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准你从山崖上跳下来的!”虽是严厉的指责,可双手却还是紧紧的抱住沐颜柔软的身子,那一瞬间,他真的感觉到了绝望,似乎一辈子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恐慌。

即使当年被父亲责打,最后像破烂一般扔出了门,他依旧有股天生的傲气在,可今日,他却被她吓的连心跳都停止了,如果她出了意外,南亦风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勇气活下来。

“师哥?”诧异与南亦风冷厉的语气,沐颜瑟缩着抬起目光,果然和猜想的一样,师哥脸色异常的苍白,紧绷之下,让她忽然感觉刚刚是师哥从悬崖上掉下来,可惜她没有勇气问出口,只能缩着身子,极其温柔的开口,“师哥,我没事了。”

冷冷的看了眼,南亦风倏的松开沐颜的身子,径自的跃上马背,一声低喝,骏马随即载着他消失在视线里。

不用他说,沐颜也知道玩笑开大了,师哥真的生气了,虽然这么多年的相依为命,师哥被她气的次数极多,可这一次,看师哥的样子,是真的生气了,耷拉着脑袋,委屈的拖着步子,一步一步向山上走去,更懊恼的是,她为什么要跳下来,现在再爬回山上,估计要半个时辰了。

阳光微微的西落,沐颜终于拖着步子上了山,看着坐在石桌边的两人,低垂着头认命的走了过去,拿过南亦风身边的杯子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随后才缓缓的开口,“师哥。”

“颜丫头,下次还胡闹了么?”看着极其委屈的徒弟,困山老人低声笑了起来,纵然她再顽劣,终究抵不过亦风冰冷的面容,这或许就是一物降一物。

沐颜抿着唇不停的摇头,“下次不会了,再不会做从山下再爬上来的蠢事。”跳下去倒容易,咻的一声,如果她内力再好一点的话,会安全的落地,可之后,她却要手脚并用的再爬上来,简直是自己虐待自己。

噗的一声,困山老人口中的茶悉数的喷了出来,躲闪不及,沐颜眉头一皱,哀怨的瞅着受到惊吓的师傅,“师傅,很脏耶。”

“你因为怕爬山,所以才不随便的从山崖上跳下来?”困山老人摸着沾着茶水的胡须,一脸同情的看着面色正常的南亦风,不亏是他的高徒,处世不惊,连他这个老人家都要佩服了。

吐了吐舌头,沐颜抖着衣服上的水渍,“反正是不会再跳了。”再跳,估计师哥就要抓狂了,而师哥发起狠来,她还是怕的,至少有十多天都会当她是隐行人,不言不语,

让她憋屈的想咬人,可最后只能咬碎自己的一口银牙。

“师傅,明日我想到带沐颜回家一趟。”没有沐颜的顽劣,南亦风低声的向困山老人说着,对于这个师傅,他是满心的敬重。

是师傅教授了他满身的武功,也是师傅教授了他在江湖行走的能力,更是师傅带他上了山,这一生,他才能遇见沐颜,没有师傅,他或许还是那个自怨自艾,愤世嫉俗的小男孩。

“这样也好,这么多年了,不管如何,你也该回去看一看,如果待不下去,就回师傅这里来。”点了点头,困山老人看向一旁的沐颜,对她道:“沐颜随师傅进来,师傅有话要告戒你。”

告戒?沐颜看向一旁的南亦风,疑惑的将视线看向忽然脸色严肃的困山老人,“师傅,你要和我说什么,师哥又不是外人,难道还不能听?”

“沐颜,同师傅进去。”南亦风推过沐颜的身子,修长的身影站在一旁,静静的等待着,离家这么多年,他终于要回去了。

进了屋子,关上门,困山老人这才看向一旁困惑不解的沐颜,对上她疑惑的脸色叹息一声,“颜丫头知道师傅为什么喊你进来吗?”

从自己将颜丫头带上紫莨山,这么多年来都是亦风在照顾她,她的身世,这么多年来,亦风利用鬼域的人脉一直在调查。

她惧蛇,每年的春暖花开,也是亦风派人在她要经过的地方洒上药粉,惟恐她被惊吓到,虽然颜丫头同他一起居住在山上,可是这么多年来,大江南北,什么吃的,用的,亦风都会带回来。

所以颜丫头虽然是居住在山上,可她却知晓各地的事情,任何她有兴趣的东西,亦风都会派人带回来。

每年,甚至会带着她,畅游风景名胜,他宠着她,早已经成了他的任务一般,可相对而言,颜丫头对亦风却是知之甚少。

她不知道亦风鬼域域主的身份,不知道他在经商背后,更多的时候是在为任何一个签下鬼单的人查找消息情报。

她甚至不知道亦风并不是孤儿,他还有着家人,而且还是家境显赫,可即使是这样的相处,困山老人却知道一样,仅此一样,让亦风愿意为着丫头无怨无毁的付出。

那就是颜丫头对他的感情,对他全然的信任和依赖,她学医术,只因为他曾经提过,亦风日后可能会需要她的医术,所以颜丫头除了轻功外,不再练武,而是埋头跟着自己后面学医术,认识药草、熟背药方。

或许是她的全然依靠,让亦风这些年,即使性子再冷,可却心头却依旧有着一个温暖的地方,这样也好,只要他们好好的在一起,一切都好。

“师傅,你要和我说什么?”看着困山老人深思的面容,沐颜不解的问道,有什么话是她能听的,而师哥不能听的吗?

“颜丫头,你知道亦风有家人了,那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在山上这么多年,而没有回去过吗?”收回思绪,困山老人缓缓的开口问道。

“我问了师哥,可师哥没有说,看来肯定是不好的事情,所以就没问了。”沐颜低喃的回答,当时她是问了师哥,可师哥一脸的阴沉,目光里甚至闪过一丝悲痛的凝重,所以沐颜随即收敛了话,不再问。

“那好吧,师傅就告诉你大致的事情经过。”这就是颜丫头,只要亦风不愿意开口,她便会体贴的不再问,即使自己好奇的要死,这一刻,连困山老人也不懂,亦风和颜丫头之间,到底谁爱的更深沉一些。

“当年,亦风才六岁,因为亦风白天在书院里逃课,被父亲罚跪在院子里,结果天寒,受了冷气,晚上身子烧了起来,亦风的母亲就同家仆一起驾着马车,送亦风去城里的医馆,可谁曾想到,那一次,却是他们母子最后一次相见。”困山老人低声的说着,世事难料。

“师傅,发生什么事情了?”沐颜一惊,敏锐的感觉出事情的不对头。

困山老人叹息一声,扫过沐颜因为担忧而紧绷起的面容,悠然的笑了起来,继续道:“在将亦风送到了医馆后,亦风的母亲去后院煎药,就这样失去了踪影。第二天,亦风的爹派人找遍了京都,却找不到亦风娘亲的下落,就像是平地失踪了一般。”

“那师哥岂不是很自责。”低低的说着,沐颜可以想象当时师哥的愧疚,师哥当年竟然顽皮的逃课,可如今却上一张终年不化的冰冷面容,应该就是因为那件事。

点了点头,困山老人肯定了沐颜的推测,继续道:“亦风的爹在江湖上有一个绰号,火暴雄师,而亦风的母亲是将江南世家的千金小姐,温柔婉约,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样一个如水般灵秀的女子会委身一个脾气暴躁而刚烈的江湖中人,可他们成亲后却是恩爱有佳,虽然亦风的爹依旧火暴,可对亦风的娘却是温柔体贴,当亦风的娘失踪后,亦风的爹就把所有的怒火迁怒到了你师哥身上,是他的顽劣害的他娘失踪了,所以那些日子,亦风的爹简直如同变了一个人,而亦风那时也没有少受到暴打,一个月后,依旧是半点线索都没有,亦风的父亲彻底绝望了,愤恨的怒火燃烧了理智,他将亦风赶出了家门,丢给自己曾经的一个世交领养,甚至对外称,今生没有这个儿子。”

“师哥。”低喃着,沐颜缓缓的转过身子,看向窗户外那颀长的背影,师哥竟然有着这样的往事。

“颜丫头,你知道嘛,在你师哥上山之前的几年时间里,他虽然住在世伯的家里,可他不见任何人,整日的坐在椅子上发呆,不说一句话,后来你师哥被我带上了山,是见了你之后的一个月里,他才开始说第一句话的。”

叹息一声,困山老人顺着沐颜的眼光看了过去,一切皆是命中注定的,缘起缘灭,终究是半点不由人。

沐颜思绪飞越着,眼前不由浮现出当年模糊的记忆,她只记得自己日日缠着师哥,似乎是想尽了一切的办法,想让师哥理自己。

那时,她一个人在山上,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比她大几岁的哥哥,自然是粘的紧,可直到多年之后的今天,她才知道,那时候他并不是不理她,而是压抑了太多的心事。

“所以颜丫头,这一次,亦风是为了你才回家的,不管结果如何,你记得一定要维护你师哥。”困山老人语重心长的开口,再坚强的人,在自己的家人面前却是最脆弱的。

郑重的点着头,沐颜坚定的开口,“师傅,你放心吧,纵然是全天下的人都抛弃了师哥,沐颜也会站在师哥身边的。”

“那就好,出去吧,你师哥等很久了,为师和你说的话,就不要告诉任何人,也别和你师哥提起。”放心的笑了起来,困山老人悬着多年的一桩心愿终于可以放下了。

“那师傅,我和师哥就下山了。”招呼一声,打开门,沐颜快速的向着南亦风走去,亲密而坚定的握住他的手,“师哥,走吧,我们先山去了。”

“走吧。”反握住掌心里的小手,南亦风一手牵着沐颜,一手牵过拴在一旁的马,向着山下走去。

[正文 弃爱:第一章 恋颜居]

京城北街一处幽雅而别致的院子,“沐颜,这边的厢房已经收拾好了,你先住下,明日一早我们就回家。”

“师哥,你什么买的这院子,我上次来的时候我们不还是住在骨董店后的别院吗?”虽然是深秋时分,可院子里假山嶙峋,菊花争艳,幽静之下却不失雅致。

“傻丫头,要成亲了,总要有个像样的房子,日后我若去忙生意了,你就住在这里,闷的时候再回山上去。”

轻轻的揽过沐颜的身子,南亦风领着沐颜向门口走去,指向一旁的匾额,墨黑的原木上,龙飞凤舞着书写着三个大字——恋颜居,笔锋豪迈而强劲,正是南亦风的笔迹,也是他对她的心意。

“我要和师哥一辈子都住在这里。”温柔的收回目光看向身侧拥着自己的师哥,沐颜悠然的笑了起来,轻轻的环住南亦风的腰,眸光里收敛了顽劣,而是多了份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温柔,“师哥,我们一辈子都住在这里,日后,还会生下几个孩子住这里。”

一辈子,南亦风冷峻的脸庞软化出绵长的温情,回给沐颜一个温暖的眼神,“好,我们就一辈子都住在这里。”

入夜,四周很安静,床上是最保暖的蚕丝被,沐颜蜷缩成一团,睡的安详的面容上露出浅浅的笑容。

南亦风薄细的唇角慢慢的勾勒起一抹弧度,弯下身将被子盖好,眷恋的在她张启的红唇上轻柔的一吻,这才吹灭了蜡烛,向着院子外走去。

明日一早就回去了,回到那个他六岁离开,到如今十不多年不曾到过的家,心绪翻腾着,南亦风静静的执起石桌上的酒壶,为自己倒上酒,一饮而尽。

这么多年,他已经放弃寻找了娘的下落了,当年一点线索都不曾有,尔后,即使是鬼域的人手遍布天下,可想找人,却如同大海捞针,根本没有任何的可能。

他曾怨恨过自己,甚至连死的心头有了,可当师傅将他带上山,指着那个笑的无比璀璨的师妹,告诉他那个笑的纯洁的小丫头是被师傅从蛇窟了捡回来。

她被遗弃的那一年才五岁,后来,师傅曾经带他去了那蛇窟,天然的一个大地洞里,无数的蛇群缠绕在其间,而当年甚至有一只大蟒蛇。

师傅说,庆幸的是,当时她被丢在了蟒蛇的蛇身,这只刚刚吞了一头鹿的蟒蛇没有再吞食的胃口,所以她侥幸的逃过一命,而蛇窟的其他毒蛇,惧怕蛇中之王的巨蟒,所以没有攻击饿的昏厥的她,再次逃过一劫,直到被师傅救走。

那是他忽然告诉自己,要好好照顾这个同他一般被遗弃的小丫头,这一照顾就是十多年,而如今,她亦要成为他的妻子,他一生一世都不会抛弃她,他们将会相互扶持,直到地老天荒的那一刻。

沉睡里,沐颜翻了个身,忽然一惊,从睡梦里惊醒,屋子里一片的黑暗,这才想起自己是住在恋颜居里。

深秋的月光格外的清冷,明亮下,沐颜挣扎的坐起身子,窗户外一抹熟悉的身影寂寥的站在夜色里,寒风吹起,黑色的衣裳随风舞动起来,似乎要消融在沉寂的夜色里。

“师哥。“低声念着,沐颜忽然想起白天师傅的那番话,凝望的目光里便多了份温柔的心疼,师哥必定是因为明日的归家而睡不下。

披起衣裳,沐颜慢慢的滑下床,悄然的推开门走了出去,可惜这样轻微的声响,却还是惊动了正饮酒的南亦风。

“怎么睡这一会就醒了?“快速的放下手中的杯子,南亦风向着仅披着衣服的沐颜快速的走了过去,长臂快速的圈过她单薄的身子,包裹在自己的风衣里,“认床吗?”

摇了摇头,沐颜轻抬起小手贴在南亦风的胸口,低喃道:“师哥,让我陪着你好不好?我保证不吵也不闹。”

“沐颜,我的事,师傅都和你说了吗?”手上微微的一个用力,将她的身子紧紧的抱进怀抱里,南亦风神色里滑过一丝忧虑,“沐颜,若不是我顽劣,娘就不会失踪,到如今,依旧生死未卜。”

“可如果那样的话,师哥就不会随师傅上紫莨山,那今天沐颜必定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好人好报,师哥的娘必定会找到的。”

沐颜回抱住南亦风的身体,丝丝的心疼缠绕在心中,“师哥,等回去之后,我们就一起去找你的娘,天涯海角,我们必定会将她找回来的。”

“傻丫头,能找的地方,师哥都找遍了。”不愿意去承认,可南亦风不得不告诉自己,娘十之八九已经香消玉陨了,否则已娘的美貌绝色,这么多年来,鬼域的人不可能找不到娘的下落,除非娘已经离世了。

“师哥要放弃了吗?”抬眸,沐颜静静的凝望着南亦风的脸庞,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慢慢的倒影出自己的面容。

“因为师哥有了更需要爱护的人,娘不论在哪里,她一定会很高兴的。”心结早已经在多年前就打开了,只是每每想起,心绪依旧不能平静。

“沐颜也会永远的待在师哥身边。”诉说着心思,沐颜静静的依靠在南亦风身上,刚刚还清醒的意识此刻又慢慢的模糊起来,师哥的怀抱好温暖,最后的意识滑过脑海,闭上眼却已经慢慢的睡着了。

真是个丫头,南亦风摇头笑了起来,想起师傅曾经说过的话,师傅说沐颜很有天分,她的聪慧异于常人。

一般人要学一个月的东西,她仅仅要三五天就可以领悟要领,她对武学亦是如此,在自己没有到紫莨山时,沐颜的功夫已经很厉害,师傅曾言,十年之后,她将是江湖排名前十的高手。

可后来,她却是愈加的懒散,只因为她知道他会守护着她,所以再学武,她却已经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晃荡,唯一好的便是轻功,那样她就可以躲避开师傅的唠叨。

直到他接手了鬼域,师傅随意的说起自己日后会需要医术,沐颜便彻底的放弃了武功,而是一心的钻研医术。

可在上一次的比试里,南亦风明白,即使只用了十分之一的心思,她依旧算是个中高手,江湖上,一般人恐怕只能和她打成平手,而她的轻功却已经出神入化,任何人想要伤害她,怕是很困难。

即使师傅不说,南亦风也明白,沐颜真的很依赖自己,她全心的信任他,甚至不惜将生命交付到他手中,只因为她相信他会保护她的周全,对于她的心思,南亦风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拒绝,可这样也很好,她安静的睡在自己怀抱里,无忧无愁,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第二日,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暖阳高照,金色的阳光下没有一丝的冷风,沐颜再次的看了一眼镜子里面容,不安的再次将拔下的簪子又插上了发丝。

太朴素了不好,可太华贵了也不好,天那,叹息一声,沐颜无力的拍在梳妆台起,对着门外无奈的喊了起来,“师哥,真要去吗?我怎么感觉到害怕啊。”

依旧是一身洒落的墨黑色长衫,南亦风峻美如神般的身姿闪进了屋子,看着趴在一旁有气无力的沐颜浅柔一笑,“只是见个面,给你一个该有的名分。”

“师哥,这几根簪子插哪根好,还有我的裙子会不会太朴素了?”站起身来,沐颜不安的开口,可怜兮兮的拉着南亦风的手,“师哥,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怕过。”

“这样很好了。”将她凌乱的发丝一一的顺在了耳后,南亦风随后牵过沐颜的手,暖暖的开口,“走吧,马车在外面等着了。”

“好。”深呼吸一声,漾出一抹艳丽的笑容,沐颜随即跟上南亦风的步子,不管了,不管师哥的家人是接受她也好,还是连她同师哥一起赶出来,她只有师哥在身边就好了。

马车声急,向着京城最富有的宅子之一司徒家快速的飞奔而去。

司徒家大宅。

“王伯,准备好上要的茶叶,今日有客人上门。”一声亮蓝色的外衣衬托着司徒绝艳若桃李般的绝美面容,狭长的桃花眼里泛着精光,正专注的把玩着手中的景泰蓝,出手还真是大方,竟然是价值不低于十万两的景泰蓝,放下手中的东西,司徒绝眯眼一笑,神情愈加的慵懒倦殆。

片刻后,门外的小厮快速的向屋子里跑了过来,“公子,公子,贵客来了。”

“大清早的鬼叫什么。”司徒绝还不曾说话,却传来一声火药味十足的暴喝声,司徒正豪冷眼瞪着禁若寒蝉的小厮,火暴声再次吼了起来,“什么人来了?”

“回老爷,是公子要见的客人到了。马车已经停在了大门前,估计这会已经穿过前院过来了。”

被司徒正豪的怒眼一瞪,小厮立刻收敛了刚刚的激动,垂着头小心翼翼的回答。

“爹,大清早的火气何必这么大,来的是我生意上的客人。”见怪不怪,司徒绝挥挥手,一旁的小厮如同得了特赦令一般,咻的一声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

“哼,竟是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司徒正豪毫不客气的冷斥着,端过一旁王伯送来的茶,咕隆的喝了一大口。

这可是千金难求的雪针,就这样如牛饮般的灌进了他爹的口中,司徒绝无奈的一耸肩膀,他实在不懂,爹根本就品不出茶的好与坏,却每天固定的会在早晚各喝上一杯,从他出生到如今,整整二十年了,根本没有变过。

“看什么看。”对上司徒绝惋惜的眼神,司徒正豪一把将杯子放在桌上,暴力十足的吼道:“这个家还是我在做主,不要以为你赚了几个银子,就连你爹也敢管了。”

“爹,我的客人快到了,你还是先回后院去吧。”暗自叹息一声,司徒绝举止优雅的端起茶杯,微微的泯了一口,茶香溢满口中,果真是雪针,却是香味悠远。

“什么客人,我不能见么?‘冷睨着司徒绝似笑非笑的面容,司徒正豪站要站起的身子倏的坐了下来,他偏要看看他见的是什么人。

“夫人你来了。“见到清雅而来的夫人韩梅雪,王伯随即松了一口气,夫人来了,公子就不会和老爷杠上了。

“娘,您来了,快坐,这里是刚泡好的雪针,您品一下。”刚刚懒散不恭的态度随即转变,司徒绝亲自扶着韩雪梅坐在了旁,将茶杯递了过来,“娘,你若喜欢,我让王伯送些到你房里去。”

“不用,娘对茶没什么偏好。”温柔的一笑,韩雪梅看向一旁的司徒正豪,“老爷,阿绝有客人来,我们回后院去吧。”

“公子,小姐这边请,我们家公子正在花厅等候多时了。”小厮的声音打断了韩雪梅的话,众人随即将目光转向门外。

嘴角挂着笑容,沐颜依旧紧紧的挽着南亦风的胳膊,迎向屋子里的视线,平淡的扫过魅惑众生的司徒绝,也淡然的看了一眼温柔如水的韩雪梅,最终将目光落在端坐在正中央的司徒正豪身上,他就是师哥的爹。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弃爱:第二章 仇人相见]

司徒正豪神色僵硬的站起身子,看向眼前冷峻森然的男人,那轮廓分明的五官却是自己的翻版,可那双眼却是阿容当初的样子。

南亦风同样冷然的回应着司徒正豪的打量,当年当他将他丢弃在门外,丢给了南叔叔时,他这一生变改姓南了,司徒家,与他毫无瓜葛,若不是南叔叔早年死了,如今他想给沐颜一个名分,他是不会踏进司徒家一步的。

“谁让你踏进来的,滚出去。”寂静里,司徒正豪突然狂燥的吼了起来,若不是这个逆子,阿容怎么会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刚硬的脸色变了变,南亦风冷然的收回目光,揽住沐颜的肩膀,寒声道:“我今天回来只是告诉你,我要娶妻了。”

“笑话,你早已经不是我司徒家的人,你娶谁与我们无关。”司徒正豪眼露出狂暴之色,压抑在心里十多年的愤恨排山倒海的涌上了心头,一双眼赤怒的瞪着南亦风,“滚出去!”

“师哥。”沐颜清楚的感觉到身后人压抑的情绪,师哥这么多年来都是寡情冷性,很少笑,也很少怒,可这一刻,她清晰的感觉到师哥那奔腾的情绪,是愤恨,是凝重,亦是伤心。

这就是他的爹,心头那唯一的一丝柔软在这一刻也消融了,南亦风自嘲的笑了起来,“你放心,这一辈子我也不会再垮进这个家门。”

阴鹜的脸色在看身侧担忧的沐颜时,瞬间软化成一丝温柔,“沐颜,我们走,今天师哥不该带你回来的。”

“滚出去!”再次的狂吼着,看着眼前这张如同阿容一样的眼睛,司徒正豪睚眦爆裂的粗声大吼着,熊熊的怒火在瞬间化为无穷尽的愤恨,大掌猛的拍向桌子,巨响声下梨花木桌应声断裂成一地的碎片。

“师哥,我们走吧。”沐颜回眸,投给南亦风一个安抚的笑容,随即怒火腾腾的转向一旁盛怒的司徒正豪,眉头一挑,脆声道:“你凶什么,这次离开后,我和师哥再也不会来了,当年的事情根本就不是师哥的错,那时师哥还是个孩子,是你自己保护不了自己的妻子,凭什么把责任都推到了师哥身上。”

“你说什么?”火山瞬间爆发出来,司徒正豪厉声吼着,对上沐颜不屑的眼光,一掌猛烈的击了出去。

背对着南亦风根本来不及出手,而一旁依旧悠然泯着茶的司徒绝一怔,可惜他爹出手太快也太突然,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司徒正豪将十成功力的一掌打向眼前清丽的小丫头。

刚刚要侧移的身影瞬间停顿住,沐颜快速的抬起手接下司徒正豪的一掌,雄厚的内力之下,沐颜身子猛的后退几步,却在瞬间感觉到背后一股内力推了上来,展颜一笑,沐颜手上一个用力,借助着身后南亦风的内力猛的将司徒正豪给逼退了回去。

“胡闹。”快速的圈住沐颜的身子,南亦风担忧的看向沐颜,确定她没有任何的伤害后,这才松下一口气。

“师哥,我功夫还不错吧。”察觉到了南亦风冷若寒霜的脸庞,沐颜撒娇的一笑,摇晃着他的手臂,似乎要将力量传递给他,“师哥,我们走吧,这里无趣死了。”

看着眼前亲昵在一起的两个身影,司徒正豪恍然间想起二十年前在江南遇到阿容的情形,神思收回,怒火和愤恨交织在一起,骤然之间达到最高点爆发出来,失控的盯着南亦风,喃喃道:“都是你害死了阿容,我要杀了你这个逆子!”

“师哥,小心!”只感觉身后危险的气息狂暴的传了过来,沐颜担忧的一声低呼,却见身子骤然间被南亦风圈住,一个侧移退到了安全地段,而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却如同被疾风所过一般,桌椅应声碎了,地上是破碎成一片的瓷片。

“老爷?”韩雪梅惊恐的喊了一声,快速的向着盛怒的司徒正豪走了过去。

“滚,我要杀了这个逆子!”猛的一挥手,司徒正豪冷眉横对着南亦风桀骜不逊的冷然面容,手中真气再一次的凝聚。

“爹,你发什么疯。”司徒绝飘逸的身影快速的闪过,扶住险些撞上桌子角的娘,回头看向一旁冷然而立的南亦风,诡魅一笑,朗声道:“这位就是我大哥。”

“不,司徒家没有这个逆子,他根本不是我司徒家的人!”嘶厉的吼叫着,司徒正豪疯一般的怒视着害死爱妻的凶手,痛苦的哀号一声,再一次的向着南亦风猛烈的挥舞起一双驰名江湖的铁拳。

“沐颜,乖乖的在一边。”不急不缓,南亦风温柔的浅笑,将沐颜安置在一旁,瞬间身影一动快速的迎向司徒正豪毫不留情的攻击。

眼前身影缭乱的纠缠起来,纵然是速度极快,可沐颜还是看出来,师哥的每一招、每一势都收敛了力度,否则以师哥的功夫,五十招之内必定会取胜。

“姑娘,你没事吧。”韩雪梅走了过来,看着站在一旁的沐颜,关切的开口,轻柔的嗓音温柔的如泉水流淌,是沁入心脾的舒适。

沐颜收回目光,看向眼前温柔若水的美貌妇人微微一笑,懒散的耸了耸肩膀,“夫人你放心吧,他还伤不到我,要不是我师哥手下留情,他早就输了。”

沐颜话音清脆,清晰的传到了打斗圈里,司徒正豪猛的被激,出手愈加的凶狠,可惜却依旧难近南亦风身边半步。

丝毫不担心身后的状况,沐颜眼眸流转掠过韩雪梅的精致婉约的面容,叹息一声,“夫人,你这样貌美,嫁给这样一个人还真是吃亏了。”

“呵呵,姑娘果真是妙言。”司徒绝优雅一笑,看向沐颜的目光里多了份赞赏,“我早就说了,我娘嫁给他亏了。”

“不过还好。”沐颜肯定的笑了起来,毫不避讳的拍了拍司徒绝的肩膀,“还好你不像他,否则你娘才真的叫亏了。”

“你这个满嘴胡言的疯丫头!”听着一旁的对话,司徒正豪胸口是怒火中烧,暴戾之气里蕴涵着凶狠的杀机,身影一转,快速的将拳头攻击向一旁的沐颜。

“不准伤害她!”南亦风嗓音陡然间冷然下来,身影快速的一闪欲拦住司徒正豪致命的杀招。

阴冷的盯着沐颜,狂暴之下的司徒正豪根本不管身后南亦风的招式,一双铁拳依旧毫不减缓速度的攻击向沐颜。

顾不上调侃,沐颜身影快速的一个转动,骤然之间,却依然换了方位,可惜脚步刚落地,一拳再次的攻击过来。

“师哥。”轻盈的身姿迅速的转移着身子,沐颜躲闪着一波高与一波的猛烈攻击,目光探询的看向替她挡下拳头的南亦风。

“住手!”南亦风冷声的开口,沉痛的目光里渐渐的染上麻木的冰冷,快速的拨开司徒正豪的攻击,可惜不愿意伤他,所以南亦风都是防守,而司徒正豪却丝毫不曾减缓攻击,而是愈加猛烈的向沐颜下手,招招却都是必杀的阴冷。

几番下来,沐颜耐性豪尽,顷刻之间,身子倏的站定,瞬间手中真气迅速的凝聚,快速的向着司徒正豪展开了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