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主更加惊异,看着绯心,如同看着一个怪物,“你…”

  “怎么了二姐?”

  二公主摇了摇头,勉强笑了一下,“没什么,我只是突然觉得,你好像子扬。”

  绯心也淡淡地笑,“是吗?或许吧。都说夫妻一体,我与子扬同心同德,也是应当。”她顿了一下,“或许你们都觉得他很傻,生活在理想之中,但我相信他的坚持,钦佩他的勇敢。子扬所需要的,不过是时运和一点点变通。”

  “那你究竟打算怎么做?”许是良心上过不去,二公主不希望再谈论裴子扬,改而追问。

  “二姐容我再想想。”

  “你可要快些。国婚就要到了,给你考虑的时间可不多了。”

  绯心点点头,送走了裴清。现在,她的脑子里很乱。无疑,二公主的理念她是接受不了的。而一向和她亲近的三公主,思路也渐渐地偏向了二公主他们那一边。现在绯心如果不想孤军奋战的话,能够与她合作的人,便只有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活佛,江白赤烈。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可以说绯心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保持着警惕之心,按说她不该相信一个几乎陌生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江白就是有一种让她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情不自禁地去相信他。

  就在绯心还在犹豫的时候,江白再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容太后一心向佛,先前因为楚氏被凌迟处死的事情,容太后总觉得睡不好觉,请人做了几场法师也无用。许是病急乱投医,就邀请了活佛到慈宁宫诵经,图一个心安。

  绯心却是不大信神佛的一个人,也没有同旁人那样跟着去凑热闹,一个人躲在屋子里想事情。

  突然,一个小纸团从窗口丢了进来。绯心展开一看,上面却是没有字的。她走到窗边,将窗子推开,就见江白站在那里,眉目温和,如同江南绵绵的春雨,细细的风。

  “活佛。”她点头问候了一下,还要再客套几句,就听江白道:“时间不多,我们长话短说。想必这几日你已大抵知晓了安家和吐蕃的计划。为了不让皇帝怀疑蒙古从而再次发动战争,我们必须保护皇帝,阻止他们的阴谋。”

  “怎么做。”绯心也十分干脆地问。

  “大婚当日,我作为吐蕃的活佛,会近距离观礼。如有刺杀,我会尽力保住皇帝。”

  绯心皱眉道:“就这样?太危险了吧!”

  江白浅笑道:“我随身会有侍从保护,你不必担心。”

  绯心脸红了一下,想解释自己并没有担心,但又觉得太刻意了,没有说出口。

  “其实皇帝本人对这场国婚非常重视,定会加强戒严,可他用的大多是安仁的人,自然会很危险。”江白道:“姑娘背后有容家,有太后,不妨借此身份,提醒皇帝不要过分倚重安家。”

  绯心认真想了想,以容家人的角度来说,百年来容家虽然不刻意争权,但也从未在三大贵族中落后于安家,如今被安氏压在头顶,肯定也是不大舒服的。如果她以容家人的身份提醒皇帝,也不至于引起裴子琅的怀疑。

  “好。”她答应下来,但并不打算将此事透露给太后。毕竟裴子琅不是容太后的亲生儿子,搞不好容太后还巴不得裴子琅死了,由四皇子康王继位呢。

  “我该走了。”江白道。

  绯心点点头,心底莫名的一沉。

  “注意安全。”他说。

  “你也是。”她目送着他离开,看着江白的背影,心中暗道了一句可惜。他的腿似乎是受过伤的,走起路来的姿势有一点儿别扭。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清雅的风仪,反倒有一种残缺的美丽。

  当天傍晚,绯心暗示容太后,说她想见皇帝一面。容太后以为她想通,终于愿意嫁给皇帝,自然是十分乐意牵这个线。晚上就把皇帝叫了来,说是新做了一样点心,请皇帝尝尝。

  容太后很少叫皇帝过来,裴子琅自然没有拒绝。等到了慈宁宫,点心的确是有,不过当他听说太后头疼病犯了,去暖阁休息,让容小姐招待他的时候,裴子琅心里便明白了个大概。

  人的地位到达了一个极限的时候,大抵就会追求别的方面的圆满。裴子琅现在已经如愿以偿地当上了皇帝,可他并不觉得满足,反倒愈发渴望起他不曾拥有过的东西。他也想像裴子扬那样,有一个绯心那般知心的爱人。绯心错失于人海,不知何时才能找到。现在遇到的女子,都没有合他心意之人。只有这个容澄,虽然相貌并未国色,却有一种让他心安的感觉,不然就算是醉酒,上回他也不会和她说那么多知心话的。

  “这点心,是容姑娘亲手做的吗?”裴子琅十分和煦地问。

  绯心坦诚地说:“并不是,是慈宁宫小厨房的人做的。”

  她这般诚实,裴子琅也不恼,反倒觉得有趣。他捡起一块糕点,尝了尝,眼睛却一直盯着绯心,“上回,朕喝多了,惊扰了姑娘。”

  “皇上不必放在心上。”她说话的声音,温软低沉,十分动听。更重要的是,让裴子琅觉得十分的熟悉…

  这一回他没有喝酒,却也是醉了。他情不自禁地抓住绯心的手,眼中闪着别样的光,“可朕想把你放在心上,怎么办呢?”

  她有些仓皇地想要躲开,可裴子琅显然已不是当年她认知里的那个小孩子了。他固执地攥住她的手,好像要把她刻在心里。

  不为别的,只为了那么一点点,与她的相似。

  绯心心一沉,干脆由他握着,抬起眼睛看着他说:“那皇上可以给我什么呢?您马上就要迎娶吐蕃公主了,后宫里,安惠妃位列妃位,膝下又有二皇子,哪里还有澄儿的位置?”

  “朕可以给你贵妃的位子。”裴子琅毫不犹豫地承诺道。

  绯心抽出手,别过了头,“那安家人岂不是又要不高兴了?”

  裴子琅本还沉浸在温香软玉之中,听到这一句,他突然敏感地一挑眉,“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绯心做出一个闺阁少女应有的天真模样,直言不讳,“皇上难道不知?惠妃娘娘的位分一直不高,安家人可不高兴了呢。”

  “这话,你是听谁说的?”裴子琅逐渐沉下脸来。

  绯心不假思索地说:“后宫里的人,应当都知道吧。”

  “那朕为何不知?”

  绯心理所当然地回答:“皇上那般宠信安家,还把整个皇宫的防卫都交给了安家,又有谁人敢说安家的不是?”

  裴子琅心中一沉,但很快,他又笑了起来,“那你为何敢说?”

  “因为我是容家的女儿呀。”绯心笑了笑,“他们怕安氏,我却不怕。要我说啊,皇上您就是太纵容他们了,这样下去,难保安氏不会变成第二个左氏。”

  裴子琅闻言脸色顿时变了。绯心配合地做出害怕的样子,等裴子琅缓过来了,便一脸温和地安慰她。

  “你不必害怕,朕会好好待你的。等迎娶了敏贵妃,朕就封你为俪贵妃。”他伸出手,想要在她脸上捏一下,绯心本能地躲开了。倒不是她嫌弃裴子琅恶心不愿意配合,而是她脸上带着□□,虽说不易察觉,但裴子琅生性狡猾,她不放心。

  好在裴子琅也不恼,还笑吟吟地指着她说:“你呀!再等朕几天,朕会给你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册封礼。”

  绯心笑了笑,算作默认。

  走一步,看一步,再说吧。反正她是不会当真给裴子琅做妃子的。

  很快就到了大婚当日。裴子琅那天听了绯心的话之后,显然是听进心里去了。他倒也没有撤换掉安家的人,只是想办法安插了不少自己另外培养的人手,散布在自己和吐蕃公主的周围。

  安仁身为大内统领,自然是一下子就发现了情况的不对劲。他不好直接问皇帝,就去问安惠妃,“怎么回事,宫里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生面孔?”

  安惠妃轻轻翻了个白眼,老大不高兴地说:“我怎么知道?皇上已经好些日子都没到我这里来了。”

  安仁最烦她这副腔调。异母所生,到底不是同一路人。

  可是没办法,事已至此,他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行动了。他或许可以等,但吐蕃人已经等不及了。如果这次破坏国婚不成,那帮没脑子的吐蕃人搞不好要把事情捅露出来,安仁可不想和他们来一个鱼死网破。

  忙碌了一早上过后,迎亲礼终于正式开始。先前,吐蕃公主一行人都下榻在皇帝登基前所住的谦王府。

  从谦王府到宫里的这一段路,本应是大齐展现国力,让老百姓们知道大齐还有让他们安居乐业这个能力的时候。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人群中突然冲出一队平民打扮的刺客,掏出白花花的匕首,直奔吐蕃公主而去。

  公主显然被吓坏了,尖叫着往马车的角落里缩。眼看着刺客逐渐逼近,更糟糕的是,四个随身婢女中的一个也突然转过方向,猝不及防地掐住了公主的脖子。

  眼看着情势危急之时,公主只觉身上一松,然后大口大口地喘起了粗气。

  因为一把匕首,正插在掐着她的那人背后。

  救她的人也是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

  公主一边喘着气,一边问道:“你,你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那人微笑了一下,“奴婢是活佛派来保护您的。”

  “江白…”公主呢喃着,轻轻笑了一下。

第83章

  吐蕃公主遇刺的消息很快便传入了宫中。裴子琅闻讯十分生气,但碍于今天是大喜之日,他暂且压抑着怒气没有发作。

  好在这一场刺杀有惊无险,吐蕃公主虽然被人掐了会儿脖子,但也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没有生命危险。婚礼得以继续进行。

  绯心总觉着,这件事情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地结束。看到吐蕃公主入宫之后,她并没有放松警惕,仍旧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注意着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皇帝和江白身边的人。

  “陛下,不好了!”眼看着吐蕃公主就要进殿,皇帝的近侍突然上前禀报道:“启禀皇上,娴妃娘娘那边传来消息,大皇子殿下病重!”

  皇帝眉头一皱,颇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可他看了眼马上就要进门的敏贵妃,还是按捺下来,低声道:“多派几个太医过去,用最好的药材,务必保住祐儿性命!”

  小黄门领命而去。

  吉时到,大婚始。

  裴子琅引着敏贵妃,一步步完成着繁琐的仪式。礼官喊出礼成之后,裴子琅牵着新贵妃入后廷。他并没有将敏贵妃送到寝宫,而是将她交给了两位喜娘。

  “皇上打算去哪儿?”敏贵妃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

  “招待宾客,与群臣同乐。”裴子琅不假思索地答道。

  “您不会是想去容襄宫吧?”敏贵妃不大高兴地说:“您别忘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可不想沾了晦气。”

  裴子琅听了同样很不高兴,他拂开她的手,淡淡道:“你放心,朕不会去的。”说罢大步离去,毫不留恋。

  其实裴子琅心里在想,娶了你这个女人才是真正的晦气。不过碍于敏贵妃的特殊身份,和她才第一天进宫,他也就没有和她一般见识。

  回到席上,裴子琅按例接受各国使臣和朝中重臣的祝贺。轮到江白的时候,裴子琅也十分配合地以茶代酒,以示尊敬。

  裴子琅笑着看他,颇有几分得意地说:“活佛,听说您是头一次来大齐。怎么样,我大齐之繁华,远甚于吐蕃吧?”

  江白微微笑了一下,刚要说话,就见一柄带着寒光的匕首从身侧滑过。他背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人,直奔裴子琅而去。

  江白想也不想,立即回过身来,企图用自己的身体拦住那人。对方不想他突然回身,骤然受阻,顿时怒从心生,剑锋一转,刺向江白。

  裴子琅先前受绯心提醒,早已加强警戒,再加上江白拖延的那一点点时间,足够捉拿刺客。那人倒也是个汉子,看到没伤成裴子琅,直接咬破口中的□□自尽了。

  “活佛,您没事吧?!”裴子琅惊魂未定地站了起来,查看江白手臂上的伤势。刚才那刺客误伤了他,伤口不深,但是流了很多血,看起来颇为严重的样子。

  “我没事。”江白惨白着脸答道。

  “哼!”裴子琅转过身来,再也没有办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这一场国婚。他把安仁叫了过来,劈头盖脸的便是一顿训斥。当着众人的面,安仁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脸色十分精彩。

  “朕让你加强戒严,加强戒严,你就是这么把守皇宫的?你让朕如何将皇室的安危交托于你?”裴子琅走来走去,显然十分焦躁不安,“去,给朕查,刺杀公主的,刺杀朕的,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还有你那些没用的手下,害得活佛受伤的狗奴才们,都给朕拖出去狠狠地打!”

  “是…”安仁咬着牙应了下来,领命行事。

  接连的两场闹剧下来,皇帝和敏贵妃倒都是没事,只是附属国的事情,恐怕暂时是要泡汤了。

  裴子琅很是气闷,可是更让他难受的事情又发生了——大皇子到底是没能熬过这一关,夭折了。

  裴子琅闻讯后愣了一愣,猛地吐出一口血来,昏倒在地。太医匆忙救治了好半天,他才清醒过来,满脸的哀恸。

  绯心和太后过来探望他的时候,裴子琅还在说:“祐儿的身子一直不好,朕没想到,他会挺不过这一关…朕这个做父亲的,连最后一面都没去见他…甚至他走的时候,朕在娶亲。”

  容太后叹息一声,宽慰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皇帝就不要太过于自责了。依哀家看,祐儿是皇帝的长子,理应追封为王。娴妃那边也应该好好安抚。”

  “是,安抚…朕派人送了不少东西过去,可是,太后,朕没脸见她。”

  容太后和裴子琅虽然是名义上的母子,但二人实际上只是甥姨关系,并不算亲近。多少年来,裴子琅都不曾和太后说过这般流露情绪的话。容太后知道,皇帝这一回是真的伤着了。

  容太后叹息一声,拍了拍裴子琅的手,宽慰道:“你好好儿养着,哀家替你去看一看娴妃。”说完她又看向绯心,嘱咐道:“澄儿,你替哀家照看一会儿皇帝。”

  “是,太后娘娘。”绯心答应下来,但她心里明镜儿似的,这宫里头这么多下人,哪里用得着她来照看皇帝,不过是容太后刻意制造机会,让他二人单独相处罢了。

  “容姑娘,”裴子琅苦笑了一下,“出了这么多事情,你我的婚事,大抵是要搁一搁了。”

  “皇上放心,”绯心忙道:“我并不急于这一时,还是以大局为重。”

  “难得你明事理。”裴子琅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不像那个敏妃,一直抓着大婚那天的事情不放,吵得朕头疼。”

  绯心默了默,顺着话头十分自然地问道:“怎么,查出刺客是谁派来的了吗?”

  “据调查,两拨人马都是蒙古人。”裴子琅皱眉道:“可朕就想不明白了,上次大齐与蒙古之役,可谓两败俱伤,两国和亲之后,已经签订了不战之约。蒙古现在也根本没有实力开战,那他们为何还要这么做?”

  绯心:“或许,蒙古人只是不想看到吐蕃和大齐走得太近,毕竟他们与吐蕃多有争执。又或者…蒙古人不希望吐蕃成为大齐的附属国,壮大大齐的国力。”

  “你说得没错。”这些,裴子琅显然也想到了,“朕和公主没死,怕是要让他们失望了。”

  绯心见他似乎相信了这两桩刺杀都是蒙古人所为,不由问道:“陛下,您不觉得蹊跷吗?”

  “蹊跷?”

  “蒙古人现在不想发动战争,也不想吐蕃被大齐纳为附属国,那他们刺杀的就应该是公主,而不是陛下。”绯心分析道:“所以刺杀公主,应是蒙古人所为,另一桩刺杀却是针对皇上的,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企图挑拨蒙古和大齐的关系,闹得天下大乱…”

  她的猜测太过于大胆,但细细想来也很有道理。裴子琅默然不语,好半天过去,他突然问了一句,“这是太后教你说的?”

  绯心眨眨眼,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这件事与太后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就要看你们容家,认为谁碍眼了。”裴子琅也不傻,一点即透,“你是想说,安家?”

  “难道皇上就不觉得蹊跷吗?为何刺客行刺之时,正好是侍卫交接,守卫最薄弱的时候?为了陛下的安全,当值侍卫换班的时间,一向是对外保密的。外人若想知道这些消息,只有通过…”

  “安仁。”裴子琅幽幽道。

  绯心笑了一下,适可而止,没有再说话。

  “安仁的胆子,的确是大。朕听说他有意休了二长公主,将外室扶正。”裴子琅冷笑了一下,沉声道:“果然是朕太纵容他了吗?”

  这个问题,同样不需要绯心来回答。裴子琅的疑心本来就很重,在他当上皇帝之后,他的疑心更是不亚于其父靖武帝。她只要引出一点苗头来,剩下的,只要交给裴子琅自己去做就可以了。毕竟三公主能查出来的东西,他一个皇帝,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

  从皇帝寝宫出来,绯心拿了太后的腰牌出宫,去往谦王府。到了地方才知道,虽然公主住在这里,但江白并没有住在此处。

  “那您知道活佛在哪里落脚吗?”绯心问。

  “据说是在贤王府。”

  对方随口答了一句,却叫绯心如遭雷击,双手发颤。

  守门的家丁见她神色不对劲,忙道:“不不不我说错了,哪儿还有什么贤王,就是逆贼裴子扬以前的府邸。虽然那地方被火烧了,但位置绝佳,几个月前皇上派人维修过了,活佛现在就住在那里。”

  “我知道了,多谢你…”

  绯心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谦王府,步行往贤王府走去。

  贤亲王府,她和裴子扬的家。出事之后,她从没有想过,她还能有回去的一天。

  往日里幸福美满的日子似乎都变得模糊了,现在提起贤亲王府,她唯一记得的就是那个雨夜,裴子扬决绝地将她推出了围墙,将他自己留在了里面…

  然后,再无影踪。

  绯心好不容易才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她调整好表情,方上前示意下人通传。

  没想到江白像是早就料到她会来一样,提早嘱咐了下人,如果容小姐来了,直接领她入内即可。

  走进去才发现,如今的贤王府已经和当初大为不同了。当年,裴子扬虽也有文才,但毕竟是个武将,王府里的肃杀之气颇重。而如今,这里更像是文人雅士所居的别院,清雅非常。

  庭院深处,江白正半躺在躺椅上看书。许是听见脚步声,江白放下书卷,抬眸看她。他的睫毛很长,阳光映射其上,令绯心有一瞬间的恍惚。她情不自禁地问了出来,“你究竟是谁?”

  “塔尔·江白赤烈。”他答。

  她的心似乎被揪了一下,提醒着她的可笑。绯心牵了牵嘴角,苦笑道:“活佛莫怪,是我冒昧了。您的伤还好吗?”

  “小伤而已,不足挂齿。”他说的云淡风轻,绯心也深信不疑。毕竟看他脸上的伤疤和跛了的腿就能知道,江白一定受过非常严重的伤。

第84章

 

  绯心道:“我今日来找您,活佛似乎并不意外。”

  江白笑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不必一口一个活佛,就叫我江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