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星星灿,恰似含情回望眼。

尚带痴痴一笑向风舞,未语仿佛早已倾心诉。

霓为裳,羽做衣,翠袖玉臂招展意,似梦聚散不可等闲度。

良辰易过,红颜易老,知否美丽时光匆匆。

匆匆快乐时光追不到。

花飞处, 尽情与飞花舞。”

一舞刚尽,坐在安禄山身边的元皓轻声吟出一首诗,他抬眼看向御榻上的楼京淮,楼京淮看着韩清源露出了一种痴迷的表情,元皓轻轻的摇了摇头。

“皓弟,你在说什么?”安禄山一介武人,自然没有元皓的风雅,他听不懂元皓的诗,也不明白元皓为何摇头叹气。

“没什么。你觉得杨贵妃娘娘的舞如何?”元皓轻易的扯开了话题。

“很好啊,娘娘很漂亮。”

元皓撇了撇嘴:“有哪个女人你会说不漂亮的?我说的是舞。”

“舞啊,很好啊。”安禄山发现元皓的脸色不大对,马上附和讨好着。

元皓白了安禄山一眼:“这曲子编得还不错,和西域的《婆罗门曲》有几分相似,杨贵妃娘娘的舞也跳得好,这舞、乐和服饰都着力描绘虚无飘渺的仙境和仙女形象。不过比起让一只企鹅来跳,我倒觉得让梅妃那样的女人来跳更好。”

安禄山搔搔脑袋,他没有明白,自然插不上话。

“禄山,还记得我和你说了什么话吗?”

“什么话?”

元皓暗暗捏了一下安禄山的大腿:“叫你向皇上提议,让杨贵妃娘娘收你为义子的话。”

安禄山搓了搓大腿被捏痛了的地方,点了点头。

看到韩清源谢礼,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后,元皓拍了拍安禄山的肩膀:“时机差不多了,快起来说。”

“说什么啊?”

“起来!”

元皓没好气地低骂了一声,再捏了一下安禄山,安禄山整个人跳了起来。

所有的人的目光都好奇的集中到安禄山的身上来,安禄山一下子涨红了脸。

看着安禄山那张脸,韩清源捂着嘴笑了,这个安禄山真有趣,那张脸就像小丑。

“安卿家有何话要说?”楼京淮毕竟是当皇帝的人,最早的回过神来问道。

“呃…”安禄山低下头求助的看着元皓,却被元皓瞪了一眼后马上抬起头来,用那半生不熟的汉语大声将台词背出来:“久闻杨贵妃娘娘才高八斗,母仪天下,禄山少孤,今日得见,宛见亲娘…亲娘…”背到一半,没有什么文化的安禄山自然也忘记了台词,再次低下头去看元皓,元皓已经懒得理安禄山了,将脸别开,来个眼不看为净了。安禄山无奈,再抬起头很努力的回想台词,“亲娘…”

楼京淮看安禄山那副样子都是说不下去的了,便来个顺水推舟:“可怜安卿家少孤,今又对我大唐江山一片真诚,爱妃不如就收安卿家为义子吧。”

“好的,皇上。” 韩清源点了点头,回答道。

“还不去给你娘敬酒?”元皓用手推了推安禄山。

“哦,敬酒、敬酒…”安禄山连忙从他的位置上走了出来,接过小太监端来的酒,跪在大殿上给杨玉环敬酒。

韩清源笑着喝下了那杯假装成酒的白开水,但是听到安禄山叫她做娘的时候,还是鸡皮疙瘩的掉了一地,比起当安禄山的娘,她情愿当安庆绪的娘。呃,等等,这样她不就成了安禄山的妻子,那还是不要好了…

很好,杨贵妃收安禄山为义子的历史完成了。楼京淮满意的点着头,再对韩清源说:“爱妃,不妨给大家表演一首琵琶曲。”

“好的。”虽然这场霓裳羽衣舞之宴的主要目的都完成了,但是,宴会还长着呢。

韩清源抱过如意递来的琵琶,拨弦后竟弹起了《妃子笑》,吓得楼京淮几乎从御榻上跌了下来。

这只企鹅到底在想什么啊,居然唱流行曲…

韩清源才没有理会楼京淮,他不过要她弹琵琶,那么要弹什么曲子,要唱什么歌,可是由她来决定,今天弹《妃子笑》已经很给面子了,要不下次弹些更离谱的。以前教琵琶的老师就说她奇怪,古曲没有学会几首,但流行曲不教也会弹。呵呵,她很有音乐天分的说。

“亲密的姐妹两人到了豆蔻的年华,娇艳得像副画,好象春天怒放的繁花。一个要是出嫁,另一个相随也罢。爱情像浪淘沙,想经历,但心中却又怕。却发现中意少年不像梦想中的他,没风度没礼貌,末了家境学识也很差,身材像矮冬瓜,眼神却又空花花,不完美不优雅,男人这样怎能委身下嫁。终盼望皇帝这次全国召选妃子了,美女多如恒沙,圣上偏偏只是钟情她。俏娇娃成凤凰,飞上枝头圆梦了,赏赐华美金褂,明珠后冠让她显尽身价。”

楼京淮有点头疼,这只企鹅做事永远不想后果,也不顾时机适不适宜的,幸好也没有多少个大臣会站出来说她唱的歌怎么样,而太后好像有很喜欢听。哎,算了,等等叫给今晚做记录的史官删了这里就好,真后悔叫她弹琵琶…

楼京淮抬眼看去,那本来坐在安禄山身边的元皓不见了!

楼京淮本来还想看看这个元皓听到这首歌的表情,但是他到底去哪里了?

上阳宫中没有梅树,昔日韩清源送来的梅枝也已经凋谢。遣开了素儿,梅妃独自地坐在凉亭里。

那天,皇上命人送来珍珠以后,她将珍珠全部退了回去,之后,皇上就再也没有理会过她。

她一直是皇上的知己,皇上怎么不懂她?一斛珍珠又如何安慰她此时已经被皇上伤害得残破的心呢?她要的不是珍珠,不是荣华富贵,不是权势利益,她要的只是一个爱她如一的男人。

“永夜抛人何处去?绝来音、香阁掩,眉敛、月将沉。争忍不相寻?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红颜未老,君恩早断,在那么多的忧伤日夜中她独自一人辗转反侧,那一斛珍珠怎么能够相比?

皇上拥着娇香暖玉,何曾想过上阳宫中的冷寒?皇上面对着欢歌燕舞,她却在生白露的玉阶上,品尝着天阶夜色凉如水,空垂珠泪,盈盈。

只期望,今宵,别梦寒。

“想不到你会没有去霓裳羽衣舞之宴。”

梅妃大惊,转过身来看着来者,一个白衣的邪俊男子。

“你是谁?”

“我叫元皓。不过是一个节度使的门客而已。今夜也进宫去看了霓裳羽衣舞之宴。”元皓走到梅妃的跟前,笑道,“梅妃娘娘你为何没有去?”

“我还记得,我刚入宫的那个冬至。他向文武百官显耀我的美貌与才华,在花萼楼设宴庆贺。一个伶俐的宫女向诸官报禀下面由梅妃表演《惊鸿舞》时,宴会上顿时雅雀无声,人们屏住气,等待着一睹传说中我的风采。我穿着长袖舞衣,披着长巾,拖着长裙,轻轻盈盈地走出。随着拍板、箫、方锣等乐器的奏乐声四起,我开始像天上的飞鸿一样翩翩起舞。听见下面传来一阵阵轻声的喝彩、赞叹。乐声象急速跳动的珍珠,节奏越来越快。我开始旋转,越来越快。刹那间,人们仿佛只能看见一片彩云浮动。鹤唳似的一长乐声,全曲终了,我也定格在那个翩若惊鸿的舞姿上。他冲着我笑,满意于他的妃子有让他的臣子瞠舌的才艺。”梅妃的声音极轻极柔,这番话,她似乎只说给自己听,“ 而今夜,将会流芳千古的霓裳羽衣舞之宴啊,嫔妃纷纷,唯独我没有去。不因嫉妒,只是不愿想起花萼楼前昔日的惊鸿。我的心给了那个薄幸的男子,却被他轻掷。他看到了我的缺席了吗?他有没有感伤呢?或许他一时的心起,想起了曾经对我的怜爱,还有我那在他心中留下了浮光掠影、惊鸿一瞥。不知道他在看妹妹的霓裳羽衣舞之时,是否有些微的走神?是否想起我的惊鸿…”

“说来也奇怪,那个元皓到底去哪里了?” 韩清源咬掉一口蜜汁鸡腿,含糊不清的说着。

“企鹅,你真能吃啊,刚才的宴会上没吃饱吗?”楼京淮看着韩清源左手鸡腿,右手烤鸭,万分汗颜。

“这是宵夜。”

“宵夜?吃那么饱不怕等一下睡不着觉吗?”

“不怕,反正我又不用一大早起来。倒是你,你还不睡?明天想顶着熊猫眼上朝?”这个楼京淮真有空,居然来管她吃东西了。

“我明天不上早朝了。”楼京淮坐到韩清源的对面,拿起一只鸡腿就往嘴里塞。

“为什么?”

“你忘了吗?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啊。”

春宵?!入口的东西就这么卡在喉咙里了,韩清源一边咳着,一边灌下了几杯茶。

“企鹅,你不要吃得那么急嘛,我不会抢你的了。”

楼京淮过来想拍韩清源的背,韩清源却闪开了。

“你不要靠过来啊!” 韩清源双手交叉于胸前,摆出了自卫的姿势,虽然此刻她还是左手拿着鸡腿,右手拿着茶杯。

“我只是想帮你顺气而已。”企鹅这是什么姿势?咸蛋超人吗?

“总之你不要过来啊!”

“好、好,我不过来。”楼京淮只好坐回自己的位置,“你不要那么紧张,我还要和你说说我们明天的计划。”

“什么计划?”

“就是…”

楼京淮正要过来附在韩清源的耳朵旁,却又被她一脚踢开了。

“坐在那边说,不要过来!!!”

第二天,昨夜被韩清源踢了一个晚上的楼京淮顶着一双熊猫眼,和韩清源在御花园里散步,遇上了奉命来散步的安禄山与元皓。

按照楼京淮的安排,在他们相遇在那个水上回廊上的时候,便有两个小太监将两只鸳鸯房进水里。

“微臣参见皇上,杨贵妃娘娘。”

“免礼了。”瞟了一眼回廊下的紫莲池,正好看到了那对鸳鸯游了出来,由于抱不了韩清源的腰,于是便搂着韩清源的手臂的楼京淮说道,“你们看水里的那对鸳鸯,是不是比不上我怀里的这只鸳鸯?”

安禄山伸出头看了看回廊下的紫莲池:“皇上,那不是鸳鸯,那是水鸭…”

本来准备说下一句台词的楼京淮,顿了顿,伸出头去看:“真的不是鸳鸯吗?”什么啊,他明明叫了高力士命人准备鸳鸯的!

韩清源也附到栏杆上:“对啊,那不是鸳鸯,那是水鸭…而且,好像两只都是公的。”

楼京淮几乎气到窒息,满脸通红的站在那里。

元皓微微一笑,上前来对楼京淮说道:“皇上,今日风和日丽,不知皇上是否有雅兴,与微臣对弈一局呢?”

对弈?对啊,还有下棋的典故!

元皓的提议正合楼京淮的意思,于是马上命人拿来棋子,在百花亭里设了棋局。

楼京淮和元皓下棋,安禄山和韩清源在一旁观棋。

越一个时辰以后,正是韩清源看棋看得昏昏欲睡的时候,如意抱来了一只波斯猫,说是秦国夫人派人带进宫要送给韩清源的,韩清源高兴极了,抱着波斯猫在一旁把玩。

也许是那只猫儿怕生,突然挣脱开了韩清源的怀抱,跳到了棋台上,扰乱了棋局。

“对不起啊。”韩清源马上上前抱起了那只波斯猫,连声道歉。

楼京淮没有生气,只道下棋对弈久了也累了,于是就匆匆摆驾回宫去。

看着楼京淮和韩清源走远,元皓冷笑一声:“时间也差不多了。”

“什么时间差不多?”安禄山不解的问道。

“昨夜宴会散了以后,我不是叫你和史思明密会,详细的讨论了一下地形吗?情况如何?”

“啊,他说他们都准备好了。不过蔡希德、崔乾祐他们你不是说他们不是好人吗?这样子没有问题吗?”

元皓坐回了石椅上,将刚才被扰乱了的棋子一一摆回原位:“没关系的,中原兵力空虚,你已为三省节度使,大权在握,天下我有。”

“可是,这样的事…”不是他不相信元皓,而是起兵造反这样的事,要他怎么做的出手啊?

“禄山,你难道忘了杨国忠所作所为吗?我们反的不是大唐,只不过是反杨国忠。而且,皇上已经开始怀疑我的身分了,你现在不起兵,难道要等到我被抓了再起兵吗?”言语间,元皓下了一子,大获全胜,刚才就差那么一子,如果不是韩清源丢只猫下来的话,他就赢了。

“啊?皇上已经怀疑你了?”安禄山恍然大悟,难怪皇上一直盯着元皓不放,原来皇上已经发现了元皓不是人的秘密!“怎么办?皇上会不会找些道士或者和尚来收你?”

“很难说,如果被发现了身份,我纵然有通天本领,也难逃一死。这是命中的劫…”元皓微微侧身,靠到了安禄山的怀里,“记住,马上下道密令,以范阳节度副使贾循守范阳,平卢节度副使吕知诲守平卢,别将高秀岩守大同。让其余的各将领率所部蕃、汉兵,及同罗、奚、契丹、室韦等族兵共15万,于今日夜晚出发,自蓟城南下,向洛阳、长安杀来。等到大军到达长安,我们就诈称奉朝廷密旨,率兵入朝讨伐杨国忠,在范阳起兵反唐。”

“我明白了。”

“另外,在我们范阳起兵以前,绝对不能告诉庆绪我们的计划。”

“为什么?庆绪的武功好,是不可多得的一名勇士啊。”

“很简单,因为他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他不过是你在狼群里救下来的婴儿罢了。”

安禄山点了点头,反正是元皓说的话他都不会反驳,其实他不是不知道起兵造反是一个遗臭万年的事,也不是不知道起兵造反是不成功便成仁的赌局,可是,只要能够保护元皓就好了。

记得以前,大家都说他很聪明很乖,骁勇善战什么的,因为那些都是大人们,主人们想要他做的。后来有一次,他被陷害深入敌阵的时候,他才明白,原来他安禄山不过是个棋子,一个不起眼的小兵。直到他拖着满身的伤痕在那荒山之中遇上了元皓。

是妖又如何?

很多时候,妖比人…好多了…

第三十六天深夜,也不知道是不是吃的太饱,韩清源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自从来到唐代以后,她好像又胖了,因为这个时代的人都以胖为美,所以她现在从没有想过减肥,每天都是吃啊,吃啊的,以至于肚子又大了很多…

“呃…”打了个饱嗝,看来今晚的宵夜真的吃得太撑了。

韩清源从床上下来,披上了雪貂披风走出了房门。

在门外守业的小太监看到了韩清源,吃了一惊,正要下跪行礼的时候,韩清源却扶住了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不要多礼了,我只是出去散步,你继续守你的夜吧。”

“是的,娘娘。”

韩清源点了点头,转身沿着长长的回廊走着。

平日来说她很不喜欢这回廊,对一个胖的人来说,走那么远的路是很辛苦的,不过再吃饱后用来散步却不错。

深夜,不远处不时还有侍卫在巡逻,但是韩清源在长廊上走了那么久,居然没有一个人看到她?

“散步吗?”

突然一把声音在背后响起,吓得韩清源打了个冷颤,她回过身来,说话的人正是元皓。他依旧的一身白衣,只是头发没有扎起了,正随意的披散在身后。

和白天的妩媚感觉完全不一样,柔和的月光洒在元皓的身上,有种出尘的感觉,他就像是不吃人间烟火的仙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早就离开皇宫了吗?你不知道没有皇上的允许,夜里靠近皇上的寝宫是条大罪吗?”

听到韩清源的话,元皓轻轻一笑:“规矩,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我布下了结界,只要不是走在这长廊上的人,都看不到我的。”

“结界?什么结界?” 韩清源小声的嘀咕,这样的词不是出现在那些哈里波特类的电影里才有的吗?

元皓只笑不答。

“元皓,我一直很想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一点也不像是唐代的人。”

“我啊,没有说是什么时代的。”元皓抬头向外看去,离月圆还有几天,天上的半月也美丽得很。

“果然,我一看你就知道你不是唐代的人了。你是哪个时代的?” 韩清源走到元皓的身边问道,近看元皓更是超级的漂亮!

“杨玉环,你真有趣。难怪师兄那么喜欢你。”

“师兄?谁啊?霞鸣风吗?”

元皓微微摇了摇头,侧身靠到了红柱上:“一个凡人,何德何能?”

“喂,你说话很奇怪啊。难怪庆绪说你比安禄山还奇怪。”

“禄山总在伪装,自然奇怪,而我总是假扮,也确是奇怪。”

韩清源要抓狂了,代沟,她和元皓有代沟,她根本就听不懂元皓在说什么!

“杨玉环,你喜欢那个夜夜与你同枕共眠的男人吧。”

听到“同枕共眠”四个字,韩清源的脸马上红了:“你说什么啊…”

“为何你会喜欢他?”

“他是皇上啊,杨贵妃不喜欢唐玄宗,还可以喜欢谁啊?”

“如果他不是皇帝呢?”

韩清源认真的思考了起来,的确,如果他们回到了现代,她还会喜欢楼京淮吗?不,应该问,楼京淮还会喜欢她吗?在现代,那么多的美女,又是以瘦为美的潮流,楼京淮有很多的选择,哪里还会选择她这只企鹅?在唐代,楼京淮是为了完成历史而没有选择才会喜欢她罢了…

“怎么了?答不出来吗?”元皓轻声追问。

“我喜欢他,不过,若他不是皇上,我不是杨贵妃的话,大概就不可能在一起吧…”

元皓叹了口气:“果然,人类的感情真奇怪。如果不再是同一个身份,感情就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