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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养她的爹娘,伺候她的婢女,亲疏如此。

“我过得很好。”相思从头上拔下一支朱钗递给阿诚,淡淡地道,“就说我送给她的,我很好,让小香别哭了。”

“六小姐……”被看出自己的目的,阿诚很是窘迫,只能呐呐地道,“六小姐你要碰上什么事需要帮忙就来找小的。”

“好。”

她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她只有挺直的脊梁骨正在被一点一点削去,削得她生疼。

相思想,迟早一天,她会彻底抬不起头来。

回门不了了之,可日子还是一样照常过,她除了逼迫自己适应一个破败的桃花巷,一个肮脏的相公别无他法。

“赵六!”又是一声,阿龙光着两只沾泥的脚跨了进来,一袭暗沉的黑衣裹身,死活不肯洗的乱发遮面,显得极是诡异。

在桃花巷呆了十来天,相思差不多能理清阿龙的脾性,脾气差起来整天臭娘们、赵老六地叫,脾气好起来便喊她赵六,又或许是要她做事的时候……

第18章:民妇已嫁作龙家妇

“赵六,这鞋破了,补上!”阿龙边说边把手里的黑靴扔了过来。

果然。

相思接过靴子,紧接着一股恶臭扑鼻而来,提起靴子一看,大脚趾处破了个大洞,鞋底踩着灰白的鸡屎,她不是个容易动气的人,可他每天都能变着法地气她,这靴他一天能踩烂三次。

“阿龙阿龙,不得了了,有宫里的人来咱们桃花巷了,我当家的让我来跟你说一声,那些人像是朝你们这屋来的!”

门外响起岳家媳妇的喊声,相思朝阿龙看了一眼,默然地把靴子放下,即便把她逼到如斯境地,她的五姐还是没有打算放过她。

打开门,只见一行跨刀侍卫踢开巷子两边的杂物气势冲冲地朝着她们走过来,一个唇红齿白的年轻太监气焰嚣张地往相思面前一站,上挑着眉眼睨她,声声尖细,“你可是赵府六女赵相思?”

“民妇已经嫁作龙家妇。”相思答得不卑不亢,“不知道公公到此有何贵干?”

太监从鼻间哼出一口气,双手递上一本书折,金漆染的硬薄红线描边,“贵妃娘娘手谕,贵妃娘娘于明日设下午宴,请夫人明日携夫进宫赴宴,一解娘娘的思妹之情。”

思妹之情。

是要看清楚她如今有多落魄么。

相思双膝跪下地来,面容恭顺地伸高双手接过太监手上的手谕,一字比一字更淡默,“贵妃娘娘千岁。”

太监正要拂尘而走,只见相思身旁一黑衣男子紧跟着跪下来,满脑袋烟尘污秽的长发让他不由得皱了眉,再看看旁边生得清清净净的相思,嘴里便逸出一声叹息。

“真是可惜。”白白糟贱了一个姑娘。太监没把剩下的话说完,看着相思摇了摇头便迈步离开。

直到那一行人走远,相思仍旧跪在地上,修剪得椭圆的指尖用力划过手谕表面,一双眼依旧沉默。

第19章:你跟你娘一样下贱

“赵六,你做人都到这个地步了?连你姐都恨你入骨,又要你嫁给一个奴隶又要你进宫丢人现眼。”阿龙从地上站了起来,日行一讽地说完,便大步走回屋里。

相思慢慢站了起来,拿着手谕往里走,一抹黑跳入她的视线里,相思皱眉走过去,只见几块大小不一的黑布落在地上,布角斜错,质地全是她拿来替阿龙做靴子的,原来他不是把鞋子穿烂,而是故意弄烂的,若不是那些侍卫把巷子里的杂物全部踢翻,她都不会看到。

摊开自己的右手,以往柔嫩的指尖早被缝衣针刺得血孔满布,又细又密,疼入心底。

“赵六!我饿了,赶紧煮吃的!”阿龙边喊着边跳出屋子,待见到她脚边的几块黑布时高大的身形顿时僵住。

听到他的声音,相思握拢了手抬起头凝望向不远处的他,一双清丽的眼冷漠至寒。

半晌,他朝门板上一靠,从鼻子里哼哼出一声,“呵,下次不能使这招了。”

他显然还意犹未尽。

当晚她又没睡着,自从嫁到桃花巷,她能睡着的时候寥寥可数。

背靠着柜子席地而坐,相思静静地盯着放在地上的贵妃手谕,床上的人早已睡熟,完全没有顾上她。

他们两个不过是陌生人,认识十来天的陌生人。

“赵相思,你跟你娘一样下贱,居然做出私奔这种败坏门风的事。等着瞧吧,你们都不会有好下场的!我娘一定会来报应你们!”

阿龙说得对,她的五姐赵秋思已经憎恨她到骨子里,可若世上真有报应,她赵相思又做错什么要有如此下场。

从赵府带出来的银两已经花得七七八八,她想过让阿龙去种田糊口,可他不乐意,她想自己去找份工做,或许她太过臭名远扬,京城里没人用她,再这样下去,她的日子怎么能熬出头。

第20章:你的骨气值几斤几两

天际翻白,相思揉了揉坐麻的腿站起来走到床边摇醒阿龙,自然又是换得他一顿大吼大叫,她看不到他的脸,但应该是红赤怒目。

相思不理会他发脾气,平静地走到一旁拿出剪子递给坐在床上的他,“天亮了,你杀了我。”

她看到他咆哮着真得往门外扫了一眼,然后自然地接着她的话问道,“天亮跟杀你有什么关系?”

相思心中一寒,他想过杀她?

稳住心神,相思更加绝然地把剪子放到他手上,声音毫无起伏,“天亮了,我们就得奉贵妃手谕进宫,你也说过是去丢人现眼。我想过了,与其被五姐奚落,还不如死个痛快。”

“我没听错吧。”他没拿剪子也没再咆哮,只是冷笑一声,“大姑娘,你的骨气值几斤几两,就为这个要寻死?”

“我从八岁那年起就没过过好日子,嫁了人,不管他是王孙贵族还是平民奴隶,我以为能离开赵府便是好事。”相思眸波流转,宛似哀怨,句句清楚地说出事实,“可我没想到,原来我赵相思生来就是不讨喜的,连我的相公都不待见我,处处给我难堪。”

他理亏,他沉默。

相思在他面前摊开双掌,露出一个个细密的针伤,一些煮饭时的烫伤,“我是赵府出来的大家小姐,可我是实心实意想跟你过日子的,女工我不熟可以学,饭菜不会我也可以学着烧,可你显然不是这样想,尽耍些小孩子的把戏,也许我们之间真得过不下去。”

他低下了头扫过她手上的伤痕,粗沉的嗓间变得颇为不自在,“你自找的。”

闻言,相思低笑一声,他猛地抬起眼果不其然见到她在冲他笑,眉眼弯弯的,灵气如星,清明如月,唇浅浅地上扬。

这婆娘就是笑起来好看。

第21章:他又着道了!

“你杀了我可以立刻出城,天高地阔,况且五姐一向恨我入骨,我死了她高兴还来不及。”相思语气柔和地说道。

“砰——”

剪子被他一把甩到旁边的地上,她听到他低低地吼着,“用得着寻死么,了不起不进宫就是了。”

“贵妃亲笔手谕,我们怎么能不去。”相思微笑地盯着他,“可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去只是丢人现眼,除非……”

当她那双布满伤痕的手为他拨开脸上的乱发时,他才恍然惊觉,他又着道了!

他的容貌干净如雪。

这是相思第一次真正看到他的脸,镇静如她也愣神许久。

她本就知道他肌肤偏白,但他的脸更是让人惊艳不止,唯有一个年代久远的奴字烫痕让他失了几分风采。棱角分明,轮廓深刻,不粗不细的剑眉下一双眼比常人更黑一些,有着隐绰的重眸,炯黑而明亮,此刻正带着怒意瞪她,

察觉到他的视线,相思收回手,“我帮你洗头。”

“臭娘们,你刚那出是不是故意的,你根本就不想寻死,你就是想让我……”他又咆哮起来,相思弯眼而笑,他的吼声立刻嘎然而止,乌黑的眸死死地盯着她的笑容,恨不得生吞活剥。

替他梳上一个高高的发髻,望着铜镜里的男子,相思才发现他的唇也生得很好看,不薄不厚,好得恰如其分。

以往她不觉得人有多少的美丑之分,现在才知道有男子可以美到极致,而不失英俊。

深宫几重,宫门几道,相思同阿龙在太监的引领一路走进深宫禁院,入目皆是巍峨明黄的宫殿,远远望去犹如赤金打造,尊贵睨天下。

长无止尽的廊沿下,柱身深雕雀凤飞舞,只只宛如真物,更有一粗柱竟将名画百鸟朝凰图刻了上去,一笔一画未减,叹为观止。

第22章:不会让你踏进夏王府

她想起柳少容的爹曾和她说道,“夏王府不同于旁的高门阔户,本王是当今圣上的亲胞弟,你撺掇少容同你私奔就足以看出你是个不安于室的女子,就算为妾,本王也不会让你踏进夏王府!”

就算为妾……

她相思誓死不作妾。

雀鸠宫乃是大晋开国先祖为宠妃建造的宫殿,历代以来妃子们都以能入住雀鸠宫为荣宠的象征,而今赵秋思已是雀鸠宫的主人,足见皇帝对她的宠爱。

一丈宽的红毯子从雀鸠宫里一直铺向宫外的台阶,引路太监躬身往里侧了侧手,相思踩上毯子往里走,身边传来阿龙的低声咒骂,“娘的,规矩真多。”

相思听着唯有在心里苦笑,他拥有世间难求的容貌,却偏偏生了一副粗鄙如泥的性子。

雀鸠宫庄严而华美,门两旁的花芬芳吐蕊,很是清香,宫人们分两侧而站,个个躬身半低着头,严谨而肃穆。

相思踩着毯子一路往前,只见远远的一幕玉帘里隐隐绰绰地显出里边的几个人影。

“叩见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相思跪下双膝,面无表情地请安,身边的阿龙更是一声不吭,只是跟着她跪下来。

“六儿来了啊。”赵秋思的声音从帘内传出来,媚若无骨,“快起来,你我自家姐妹不拘这些俗礼。”

“谢贵妃娘娘。”相思往红毯子叩了一个晌头才站起来。

两个宫女自帘内走出来微微拉开一条隙缝,眸眼看向相思,“娘娘传龙赵氏入内说话。”

暗握了握手,相思低垂首极规矩地往前走去,手指不禁意间划过玉帘才发觉那帘子柔韧如丝,滑如冰肌,金色的丝线镶在其中更添富贵之气。

“六儿,怎么进宫变拘束了?”耳边传来赵秋思懒意洋洋的轻笑,“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第23章:六儿是本宫的妹妹

相思慢慢抬起头,入目之处是一副金玉软榻,一双纤纤玉臂慵懒地搭在晶莹透绿的扶手上,翟青色的衣裙上绣着几只灵气逼人的雀鸟,双目有神,袖口描以大气的玄黑,露出白皙单薄的手,指甲均匀地染出蔻色。

视线再往上便是软榻上的人,雀鸠宫的主子——赵秋思。

赵秋思比在家时更加妖娆美丽,细细的凤眼微微上挑,眸波婉转无限风情,眉间描绘着一朵朱砂牡丹,一头乌黑的青丝盘起,双朱雀金钗插在发间,贵气逼人。

“本宫入宫后都无瑕照顾妹妹你,外面站着的就是你的相公?不知本宫给你选的这人六儿满不满意?”在宫女的挽扶下,赵秋思自软榻上走下来,桑黄的裙摆跟着浅浅晃动。

“娘娘做主,民妇岂有不满之理。”相思明白要放低姿势,不可能真以姐妹相称,否则这雀鸠宫她和阿龙进得来,不一定出得去。

一个宫女又轻挑起帘子,相思看到赵秋思的视线从阿龙脸上掠过,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惊艳和错愕。

相思无不自嘲地想,总算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被阿龙的容貌惊到。

正想着,赵秋思已经走到她面前,柔软无骨的手执起她的双手,指尖摩挲过她的手,顿时心疼地道,“这才多久啊,六儿你的手怎么生成这样了?”

托五姐的福她才会变成这样,相思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她的目光太过直白,赵秋思转而看向帘外杵站着的阿龙,带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埋怨道,“六儿是本宫的妹妹,自小在府里娇生惯养,你怎可让她做粗重活,知不知罪?”

赵秋思本以为一个下贱的奴隶必定会吓得跪地求饶,如此便能在相思面前趾高气昂一番,却不料帘外一点声响都没发出来,活似她的话没人听得到。

第24章:烈女不侍二夫

入宫后赵秋思何时受过这等气,正欲发火就听相思在一旁低眉顺眼地道,“出嫁从夫,民妇只是还不适应罢了,娘娘对民妇的厚爱民妇铭记于心。”

“看来本宫是徒做月老了。”赵秋思根本不会为她说几句动听的便消气,却听帘外传来男子的一声嗤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细眉轻挑间已有决断,“是本宫糊涂给你挑了这门亲事,奴隶就是奴隶,毫无人性可言。本宫现在就替妹妹你拒了这门亲事,再好好给你寻一门,如何?”

帘外的男子身影仍是一动不动,他本来就不在乎她相思,可她不能不在乎这桩婚事。

“娘娘。”相思索性朝赵秋思跪了下来,“民妇的夫君的确蛮野不堪、不通人性,可烈女不侍二夫,若娘娘真为民妇好,不如赐他一死,民妇感激不尽。”

帘外的身影终于动了下,相思看不到他的脸,不过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神情。

听她如是说,赵秋思的心情倒是好了些,笑盈盈地拉着她站起来,“六儿你的性子就是太烈,夫妻之间总是要慢慢处的。好了,这话后说,本宫一直惦着你的棋艺,过来同本宫下盘棋再用午膳。”

“是。”

宫女把棋桌搬过来,相思给赵秋思行礼后才坐毕一方执起白子,目光专注于棋局上小心翼翼地落子。

“夏王携小王爷夫妇在宫外等候娘娘召见。”

太监的这一声让她手中的白子掉落下去,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这做奴才的,怎么让夏王在外等候,还不传快请。”赵秋思怪责了一声,才笑着看向脸色略略发白的相思,“六儿,你怎么连颗棋子都握不稳,心乱可是下棋的大忌。”

本就知道赵秋思不会轻易地放过她,相思垂首道,“民妇谨记。”

“小王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安康万福。”

第25章:六儿你有意相让?

阿龙的旁边转瞬之间多了三个人影朝着玉帘子跪下,夏王柳元冲的声音还是那样中气十足,不可一世,其子柳少容的身旁多了一抹窈窕的身影。

“夏王快快请起。来人,赐坐。”赵秋思相当礼遇,话落间又下去一枚棋子。

相思低眉专注在棋局上,余光仍是看到帘外柳元冲很是随意地拂手一挥坐到椅子上,嘴中道,“小王刚从皇兄那过来,不知娘娘传见小王有何要事?”

“是本宫听闻小王爷新娶,备了份薄礼,还请夏王和小王爷笑纳。”赵秋思朝旁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青梅。”

;相思落子间便听到柳元冲对赵秋思的贺礼大加恭维赞赏,赵秋思听得很是开心,黑子一落就将相思的大势团团围住,毫无回天之力。

相思自椅上褪下轻言细语,“娘娘棋艺精湛,民妇自愧不如。”

她的声音一出,帘外立刻安静下来,连柳元冲的大嗓门都只剩静默。

赵秋思笑了起来,“瞧妹妹说的,本宫还记得你六岁便胜过爹的棋艺,爹自愧不如,还生了闷气,后来再没碰过棋,这会儿怎么输与本宫了?该不会是六儿你有意相让?”

“民妇不敢,民妇的棋艺几斤几两娘娘还不清楚吗?”她相思在赵府里一向是可有可无,琴棋书画,才情学识哪一样及人。

“行了,下去吧。”赵秋思玉手浅浅一挥,“小王爷的王妃本宫记得是叫红妆吧?没出嫁前常常来赵府,和老六是发小,那时候两个人常腻在一起。”

宫女将玉帘掀起一端,相思平静地走了出去,抬眸正对上红妆略带惶恐歉意的视线,她不懂自己这时候该微笑以对还是怒目相视,最后只是什么都没做地走到阿龙身旁站定。

第26章:心上人都新娶她人

却听赵秋思又隔着玉帘说道,“小时候爹常夸六儿聪颖,五岁熟读府中诗篇,六岁赢下爹的棋艺,七岁画的园中海棠无人不称赞。回想起来好像就是从红妆常来赵府后,六儿开始事事不及人了,到现在下盘棋也输与本宫。”

话里藏话。

事事不及人也罢了,连心上人都新娶她人。

相思默默地听着,倒是红妆沉不住气地砰一声跪下来,直着嗓子道,“六儿……赵相思是贵妃娘娘的亲妹妹,从小聪慧过人,怎会及不过臣妇,娘娘别再折煞臣妇。”

赵秋思低低地笑出声来,“瞧把红妆急的,这种姐妹情份教本宫都羡慕。红妆在王府中生活可还好?要常来宫里陪本宫说说话才是。”

赵秋思僵硬地转开话锋,一个接着一个的难堪抛给相思。

相思听着红妆难得规矩地陈述着,无不是在说着王府如何之好,生活如何之安乐,赵秋思就是让红妆说给她听的。

她也只能听着,余光里一只熟悉的手正在阔袖下握拢颤抖着,仿佛极力克制着什么,是柳少容。

赵秋思只是想给她一个人难堪,但事实却不是这样,还波及了红妆、柳少容……她是不是该庆幸,这场纠缠里她不是唯一难受的。

见相思始终平静,赵秋思不由得没有兴致,也懒得同红妆和柳元冲继续寒喧下去,甚至冷哼了一声,几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