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正想放行,就见后方突然走过来一个小头领,那人抬手制止道:“慢着!上面有命令,现在谁都不能出城!”

  “放肆!”二公主怒道:“本公主你也敢拦?”

  那头领见是二公主,神色稍微松动了些,但还是不肯轻易放人。“原来是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是安仁大人的夫人,按说应当是让您出城的,只是现在是非常时期,不知您要出城做什么呢?”

  二公主轻蔑地看他一眼,冷冷道:“你这狗奴才好大的胆子,朝廷机密岂能随便告知于你一个小喽喽?你若识相便赶快闪开,不然别怪本公主不客气!”

  对方果然被二公主的气势骇住。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问道:“公主当真是为安大人办差的?那奴才可就让人通知安大人去了?”

  “多事!”二公主白眼一翻,不屑地说:“你尽管去试试看,看看安仁为了保密,会不会扣下你的项上人头。”

  那人终于松动,不敢再多问了。城门开出一半,容他们的马车通过之后,便又再次紧闭。

  “呼——”

  等到出了城门之后,车内外的四人都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二公主:“现在还不能放心地太早,安仁很快就会接到消息的。绯心,穆大人,你们想好去哪里了吗?”

  绯心闻言不禁看向穆聆风。她知道裴子扬既然早就安排了穆聆风接应她,肯定早就想好了要把她安置在哪里。

  可穆聆风又看了二公主一眼,犹豫着要不要说。

  绯心也看了眼二公主,温声说道:“聆风,二姐不是外人,你就说吧。子扬可有什么安排?”

  “我知道去哪里。”穆聆风说完,问向二公主,“不过,公主也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二公主知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穆聆风看得这么紧,她根本就没有和绯心单独接触的机会。她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既然穆大人信不过我,我也就不多做勉强了。再过一刻钟,你们就把我放下,我自己往回走。等安仁的人追过来了,我正好能拦住他们,为你们多拖延一点时间。”

  “那便麻烦二公主了。”穆聆风毫不客气地说。

  二公主失望地看向绯心。她嘴上虽然那么说,但还是希望能跟去绯心落脚的地方。见绯心没有反对穆聆风的意思,二公主便彻底死心了。

  她握紧绯心的手,不舍地说:“绯心,二姐以后还有机会见到你吗?”

  “会的。”

  一刻钟之后,马车如约停了下来。

  二公主舍不得地说:“我知道你们还是信不过我,不过这件事情平息下来之后,如果你们想要回京,一定要记得联系我。每个月的今天,我都会在这颗柳树下等你们。”

  绯心没有把话说死,默默地点了点头。

  “子扬的事情,我真的很对不起。”二公主满脸后悔地说:“我发誓,从今以后都不会再为人画皮了!”

  绯心淡淡地牵了一下嘴角,没什么表情地说:“二姐何须把话说绝呢。”

  “但我只对你例外。绯心,如果你想报仇,想重新开始的话,我可以帮你!”二公主诚挚地说道。

  绯心挑眉道:“哪怕我要杀了安仁?”

  二公主一咬唇,突然跪了下来,“绯心,我与你实话说了吧,我这么帮你不为别的,只求你放过安仁一命!”

  绯心也不扶她,只是冷笑道:“二姐这话说得未免太好笑了,我如今夫家被烧,娘家下狱,没有半点能力,如何杀得了你那好夫君?”

  二公主道:“凡事皆有万一,我只求一个心安。”

  绯心:“我只能答应你,我不会亲手杀他。”

  二公主神色一动,点头道:“这样就足够了。”

  绯心颔首道:“我们要走了,二姐保重。”城内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追上来,她没空再与二公主多说,说完便匆匆转过身上了马车。

  二公主走后,穆聆风终于松了口气,“我害怕二公主会纠缠不清,她可算是走了。”

  绯心问道:“咱们到底是要去哪儿?”

  “子扬在郊外乡下有一处宅子,不大,里面都是信得过的人。咱们先在那里落脚再说。”

  绯心:“这马车应该是安家的,也不知道动没动过什么手脚。等会儿我们不要直接过去,路过附近的时候我们就下车走过去,让长空再找处悬崖,让这马车摔下去。”

  穆聆风意外道:“您也信不过二公主吗?”

  “是安家信不过她。她就算有心帮我们,搞不好也会被人利用。你说的没错,安家人精于算计,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耍什么花样。”

  穆聆风点头道:“您说的没错!”

  马车里又沉默下来。绯心掀开帘子,看向窗外。被大雨洗过的天空明澈如镜,远处隐约可见迢迢野水,茫茫衰草。隐隐青山,高耸入云,好一副如梦似幻的美景。

  只可惜,在她身边的不是子扬,还有他们的孩子…

  顺利抵达裴子扬的别院之后,绯心他们洗漱了一番,换了身衣裳,将原来的衣服都给烧了。原本他们在客栈时已经换过一套衣服了,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又重新装扮了一番。

  安定下来之后,心里反而是最慌乱的。穆聆风等绯心休息得差不多了,怕她一个人多想,便又主动找了上来。

  “你来了。”绯心看到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穆聆风点头道:“嫂子,这里离京城太近了,还是不够安全。您以后有什么打算?”

  绯心呆呆地说:“我…我还没有想好。这一切都太过突然了。”

  穆聆风理解地点了点头。这一场宫变在天下人眼中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于当事人而言自然更是如此。原本绯心离皇后之位只有一步之遥,结果骤逢巨变,她不仅无法入主中宫,还失去了曾经拥有的一切,怎么能不叫她恍惚?

  在他看来,绯心能这么坚强地逃出京城,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了。

  “依我看,您不如回湖广去。”穆聆风建议道:“您虽然是在京城出生长大的,但您的祖父曾是湖广总督,在湖广一带根基很深。那里天高皇帝远,一定比这里安全上许多。”

  “你是想让我过上隐姓埋名,与世无争的生活吗?”绯心苦笑道:“聆风,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才这么说的,可是怎么可能?现在子扬和澈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左家上下上百口人都被关在天牢之中,你让我怎么安心地去过我自己的小日子?”

  穆聆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咬住嘴唇低下了头。

  “但我现在的确也是什么都做不了。”绯心叹息道:“我好想回去,回贤王府,回左家,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穆聆风咬牙道:“那您打算在这里等消息吗?”

  “我不能就这么干等着。”说到这里,绯心突然有了主意,“大哥手里还有三万兵马,现在应该还没到北方边境。咱们得把这三万人掌握住!”

  穆聆风意外地说:“您想北上?可是听说皇上已经派胡择君他们,还调外地的驻军去捉拿他们了,那边很危险…”

  “你和子扬的兄弟已经死了一半了,我就是死,也得把另一半保住!”绯心焦急地说:“我大哥那个人我了解,他和子扬一样,都是忠君爱民的好人,要让他揭竿而反实在太难!与其等他被朝廷绞杀,倒不如保存实力,为子扬重登皇位赢得资本。”

  穆聆风不得不承认,绯心所言非常有道理。只是从他的角度来说,他还是不希望绯心冒险。

  绯心看出他的意思来,进一步地劝说道:“我这个贤王妃虽然只是一介弱质女流,但你我若在,我相信贤王军就不会灭亡。只要还剩最后一个人在,我都要杀回皇城,替子扬报仇血恨!”

第71章

  穆聆风心中何尝没有一团怒火在烧?说要报仇,他同样想,可是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

  “嫂子,您能这么说,我穆聆风心里对您敬佩万分。只是现在,大齐既有外忧,又有内患,恐怕不是报仇的好时机啊…”

  绯心沉默半晌后,不得不承认道:“是啊…现在就算我们和大哥汇合,拿到那三万人马,我们也还是‘叛军’,无法为子扬洗脱冤屈…”

  穆聆风颔首道:“子扬和左家一出事,京城里恐怕就要变天了。咱们这边的人,也不知还能保住多少…”

  绯心顺着他的话思考下去,道:“如果没有人在宫中做内应,光凭那三万人马是夺不回这天下的。可是现在,二公主不可尽信,三公主柔弱,四公主年幼,三皇子又自身难保…我们还能相信谁呀!”

  穆聆风:“您的妹妹不是嫁去了傅家吗?傅家乃是大齐第一世家,想必不会就这么放任楚皇后一党做大吧?”

  “可傅家族长傅铎乃是九门提督,这一次的事情,也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到他…”绯心想来想去,打定了主意后说:“聆风,现在我们在这里想东想西的也没有用,当务之急是找到子扬,保住余下的三万贤王军!”

  穆聆风看出她已经有想法了,就问:“您打算怎么做?”

  绯心:“我现在在这里还算安全,就让我留下来等京里的消息。你现在就北上,把我的意思传达给大哥,让他带领三万人马撤退如何?”

  穆聆风点头道:“撤到哪边?按照原定计划撤到北方边境的话,恐怕不安全。东边也不行,高丽人可是恨死了贤王军。”

  绯心斟酌道:“想办法先往南边走。南边地形复杂,追兵不易追赶。”

  穆聆风意外地说:“您不想让我去西边与苏将军汇合吗?”

  绯心摇头道:“苏将军虽说与我们左家近亲,但他要不要反还没有明说,咱们不能擅做主张,连累了他老人家。你们带人往西南走,不要距离苏将军他们太远就好。”

  “我知道了。”穆聆风答应下来,“事不宜迟,我今日就出发!”

  “保重。”情况紧急,绯心也没有假意留他,只是真情实意地说了这么一句。

  “您也是。”穆聆风近乎恳切地说:“嫂子,求您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如果你有什么事,我穆聆风无脸去见子扬!”

  绯心打起精神,挤出一个笑来,应承道:“放心吧。”

  “嗯!”

  …

  穆聆风走后半个月,一直杳无音信。绯心虽然心急,但她知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起码说明他们并没有被朝廷抓到。

  但在京城这边,情况就没那么好了。

  宫变过去后的半个月里,皇城中的消息逐渐扩散开来。

  据说宫门封锁了三天三夜之后,才勉强将堆积的尸体清理完毕。之后煜亲王冒死求见皇帝,为裴子扬求情,结果被皇帝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还被贬为郡王。

  带消息回来的人是佟越,是裴子扬乳娘的儿子。他去京中采买补给时,应绯心的要求去茶馆坐了一会儿。茶馆之中人多口杂,人人都对那场雨夜惊变讳莫如深,但同样没有人不对那一场宫变好奇。很快地,佟越就打探了不少消息,但这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就要靠听的人自己辩驳了。

  “据说因为煜亲王妃出身于左氏的缘故,煜王爷还差点被皇上怀疑成是造反的同党。”佟越道:“后来皇上想到他只剩下煜亲王这么一个弟弟,才对他网开一面,只是贬他为郡王。但是…”

  “但是什么?”

  绯心有种不好的预感。

  佟越吞吞吐吐地说:“皇上虽然开恩,不株连皇族,但煜亲王妃刚烈,还是自尽了…”

  “什么…”饶是绯心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她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禁不住打碎了手中的茶杯。

  恪皇贵妃一生好强,她宁死不屈,尽管令人惋惜,但似乎也在意料之中。可煜亲王妃善于隐忍,精明圆滑,却没想到她竟然也有如此刚烈的一面。

  她原本不必如此的。

  与煜亲王妃有同样选择的,还有大公主。因为皇帝在楚氏等人的挑拨下,决定诛杀左氏满门的缘故,大公主一气之下也自尽身亡了。

  大公主无论如何都是皇帝的女儿,就算左家谋逆,她也顶多只是丧夫,本身不会被处死。但她从小到大都是恪皇贵妃抚养长大的,嫁去左家之后,左家人又把她当成自家人一样疼爱,所以大公主宁可死,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残害左家人。

  或许是大公主的死刺痛了靖武帝,让他意识到他曾经最疼爱的长子和长女都不在了,起了恻隐之心,靖武帝突然下定决心,对贤王谋逆一案的相关人员从轻发落。

  傅家并没有如楚皇后所愿的那样倒台,皇帝只是革了傅铎的职,封了他一个有名无实的镇国公,随后将九门提督这个肥差交给了皇后的父亲楚继尧。

  至于左家,在百官求情和大公主自尽的刺激下,皇帝没有诛左家的九族,只下旨诛杀左氏成年男丁,十五岁以下男子流放。已嫁之女不株连其夫家,但左家的妇孺需要充为官婢或官妓。

  在皇帝看来,这已经是很仁慈的惩罚了。

  可他这看似漫不经心,随口而出的几句话,却能叫人血液凝固,痛苦得几乎发狂。

  比如此时的绯心。

  她眉头轻皱,眸中含泪,嘴角却是带着诡异的弧度,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她没有人可以倾诉,就问眼前的佟越,“你觉不觉得皇帝很恶心?”

  绯心一声温婉顺从,尊敬长辈,可她从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恨不得用最大的恶意去诅咒他。

  “楚氏和我们站在对立的立场上,你争我夺,成王败寇,输了没关系,大不了我们从头再来。可是皇上,皇上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子扬,这么对左家?如果不是我们左氏,他能当上皇帝?我们不求他记着左家的好,但他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啊!”绯心越说越激动,恨不得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出来,“我姑姑十三岁入宫选秀,十四岁嫁给了他,这么多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不给予我姑姑应有的一切,还逼死她也就罢了,最让人心寒的是,皇上觉得从始至终,错的都是我们,全都是我们,而不是他!”

  “还有子扬,他那么信任他的父亲,宁肯自己顶住压力,操持起朝堂上上下下的一切,甚至心甘情愿地被皇帝利用,只为了国家…可结果怎么样呢?他的好父皇根本不信任他!”

  佟越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任由她发泄出来。

  绯心果然渐渐平息下来,情绪不再那么激动了。她淡淡地,却又绝望似的说:“其实皇上身处其中,比谁看得都清楚吧。他自己也知道这是千古第一冤案,只是他已决定不立子扬为太子,又恐子扬威望太过,便默认了子扬造反一事…”

  佟越难过地低下了头,他已经不忍心再听下去,也不忍心再说下去了。

  绯心却嫌不够似的,苦笑着对他说:“佟越,你告诉我吧,把你知道的都说给我听。除了我父母兄弟叔叔婶婶被杀,姑姑嫂子自缢,还有什么更可怕的消息在等着我去接受?”

  佟越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坊间都在传,贤王府被烧之后,在一间密室里发现了一具男婴的尸体…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那应当就是绯心和裴子扬的独子裴澈。

  原本绯心一直都抱着一丝幻想,指望着那个密室能救裴子扬和裴澈一命,可是现在,连最后的一丝希望都随风泯灭成了灰烬。

  他不说,绯心也迟早都会知道。

  在她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整整三天里,绯心一口饭都没有吃,一滴水都没有喝。

  她很快便支撑不住,倒了下去。佟越一边催着侍婢给她喂水,一边期待着穆聆风的归来。

  事情发生之后将近一个月的时候,穆聆风终于回来了。

  他给绯心带回来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穆聆风把佟越等人打发下去之后,跪在绯心面前说:“嫂子,我回来了!”

  绯心强打起精神看着他,虚弱地说:“怎么…样?”

  “朝廷的军队和贤王军错开了,他们并没有追上。我如嫂子所说,和左将军带领三万兵马避到了西南方,现在他们都在养精蓄锐,等着给子扬报仇呢!”

  “是啊…报仇…”绯心突然掉下泪来,“佟越说,密室被人发现了…子扬和澈儿,他们…”

  “嫂子,我这次急着赶回来,就是要和您说这个呢!”穆聆风激动地说:“您知道吗,我在行军途中遇到了三公主,三公主说子扬并没有死!”

  “三公主?”绯心意外地说:“怎么回事?你怎么会遇到她?”

  穆聆风解释道:“出事之后,恪皇贵妃和大公主相继自尽,三公主眼看着左家四分五散,已经对皇上心灰意冷了。她并没有改嫁他人的意思,便削发为尼了。之后三公主以前往吐蕃修习佛法的名头出了京,实际上她就是要去找左恩将军的。”

  绯心怎么都没想到,昔日里温柔软糯的三公主裴温,在出事之后竟然能有这样的决心。她不仅削发为尼,还孤身离京,这份孤勇实在令人佩服。

  不过眼下最让她好奇的,自然还是裴子扬的事情。

  穆聆风没有卖关子,他紧接着说道:“三公主说,子扬出事之后三天,宫门终于开放。她想尽办法出了宫,去了一趟贤王府。因为大火烧也烧了,贤王府围也围了好几天了,当时贤王府的守卫已经十分薄弱了。三公主凭借当年的印象,破解了院子里的机关,救出了子扬!”

  “真的吗?”绯心原本已经黯淡无光的眸子陡然间亮了起来,她情不自禁地抓住穆聆风的手臂,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

  “当然是真的了。”穆聆风被她干瘦的手抓得生疼,但他忍了下来,没有一丝抱怨,“所以嫂子,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尽快好起来,这样才能和子扬重逢呀!”

  “你说的没错…”绯心提高声音道:“快,叫人传饭!”

  “米粥已经做好了。”穆聆风看着绯心,心疼地说:“我这就叫人端上来。”

  绯心重重地点头,像个小孩子一样等着吃饭,眼底亮晶晶的,仿佛有星光在闪烁。

  经历过绝境的人就会懂得,在已经接受了最坏的事实的情况下,如果事情有一丝转机,那会是多么的令人欣喜若狂。

  裴子扬就是绯心的太阳,是她的光。只要他还活着,她就有动力挺下去!

  只是有一点刻骨铭心的痛,是无论什么好消息都无法冲淡的。

  那就是裴澈的死。

  穆聆风方才只说裴子扬,却只字未提裴澈。结合佟越打探到的内容,答案已经十分明显了。

  但绯心现在只能逼着自己不要去想。她强打起精神,即使没有一点胃口,还是大口大口地喝着粥。

  眼泪大串大串地落下,砸进了米粥里,她却好像没察觉到一样,连擦都没有擦一下。

  只是等喝完了一整碗粥之后,她抬起眼睛看着穆聆风,带着哭腔说道:“聆风,这粥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