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喝饱解了渴再次昏睡过去,猗房的手上已经留下了四五条割痕。

最后,她枕在段世轩臂上沉沉睡去,满是割痕的手无力地垂在一边。

错过

十大高手在荒野中奔驰追寻了很久,终于找到了镇南王段世轩所在之处。

当他们赶到时,猗房正瑟缩成一团躺在镇南王怀中,而镇南王用双臂拥紧了怀中苍白的人。这样的情景让人顿时有种错觉,这两个似乎是相爱极深的一双人。十大高手对猗房的身份是清楚的,只是,他们毕生的使命只有一个——保护镇南王,服从镇南王,他们从不开口表达任何他们内心的想法。

段世轩还在沉睡中,猗房也没有醒,十大高手之一的程诺从马上跳下来,查看了两人,他看到了段世轩脖子上有被包扎的地方,仔细一检查,便知道是蛇毒,但根据脸色和呼吸来看,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在看猗房王妃,她的手腕上有割伤的痕迹,不过现在有已经结了红色的疤了。

程诺向另外九个人做了个手势后,十个人迅速围成一个圆将王爷王妃围了起来。

天已微亮,东方的月牙白透着丝丝的红,像是一片彼岸花即将绽放,躺在一起的两个人睡得很沉很沉,猗房不太习惯与人相依在一起,一个转身疏离了他的怀抱,段世轩伸过手又将她揽在了怀里。

娇小如她,伟岸如他,不知道的人,一定会认为这是世间最般配的一对人儿。

只是,当梦醒来,所有的美好是否如初?

不知道过了多久,段世轩揉着额头醒了过来…怀中的人儿瑟缩了一下,双手环住身子,将自己紧紧抱住。

她躺在他的身边?她没被蛇咬?段世轩并没有发现此刻自己心中暗自吁了口气。

她没被蛇咬,倒是他被咬了,当时看着猗房不讨饶不求他的样子愤然离去,接下来竟然不小心被响尾蛇咬了,这对于他武功高强的镇南王来说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而一切都是因为她!摸了摸脖子处,已经包扎好。

他紧握着拳头,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触怒他,他对她的惩罚从来都不手软,但是她的命似乎特别硬。

段世轩久久看着她沉寂的面孔,高深莫测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一阵风吹过来,两人的白袍飘起,在风中飞扬,她的发乱了,缠绕在她的脸上和他的手上。

“王爷,末将等人来迟,请王爷恕罪。”

“无碍。”抚摸着脖子处的包扎,段世轩心中以为是十大高手中谁处理好的,作为他的近身高手,十大高手的功夫几乎是全能的,包扎伤口自然不在话下。

段世轩起身,白袍的一角飞在猗房的脸上,她醒了过来,张开茫然的大眼睛看着他的背影。

“将这个女人押回军营,打入死牢。”段世轩跨上枣红赤兔马,命令道。

暴尸荒野不死,总有得她受的。

“王妃,得罪。” 程诺撕下衣角包住猗房割破的手腕,将她小心的从地上抱起,置于马前,跟随在段世轩后,往军营方向走去。

而此时,一向对段世轩忠心耿耿枣红赤兔马却不听使唤,仰天长啸,狂躁地奔来奔去,几度差点将段世轩从马上甩了下来。

众人皆大惊,赤兔马跟随镇南王南征北战多年,俨然是段世轩最得力的助手最衷心的侍卫,而此刻,它却像对段世轩极端憎恨,不愿再让他骑。

最后一声长啸,前蹄高举,转了几圈,段世轩从马上落了下来,下一秒赤兔朝承诺的方向奔去,靠在猗房的身边,用舌头舔着她的头,口中发出类似呜咽的悲鸣。

要救蓝禄

段世轩大惊,狼狈地从地上爬起,吃惊地看着赤兔马在猗房身边那温柔的神情,他明白赤兔马非常排斥一般人的靠近,而只有它特别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用舌头舔那个人的头,除了他,连已逝的王妃花蛮儿都没有享受到赤兔马这种待遇。

而现在,它竟然将他愤怒地撇下,跑向了她。

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赤兔马一夜之间转性。段世轩走了过去,将赤兔马用力拉开,重新跨了上去,这一回他没有被摔下来,但是却僵持在原地,奈何段世轩用尽办法也无法让它移动脚步。

猗房伸出柔嫩的手,轻轻抚摸着赤兔的脸,脸上对她露出一个笑容,这匹马,是在可怜她的不幸吗?

段世轩没有忽略她脸上凄清的笑意,为什么,为什么她的笑容看起来如此无力,就像一片荒野上的斜阳,似乎马上就要逝去。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片刻之后,段世轩扯住她腰间的衣带,一个用力将她拉于他的马上。赤兔马仰天一个长啸,前蹄扬起,而后欢快地朝军营地方向奔去。

鲜少有表情的十大高手脸上均露出诧异的表情,同时心里也吁了口气,这马,是匹好马!

“平南,你给它下了什么蛊?”他低下头,深邃的眼睛看着前方,嘴唇靠近她的耳朵,问道。

“不知道。”她轻笑,不为别的,只因今日,狂妄如他竟然不得不迁就于一匹马。

赤兔马欢快地飞奔在路上,扬起的灰尘淹没了后面的道路,回眸而看,一切都看不清了。

回了军营,侯在段世轩屋子门口的水灵迎上来,“王爷,您受伤了?没事吧。”看见段世轩手中抱着猗房,颈上又包扎的地方,水灵一惊,伸过手去。

一手拂开她,水灵踉跄了几步后摔倒在地。

“你那琴,弹得不错,改日单独给本王抚一曲!”

段世轩说道,水灵一听,心中大惊,莫非王爷已知道实情?看了看他怀中的猗房,她断定是猗房将真相说了出来。

“将她押到牢房关起来!”

待赤兔马被前走去吃食料之后,段世轩命人将猗房带到牢里关了起来。

段世轩只说将猗房关到牢房,并没有说是死牢,负责将她带到牢房的程诺和其他几个高手将她送到了一般的牢房。

“等一等!”程诺等人离去之时,一直沉默着的猗房开口了。

“王妃,何事?”

“蓝禄如何了?”

“蓝将军触犯王爷现在被关在死牢。”

“他…会死吗?”洛昇断臂出家了,蓝禄又会因她而死吗?“背叛王爷,其罪…当诛。”

说完,几个人转身离去了,

猗房颓然坐在地上。不,不,不能这样,她那么渺小,没有承受那么多鲜活生命的力量,她是自私的,不愿意以后背着一条人命过活,对,她就是这么自私,所以蓝禄不能死。。

不!蓝禄不能死,蓝禄是为了帮她,她不能让他因为她而死!

她决定逃跑,她要去找萧逝之,她不能让蓝禄死!

真相来临的时候

现在唯有萧国国君萧逝之能救蓝禄了,猗房心中有了这个强烈的想法。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怎么才能见到萧逝之。

若奴?对了,她想起了萧逝之身边那个冰雪聪明的贴身侍女。

“王妃,您说您要见萧王的侍女?”程诺问道,

“是的,毒是我下的,唯有跟萧王的人说清楚了,才能不至于连累王爷。”她不会说谎,不知道这个理由会不会引起这个惯于沉默的男人的怀疑。

“王妃,请恕末将不能从命。”王妃是个不会说谎的女人,虽然她将话说的那么平静,但话中的纰漏那么多,她和王爷两个人就像冰与火,从来没有也从来不会和谐交融,现在突然说不想连累王爷,这话牵强地想要相信都很困难。

“好吧,我要救蓝禄,见了萧王的侍女才有办法。如果你执意不肯,那就算了,蓝禄死,对镇南王有百害无一益,这个作为十大高手的首领你应该很清楚。”猗房索性不再拐弯抹角,把话挑明了说。她没有说的是,若蓝禄被段世轩处死,她一定会去死的,她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能做,那么她欠他的命,也只能用命来偿还。

“王妃…”不得不承认,王妃说的是对的,现在是关键时期,王爷若失去蓝将军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损失,还有就是,王爷并不是真心想要蓝将军死的吧。

段世轩进了房中,在野外露宿了一宿,只觉得身上脸上都灰尘满布,于是让下人打来水洗脸,手伸进盆中的那一刹那,却在清水中看到嘴唇上有干涸的血迹。

血?他的唇上怎么会有血。嘴唇完好无损,并没有任何破裂的痕迹,这血从何而来?扔了毛巾,段世轩拿起屋里的铜镜对着镜子一照,才发现不仅是嘴唇上,张开嘴,能看到口中有血的痕迹。

这…

他依稀想起,自己昏迷的时候很渴很渴,然后喊着要喝水,后来确实喝道了清凉的水,现在回想起来,在那荒郊野外根本不可能有水的,难道他喝得是…

是她的血?

来不及擦脸,段世轩扔了手中的毛巾走了出去。

“王,下毒的人…是猗房姑娘。属下已经查明,猗房姑娘并非什么军妓而是当今皇帝的女儿平南公主,只因这位平南公主还未出生母妃就被打入冷宫,因此她也是在冷宫长大的,后来不知处于什么原因,皇帝封了她公主的名号,然后…”南神说道此,停了下来。

“然后怎么了?”听闻下毒的人竟然是猗房时,萧逝之的心一阵抽痛。

“然后皇帝将平南公主嫁给了镇南王!”

什么?萧逝之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若奴上前扶住他不稳的身躯。

“猗房是镇南王段世轩的王妃,那…”回想起之前的种种,段世轩曾亲口让自己王妃伺候他,还说要将她送给他,难不成段世轩察觉到他喜欢上猗房,为了达成两国之间的合作,他故意不说猗房是他的王妃,然后将她转让。

如果是这样,那段世轩不愧是边疆邪神,残忍的程度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若奴姑娘,猗房姑娘想要见你。”

程诺求见,传达猗房的话。

第一次,他保护了她

事情的发展常常出乎人意料,她并不想卷入这些纷争,帝位、江山抑或其他,但是现在她已经无法脱身了。她又该以何面目面对被自己毒害的人,并且开口请他帮忙呢?

“水灵主子。”

“把牢门打开,我进去看看妹妹…”

猗房正想着该如何面对萧逝之时,水灵进来了,一袭红色的衣服衬得猗房看起来更加虚弱和苍白,也让这原本冷清冰凉的牢房多了一丝色彩。

“猗房,我来看你了,不知道你犯了什么错,王爷竟然将你打入牢房?”

猗房还以为她投毒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没想到段世轩的枕边人水灵竟然不知道。

“何不去问王爷?”猗房说道。

“一个阶下囚,竟然对我家主子如此无礼,王爷若是知道了,怕是要将你移到死牢去了!”

“婉儿,住口!不得无礼!”水灵呵斥贴身丫鬟婉儿。

“主子,她次次这样待您,您还一直容忍。”

“猗房是妹妹,做姐姐的当然要照顾着。”

主仆俩一唱一和的样子无比认真,猗房听着却冷笑了一声。当这极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时终于激怒了那尽职尽责的丫鬟,婉儿冲过去,将猗房推到在地,一脚踹了过去,刚刚失血过多的她只感到头昏目眩。

“婉儿,住手!”水灵见猗房倒在地上脸色苍白直流汗,忙奔了过去,“猗房姑娘,你没事吧。我今日来就是想问问你,你是不是已经将代替我弹琴的事情告诉王爷了?是不是…”

“主子问你了,王爷是不是知道了,是不是?!”婉儿伸出手扯住猗房的头发,暗中在她身上狠狠掐了几把。

“你们在干什么?”牢门被一掌震开,一个含着怒意的声音从天而降,水灵大惊,回头一看,是段世轩。

“王爷…我…”

“王爷,这个下贱的军妓居然…”

“滚!”段世轩一脚踹过去,婉儿被狠狠踢出去,重重地撞在牢房中的柱子上,闷哼一声,血从嘴角流出,整个人昏了过去。反手一巴掌打在水灵的脸蛋上,力道之大,让她只觉得整张脸都麻木了。

“王爷…”水灵一口血从口中喷出。

“滚!!”

水灵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慢慢地走了出去。

段世轩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人,走了过去,蹲在地上,将她揽入怀中,拿起她的手一看,手腕处是四五条明显的割痕,一道一道,虽然已经结疤,但仍能看见皮肤下那粉红的肉。

“本王喝的,是你的血。”

她否认

“没有。”猗房淡淡地开口,推开段世轩的手,吃力地站了起来。

“没有?”

“我怎么可能用我的血去喂你,你是对我父皇最不利的人,我恨不得你死的,你死了,什么都结束了。” 呵,因为她救了他,所以他心里有歉疚么?这样的感情会不会太过廉价,她觉得段世轩略微震惊的表情有点好笑。

猗房啊猗房,你无情起来,又有哪个女人比得上。你是罂粟,那么美,可是走近的话,又是一种毒。若哪个男人爱上你,究竟是幸还是不幸。看看洛昇,想想蓝禄,这些爱你或同情你的男人,哪个有好下场。

洛昇,想到他,她的心莫名地痛了起来,昔日风光的大将军,现在是独臂净空大师。

察觉到她的心思,段世轩收回手,这个女人的心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与他抗衡的,她的骨子里的冷漠到底从何而来?

是的,他们是敌人。现在,她是他的杀妻仇人;将来,他是她的杀父仇人。他们是永远敌对的关系,她怎么可能搏命救他。

隐去脸上原本显露的一点神情,段世轩也站起身来,背对着她冷声说道:

“走吧,去向萧王请罪。”说完,他抬腿跨出牢房,走了两步不见后面有脚步生,回头,见她呆在原地,他不悦地呵道,“还不走?要人来押你?”

然而本来就失血过多的她,脸惨白的几乎透明,加上牢房湿气太重,她的手发抖,嘴唇颤抖着,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刚跨出一步,身体在他面前无力地瘫软下去。

“你…。”他及时伸手接住她,她的身体柔软得像一滩泥,像全身的骨头都被拆了一般软绵绵的。

段世轩将苍白的人抱起,她紧闭双眼靠在他的胸口,看不到当神一般的镇南王抱着她从牢房走出去一直走到他房间的路上众将士不敢置信的眼神,因为他们竟然在段世轩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丝的疼惜。

不,这一定是错觉。

回到房间,将她放在床上,她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过。

将程诺唤来询问。

“回王爷,那日王爷的毒确实是王妃清理的,末将赶到的时候,王爷和王妃靠在一起睡着了,末将检查过,那时王爷的毒已经解了。依末将之见,王爷的毒血是王妃用嘴吸出来的。”

她为他吸毒血,现在是中毒了吗?还以为她喂他喝她的血,原来不是喝血,而是吸血。不知为何,段世轩的心情有些复杂。

“传唤大夫!”

“是…”

“怎么还不去?”见程诺呆在原处看着猗房的脸动,段世轩严厉地呵斥。

“是,末将这就去。”

程诺临走时还回头看了一眼猗房,看样子,王妃并没有见到萧王的人,王爷先去了牢房,现在不知道蓝将军是否还有救,王爷是否会看在王妃舍命相救的份上网开一面。

她的病她的血

军中的大夫坐在段世轩床边,替猗房诊脉,床上的女子白的近乎透明。

“怎么回事?”段世轩的声音冷冷地从大夫身后响起。

大夫被段世轩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段世轩的气场很强,总能轻易让人感到畏惧。大夫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像是失血过多。”

“什么像是?你这大夫不如别当了!”

“是是是,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大夫再次细致地检查猗房身上的每一处,反复诊断之后,才说“这位姑娘确实是失血过多。”

“失血过多?”段世轩不解,被蛇咬伤的人是他,她怎么会失血过多?她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不是吗?

大夫小心翼翼地说道:“王爷,这位姑娘千真万确是失血过多,牢中湿气又太重,加上这位姑娘原先的体制就有些虚,才会至此。”大夫诚惶诚恐,心中想道,谁敢骗镇南王呢?

“说来也奇了,奴才诊脉,发现这位姑娘的血比一般人都要冰些,按理说这样血质的人活的不会太久,但是她的生命力比起一般冰血质的人强很多。”

“冰血质?”

“冰血质是一种罕见的血质,大概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体制很寒,稍冷的天气就会浑身冰冷,严重的时刻会像…会像死了一般。”大夫有些心惊胆战地说道。

难怪,她的肌肤总是那么冰冷,她的唇也永远没有热度。

“她为什么会失血过多?”

“看她手腕上的伤口,应该是有人吸了她的血。”

段世轩再次抓住她的右手手腕,看着那几道伤口,忽然之间明白了,口中又涌上来一股甜甜的味道,凭他多年领兵打战的经验,断定口中的味道就是鲜血的味道。他又掀开她左手的手腕,同样的,几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他的心里有些动容了,抓着她手臂的手有些微微地发抖。她竟然…她竟然,给他喝她的血!只是她为什么要冷漠地否认呢?

此刻,她的血在他身体里!他似乎能感觉她冰凉的血液在他的学管理肆意横流,不受他的控制,连寒毛都树了起来,他握紧拳头,想要阻止那些血液的猖狂,但是没有办法,他突然之间觉得他身体里的每一个地方又有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