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想的没说出来?瑛瑛,车马行那个伙计不能留,必须杀了他灭口。”齐修远稍稍回神。

洛云瑛脸色煞白,死死抓住齐修远的手臂:“因为我画了那张对于国家来说是机密的图?”

未雨绸缪

洛云瑛脸色煞白,死死抓住齐修远的手臂:“因为我画了那张对于朝廷来说是机密的图?”

“也是,也不是,瑛瑛,你别拉着我,我得赶紧找彦和杀了他,迟了,他跟别的人说过,那就不知要杀多少人了。”齐修远着急地要掰开洛云瑛的手。

洛云瑛两手抓得更紧了,她绝不能让齐修远为了她犯下命案:“不行,修远,这事就算给别人知道了,府衙总不至于因此将我处死吧?”

“瑛瑛,你,你还想不到其中的关窍吗?”齐修远淡定从容不再,那张雅致如玉的脸上满是是张惶忧急虚张声势力世:“瑛瑛,我听舅父说过,今上雄才伟略,很重视人才的招揽。”

“这没什么,如果朝廷延揽人才不拘男女,大不了我为朝廷效劳就是。”洛云瑛松了口气。

“瑛瑛,问题是你的相貌,问题是你之前有画像呈上了啊!”齐修远难过地道。

洛云瑛呆住了,为什么这许多事凑到一块儿了。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之前的钟瑛瑛虽有一副好皮囊,可是成日里愁眉苦脸郁郁寡欢,加上在钟府里受气,饮食各方面极不如意,面黄肌瘦,那张脸根本没有显出美来,而换了自己,这张脸越来越赏心悦目了。

“瑛瑛,你松开手……”齐修远还在掰她的手。

洛云瑛镇静下来,她绝不能让齐修远为了她杀人,律法的制裁是一回事,关键是,他那样的人,这时一时情急为了她杀人,以后会无穷无尽地愧疚自责难以开颜的。

“你冷静一下,修远,听我说,你也说了,今上雄才伟略,想必不是沉溺女色之辈,咱们的担心或许是多余的。就算会有最坏的情况发生,相信我们也能想办法化解。”

齐修远闭眼,轻轻地摇了摇头,再睁开眼时,他苦涩地低声道:“瑛瑛,我真不想失去你,更重要的是,伴君如伴虎,你的性子,让你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必无法忍让,很容易出事。”

“说的什么呢!”洛云瑛强笑,竭力想活跃气氛:“说不定是咱们杞人忧天,那位大叔不会说出去的。”

齐修远喟叹,颓废地坐下:“瑛瑛,他会说出去,他刚才很惊奇,非常惊奇,他心里会憋不住的,他竟然遇到一个惊人的天才女子,他不说出去会难受,况且他平时驾马车为生,生活枯躁无味,不动嘴皮子没有什么乐趣。而他走南闯北,接触的人又极多,这个消息,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传开了。”

“别想了,修远,就算他说了出去,咱们也没有理由夺走他的生命

。”洛云瑛抱着他的头,轻轻地摩挲。

“可是我们不能这么被动,明知会有灾难降临,却不想法化解。”齐修远凝神,突地推开洛云瑛站起来:“瑛瑛,我有一法,也许可以挽救,你把图收好,我走了。”

“我跟你去。”

“你。”齐修远笑着摇头看她:“放心,我也不想杀人。”

齐修远小跑着,洛云瑛喘着气,拼力要跟上他的脚步。穿过四五条街道,在洛云瑛快撑不下去时,齐修远停了下来。

“大叔请留步。”前面是那个马车行伙计。

齐修远好看的红唇轻轻动着,他优雅温和,眉眼间似乎含着淡淡的笑意。

那车马行伙计开始同情地看着他,后来那张脸煞白煞白,小鸡啄米般不停地点头。

洛云瑛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她今日,方始见识到齐修远不为人知的一面。

齐修远待她,向来是温柔而多情,他在人前,翩然有礼,此刻,他还是儒雅温和的气息,很容易让人亲近和好感,但是他的温言慢语,却刺刀般尖锐狠厉。

他对那位伙计介绍了洛云瑛入选四美,有可能进宫的前事,然后就今天的事请他帮忙,请他也不用非保密不对外人说,但是说的时候只说是在某处客栈遇到这么一个人遇到过这么一件奇事,别说出浔阳说出他们来。

他有礼而亲切地接着说道,如果真相泄露,他妹子进宫了,以她妹子的聪明才智,要得宠自然不难,但是他妹子无意进宫的,那时,恐怕大叔你不能安然了。

“公子放心,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连那在别的地方遇上也不会说……”那人惶恐不安地再三保证,几乎想给齐修远下跪了。

“如此,多谢大叔了,这点意思,请大叔笑纳。”齐修远递出一块十两的银锭。

“不,不,不……”那人怎么敢收?

“大叔若是不收……”齐修远沉吟。

“我收,我收,我保证,绝对不会说出去。”那人抢过银子,急惊风一样跑得飞快。

云天快讯第一期印出。

这时距浔阳秋色歌舞会刚过去半个月,编辑撰写时,为了一炮打响,洛云瑛专门就歌舞会过程安排了一稿,其中也顺便吹捧了本县县太爷一把,不过因为她不想沾染上政治,吹捧的篇幅不多,只是约略夸了夸严仕达爱民如子与民同乐。

当然这稿不是她写的,如果由她写,估计没人看得懂。她只是跟齐修远讲了吹捧严仕达的那部分,稿子是齐修远写的,报纸印出来后,她拿了一份阅读

,对齐修远的才华佩服得五体投地。

“修远,你太厉害了。“洛云瑛眼冒星星,齐修远若是不因为钟瑛瑛耽误了科考,考取功名肯定不是问题。

齐修远微微一笑,摸摸她的头道:“十年寒窗苦读,这点基本功我还是有的,瑛瑛,报纸的事就交给杨先生负责,我们准确备出发吧。”

“嗯。”

杨先生就是齐修远的私塾老师杨浦,前天他生病了,齐修远前去探望,提起办报纸的事,杨浦表示自己年龄大了,不想再开课授业,齐修远于是邀他来帮忙,让他总筹安排。

广元辖下有三州五郡十六县,洛云瑛打算以浔阳为中心点,先向浔阳四周幅射,成功了,再向外围扩展。

布匹太大,胭脂水粉带起来不方便,她不打算带,首饰是高利润的一块,且面积小,携带方便,她打算带上百来套首饰作样品,先联系业务,签下订单后再送货上门,给卖货方提供方便,这在现代是很平常的事,在这个时空,却是前所未有的事,她相信,有此便利,比那些商户自己外出进货要方便不少,业务的拓展应该不是问题。

首饰是贵重物品,首饰这方面打进去了,胭脂水粉等就容易进入了。

问题是,这个时空治安怎么样?盗抢严重吗?

“这个没问题,听说前朝还有拦路抢劫的盗匪,当今万岁爷登基以后,命刑部修改过刑律,犯抢劫罪者,犯案金额价值千两以下的,包括几文几两,均处死;千两以上万两以下的,祸及妻儿;万两以上的,祸三族,杀了约十来个犯人以后,就没人敢犯事了。”齐修远听了洛云瑛的担心,笑着安慰她。

什么?抢劫几文几两也处死?就是说抢劫了几毛钱几块钱几十块钱也要被处死,这个皇帝也太彪悍了吧?

“百姓对此□,不抗议吗?”洛云瑛好奇,这样的魔鬼政策,这皇帝,与秦始皇差不多了。

“这怎么是□呢?”齐修远不以为然地看她:“若是安份守已不触犯律法,自然平安无事,若是心存歹念,那是死有余辜。朝廷致力了富民安民,百姓安居乐业,宵小之辈严惩,也可使……”

齐修远说了很多,看来大渊的这位皇帝,非常强悍铁血,在国民中威望极高,他登基后,颁发了很多把人命不当一回事的法令,可是百姓却欢欣鼓舞,因为这些严苛的政令全是对付心术不正之人,犯事者,没有坐牢啊缓刑执行啥的,总结起来就是:斩犯事者一人,斩犯事者及其妻儿,斩犯事者全族,斩犯事者三族。

不过这位皇帝,也不是只颁

发斩斩斩的法令,他也颁发了不少让很多老百姓日夜替他烧香念佛的政令。如取消爵位世袭制度,增加举荐入仕,可以官员举荐,也可以平民举荐。哪个地方受灾当年免税,朝廷的户部除了收税银,也干许多利民的事,会将甲地产量较高的稻子麦子,用官银购买了,免费拔放给乙地的农民试种。工部除了生产兵器,也会研制一些农具什么的无偿发放给百姓……

这位皇帝看来很高竿,恩威并重,极会收买人心。

“有机会,倒真想见识见识,可惜我们是避之唯恐不及。”洛云瑛有些惋惜道。

“见识什么?”齐修远停了讲说,奇怪地看她,不过他问出来后,马上知道洛云瑛说的见识是想见皇帝,他笑道:“皇帝哪是想见就能见到的?最好是永远别见到。”

洛云瑛也只是顺口那么说了,她当然不想见到皇帝。

难言心事

“没有盗抢,真是太好了,我马上计划一下我们外出的路线。”

洛云瑛拿出地图,开始研究出行路线。

以浔阳作中心,它周围有信阳县,汶阳县,济清郡,嘉平郡,河阳县,阜阳县,乐州。洛云瑛列出了路线,因乐州与广元仅隔着三个郡县,离得比较近,又是一府之地,她估计商业竞争比较激烈,决定乐州作最后一站。

“乐州地方大,货物流量应该多些,为什么不先上乐州?”齐修远不解。

洛云瑛笑而不答,齐修远的话很有道理,她的这个推测,也只是根据现代的一般规律,在这个时空里,也不知是不是这种情况,不过为了能够棋开得胜,给自己一点信心,还是挑看起来容易吃到的地方下手罢。

“后天出发是吧?明天我得先上街购物,准备一下路上有可能要用的东西。”洛云瑛拿起笔准备列购物清单。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来准备,你打点一下要带出去的首饰,玉器黄金珍珠等按类别分装。”

“好。对了,修远,我不穿长裙行吗?”洛云瑛觉得,出门在外,穿着长裙太不方便了。

“不穿长裙?”齐修远看了看她,城里的闺秀们都穿曳地长裙的,洛云瑛的裙子都是她自已改装过的,只是到脚根,并不会多影响走路。瑛瑛还不想穿么?穿短袄长裤的,那是乡野村妇,他们要出去做生意,面对的是富有的商家,自然不合适那样的装扮。

“早些时忘了,现在办起来晚了,可以给你办男装的,彦和也很美,穿起男装也没什么违和感,你平时行事阔达大气,比他更有男子气质。”齐修远沉思片刻道。

“对啊!”洛云瑛拍手。她怎么忘了,这个时代再开放,女子的地位还是不如男人的,她要出去跑业务,扮成男人更便于与人交流。

“现做来不及了,我去跟彦和要几套吧,你的身材跟他也差不多。”齐修远大概也想到这一点,他心思一转,也赞成洛云瑛扮成男子,原来他还在犹豫,该怎么对外介绍两人的关系。一男一女同行,人家会很好奇,两个男人一起很正常,一般人都不会探问。

钟瑛瑛的这具身体个子不矮,大约在一米七,可身量苗条,不过现在是秋末,天气凉了,她又是畏寒体质,把胸前用布条捆起来,多穿两件短衣,再在腰间緾几圈布加粗,穿上商彦和的衣服,居然也有几分男子气概。恰好钟瑛瑛因亲娘死得早,嫡母对她不理不睬,连打耳洞都没有,又少了一个破绽,只是声音不好解决,不过齐修远找药店

大夫要了一种药丸,吃了以后声音粗了不少,勉强也算通过。

再在靴子里面垫上布弄个内增高几厘米,个头就跟一般男子差不多高了。

把眉毛加粗,洛云瑛照了照镜子,看看自个儿脸庞俊美,居然也是玉树临风翩翩美男,忍不住臭美了一把。

她迫不及待走到外面亮相:“怎么样?修远,我像不像男人?”

“好看,真好看。”齐修远赞叹不已。

她穿的是淡蓝绣云纹的箭袖束腰长袍,脚上穿着蓝缎粉底靴,裤腿收进靴里,显得干净利落。乌黑的发丝在头顶束住,束发的淡蓝色丝带垂下飘在脑后,平添几分空灵。

“姑娘,你这一穿着,齐公子要头疼了。”一伙计笑着道,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有什么头疼的?”洛云瑛不解,再好看,也好看不过齐修远吧?况且她不认为齐修远会妒嫉她显得好看。

“男人女人都喜欢姑娘啊!齐公子难道不头疼?”方勇笑道。

“别听他们瞎扯,我们走吧。”齐修远笑着揽过她,又叮嘱了伙计几句,拥着洛云瑛出门上马车。

马车厢是特制的,很宽敞,约两米长一米半宽,有门帘,也有两扇对开的木门,车门不想关时,可以整个翻到左右车厢壁扣上。车厢里面铺着厚厚的褥子,上面搁着枕头和两床被子,两个大包袱,一大箱云天快讯。

珠宝呢?洛云瑛奇怪地看齐修远,他早上不是和驾马车的宁叔一起抬上来了吗?

“在下面。“齐修远拍拍床板:“虽说没盗抢,可我们要住店,下车时往客栈抬也不好,我让做了这暗柜,两箱珠宝首饰都搁这里面了,晚上住店时把马车门锁了,不用抬来抬去。”

马车出了城门,城外又是另一番气象,天空是鲜润的蔚蓝色,轻软的白云在上面悠然自在地飘动,路边随处可见怒放的菊花,金黄的落叶从枝头缓缓飘落,犹如蝴蝶在飞舞。

洛云瑛兴致勃勃地看着美景,可不久就难受不已,胃肠里翻江倒海一阵阵酸气往上涌,冲得她不停地吐,后来连酸水都吐不出来了,皱着脸躺倒马车里不能动弹了,只恨不能晕死过去少遭些罪。

这才出城十几里地呢,这怎么行?

齐修远急得脸比洛云瑛还白:“瑛瑛,我们回去吧,明日我自己出来,你就留在浔阳好了。”

他温雅淡定不再,有些紧张失措。一手握着洛云瑛手指交握安抚她,一手拿帕子不停地给她擦

汗,抑或揉揉她额角摩挲她后颈安抚她。

他这样千般呵护,万般怜惜,洛云瑛只觉喉间有什么东西堵住不上不下,眼睛酸酸的想流泪。

“宁叔,调头回浔阳。”

“别……”洛云瑛艰难地抬手摆了摆。齐修远虽然极聪明,可他没有经商过没有经验,商场里尔虞我诈,容不得半点疏忽。

“那我们下去走路吧。”齐修远知她拿定主意不可改变,只得无奈让步,抱起洛云瑛下了马车。

出发的第一天便是在走走停停坐坐马车中度过,约走得三四里路,洛云瑛脚酸了,两人就上了马车,马车走得几里地,她又难受了,两人又下去走路。

“你不用陪着我走路,坐马车上面啊!”洛云瑛看齐修远一脸倦容,心疼地劝他上马车坐着。

齐修远微笑着摇头,低声道:“不能背着你走我就觉得自己很无能了,我在想,回去以后,我要找彦和教我武功,以后出来了我一路背着你走。”

洛云瑛想像着他背着自己一路行走,心头又感动又害羞,她红着脸道:“学了武功也不是就能背着我走。”

“能啊。”齐修远笑道:“你看彦和杨柳似的身板,还能背着我从苍弥山一路走回城里不停顿。”

“商彦和背着你从苍弥山回城?”洛云瑛不解,心里隐隐地觉得有什么不对,一时之间却捉摸不住。

“是,你忘了?那次你在府里受了气,离家出走了,有人说看见你上了苍弥山,我就上苍弥山找你,整个山找遍了没找到你,后来晕过去了,是彦和从山上把我背回去的。”

“我忘了,那我那次是上哪去了?”洛云瑛不解。

齐修远的眼神有些暗淡,停了一会儿道:“你那次遇到杜飞扬了。”

他说了这么一句就不想再说,洛云瑛也没有接着追问,想也知道,从那时起,钟瑛瑛的一颗心便放到杜飞扬身上,以杜飞扬对齐修远的敌意,想必会不时挑动钟瑛瑛折磨齐修远吧。

两人沉默了许久,洛云瑛看齐修远黯然神伤,觉得他又在想钟瑛瑛了,心里不舒服,她强抑住心头翻腾的醋浪,笑着道:“其实你不用这么照顾我,不过儿时的言语罢,哪就当真了。”

齐修远前进的脚步顿住,他扭头定定地看着她,淡眸中有抹不去的悲色。

我说错什么了?洛云瑛犹疑不定。

“瑛瑛。”齐修远低低地叹息般道:“瑛瑛,我本来没指望的,可是你变了,你给了我希望,我总担心,眼前的一切会瞬间消失。”

洛云瑛呆呆看他,他这话说的,让她愧疚不已,他对她很好很好,体贴入微关怀备至,她不敢说出真相,深怕说了出来,他们会从此形同陌路。

作者有话要说:

抛砖引玉

六十里路,他们本来能在黄昏到达的,可路上这一走一停的,直到亥时夜深了才抵达信阳。

洛云瑛一天里走了太多的路,一路上又呕又吐,什么东西都吃不下,进了客栈后,勉强支撑着洗漱了,一头扑到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她起床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齐修远没在他的房间中,他留了字条让她睡醒后不要外出,他吩咐掌柜的给她煲粥了,让她喝了粥在客栈里等着他。

齐修远黄昏时才回来,才分开一天,洛云瑛却觉得分开很久了似的。

“精神好些了吗?”齐修远笑着问。

“好多了,你昨天走那么多路,今天怎么不歇歇?”

“我一个人先出去摸底,回头你就不用操心那么多了。”齐修远不以为意。

宁叔唤掌柜端来饭菜,三人吃了饭,宁叔自回房间休息,齐修远从包袱里拿出纸笔砚台,磨上墨,提笔写了起来。

“这是信阳城里各个首饰店的情况?”洛云瑛惊叫。

“嗯。”

“真看不出来,你以前没经商过。”洛云瑛赞叹。

齐修远摇头看她,失笑道:“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啊?这些年天泽忙不过来,我没少去他那里帮忙,经商之道,多少知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