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楚多好的一个皇上,不也被你害了吗?”濮娟似乎还怕不够打击她,冷笑道:“你看看他现在,还有当初的聪明睿智吗?他已经没理智了,你不给他四叶海棠,他连街头的马夫都比不了,他还不知道,还那么相信你,你说,他又该恨谁呢?”

龙四想起了刚才看到赵天楚失控杀了汪大人的事,一阵恐慌,下意识地叫道:“那不是

你给的药吗?你没告诉我会变成这样!都是你的错!”

“嘿嘿,是我的错,难道就不是你的贪婪引起的吗?龙四,你做奴婢太久了,你贪恋皇后这位置带来的荣华富贵,可是你骨子里的奴性太强,你害怕又不甘心,怕不控制赵天楚,他就会像拓跋言一样肆意控制你的生死,所以,你也别怪我,就算没有我给的药,你也会想办法控制赵天楚的。否则…你弄这张脸来做什么呢?”

濮娟嘲笑道:“你知道,白言铮这张脸让几个男人都心动,有这张脸你顺利地接近关洛蕴,关洛飞,赵天楚…如果可以,估计连赵天澜和赵天泽都能接近…可是有这张脸也不是万能的!看看关洛飞,不也把你送出去吗?为什么?那就是你始终不是白言铮…画虎神像骨子却不像…所以你才惧怕赵天楚也会弃你而去,才想着用药控制住他!”

真是这样吗?龙四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濮娟却不肯放过她,冷笑道:“龙四,你觉得我让你上当了,才想来找我算账,可是想想你害过的人,他们又该找谁算账呢?说到底,你和我都是一样的人,就别互相埋怨了!事已至此,我们只有团结,共度难关,这样,你能得到你想要的,我也能得到我想要的!我们做我们自己,也不会比白言铮差!”

会吗?龙四此时已经无法再相信濮娟的任何话了,她如果有办法,还会把自己弄成这样吗?

她呆呆地站着,一瞬间脑子里闪过无数种想法,这其中也有想杀了濮娟的,可是…人总是贪心的,她的不相信中依然怀了一丝侥幸,万一濮娟真的有办法呢!

她不是还活着吗?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说不定就像白言铮救那些瘟疫病人一样,会出现不可能的奇迹。

“龙四,谁让你来看我的!”濮娟突然问道。

龙四沉下了脸,犹豫着,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濮娟。

“是谁,你告诉我,他怎么知道我的事的?”濮娟不放弃,咄咄逼人地道:“龙四,你和我的命运已经捆在了一起,你只能相信我,告诉我,我们一起想,他是何居心!”

龙四心动了,的确,自己的命运已经和濮娟捆在了一起,如果自己会变成濮娟这样子,她就只能死死地拖着濮娟。

“是关鸣郤…”她答道:“他让我来看你,说你的现在就是我的将来!”

“关鸣郤…”濮娟想起自己嫁给关洛飞在瑞亲王府的那些日子,她见过关鸣郤,那人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每次看到她要不远远地避开,要不就是站在一角,静静地看着她走过。

她每次看到他都不舒服,可是又不知道这种不舒服从何而来,关鸣郤一副无害的样子,为什么会给自己这样的感觉呢!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听了龙四的话,濮娟只觉得背脊发凉,她想起了一件很久远,她早已经遗忘的事,那时还是孩童,看到柔柔软软的虫子就很喜欢地伸手摸,结果那虫子让她全身发痒,起了很多疙瘩…

也就是从那时起,她知道了一件事,看着软弱的东西实际上可能是最危险的东西…

关鸣郤就是这样的虫子,看着无害,那是自己无知,她遗忘了过往,现实又给她送来了教训…

“他说他能帮我!我该相信他吗?”龙四似乎毫无主见了,迟疑地问道。

濮娟觉得最自豪的一件事就是生在了濮族族长家,从小就高居人上,她父亲又将她当继承人养,所以养成了她自负的性格,被龙四以这样的语气一问,那种自豪感升腾起来,她有些鄙夷地撇撇嘴,慢慢摸索着站起来,才道:“我只相信一个道理,天下没有白吃的宴席,你该问他,他想要什么?”

龙四似乎找到了同盟,毫不迟疑地冷笑:“还能有什么,肯定是皇位了!这世间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皇位更有吸引力了!”

“那就给他皇位!”濮娟笑道:“只要他能帮我们,皇位有什么呢…赵天楚可以做,他可用做,别人也可以…”

这就是一个循环,反正如果自己没命享受,那就让别人去尝尝被循环的感觉…

龙四笑了,她能听懂濮娟没说出来的意思,反正都是利用,你利用我,我利用你,一时的胜败不足为意,谁笑到最后,谁才是赢家!

关鸣郤想要赵天楚的皇位,那也要看他有没有比赵天楚更厉害的本事,在这四面楚歌的处境中,他还要对抗赵天泽,赵天澜,甚至拓跋言,他能笑到最

后吗?

如果能,自己也没什么损失,只会更好,还该庆幸找到一个强硬的靠山,不是吗?

如果不能,那结局都是一样,她又计较什么呢!

“让他来见我吧!我来和他谈!”濮娟自信地说。

龙四在黑暗中冷冷一笑,故作乖顺地点点头:“好,我这就回去找他!你等着!”

龙四走了,濮娟在黑暗中也嘲讽地笑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龙四的心,这女人和自己一样就是条自私自利的毒蛇,如果不是自己还活着给了她一丝希望,刚才她就会出手杀了自己。

濮娟暗暗想,她最好把关鸣郤带来,否则,她会重新给自己找个靠山,赵天楚就不错,嘿嘿,一个已经被控制的人,换个主子多容易啊!

***

濮娟和龙四甚至关鸣郤都很自负,他们都自负的忽视了赵天楚的本性,一个能在皇室的争斗下长大的皇子,他怎么就是一个轻易能被控制的傀儡呢!

龙四和关鸣郤走了,他们都没注意赵天楚,御书房一屋的血腥,一个被控制的傀儡,还能有自己的想法吗?

可是就在这忽视中,赵天楚却有挣脱控制的机遇了…

汪大人的尸体惨不忍睹,御书房外,没有得到命令的侍卫太监谁也不敢进去看,赵天楚一人发泄完,累了,颓然坐在了龙椅上。

脑袋昏昏沉沉,这些日子因为外敌内患的焦虑,他都没睡好,赵天楚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汪大人的尸体还摊在地上,血慢慢凝固成黑色的一滩…

赵天楚无力地看着那尸体,恍恍惚惚感觉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又看到了以前看过的奇怪情景,没有马拉的车子在大街上到处狂奔,无数的高楼在眼前掠过,那高楼熟悉又陌生,他飘在半空,很想冲下去,可是无形中有只手在拉着他,让他不能进入那个陌生的世界…

这到底是想让我看什么?

赵天楚不懂,飘飘忽忽中,看到了言铮,她和一队人在进入那奇怪的楼房里,她的手里举了一块黑铁,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带队的男人偶然回过头,赵天楚愕然地睁大了眼,他看到了自己的面孔,那人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只不同的是他的头发很短很短,更衬的那张脸刚毅无情…

赵天楚无暇注意他穿着的奇怪,看着他们走了进去,那种危险的气息包围了他,他突然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

“不要进去…”他大吼起来。

可是变故却在一瞬间发生了,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冲天的火光也随之升起,赵天楚清晰地看到了下面那一队人飞起的身体,就像慢动作,无比的清晰…

***

写到这一章,我还没从开这文的纠结中走出来,一开始是想写双穿的,赵天楚和言铮双穿过来,可总觉得没意思,那就让这淡淡的意识体现一会吧,亲们别担心赵天楚有前世的记忆,就把这后面发展的故事当做冥冥之中的缘分吧!谁和谁的缘,不是注定的,孽缘也好,善缘也好,有时是自己修来的…

263.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居高临下,跳出了时间、空间的束缚,赵天楚看到下面的自己,他在危险来临的前一刻比众人反应都迅速,他扑向了一旁…

他还看见了他的迟疑,那一刻,他原本可以救身边的女人的,可是他没有,短暂的迟疑就滚到了一边牙。

只是,爆炸的冲击力太大,不断有碎石飞下,那女人和其他人都被埋在了尘土中,那个酷似自己的人在惊慌中抬起头,一块大石飞了过来,他都还没看清就被大石狠狠砸在了头上…

周围的房子纷纷塌了下来,一股更猛烈的冲击波将火光像放烟火似地炸开了一个巨大的蘑菇云,一切都掩在了黑暗中。

赵天楚猛地惊醒过来,眼前还是一片火红,让他一时看不清自己身在何处酢。

许久,眼前的火红慢慢消退,他才看到地上的尸体。

“汪大人…”赵天楚受惊地大叫一声,猛地站起来想往前走,只是才走了几步,脚一软就跪了下去。

他大睁着眼看着凝固的血迹,心渐渐凉了。

“言铮说的对…你会毁在自己手上…你百日必亡…”

汪大人临死前的话又回响在脑中,混合着刚才的梦境,赵天楚心更凉了…

那是预言吗?那个酷似自己的人没救言铮,自己也没命了!

自己呢,他逼走了言铮…又或者更早…上天让他们相逢,是为了给他和言铮再续前缘的机会,可是为了权力,他还是没抓住她…

赵天楚混混沌沌地爬在地上,他觉得自己应该知道的更多,可是他的脑子就像被那大石砸中,失去了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记忆。

梦里那些零散的片段,他原本可以把它们串联起来,这样也许自己的人生就会大不一样…

可是为什么自己没有去努力寻找呢?

这些片段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自己梦中,他曾经对言铮说过,希望言铮能帮自己,是什么阴差阳错,他最终忽视了这事呢!

言铮,我和你,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他苦思着,梦中那一击如此鲜明,砸的他这些日子的混沌开朗了不少,赵天楚抱头苦想,自己是怎么一步步变成了另一个人呢?

他翻身,迷茫地看着汪大人,很巧,汪大人大睁的眼正对着他,那双眼睛已经没有昔日的光彩,像两粒黑黑的木珠对着他。

赵天楚怔怔地看着,许久伸手轻轻地抚在他眼皮上,没有任何弥补的话,他只知道,他任何悔恨都唤不回这位对沧焰一直忠诚的老臣…

汪大人的眼皮怎么也抚不下,试了几次还是不行,赵天楚放弃了,他爬起来,看着被自己弄得凌乱的御书房,和到处触目惊心的血迹,他有种末日的感觉…

这就是自己处心积虑想得到的权利之峰?跳出这皇宫,如果像梦中的自己一样能俯瞰整个世界,他还会如此纠结这小小的御书房吗?

所有的一切和梦中相比,不过是过眼云烟…

他回首自己的一生,定过了几次亲,可是那些女人都是台阶,他让端木翊置身出尔反尔的骂声中,怎么没反思,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呢!

端木纤云,关洛蕴…一个个他都没动过真感情!

只有言铮…可是他都做了什么?

被她吸引,为了笼络关洛飞又一次次放手!他告诉自己能和她做朋友就行,可是又怎么知道,不是惧怕无法控制她才远离呢!

什么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赵天楚狂乱中有些异想天开,如果一切能回到起点,回到端木纤云被言铮挟持的那一天…

如果她再问他:“赵天楚,言铮这名字对你意味着什么?”

他还会像当初一样坚决地否认吗?

赵天楚懊恼着,正寻思着自己该怎么补救,又怎么对付四凤,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霸道的声音:“我们要见皇上,皇上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交待…”

端木翊…他怎么来了?

他正想着,就听到关洛蕴的声音:“滚开,你们是什么东西,敢拦我,等我做了皇后,我把你们都阉了…”

侍卫们苦了脸,还是拦着三人,御书房那一幕皇上还没交待,他们怎么能放

人进去呢!

赵天楚笑了,这就是他的皇后,他的将军,他极力笼络的就是这样一群人?

“皇上,你在里面吗?我们来看你了!”端木纤云娇声道。

赵天楚听到她的声音,再想到她满头的脓包,低头看到被自己砍的支离破碎的汪大人,再也忍不住,俯身呕吐起来。

直吐的天昏地暗,苦胆水都吐出来,他才止住了,脑子更加清晰,今天绝对是自己的末日,如果他还像刚才糊糊涂涂,今天就要葬身于此了。

言铮说对了,他会毁在自己手上,只是她没说对一点,不是她让他百日必亡,是他的自负让他亡了自己。

怎么办?赵天楚冷静下来,擦了擦嘴,再看了一圈御书房,随后整理好自己的龙袍,大步地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皇上…你…”端木纤云的娇声在看到赵天楚的脸色时噎住了,不知所措地看向端木翊。

端木翊也怔了怔,赵天楚一改前些日子看到他的懒散,精神奕奕地站在门口,那身龙袍穿在他高大的身材上,竟是说不出的威武。

整个人似脱胎换骨般,人还是原来那个人,却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木鱼你们来了!”赵天楚反手掩上了门,微微一笑:“朕本来还想今日出宫去找你们谈谈,既然来了,那朕就不用出宫了,来人,去通知御膳房,准备一桌酒菜,朕要和端木将军还有关小姐好好谈谈我们的婚事!”

来兴师问罪的关洛蕴听到这话,脸色好了点,微笑:“是该好好谈谈了!”

“这几天御花园的花开的很好,我们去御花园赏着花品着茶聊吧!”

赵天楚转身,带头往御花园走去。

三人互相看了看,脸上都是疑惑之色,端木纤云用手拉了拉关洛蕴的衣襟,向赵天楚的背影努嘴。

关洛蕴眸色一沉,摆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端木翊看到了,伸手拉住了关洛蕴的手,关洛蕴羞怯地一笑,垂下眸子抓紧了他的手。

端木翊唇角微勾,心情更好了。

自从姚碧玉滑掉他的孩子和他和离后,端木翊上门找了几次,可是都没能见到姚碧玉,他一赌气,不顾赵天楚的阻拦带兵冲进了姚家,只是搜遍了姚家,都找不到姚碧玉,才知道姚碧玉已经走了。

姚父冷冷地说:“端木将军,你把我们姚家的人全抓到大牢里,她也不会回来的,你还是当她死了吧!回去娶你的娇妻吧,好好做你的将军,我姚家高攀不起,就愿你前程似锦!你官做的越大,对我们才是最好的打击!”

端木翊一狠心,还真把姚家人都抓到了自己的军营,放出话来,限姚碧玉十日内自己回来,否则他就一天一个杀了姚家的人。

这事闹得帝都一片哗然声,很多大臣都纷纷上奏,谴责端木翊,让皇上让端木翊放人。

端木翊此时已经不要脸了,被众人骂也无所谓,赵天楚让他放人他梗着脖子在朝上叫:“皇上,这是臣的家事,臣自有分寸,姚碧玉不回来,臣是不会放人的,皇上要是觉得臣做的不对,那臣也没办法,反正臣就认准了姚碧玉,要是谁让我没家,我就让谁没家…”

这话已经是蛮横到极点,赵天楚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的官员和端木翊翻脸,那些劝谏的大臣也被这赤果果的威胁堵住了口。这兵痞子摆明了以烂为烂,谁还能拿自己的瓷器之身和他这臭石头相碰啊!

这事不了了之,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十日后姚碧玉还是没出现,端木翊气恼地让人提出姚家人,准备杀一儆百,可是人去提了,姚家的人却从地牢里全部消失了…

这等于打了端木翊一个很响亮的耳光,他疯了般带人搜遍了军营,最后才发现,不止姚碧玉家人全没了,自己最信任的副将一家人也全没了,同时失踪的还有他手下的一干将士。

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消失的这么彻底呢!

端木翊发狠地查,不到半天就得到了消息,这些人已经在去大屯的路上,投奔关洛飞去了,而姚家的人没有与他们同路,出了帝都就如消失在空气中,没有任何行迹可查。

端木翊感觉到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帮着他们,可是他却无法知晓这双手是谁!是言铮?是关洛飞?还是某个姚家的能人…

他只知道,自己废了…

昔日最引以自豪的带兵能人,还没上战场,手下就有人背叛了他,要是真上了战场,他能相信的人又有多少呢?

端木翊感觉到了危机感,可是却无力去挽回,副将的事刺激了他,他拼命想笼络住留下的人,他请他们喝酒吃饭,意图和他们打成一片。

可是每天都喝的醉醺醺的,这种关系却感觉还在原地,那些人虽然和他勾肩搭背,你来我往地敬酒,可是私下里,他们谁也看不起他…

他能感觉到这种轻视,却说不出口,一日去喝酒撞到了也去喝酒的关洛蕴,两人互相看不起,却不知道为什么要了一个雅间一起喝,互相冷嘲热讽着,喝到最后却同病相怜地抱到了一起…

结果,这次意外却让两人都找到了感觉,似乎热恋般,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般难耐,端木翊连家里的美姣娘都忘记了,没事就往关洛蕴家里跑,只是两人都清醒地知道,想长相厮守必须付出什么代价…

两人试探着,谁也没捅破那层纸,只是都很有默契地运筹帷幄着…

今日进宫,就是摊牌的时候,端木翊拉紧了关洛蕴的手,他不知道他对这女人是喜欢还是利用,他只知道,不管是什么,这女人选择了他,他也选择了她,就算臭味相投,他们也会支持着对方一路走下去的!

赵天楚似乎没注意后面三人的小动作,等到了御花园,他让宫女端来茶水果子,就借口去茅房走开了一会。

端木翊也没在意,看着御花园里盛开的花,唇角噙了笑,以后这成了自己的后花园,他要把这些庸俗的花都铲去,种上自己喜欢的花。

关洛蕴也含了笑,似乎和他在一起欣赏这些花,两人对坐着,膝盖紧紧地挨着对方。

端木纤云不安地坐着,脸上罩着面纱,她看看关洛蕴又看看端木翊,隐隐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发生了,她觉得自己知道是什么,可是又不敢相信,那种从进宫就埋藏在自己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她实在忍不住轻声道:“哥,洛蕴姐,你们其实不是来谈婚事的对不?”

那两人一怔,一起看向她。

端木纤云强忍着心虚,低声道:“你们真想好了?走出这一步,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端木翊眸子深沉,若有所思地看着端木纤云,一直以为这妹妹没心没肺,就只知道爱慕虚荣,怎么这一刻有如神助般聪明起来。

关洛蕴微笑:“纤云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没有回头的机会?”

纤云叹了一口气:“你们都觉得我很傻是吗?做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是傻…我也不想多说了,哥,我只问你一句,你后悔吗?”

端木翊眸子冷了下来:“我后悔什么?”

纤云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先是言铮…我们一直以为她出卖了我们家,结果发现她是被人陷害的!哥,你后悔没相信她吗?”

端木翊看看关洛蕴,才转头冷冷一笑:“别说她了,那女人注定不是我们端木家的人!”

纤云摇头:“不,这几天我常在想,我们是不是做错了?如果当初不那么对她,会不会又是另一种结局?”

端木翊冷笑:“你是在忏悔吗?我可记得,当初她在我们家,折磨她最狠的人是你!”

纤云嘿嘿一笑:“对,是我,我还亲自打的她差点死了,所以最近我在想,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报应!”

关洛蕴皱了皱眉:“纤云,你什么时候相信这个了?”

纤云看看她:“洛蕴姐,也许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我的身体越来越差,这段时间我做的噩梦已经是我一辈子的总和,我感觉我可能没福气享受这一切了…”

她指了指御花园的繁华,自嘲道:“所以想的很多…我想起她,想起碧玉嫂子,她到我们家侍候我娘,照顾我,嫂子,小宝,可是我们对她就像一个下人,所以她走的那么决绝…我常想,换了我,会比她做的更好吗?我才发现,我这辈子,把很多事想的理所当然!别人对我的付出理所当然,我得到的理所当然,我从没去想过,我凭什么理所当然地享受这一切呢?”

端木翊有些意外,纤云还能有这样的深思?

“我是个女人,我在家有哥哥照顾,嫁人有夫君照顾…我跟着她们笑董婉,笑嫂子…她们没本事留住男人!可是有一天我看到董婉背着她的孩子,

一边走一边笑着给她讲解看到的东西,我突然想,如果我和她一样的结局,我会怎么做呢?”

纤云悲哀地笑了笑,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面纱:“我已经比她还差,我凭什么去笑她呢?凭什么又会以为自己比她有本事,能留住男人呢?”

“纤云,别太自卑,有哥照顾你,谁也不敢嫌弃你的!”端木翊终究被亲情打动,出声安慰她。

“我知道,谢谢哥,这辈子我最不遗憾的事就是有你这样的哥哥!”纤云点头:“你一直护着我…我很想你这样一直护着我…可是你不能护我一辈子的,以后你会再娶嫂子,也可能会有自己的孩子,到时你就算想护着我估计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

“行了,纤云,你是在刺激我吧!”关洛蕴被她说的心情沉重,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你即将是天下至尊的女人,你哥护不了你有皇上护着你,说这些没意思!”

纤云点点头:“对,等婚礼举行后,以后有天楚护着我呢!我很期待婚礼赶快到来!”

关洛蕴和端木翊互相看看,都默契地舒了一口气,纤云又正常了。

“哥,我出门喝多了水,我去下茅房…”纤云起身,唤了一个宫女带自己去茅房。

端木翊也没阻止,让她去吧,自己也好舒缓一下自己被她说的沉重的心情。

纤云走了,快消失时站住了,回头看看两人,摇了摇头:“哥,你不能护着我…我又不想像董婉,那我只有拼命抓住能护着我的人了!”

纤云随着宫女走进了一个偏殿,皇家的茅房都是宫殿般的建筑,纤云微笑着,等宫女走出去才伸手扯去了自己的面纱,她的脸并不像端木翊和关洛蕴想象的全是脓包,已经恢复了光滑,她对着净手池一照,眼睛明媚,抬手扯去自己的发套,只见原本光秃秃的头顶已经生出了寸许的黑发,她的笑容更亮了,有些入迷地伸手轻抚着水,自言自语:“再过一段时间,原来的纤云就会回来…一定会比从前更漂亮的!”

“那是自然,你本就是天生丽质,如果不是遭人暗算,谁也比不了你!”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纤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拥进了他怀中。

纤云低笑起来:“你来了?”

“你约我,我再忙也要来的!”那人低声说着,亲吻着她的耳垂:“今日用了我送你的香料了?很香!”

纤云羞怯地缩了缩,光滑的脸上显出红晕,低低说:“我约你来是谢谢你把我还给了我…我有今天都是你给的!我要报答你…”

“怎么报答?”男人低笑道。

“我哥和关洛蕴准备今晚动手,御林军已经换了他们的人,你小心点!”纤云不安地道。

“哦,那我给你的药,你让你哥吃了吗?”男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