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姜还是老得辣呀,瞧瞧人家这手段:既让女儿亲眼看到崔郎非‘良人’的‘事实’,毫不拖泥带水的拍掉了不合格女婿,还给了杨妃一个大大的人情,且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兕子有多么善良、皇后则有多么贤良…

就是李二陛下那边,知道自己宠爱的小公主受了委屈,碍于杨妃和京兆韦家的面子,不好责怪南平,但他心里肯定会留有芥蒂。

而杨妃老了,且命不久矣,以他的气度,断不会为难陪了自己半辈子的女人。

反倒是京兆韦氏——

萧南记得清楚,在正史上,长孙氏最小的女儿新城公主,第二任丈夫便是出自京兆韦氏,且因夫家对她不够敬重,从而导致她早亡。

萧南第一世的时候,曾在天涯上看到一个帖子,提到新城公主是被家暴致死的。

当然,随后又有人提出了质疑,说新城公主不可能被驸马虐待致死。

萧南是个历史外行人,只有看热闹的份儿。

新城到底是怎么死的,萧南并不知道,但她有种预感,现如今这位长孙氏一定知道**的真正死因。

萧南虽不确定新城有没有被韦氏虐待,不过从一个母亲的心态来看,韦氏绝对不是女儿的良配。

如今新城也渐大了,晋阳的亲事定下来后,李二陛下便要为她挑选驸马。

而经过南平这一折腾,估计在李二陛下的心目中,第一个排除掉的肯定是韦家。

…几乎是一箭数雕呀。

萧南不服都不行,偏人家皇后殿下根本就没耍半分阴谋——崔嗣伯野心勃勃是真,南平明知兕子对崔嗣伯有意却还刻意勾引也是真,南平的阿耶出自韦氏更是事实,任是再胡搅蛮缠的人,也不敢说是皇后算计了谁。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声娇憨的女声:“乔木,你来啦?”

萧南回过神,忙循声望去,好巧不巧的,来人竟是晋阳。

“儿请姨母安”

苦逼呀,她明明比兕子还大六岁呢,却足足矮人家一辈儿。

“儿请晋阳公主安”

南平的表情比较复杂,得意中带着几分尴尬,连笑容也僵硬了许多。

晋阳微微一笑,先是对南平客气的说,“南平郡主免礼。”

接着才用亲切随意的语气,问萧南:“小灵犀呢?没和你一起进宫?灵犀弥月的时候,我原想去瞧瞧,偏不小心染了风寒。”

余下的话,晋阳没说,萧南却明白,皇后定是担心晋阳的身体,不准她随意出门。要知道正史上的李明达可是今年,哦不,确切的说是去年病逝的。

唉,这样一算,去年还真是多事之秋呢,公主阿娘、兕子以及魏大大,都‘应该’在这一年过世。

公主阿娘和兕子,应该是长孙氏的功劳。

至于魏大大,则是萧南的手笔,准确的说是长孙氏和萧南先后发力,把病得七死八活的郑国公拉了出来。

提到这个,就不得不提到萧南的郡主诰封。

那日大公主为了给女儿换一个恩典,便把萧南用来作弊的一处山林送给了圣人和皇后,并将该山林的神奇之处悄悄告诉了父母。

圣人和皇后半信半疑的食用了大公主带来的样品,觉得确实比普通的果蔬鲜美,便将剩下的鲜果分派给了京中的重臣。

比如从年初就吊着一口气的魏征。

这原本只是圣人习惯性的对下臣的关心。

但却给了他一个惊喜——魏征食用了御赐的鲜果后,气色竟有所好转。

圣人和皇后惊讶过后,又忙命人飞骑去山林,将林中成熟的鲜果每样都摘了一筐,全部运回宫中,除去太极宫、东宫以及几个儿女食用外,圣人便将剩余的果蔬赐给那些老迈病弱的臣子。

年底的时候,魏大大已经能被家人扶着进宫了。

亲眼目睹了那山林的神奇,圣人龙心大悦,大手一挥便给了萧南一个郡主的诰封,并且还私下里许诺,只要萧南的夫君表现得好一点,便恩荫萧南的子女。

大公主曾悄悄对萧南说,只要崔八能入仕或者传出才名,给灵犀请封县主或者郡君并不困难。

所以呀,就算为了女儿,崔八也必须好好奋斗。

这会儿听到晋阳提到了灵犀,萧南便笑道:“她还小,我怕她哭闹,就留在家里了。姨母,你也是来给殿下问安的?”

晋阳点点头,看时辰不早了,便招呼萧南、南平一起走。

一边走,晋阳一边小声的跟萧南聊天:“对了,你见过王家的小娘子吗?”

萧南微怔,随即就想到了晋阳指的是谁:“可是王罗山令家的小娘子?我这些日子都在阿娘那儿静养,并不曾出门,倒是挺人说起这位小娘子,都赞她温柔娴静、贤淑聪慧,是个极好的女子。”

晋阳一听这话,恬静的小脸上满是笑容,欢快的说:“那就好,呵呵,你不知道,自从长公主帮九哥说了亲事后,九哥就一直想知道王家娘子的品貌。只可惜,九哥去了长公主那儿好几次都没见到人呢。待会儿九哥来了,我就告诉他。”

晋阳跟晋王年纪相近,兄妹俩感情也最好。

南平见晋阳和萧南聊得起劲,自己却被晾在一边,便有些不悦,凉凉的插了一句,“我怎么听说萧南的族姐也是晋王妃的人选之一?据说晋王还去瞧了那萧氏…嘻嘻,两位小娘子都是士族贵女,晋王好像更喜欢兰陵萧氏女呢。”

萧南双眸闪烁了下,面有羞赧的说:“我竟不知呢,自从生了灵犀,我就很少出门,市井间的流言也极少听闻。阿娘也向来不准家里的人传这些,说这都是坊间闲人的混话。”

晋阳虽善良,但也不是没脾气的人,南平那样对她,如今她还能跟南平心平气和的说话已是极限,这会儿听她非议九哥的婚事,更是不喜。

便顺着萧南的话音,道:“还是阿姊说的是,咱们都是皇家贵女,难能听信那些市井奴的流言蜚语。南平,你也早已及笄,是大人了,理应懂得什么话该听什么话不该听。切莫忘了阿娘的教诲。”

南平和萧南是同辈,也就是晋阳的晚辈,如今长辈有话训诫,她也只能乖乖听着,“是,儿谨记。”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立政殿,偏殿里,已经到了不少命妇,个个身着庄重的钗钿礼衣,头上插着金钿,仪态端庄的和相熟的人闲聊。

“乔木,你也来啦?呵呵,刚才我还跟我大嫂说,你刚生了宝宝,未必会进宫呢。对了,灵犀呢,怎不见她?”

阿晼用力拍了下萧南的肩膀,笑嘻嘻的跟她闲聊。

萧南吓了一跳,冲她翻个大大的白眼,道:“元月大朝会,我怎能不来?对了,你大嫂呢,怎不见她?”

阿晼调皮的对晋阳笑着颔首,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就拉着萧南往人群里挤,边走还边说,“…遇到了几位国夫人,大嫂跟她们聊天呢。来来来,快点儿,她们几个都等着咱们呢,里面还有个你不认识、她却认得你的人…”

第139章 进宫(三)

萧南大奇。

她到不是对‘你不认识,她却认识你的人’这句话感到疑惑,因为这样的人确实存在,比如王佑安想向她举荐的那个胡商,就是萧南不认识,而对方却认识萧南。

她感到疑惑的是,为何是阿晼充当介绍人。

要知道,萧南和阿晼是闺蜜,两人身处的社交圈子基本重叠,说白了,这个圈子便是京城的上流社会,而在这个范围内,几乎没有萧南不认识的人。

“阿晼,你说的是谁呀?说得这么绕嘴。”

“哎呀,你就别问啦,见了不就知道咯。哎,对了,你家老夫人和大夫人呢?还有二太夫人不是也回京了吗?怎不见一起进宫?”

阿晼担心萧南和婆家的关系不睦,抽空问了一句。

“老夫人年纪大了,皇后殿下面恤,便免了她的朝贺。二太夫人和大夫人昨夜染了风寒,御医叮嘱要静养,所以…”

真实情况是:二太夫人确实得了风寒,但不影响朝贺,只不是为何,老夫人勒令她不准出门,好好在家养病。大夫人嘛,就更好说了,她昨夜那般失态,老夫人又怎会放她到宫里丢脸?

二夫人品级够了,却跟着崔润在任上;而崔家其它的女眷呢,则达不到进宫朝贺的资格。

“哦,难怪你一个人来的。”

阿晼并不在意崔家人如何,只要她们不是故意孤立乔木就好。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偏殿的一角,这里正围拢着四五个身着正式钗钿礼衣的女眷。

“阿澄,这就是襄城郡主,”

阿晼叫过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只见她头上簪着六支金钿,应是四品外命妇。

“乔木,这是太子千牛贺兰将军的娘子,侯郡君。”

阿晼扭过头,又对萧南介绍道。

侯郡君?姓侯,诰封为四品郡君?

萧南双眸一闪,脑中顿时闪现出面前女子的资料:唔,姓侯,夫君是太子千牛,还姓贺兰,定是侯君集的女儿、贺兰楚石的娘子侯澄。

萧南打量侯澄的同时,对方也在观察她。

见萧南眼中亮光一闪,侯澄便知道对方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笑盈盈的敛衽行礼,“儿侯澄见过襄城郡主。”

“侯郡君无须多礼。”

萧南微微颔首,权作回礼。

“呵呵,儿小字阿澄,若郡主不弃,直接唤儿阿澄即可。”

侯郡君是将门虎女,夫家也是武将,所以她的性子也极为直率,见了萧南也并不扭捏作态。

当然,这也不排除她想与萧南交好的迫切心情。

萧南不动声色,从善如流的笑道:“好呀,我小字乔木,你既是阿晼的好友,也同她一起唤我乔木吧。”

“…”侯郡君犹豫了下,多少还有些顾忌。

阿晼性子直率,看不惯她们这么客客气气的样子,一手拉着侯郡君的手、一手拉着萧南,最后交叠在一起,爽快的说:“乔木说的是,你们都是我的好友,那咱们也都是朋友,朋友间哪这么多的客套?”

时下风气极正,圣人跟臣子都亲如家人,所谓的尊卑并不明显。

侯郡君也被说动了,忙笑着点头,“嗯,阿晼说的是。”

转过头,看向萧南,试着唤了声,“乔木”

萧南立刻应了一声,随即也回了一句,“阿澄”

“呵呵,这才对嘛咱们又不是那些眼高于顶的士族女,”阿晼说了一半便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忙对萧南道歉:“那啥,乔木,我、我可不是说你呀。”

她怎么忘了萧南也是江左世家女,如今又是崔氏高门妇?

该死,真该死

萧南见阿晼一脸懊悔的样子,拿手拍了她肩膀一记,正色道:“行啦,我知道你不是说我。不过我还真要提醒你一句,你这性子也该改改了,口无遮拦的,咱们姐们间倒也无妨,可若换了外人,人家岂不怪你?”

阿晼自知失言,也不敢辩驳,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错了。

萧南原本还板着脸,这会儿见她一脸讨好的样子,也撑不住笑起来。

这时,偏殿里的人越来越多。

萧南发现,来的这些人虽都是朝廷四品以上的命妇,但因出身和丈夫的官职,分成了好几个群体:第一种,便是像萧南、阿晼这样的皇亲国戚,而这个群体里,也分为几种——朝廷勋贵、传统士族以及新晋世家。

这一群人因构成复杂,所以没有固定的成员,大多是见了相熟的人便凑在一起聊聊,谈论的也多是游乐、宴请、衣饰、门荫之类的话。

表面看似一团和气,实则没有太强的凝聚力。

但有一点,这群命妇的品级都很高,且对朝中、后宫的大事都非常关注。

第二种,是纯粹的士族女眷。这群人呢,也有很大的特点,一是人数少,二是品级普遍低。

这些人往往自持出身高贵,很排斥那些没底蕴的暴发新贵,甚至皇族也不放在眼里。

时常凑在一起说一些高深莫测的话,其‘高雅’程度,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都听不懂。

但大多与朝事无关。

第三种呢,则是考科举或以才名被朝廷征辟的文官的家眷,她们的构成也很复杂,有勋贵之女,也有出身市井的平民,还有没落的士族。

这些人也有显著的特点,她们的品级不高不低,但其夫君大多都是朝中得用的实权人物,谈论的重点也多是家长里短、市井传说,偶尔也会涉及朝中事务。

“不过,乔木,这些人也有问题,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端着士族的架子,看谁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家里连个能支撑门庭的人都没有,文不成、武不就,除了个姓氏,她们还有什么?表面说得冠冕堂皇,背地里为了银子不惜‘卖婚’…”

阿晼极看不惯那些士族,安静了一会儿后,还是忍不住的吐槽。

“可不是,整天把士族、庶族放在嘴里,死活不肯与寒门结亲,哼,谁稀罕呀,偌大一个家族,家主只做个五品小官儿,都不能门荫子孙,我就不信,这样的家族还能兴旺几年?”

侯郡君也连声附和,看她激动的样子,估计她或者她夫君也曾经受过士族的轻视。

不过想来也是,侯君集在官场的名声不是太好,功勋也远没有那几位老国公高,贺兰家呢更是鲜卑族的后裔,在士族眼中彻底的‘胡儿’‘蛮夷’。

以士族的高傲,能看得起她们才怪。

“不过说起门荫,”侯郡君性子虽直率,但并不憨傻,她很清楚身边站着的这位既是皇亲又是士族,有些话她根本不能当着萧南的面儿说。

话头一转,侯郡君凑到萧南近旁,道:“崔相公对崔八郎君可有安排?我家郎君说,东宫千牛、千牛备身等职务尚有空缺,若八郎君…”

剩下的话,侯郡君并没有说透,不过,萧南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说实话,萧南确实打算帮崔幼伯弄个前程,而且目标也是太子那儿。

不过,却不是千牛或者千牛备身,这些毕竟是武职,以崔八的小体格儿,过去也只是个充数的料,根本谈不上什么前途。

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做太子千牛,萧南也绝不会走侯家的路子。

这家、这家…太危险了。

当然,这话不能明说,毕竟侯郡君是好意,萧南可以不接受,但却不能不领情。

感激的笑了笑,萧南为难的说:“大舅也极欣赏八郎,并不在意八郎已逾龄。八郎若是去了东宫,前程自不必说。

只是,唉,我也不怕阿澄你笑话,我家郎君饱读诗书、文思敏捷,诗词歌赋更是信手拈来,唯、唯有弓马骑射弱了些…

大舅自不会嫌弃,更不用说还有贺兰将军帮忙,可、可我也不能让两位为了八郎太为难呀。”

萧南的意思很明白,崔八只是个文弱小书生,且又超了铨选的年龄,即使走后门勉强进了东宫,也只是个垫底的货,咱不能让他给东宫丢人呀。

侯郡君闻言,眼底闪过一抹失望,随即又笑道:“乔木太谦虚了,京城谁人不知崔家玉郎呀。当然,我也就这么一说,呵呵,乔木是大公主的爱女,有大公主在,谁也不会亏待了你们。”

萧南脸色微变,带着几分冷意道:“话也不能这么说,阿娘确实疼爱我,但阿娘时刻谨记皇后殿下的教诲,并不敢以权谋私,阿澄切不要乱言。”

侯郡君神色一僵,极不自然的笑了笑,掩饰住心底的不悦。

萧南眉头微蹙,这人,还真跟她父亲一个脾气。但凡有半点不如意就记仇,不可深交呀阿晼见气氛不对,忙打圆场,“好啦好啦,别说这些了,快看,皇后殿下的女官出来了,估计殿下要召见咱们了”

“嗯,走吧”

萧南很珍惜阿晼这个好友,也不想让她为难,便顺着话头应了一声。

侯郡君也发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忙扯出一抹笑,“好,走吧”

那女官果然立在偏殿前,传达了皇后的懿旨,请诸命妇入正殿觐见。

话音方落,偏殿里的命妇们,纷纷整理衣冠、拿出最端庄的姿态,缓步跟女官进了正殿。

正殿,长孙氏头戴大珠花十二树凤冠,并两博鬓,身着深青色衣,朱红底儿翟文,领、褾、襈皆是朱红底儿织金云龙纹,朱红色的下裳,配朱红色大带,系白玉双佩,双手叠放双膝,跽坐在正堂上…

第140章 是门荫还是门荫?

一直以来,在萧南的心目中,长孙皇后都是个传奇女子。

萧南觉得,作为皇后,她大度,她恪守本分,并分外清醒的压制亲哥哥对朝政的影响力;作为母亲,她慈爱,她理智又明理的教导每一个孩子,即使不是她所出的养女;作为女人,她贤惠,她温柔,总是能不着痕迹的劝导夫君,并以女子的身份在由男人撰写的史书上留下了贤名…她,堪称完美的女人!

更不用说,萧南猜到长孙氏的重生或穿越的可能后,对她崇敬不已的同时,又多了几分敬畏。

此刻,那个被她幻想了无数次的传奇女子就坐在堂上,萧南忍不住好奇的打量着她。

但,当她真正看清身着华贵袆衣、神态自然端庄、目光澄澈睿智的中年美妇时,萧南惊奇的发现,面前这个女子已经不能单纯的用女人来定义。

上善若水!

猛不丁的,这四个字轰然砸入萧南的心底。

没错,长孙氏就像一池静谧的湖水,看似温柔无形,但却总能在和风细雨中慢慢改变着周围的人。

“乔木,你阿娘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了,你做得很好,我和圣人都很高兴。”

长孙氏的声音并不高,但任谁都不会忽略它。

萧南忙直起身子,笑道:“圣人和殿下喜欢就好,儿以前不懂事,让阿耶和阿娘操了不少心,也累得殿下为儿忧心,如今能为圣人和殿下做点儿事,儿心里很是欢愉。”

长孙氏见萧南言谈确比几个月前见面时稳重了许多,欣慰不已,别人不会知道她对这个孩子的看重。正是她的出生,才让她确信自己终于改变了丽质的命运。

这也是当年得到喜讯后。她为何会第一次不顾朝廷惯例。为萧南请封县主。

要知道那时二郎还没有登基,自己也不是皇后,太上皇更是看在宋国公的面子上才准了自己的请求。

不过,现在看来。萧南确实是个小福星,她竟间接的救了魏征。而且在长孙氏几乎要绝望的关键时刻。

武氏的出现,让长孙氏心惊不已,而青雀和高明的争斗。更让她忧心忡忡——她决不能重蹈过去的覆辙。

长孙氏不能让儿子们自相残杀。更不能让李唐江山落入外姓手中。

因为,对长孙氏而言,这李唐的江山是她与二郎共同拼搏的事业,为了江山的稳定长安,她连自己的亲兄长都压制了,更不用说一个毫无关系的外人了。

然而。自从去年元月开始,历史的车轮似乎又转回了原有的轨道。长孙氏无力的发现,她努力了十几年,竟还是没能争夺命运。

这种明知道江山会被武氏谋取,李氏、长孙氏将会面临灭顶之灾,她、她却无可奈何的感觉,真是太让人绝望了。

就在长孙氏决定破釜沉舟的那一刻,萧南送上的一处山林竟帮了大忙——魏征活了下来,支持高明的中坚力量又重新站了起来!

说实话,若是放在过去,长孙氏绝不相信那些鬼神之说,也不会对那神仙福地上心。

但自己经历了如此神奇的一世,她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另外,长孙氏有种直觉,她总觉得丽质所谓的‘雪娘子无意间找到的’的山林,跟萧南绝对有关系。

如果不是这样,为何会这般巧?

京城里养鹰、鹞的人这么多,就是二郎还养了几只极好的猎鹰和鹞子,偏只有萧南的雪娘子发现了这么个四季常青、结满神奇果蔬的宝地?

不过,长孙氏心里虽这般怀疑,但却并不打算把这事儿戳破。

有些事,她只需要结果即可,至于原因和过程,知不知道又有何妨?

想到这里,长孙氏嘴角的笑意更浓,柔声道:“真是个好孩子。对了,我有件事还需要你做,不知你肯不肯?”

萧南心里一凛,暗道,来了!

大朝会后,皇后特意命人把她留了下来,当时她就觉得皇后定有事吩咐她,整个人的神经都绷得死死的。

皇后似是没看到萧南挺得笔直的身板儿,继续道:“你进献的那个林子极好,圣人与我都非常喜欢,只是这林子关系重大,交给其它人照看我们也不放心,而这林子原本就是你照看的,若是方便的话,不如就由你为我们打理如何?”

萧南微怔,下意识的抬起头,目光正巧迎上皇后温柔却又带着几分深意的眸子,她一时心虚,不免有些慌乱的低下头。

“…圣人特意准备了五百奴婢,其中有三百皆是青壮昆仑奴,非常忠心、稳妥…”

皇后的声音舒缓而轻柔,在偌大的大殿里回响。

“当然,也不是让你白干,长乐公主府以及崔家所需果蔬,皆有山林供给…”

说到这里,皇后顿了顿,给萧南留足了思考时间。

半盏茶后,笑道:“如何?”

如何?还能如何?!

萧南心底苦笑不已,无奈的同时也有些庆幸,幸好自己所处的是政治清明、风气公正的贞观朝,而她正巧又是大公主的女儿,否则,她的日子甭想安生了。

呼~~~

长长的舒了口气,萧南叩首领命,“是,谨遵殿下懿旨。”

“呵呵,不用这么客气,”

说完了正事儿,皇后的语气也轻松了许多,她将右手手肘倚在斑丝隐囊上,比刚才随意了几分,问:“对了,听你阿娘说,你想帮崔八谋个前程?”

萧南点头,“是呀,郎君今年即将弱冠,也该出来为国家效力,为朝廷尽忠了。”

皇后笑了笑,纤细的手指轻轻敲着隐囊,好一会儿才道:“唔,你说的极是。只是不知崔八有什么打算?是想从文还是从武?”

萧南想了想,道:“郎君善诗词经书。”

皇后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萧南见状,也不敢再说什么,见皇后没有其它的吩咐,便起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