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武氏的行事作风,萧南虽不喜欢她,但也要暗赞一声厉害。

如果换成是她要算计自己,萧南就不得不小心了。

正想着,小卢氏开口了,且目标直指萧南:“八侄媳妇儿,刚才说你怀了身子?哎呀,真是大喜事呀,都怪我这些日子苦夏,白日里不耐烦出门,所以并不知道这个好消息,也未曾派人去探望,还望你不要怪我这个婶娘。”

萧南直起身子,微微欠身,“婶娘太客气了,呵呵,我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还是婶娘的身子重要。

怎么?您不舒服?可是中暑?我就说嘛,夏天里还是穿些素净点儿的衣服好,看着都凉快。”既然已经得罪了,那也就没有客套的必要了。这也符合萧南一贯恣意的风格。

小卢氏嘴角抽了抽,掩在袖子里的手忍不住收紧,但她还是忍住了,抬头对大夫人道:“瞧我,光顾着跟八郎娘子说话了,竟忘了恭喜大嫂。呵呵,大嫂,恭喜呀,你最疼八郎,如今他也要有儿子,你也算是圆满了,真真是大喜事呀。”

大夫人点点头,笑道:“呵呵,同喜同喜,阿恒五个月了吧。”武氏也怀了身孕,虽是第二胎,但那也是给家族添丁进口,都是喜事呀。

“呵呵,是呀。”小卢氏先替儿媳回答了问题,又道:“说起阿恒,不是我自夸,真是个贤惠的人儿,她刚一查出有了身孕,就主动给七郎纳了两个通房。”说到这里,她故意看向萧南,道:“乔木也是个好的,想必已经给八郎准备好伺候的丫头了吧?!”

第050章 小小反击一下

小卢氏的话音一落,现场又是一片尴尬的寂静。

整个崔家谁不知道萧南最是善妒,当初只是抓到了崔幼伯跟侍女动作有些暧昧,她就挥着鞭子把那侍女打了个半死。

随后又哭又闹的跑回娘家找长乐公主哭诉。

公主虽然也训斥了萧南的不贤,但更多的还是对崔家的敲打和不满,以及对崔幼伯的失望。

之后,萧南和崔幼伯为了姬妾的事儿,更是没少吵架。

崔幼伯只要表露出对家里的那个侍婢有好感,萧南肯定要找借口惩治那人,或罚跪、或打、或赶出去、或直接卖掉…总之,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而崔幼伯呢,也跟萧南较上了劲,萧南越讨厌、越痛恨,他就越折腾。

小两口简直把互相伤害当成了家常便饭,最后终于使得原本就不怎么深厚的夫妻感情彻底破裂。

崔幼伯碍于公主和萧家,不敢把萧南怎样,崔家更不会允许他休妻。

但他也表示,他实在不能忍受这个泼辣的女人,不管大夫人的规劝,擅自将辰光院不远的一处小院改为‘书房’,带着体贴的两个通房丫头搬了过去。

而萧南呢,似是也生了崔幼伯的气,任凭崔幼伯大张旗鼓的搬出主院,也不去劝说,转头去变着花样修理崔幼伯身边的姬妾或者贴身丫鬟。

经过一番打压,辰光院成为崔家家生奴婢闻之色变的禁区。

尽管崔幼伯俊美如谪仙,身份高贵,崔家的家生婢们也不敢凑上前来引诱--开玩笑,就算是想跃上枝头当凤凰,也要有命才行呀,若是丢了命,即使成了凤凰,也是只死鸟,啥富贵都享受不到呢。

如果说人人都有逆鳞,那么崔家的人毫不怀疑,萧南的逆鳞一定是崔幼伯。

更不用说一个多月前发生在辰光院的‘家丑’,老夫人和大夫人虽然极力弹压,但各房的主人们也都知道了。

萧南为了一个姬妾差点儿流产,众人更加确定了最初的判断--绝对不能在萧南面前谈论崔幼伯的姬妾问题。

大夫人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明知道萧南怀了身孕不能再跟儿子同房,才没有给儿子送丫头的根本原因。

如今,小卢氏当着众人的面,把这事问了出来,摆明就是打萧南的脸呀。

四周的空气静得近乎凝滞,众人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萧南大闹荣寿堂的场面。

嘶~~情况不妙-呀,赶紧往后站,省得被暴怒中的县主波及到。

不约而同的,正堂内服侍的丫鬟婆子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唯恐神仙打架,她们这些小喽啰遭殃。

就是大夫人等几个跪坐的榻上的女主人们,也都暗自着急,担心萧南的火爆性子被小卢氏的几句话点着,最后再折腾出什么让人看笑话的闹剧。

只是,令所有的人都惊讶的是,萧南听了这极具挑衅的话,竟没有当场发火,反而依然笑得淡然优雅。

偏偏萧南彪悍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众人看到萧南的笑容,更加担心--噫!!她笑了?她是不是被气糊涂了?天哪,看来今天的事很难了结了。

小卢氏也有些忐忑,叠放在膝上的双手禁不住收紧再收紧:萧南应该不会对她不敬吧?不管怎么说,自己好歹也是她的长辈呀,萧家可不是被什么没有根基的暴发户,萧南不会这么没有规矩、没有教养。

没错,我可是她的婶娘呢,她怎么敢对我不敬。

再说了,我也没说错呀,一个女人,任你出身怎样高贵,一旦嫁了人,就应该恪守妇德。妒,可是七出之一,就是皇后也不敢阻挠皇帝纳妃嫔呢,更何况你一个小小的县主?!

小卢氏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腰板也渐渐挺得笔直,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等着萧南的反应。

看到小卢氏的情绪变化,萧南浅笑的标准待客表情终于变了,但不是愤怒,也不是吵闹,而是笑了--

“呵呵,婶娘病了这些日子,许是还不知道吧,阿翁为了指点郎君的课业,特意命他在祠堂里静心做文章、练习书法,”萧南态度柔和,语速平缓,淡淡的说:“出阁的时候,阿娘就训导我,‘必敬必戒,无违夫子’,如今郎君全心学习,我怎么能用女色之事耽误他的课业?”

说到这里,萧南故意扫了半垂着头的武氏,道:“八郎君品性高洁,崇尚古风,尤善文章诗赋,不似七伯兄那样擅长交际、善理庶务…七嫂,我听说七伯兄正在刻苦练习弓马骑射…唔,是了,我怎么忘了呢,今年是七伯兄参选千牛备身的第五考,是‘五考’中的最后一次考核了吧--”

萧南的话音未落,武氏的脸色忽然一变,她交握在膝上的双手忍不住颤抖着,心里更是将自己那个没长脑子的婆婆骂了一千零一遍。

而同样变脸的还有小卢氏身侧另一个女子、四郎君崔季伯的嫡妻陆氏,以及跽坐在大夫人身侧的大少夫人王氏。

她们变脸的原因也很简单,只因为萧南提醒了她们一件事--门荫入仕。

没错,大唐也是个拼爹、拼祖宗的年代,勋贵或者高官的子孙,可以不经科举,直接靠老子、祖宗的门荫入仕,参加卫官的铨选。

而在所有门荫卫官中,千牛备身最有前途。

千牛备身要经过‘五考’,一年一考核,且条件很严苛,参选者三品孙、四品子,且是嫡子(此刻朝廷还没有通过庶子也能门荫入仕的议案),年龄在11岁-14岁之间。

不要以为当了千牛卫就只能做武官,实则不然。世家子只要通过了千牛备身的考核,善文的可以选入文官,经营的好,位居高官也很正常。

像前宰相杨师道,就是千牛备身入仕滴,只不过他门的前朝的荫。

千牛入仕的升迁比较快捷,想想吧他们这些人天天在皇帝跟前晃悠,又是抱刀,又是站岗,必要时还能站在皇帝跟前喊一声‘护驾’…是皇帝最亲近的一批人,个个还都是朝廷勋贵、高官之后朝廷若是有什么空缺,皇帝当然优先照顾他们。

只可惜千牛备身的人数有限制,本朝统共才80人。

但大唐的勋贵、皇亲、高官又有多少?他们娶妻生子,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够得上参选资格的人又有多少?

狼多肉少呀。

单是崔家参加千牛备身铨选的子孙就有三个:

一、三房嫡次子崔雅伯,十九岁,五考已经完成了四考;

二、大房嫡次孙崔令文,十一岁,刚刚够报名资格,可以参加一考试试手气;

三、三房崔季伯的嫡幼子崔令同,十三岁,已经通过了一考,正在努力攻克第二考。

这三个人是叔侄,但也是竞争者--千牛卫的人数就这么多总不能都便宜了你们崔家吧?!

三个,能入选一个,是理所当然。入选两个,是皇恩浩荡。入选三个,就有点儿白日做梦了。

说到这里,大家不难明白为毛王氏和陆氏变了脸色吧。

萧南见状,心里冷笑不已,哼竟敢笑话她正当她还是那个徒有脾气、没有脑子的本尊吗?!

小卢氏确实脑子反应慢了点儿,根本没有听出萧南话里的深意她还当萧南真的夸奖儿子能干,兀自得意洋洋的说:“那当然,我家七郎允文允武,之前的四考都是顺利过关,今年的五考更是--”

武氏实在听不下去了,她忽然捂着肚子,呻吟了两声,“唉哟,我、我的肚子好痛!”

小卢氏被吓了一跳,忙站起来走到武氏身边,连声问道:“怎么了?可是我的宝贝金孙有什么不妥?”

殊不知她这句话已经得罪了身边的陆氏,陆氏已经闻声赶过来,一脸的关切,心里却不住的埋怨:金孙?武氏肚子里那团还不知道是男是女的东西是你的金孙?那我的令同又是什么?嗯?难道他不是三房的嫡长孙?!

“阿娘,我、我肚子有些痛,许是、许是早上喝的牛乳不新鲜,”武氏额头上一片密实的汗珠,看她痛苦的五官,众人便猜到她此刻正忍受着巨大的疼痛,偏她还乖巧懂事,自己都疼成这样了,还极力爬起来朝老夫人告罪:“老、老夫人,大、大伯母,我、我--”

“哎呀,这是怎么了?赶紧来人把七少夫人扶起来呀,还有,火速去请太医。要快!”

不管武氏是真痛还是装病,人毕竟在自己院子里出了事,老夫人必须有个态度。

“不、不敢叨扰老夫人,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些不舒服,我、我还是、还是回自己院子吧。”武氏躲开荣寿堂的婆子,强笑着对老夫人说道。

“也罢,你既然坚持,那…来人,抬个春凳过来,送七少夫人回去。”

如果说刚才老夫人还在怀疑,那么此刻她非常确定武氏在装病。

“是是。”

“快快。”

“哎呀,小心小心呀,别碰了我的金孙。”

屋子里的人吵吵闹闹好不热闹,唯有萧南,胡坐在榻上,看足了好戏。

待众人七手八脚的把人抬出去,这才偏过头叫来秦妈妈,“我记得海桐是崔家的家生子,她的阿娘、阿婆在崔家都干了一辈子,定知道崔家的很多事。

你悄悄的去问问,这三夫人是什么来历?!确定是卢家的嫡女吗?”

第051章 秘辛

萧南严重怀疑小卢氏并不是范阳卢氏嫡系的嫡女。

虽然她跟小卢氏的交往不多,但纵观小卢氏今日的一言一行以及大脑里本尊残留的记忆,萧南觉得,小卢氏的言行举止、行事做派,丝毫没有世家嫡女的风范。

这么说,并不是故意压低庶女、抬高嫡女。

现实不是小说,在古代,嫡庶之分确实如同云泥,尤其是女子。

若是庶子,家族为了繁衍和发展,也会尽心培育,启蒙、上学什么的也都有旧例;

但庶女就惨了,因为她们的教养人是嫡母,如果遇到个宽容大度且有大局观的嫡母,那么也会得到很好的教育,但仍是比不上嫡女,若是遇到个心胸狭窄的嫡母,极有可能把庶女养得连婢女都不如。

而对于女子而言,琴棋书画什么的都是浮云,真正有用的是如何为人处世、接人待物,以及如何管理内务、教养子女。

这些,都不是单单请一个先生就能解决。

但凡是嫡女,大多都会被母亲待在身边,言传身教、潜移默化的将这些道理和处事法则传授给她。日子久了,所谓的教养、所谓的礼仪、所谓的规矩,都非常自然的融入到了女儿的一言一行中,甚至渗入到她的血液、骨髓中。

这才是嫡女庶女真正的区别之一。

世家大族尤为如此。

反观小卢氏今日的表现,萧南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上不得台面!

远的例子不提,就拿萧南来说。

在京城,萧南本尊的名声并不十分好,别人提起她总是说她行为乖张、脾气火爆且行事肆意妄为。

但事实上,萧南本尊从来没有在房门外发过脾气,即使再生气,也会关上门私下吵。

一旦走出房门?不管是接待来客也好,出门赴宴也罢,还是春日踏青、夏日游玩、秋日骑马、冬日冰戏…她都恪守规矩,一言一行任谁都挑不出任何不妥。

即使遇到讨厌的人或是阿翁、阿耶的政敌,萧南也会依着礼数客气的交谈,或许不热情,但绝不会失礼。

更不会像小卢氏这般,讨厌一个人就明晃晃的写在脸上,也不考虑规矩、礼法的恣意妄行。像她这样的人?很难在社交圈混得开。

偏她嫁了个好婆家,不管小卢氏怎样不靠谱,京城贵妇圈儿举行花会、茶会的时候,免不了要给她下个帖子。

而这样的场合,萧南也会去。但今日的事?萧南算是跟小卢氏结了梁子。

所以,萧南必须想个办法,预防在公开场合,小卢氏脑子一时发昏,再在人前给她个难堪。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萧南要知道三房以及小卢氏的一切资料。

秦妈妈的效率颇高,不过小半天的功夫便从海桐家套来了小卢氏的资料。

下午,用罢了哺食,萧南去暖房溜达了一圈,待回来后,秦妈妈已经守候在正屋了。

“县主猜得没错,三夫人果然不是卢家的嫡女?”秦妈妈跪坐在萧南身边,接过玉簪递过来的蜂糖水?喝了两口,继续道:“原来,三郎君在三夫人前头还娶了一个娘子,那位才是卢家的嫡女?现在这位只不过是先三夫人的庶妹。”

故事很烂俗,先三夫人生下二娘崔兰后?身子一直不好。

二十多年前,卢老夫人患病的时候?先三夫人因病不能服侍婆婆,卢家也有点儿小算盘,便把家里的适婚嫡庶女各派了两个来崔家,名义上是照顾姑母、姐姐,实际上则是为了预防先三夫人亡故,崔鸿另娶

“…???只是不知那日发生什么事,先三夫人竟一病西去,留下遗言让庶妹卢绣,也就是现在的三夫人嫁入崔家为填房。当时只有老夫人和大夫人在场,就连卢老夫人也不知道实情。”

秦妈妈将从海桐祖孙三代嘴里问来的故事仔细说了一遍,“先三夫人的孝期一过,卢绣便进了门。

卢绣进门后,去给卢老夫人请安的时候,也不知说了什么,卢老夫人的病情加重,最后不治而亡。明面上,崔家说是老相公(相公=宰相)的姬妾恃宠而骄,竟敢谋算主母,实际上,则是由三房引起的。”

萧南闻言,微微一怔,崔家二十多年前的一场内宅祸事,她也有所耳闻,但打听到的版本太多,她也只知道大概的情况,具体的细节,嫁入崔家后也没有搞清楚。

这会儿听到秦妈妈的话,她不禁打断道:“怎么,难道卢老夫人的死还跟三夫人有关?唔,等等,”

萧南又摆摆手,陷入了沉思中,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小卢氏刻意针对老夫人的那一幕,她大胆的猜测道:“还是三夫人在卢老夫人的丧事上跟老夫大夫人有什么冲突?亦或是三夫人抓住了崔家什么把柄

否则,以老夫人在崔家的地位,三夫人这么明显的慢待她,甚至出言讥讽,简直就是找死。

萧南觉得三夫人还不至于蠢到这个份儿上。

那么,就是另一种可能咯。

秦妈妈却摇摇头,再次看了看四周,见确定无人后,才附到萧南的耳边,小小声的说:“这事儿是崔家的机密,还是海桐的阿婆,当年在卢老夫人的院子里当差,无意间听到了几句。

海桐的阿婆说,卢老夫人病情加重前,逼着三夫人发下毒誓,承诺五年内不得怀孕,且不得干涉四郎君和二娘子的婚事。”

萧南听得心头一震,五年?

唔,如果她没有算错的话,卢老夫人病逝的那一年,四郎崔季伯年满九岁,五年后也就是十四,按照大唐的律法,他虽不能成婚,但已经算是个大人了,也可以开始议亲了。

这五年间,三夫人不得有妊,没有儿子,她也就没有太强烈的干掉嫡长子给自己儿子腾位子的**。相反的,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她还要好好拉近跟继子兼外甥的关系。

卢老夫人这么要求,摆明就是不相信三夫人呀。

只是,萧南很不解,三夫人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竟让自己的姑母都不信她,还逼着她发这种毒誓?!

秦妈妈还在继续说,“而监督三夫人喝避子汤的就是老夫人,老夫人若是有事耽搁了,则有大夫人派得力婆子去监督。”

原来如此,萧南有些懂了。原本老夫人和大夫人只是执行卢老夫人的遗命,但在三夫人看来,却是她们故意为难她。

难怪小卢氏对老夫人和大夫人有这么大的敌意呢。

但,她还是不明白,老夫人和大夫人为何会容忍小卢氏的失礼?!

秦妈妈听了萧南的问题,摇摇头,“我问过她们,海桐的阿婆说这事儿崔家捂得很严,除了几位经手的主人,谁都不知道。她说,知道的、知道的下人也都消失了。”为了那件事,崔家可是失踪了不少人呢。

不知怎的,萧南听了这话竟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她伸手要了碗蜂糖水,小口小口喝着,极力压着心底莫名的恐慌。

秦妈妈将萧南从小看大,对她最是了解,见到她这番动作,忙关切的问:“县主,怎么了?身子不舒服还是肚子里的小郎君闹您了?”

萧南没有说话,直到喝完一大碗温热的蜂糖水,这才沉声说道:“我没事,三夫人的事儿就到这儿,让红蕉她们平日多留意三房的动静。”

秦妈妈点点头,今天县主驳了三夫人的面子,以三夫人的心胸和气度,她肯定会怀恨在心。

俗话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呀,而三夫人便是那种得罪了就很麻烦的人种。

这时,玉莲走了进来。

“县主,婢子刚才给郎君送哺食的时候,郎君特意给您带了几封信。”

玉莲跪坐在萧南面前,双手捧上几封未封缄的信。

“嗯?郎君给我的信?”萧南好奇的接过信封,随意的抽出一封,里面是两张写满端正唐小楷的白纸。

萧南拆开白纸,迅速浏览了一遍上面的文字。

看完,她不禁有些莞尔,她的这位郎君还真是,呵呵,怎么说呢,说他天真烂漫,还是说他秉性纯良。

轻轻摇了摇头,萧南又把其他几封信拆开,里面的内容差不多,只是姓名和具体资料不同。

“县主,可是郎君给您的信?”秦妈妈见萧南又好笑又无奈的样子,不禁有些纳闷,心说话,经过这二十多天的努力,八郎君跟自家县主的关系正在一点点的缓和,但也没这么迅速吧,郎君已经开始给县主写信逗她开心了?!

脑海里刚刚冒出这个念头,秦妈妈自己就否定了。

“不是,是给阿耶的。”萧南将信纸全部折好,重新放进信封里,“郎君担心阿翁的事,只可惜他并未入仕,朝堂上也没有什么好友。幸而平时结交了一些风雅高士,他们个个出身名门,有的还是皇族贵女,在朝堂也有一定的关系。

郎君已经把好友的资料整理了出来,让我交给阿耶,说是不管他的好友能不能帮上忙,好歹也要试一试,总不能让阿翁平白受冤屈。”

萧南说着,但心里很清楚,崔幼伯的这些所谓好友一个都帮不上

但她还是决定把这些资料交给阿耶,为的不是能不能帮上阿翁,而是为了把崔幼伯对岳家的关心传递过去。

第052章 妾(一)

“郎君被关在祠堂里还记挂着国公,真是不容易呀。”

秦妈妈听了这话,有些感慨的说道。

虽然她对崔幼伯的感观不是很好,但冲着他这份心意,秦妈妈头一次觉得,崔幼伯也不是那么不堪,勉强也能配得上她们县主了。

想到今天三夫人的挑衅,秦妈妈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又道:“县主,郎君这么做,真是把县主您放在了心上,也从心底里认可了他是萧家女婿的身份。县主,郎君能有如此心意,你也不能不有所表示呀。”

萧南将信件全部收好,放到了一个红漆匣子里,听到秦妈妈的话,眉梢微挑,“妈妈有事只管说,咱们之间还需要绕弯子吗?”

秦妈妈道:“县主,我、我知道接下来的话,您可能不乐意听,但我确实为了县主您好。”

萧南点头,表示明白。

“今天三夫人的话,虽然有些失礼且不怎么好听,但也是实话,”秦妈妈在心底过了好几过,仔细斟酌用词,一边偷眼看着萧南的反应,一边劝慰道:“郎君现在只是暂时住在祠堂,早晚都要回来。到时您的肚子也大了,木槿那个贱婢也打发到了长寿坊,芙蓉早就失了宠,郎君身边一个‘服侍’的人没有。”

萧南有些明白了,她眼底闪烁了下,还是没有说话,继续听着秦妈妈说话。

“我想,我想”秦妈妈迟疑再三,还是把心底的话说出来,虽然她知道自己的话可能会惹怒萧南,但她真是为了县主好呀。

闭上眼睛,秦妈妈道:“县主给郎君挑选两个安分的丫鬟,也省得大夫人听了三夫人的挑拨,给您胡乱塞个人进来。县主挑的,好歹也是咱们自己人,卖身契和家人什么的都在咱们手里攥着也不怕她们翻出什么花样来。

大夫人给的,却极有可能是崔家的家生奴,若是个知道本分的还好,倘若再来个木槿之流,岂不是又要生事端?”

萧南沉默了片刻,随后道“秦妈妈,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想过这件事,只是不知如何筛选。这样吧,你出去把玉簪和红蕉她们八个叫进来,我有话要说。哦,对了,还有那个海桐。”

“是,县主。”秦妈妈见萧南并没有生气反而在考虑自己的建议,不禁长长的松了口气,连忙起身出去叫人。

一刻钟后,玉簪等人都先后赶了进来。

萧南随意的倚坐在凭几后,见九人进来,便点头示意她们坐下来。

玉簪等人不知萧南为何叫她们都来先是福身施礼,随后才恭敬的跽坐在地板上,腰杆挺得笔直静候萧南的吩咐。

萧南也没有废话,直奔主题,“我的情况,你们也都知道。郎君虽在祠堂里但也不会在那里长待,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你们呢除了海桐,都是我的陪嫁丫鬟,海桐虽跟着我的时间短,但也是个忠心的。

既然都是自己人,我也不客套了,我想给郎君挑选几个伺候的丫头,这丫头呢,我不会在外头挑,你们是我身边最出挑的人,谁愿意帮我去服侍郎君?”

玉簪几人听了萧南的话,均是一愣,她们相互看了看,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疑惑、不安和排斥。

最后,玉簪代表大家,先是磕了个头,随后郑重的对萧南说:“县主,婢子们都是公主精心选出来服侍您的,这辈子也只会跟着您,求县主成全,不要赶我们走。”

萧南浅浅一笑,把放在凭几上的胳膊撤回来,整个人慵懒的往后靠过去,直接倚在了斑丝隐囊上。

她道:“呵呵,你们不要乱想,我不是说反话,而是真的想给郎君找两个服侍的人。今天在荣寿堂的事,你们也都亲眼看到了。这只是开始,往后五六个月的时间里,少不了还有人拿这说事儿。

郎君那儿,也确实少不了服侍的人。反正都要给他添置姬妾,我宁肯选择自己信任的人过去。”

说到这里,萧南的目光一一扫过面前的九个女子,“而你们,则是我最信任的人。

所以,你们谁愿意去服侍郎君,我定不会亏待了她。吃穿用度,绝对比木槿还要好。而且,我若是产下郎君,也会让你们停药,生了孩子,也会让生母养着。”

玉簪等八个从萧家跟来的人,还是没有任何表情波动的跪坐在那里,只是静静的听着。

海桐听了,白里透红的脸皮儿跳了跳,似是有所触动。

萧南见状,继续说道:“现在不比北朝,朝廷也好、世人也罢,对庶子的限制越来越少,前儿朝堂上还有人向圣上谏言,建议庶子也可以门荫入仕。圣上虽没有立时答应,但以后也定会同意。到那时,庶子也能门荫,待他做到一定品级时还能为生母请封…”

萧南平空画着无比美好的前景,继续蛊惑着某些有意给崔幼伯当妾的人。

“县主,婢子们还是那句话,我们只跟着您。”

玉簪丝毫没有被打动,带领着其他三个玉和四个红,齐刷刷的磕头表态。

现场只剩下一个海桐稍稍迟疑了下,最后还是跟着玉簪磕了下去。

萧南有些惊讶,直接问向海桐,“海桐,你真不想去伺候郎君?机会只有一次哦,错过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今天不选择,日后若是被我发现勾引郎君,我可绝不会轻饶。”

海桐抬起头,诚挚的看向萧南,“县主,奴刚才确实被您说的迷住了,但奴也有自知之明,奴不是当姬妾的材料,也没有争宠的资本。奴情愿跟着县主,如果县主不信奴的话,奴、奴愿意立刻嫁给县主指定的人。”

比起处处受主母打压的妾,海桐还是更倾向与做管事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