肯定会嚎啕大哭,那样他们所有人便都没有活路了。

  眼下不管怎样,绯心起码已经逃了出去,都让裴子扬觉得安心不少。

  只是…绯心身为贤王妃,又是左氏之女,那些人会放过她吗?只怕烧过贤王府还没有发现绯心的尸体之后,他们还会派人追捕。

  现在裴子扬只能祈祷,穆聆风的动作能再快一些。还有就是五皇子能念在绯心是他表亲的份上,不要太快让人抓她。

  不过裴子扬没有料到的是,最后追击绯心的人,却是二皇子裴子琅。

  且说裴子琅按照皇帝吩咐向胡择君下达命令之后,他便迫不及待地出了宫。当他听说不仅裴子扬,绯心和裴澈都没有抓到之后,裴子琅当即赏了五皇子一个耳光。

  五皇子捂着脸,委屈地说:“二哥,这也不能全怪我啊!虽然咱们打了他们一个猝不及防,但裴子扬显然早有准备,有人在外接应呢!”

  二皇子面色不豫地问:“所以说他们三个都逃了?”

  五皇子摇头,“没有,应该只有左思,或许还有裴澈,但我不确定。”

  裴子琅道:“你把当时的情况原原本本地说与我听。”

  “是。”

  …

  等五皇子复述完之后,裴子琅果断地说:“放火,把裴子扬逼出来。”

  “什么?”五皇子着实吃了一惊。

  裴子琅却没空再跟他废话,因为现在对他来说最要紧的事情是追绯心。一夜的功夫,绯心他们恐怕都已经出了城,再不追就来不及了。

  尽管眼下事务繁多,又正是他要在靖武帝面前露脸的时候,二皇子还是十分坚定地选择了带人去找绯心。

  他实在是害怕,怕那个唯一能够给她温暖和慰藉的女子就这样消失了。如果没有了绯心,那么他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天亮之后,五皇子确认了绯心逃跑的地点。二皇子本想顺着车辙的痕迹追过去,可是经过一夜大雨的冲刷,痕迹都被冲淡了。马车又不是一直在走泥路,所以这条路行不通。

  他只能赶到城门处,盘问把手城门的士兵。不过和他所料的一样,昨晚城防戒严,城门自胡择君的军队进城后就已经封锁了,按理说不可能有人逃得出去才对。

  那么就说明绯心人还在京城里面。

  搜索的范围看似缩窄了许多,但大齐的国都并不算小,裴子琅要是挨家挨户地搜查,没个一年半载的根本查不出什么来。

  而且绯心现在的身份是逆贼之妻,若是被抓了送官,定是难逃一死,以他现在的能力根本保不住她。所以二皇子还不能大张旗鼓地抓人。他只能打着追捕反贼余孽的旗号,带着自己的人一点一点地找。

  裴子琅最先想到的就是客栈。虽说左家在京城有许多许多的亲戚,但在这个时候没有人比自己更靠得住了。绯心又是个不爱麻烦人的性格,想来不会藏到别人家里去。

  裴子琅就带人在京城的客栈里头一个一个地搜,盘问有没有昨晚住店的女客。他早就准备好了绯心的画像,追查起来也方便了许多。

  要是换在平日里,他还用不上这张描绘了无数次的画像。因为二皇子知道绯心手上有几张二公主所制的假面,她很有可能改变真容。可是现在,绯心急于逃命,肯定只能以真容示人,这样搜查起来就容易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对不起大家,这几天出去玩啦,都没摸过电脑

第68章

  裴子琅没有猜错,在当时的情况下,穆聆风他们出不了城,只能暂且找家客栈落脚。樂文小說|

  穆聆风先前在东城所居的客栈离贤王府太近,他担心绯心再出意外,没有办法再住回去。随便投靠哪家民居倒是可以,但老百姓胆子小,一旦有人来查,很容易就会把他们供出来。

  当时绯心还昏迷着,穆聆风不可能让她露宿街头。没有办法,他只得背着绯心,连夜入住了一家客栈。

  既然出不了城,那么城中的哪个位置都不安全。前有狼后有虎,穆聆风考虑之后,选在安家不远处的一家客栈落脚。他要确定安仁那晚带走贤王府护兵的意图,确定安家是不是真的背叛了裴子扬。

  答案显而易见,裴子扬信错了人。好在他最信任的人是穆聆风,而穆聆风从头到尾都效忠于裴子扬一人,这才暂且保住了绯心。

  穆聆风远远地望着五皇子走进安府后门,安信亲自将他迎进去的场景,心中一片悲凉。

  除却为裴子扬不值的因素之外,穆聆风还知道,他这辈子和安汐是彻底没戏了。

  不过现在他还没有那个功夫去悲痛,去想安汐当初接近他是不是别有所图。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带绯心出城。

  然而城门紧闭,眼看着没有一点点开放的意思,穆聆风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果然,他的小厮长空打探之后回来,面色沉重地告诉他,“大人,宫里变天了!”

  穆聆风双拳紧握,面色铁青地听长空说完他打听来的一切,真恨不得立刻提剑杀回去,让那些冤枉陷害裴子扬的人下地狱。

  可是…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绯心,硬生生地忍了下来。以往他是孤家寡人一个,还可以回去送死,但现在他肩负裴子扬所托,必须要守护好绯心才行…

  他轻颤着,低声问道:“子扬他…真的死了吗?”

  长空点头道:“外面都是这么传的。”

  穆聆风低下头,在战场上身负重伤时也没哭过的铁血男儿,默默地流起了眼泪。

  哭着哭着,他忍不住哭出声来,撕心裂肺的样子让人不忍目睹。但他又怕吵醒了不远处的绯心,只得用力地捂住了嘴巴。

  为了绯心的安全,他与绯心假扮夫妻,同宿一间。当然,他视裴子扬为主,绯心乃是主母,自然不可能对她有半点冒犯。昨天夜里他便枯坐了一晚,一直守着绯心。

  好巧不巧,绯心恰好在这个时候醒来。

  她轻轻眯着眼睛,还带着几分晨起的朦胧,没什么表情地问了一句,“你们刚刚说什么?”

  穆聆风僵住了。他不确定绯心听到了几分,也不敢回头。他胡乱抹了把眼泪,强撑着说:“没什么,嫂子可要梳洗?聆风这就出去…”

  “你们说子扬他,他怎么了?”绯心像是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一样,不死心地追问道。

  穆聆风知道,他不可能一直把绯心打晕,这样他们也逃不远。绯心迟早都要知道事实,还不如趁早告诉她,让她早点接受现实。

  打定主意之后,穆聆风慢慢地转过了身,双膝一软,朝着绯心跪了下来,哀声道:“子扬他,被污蔑造反,据说已经被那些奸贼给杀了…”

  “不,我不信!”绯心一下子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

  穆聆风心中一慌,连忙冲上去拦住她,急切地说:“嫂子,我说的千真万确,当时的情况您也记得,子扬他应当是凶多吉少了…”

  绯心还是摇头,一脸坚定地说:“不可能的,子扬他不可能死的!”

  “嫂子。”穆聆风没有多说别的,只是用一种同情的眼神深深地看着她。

  “不会的…”绯心嘴上说着不信,表情却逐渐松动,不知不觉地哭了出来。

  穆聆风见她哭了,反倒放心了几分。刚才绯心那个样子实在太过吓人,他当真担心她受了刺激,就此疯了。

  绯心断断续续地哭了好久,也不是那种嚎啕大哭,就是默默地捂住胸口趴在床边,哭得十分伤心,看起来可怜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