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灵犀终于获得了自由,蹒跚两步来到萧南身边,一个腚墩坐在地上,两只胖胖的小手抓住萧南的胳膊,嘴里撒娇的喊着,“抱~~”

玉竹将隐囊塞到萧南的腰后,扶着她勉强坐起来,萧南侧了侧身子,避开肚子,用双手将女儿拢在身边,笑眯眯的对她说:“好好好,阿娘抱。灵犀,今天睡得香不香,有没有乖乖的听奶娘的话喝牛乳?”

小灵犀当前的词汇量有限,哪里能回答这么有难度的问题,她小身子靠在萧南的大腿上,咿唔着玩弄自己的小肉爪爪。

负责回答的则是方氏,她躬身行了个礼,回道:“回娘子的话,小娘子今儿睡得极好,睡醒后,喝了一大碗的牛乳,奴见娘子胃口好,又喂了她一些苹果泥。”

小灵犀已经长了几颗小牙,萧南也开始试着给她吃一些流质的米汤、肉羹,当然还有桃源盛产的各种水果泥。

其中,小家伙最喜欢吃苹果泥,每次都能吃小半个苹果。

有这些辅助食材,再加上奶娘的乳汁和各种乳品,只把小家伙喂得小猪仔一样圆胖健壮,刚满周岁的身量,看起来竟像个两三岁的孩童。

“嗯,小娘子最近活动量加大,食量也会增大,你要多留心,当然也不要让她吃多了,尤其是晚上,积了食不好消化,夜里她也睡不安稳。”

萧南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小胖脸,忽然觉得小家伙貌似有点儿太胖了,虽然说小婴儿胖些更可爱,也更健康,可孩子太胖了,也不太好吧?尤其是女孩儿,太胖的孩子容易自卑呀。

一不留神,萧南脑海里已经浮现出第一世时看到听到的校园新闻,各种因肥胖而被歧视的消息瞬间充斥了她的大脑…唔,她要不要给女儿减少点儿饭量。

正胡思乱想间,外头有人回禀——

“娘子,大夫人身边的赵妈妈求见。”

萧南一愣,揉搓女儿的手也停了下来,好一会儿,她才扭身对玉竹说:“你去看看,问问她有什么事。若是问我在做什么,就说我身子越来越沉,不耐烦挪动,还请她体谅。”

玉竹忙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不多会儿,玉竹又回来了,脸色有些难看,她跪坐在萧南身边,看萧南跟灵犀正拿着萧南亲手绘制的识字卡片认字儿,母女两个玩得很是开心,她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萧南眼光一闪,发现玉竹的脸色很是阴郁。便随意的问道:“怎么,那位又有什么‘吩咐’?”

玉竹舔了舔下唇,语气中难掩愤懑,她低声将赵妈妈的话重复了一遍。最后道:“…她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大车,婢子也听出来了,无非是说。郡主既然能留卢家母女住下,也应当请杨家小娘子来荣寿堂小住。她还说,大夫人最近精神不太好,不能时时来给老夫人请安,所以杨家小娘子的事儿,就烦请郡主您回禀老夫人一声…”

“嘭!”

萧南手里的识字卡片掉在地上,她脸上的笑意也瞬间变成了怒气——大夫人欺人太甚!真当她萧南是软柿子!?

儿子被过继给他人。大夫人作为生母,想维系母子关系,最常见的办法便是把娘家侄女嫁给儿子做妾。所以,大夫人想把妹妹的女儿弄到荣寿堂,与崔大凑做一对儿。萧南可以理解。

但理解并不等于纵容,更不等于愿意相帮。

她又不是NC,为了跟有实无名的前任婆母拉近关系,主动给自己招来情敌。

杨家小娘子不是金枝、阿槿之类的侍妾,而是出身世家的千金小姐,更是崔大年少时的玩伴。可以说,杨表妹有身份有感情筹码,一旦出现在荣寿堂的内院,对萧南的地位绝对是个不小的冲击。

如今崔大官至六品。按照规定,可以聘一良家女子为妾,这样的妾,是要写婚书、受宗法承认的,也就是所谓的‘贵妾’。

萧南重生而来,她很清楚历史的进程。她知道用不了多久,朝廷便会放宽对侍妾、庶子的限制,也会允许在无嫡子的情况下,庶子可以承袭家业。而且庶子也可以为生母请封,嫡妻亡故,贵妾还可以被扶正,只要没人告发,纳婢为妻的事儿也能被世人默许。

那位十几年后风光无限的许中书令不就娶了个婢女做继室嘛,若不是儿子与继室私通,他一怒之下将儿子告了忤逆,这件丑事也不会曝光。即便曝了光,许中书令也没有因为纳婢为妻遭到贬斥,依然做着他的相公。

从这件事就足以看出,随着朝廷以及宗法对庶子、侍妾的逐步解放,嫡庶的悬殊也在慢慢拉近,魏晋南北朝时那种视庶子如奴的情况也很少出现了。

作为正室嫡妻,萧南不得不防着他日侍妾、庶子爬到她的头上来。

所以,在她的家里,绝对不能出现所谓的‘贵妾’。

更让萧南不能容忍的是,大夫人不但要塞‘表妹’进她的家门,而且为了避免老夫人责怪,还想让她出面安抚老夫人。

说句难听的话,她这真是既想当**,还想要贞节牌坊。

“郡主,您千万别动怒呀,为了不相关的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呀!”

秦妈妈忙轻抚萧南的胸口,帮她顺着气。

“呼~~”不气不气,我不生气。

萧南长长的吐了口气,缓声道:“妈妈别担心,我没事儿。”

生气有什么用,那边既然出了招,她接着便是。

想了想,萧南沉声吩咐道:“玉竹,你去趟荣寿堂,告诉老夫人,我身子有些不适,要请太医。”

玉竹答应一声,跑了出去。

“玉簪,你去趟栖梧院找四娘子,到了之后,你告诉她…”

萧南又把玉簪叫来,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嗯嗯,婢子明白。”

玉簪起初不明白萧南为何让她去找崔蘅,但听到后面时,她眼睛一亮,忍不住连连点头,“郡主放心,婢子一定把这事儿办得妥妥的。”

“妈妈,你去告诉秦振,命他准备牛车,记着,套车的时候声音一定要大,定要隔壁荣康居的老相公听到动静…”

萧南喝了口雪耳汤,继续吩咐着,她心说话:亲爱的前任婆婆,您不是想给我惹麻烦嘛,那我就给你回敬个更大的麻烦!

第066章 真柔弱?(二更)

却说崔幼伯,被赵妈妈一通煽情,一时冲动便跑出了荣寿堂。

可一走出大门,接过小厮递过来的缰绳,他又停住脚步——唔,这般跑去杨家,是不是有些不妥?

崔大当了几个月的官,好歹知道了些人情世故,也明白了男女大防。

当年,他与小表妹年纪尚幼,两人玩儿在一起倒也没什么。

可现在,他已经是个当爹的人了,表妹也已及笄,两家虽是亲戚,可也断不允许他一个成年郎君大喇喇的跑去借未婚小表妹呀。

不过崔大这几个月的官还真不是白当的,站在门口想了一会儿,他就有了主意——他是男子不好出面接表妹,但若身边有个阿娘的侍女或者年长妈妈,那就说得过去了吧?

“郎君,郎君!”

正想着,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随着脚步声的渐进,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黑胖妇人呼哧呼哧跑了过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夫人身边的葛妈妈,她虽不及赵妈妈是大夫人的铁杆儿心腹,但也是主人得用之人。

她这般气喘吁吁的跑来是为了何事呢?

不得不说,大夫人和崔大不愧是亲母子,真所谓母子连心呀,这脑电波也时常在一个波段上。

这不,崔大刚想到去荣康堂问大夫人借个得力的妈妈来,大夫人这边就巴巴的派了个帮手来。

就在方才,大夫人前脚刚打发赵妈妈来荣寿堂‘堵’崔大,随后便想起此事有些不妥。她也想到了崔大为难的那些问题。

是呀,让八郎一个成年男子单枪匹马的去接表妹,这话还真是好说不好听呢。传出去,不但有损阿婥的名声。还会影响八郎的声誉。

本来嘛,像这种接亲戚家来住的事儿,一般都是当家主母或者家中长辈出面。老夫人那里她不敢搀和,但至少也要由萧南出面才算名正言顺。

稍一沉思,大夫人便有了应对的法子。

连忙叫来葛妈妈,命她赶忙去荣寿堂找崔大,大夫人知道崔大下衙的时间,扣去路上以及同赵妈妈说话花去的时间,这会儿让葛妈妈赶过去。正好能追得上。

待葛妈妈同崔大一起去了杨家把小娘子接回来的时候,赵妈妈已经把自己的意思传达给萧南了。

大夫人都计算好了,崔大和他的杨表妹刚进家门,萧南得到命令也会派人把杨婥接进内宅,一切就完美了。

当然。如果萧南不肯,大夫人也不怕,哼哼,正好让八郎看清萧南妒妇的真面目,省得她的乖小八被萧南的把戏糊弄了。

如果萧南知道了大夫人的这番盘算,她肯定气到无语凝噎——大夫人也太想当然了吧,还是她至今都没认清现实?

亦或是萧南的演技太好了,一年多的贤妻扮演下来,她的新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以至于大夫人忘了萧南曾经是怎样嚣张跋扈的贵女?

但不管如何,葛妈妈的出现让崔大不再为难,两人简单说了几句话,便一起前往杨家接人。

杨家。

杨同与郑氏正着急呢,杨同的新差事下来了,是梁州别驾。正五品,比起他之前的官职,算是升迁。

升官是好事,但问题也来了。

杨同的嫡幼女杨婥天生体弱多病,还不会吃饭呢就已经开始吃药了,别说一年中的季节交替了,就是偶尔变个天,她也能病上一大场。身边的丫鬟平常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唯恐音量大了,吓着这位娇小姐。

杨同升任梁州别驾,家里人都要跟去赴任,但梁州地处西南,从京城到梁州路途遥远,以杨婥的身子,绝对承受不了这长途的行程。再加上在京城人的眼中,西南是极荒蛮的地方,气候潮湿、毒瘴虫蛇,普通人去前都要思索再三,更不用说杨婥这种吹口气儿都能飘走的病秧子了。

为此,郑氏愁得不行,跟夫君再三商量后,决定把小女儿留在京中。

可全家人都走了,只留下这么个病弱小娘子,也不行呀。

郑氏便想到了她的姐姐崔家大夫人郑氏,想把女儿托付给长姐。

一来都是自家姐妹,她把女儿放在崔家,她也放心;二来嘛,女儿年纪一天天大了,可因为身体的问题,十六七岁了还无人上门提亲,这让小郑氏很是着急,如果把女儿放在崔家,由大郑氏出面帮忙,没准儿还能找门好亲事呢。

小郑氏也知道,以自家女儿的身体,想嫁给门当户对的人家并不容易——杨婥每活一天都是赚的,以她的情况,根本承受不了生育之痛。不能生育、且随时都会挂掉的媳妇儿,娶来做什么?

杨家也不是鼎甲士族,不过是三流小世家而已,而且凭杨家父子现在的官职,极有可能下次世家评级的时候,杨家会跌出世家圈儿,成为普通官宦人家呢。

种种情况表明,杨婥不好嫁,即使有个崔家姨母也白搭。

对此,小郑氏也想到了,实在不行就嫁给崔家外甥吧。

反正杨婥的情况,京中世家圈的人都知道,她给自家表哥当妾,别人也只当是为了照顾她病弱,让她有个依靠,不至未来无人照拂。并不会觉得杨家衰落了,好端端的女儿嫁给人家当妾。

再说了,崔幼伯过继给了荣寿堂,名下的财产比其它几个兄长都要多,有这么丰厚的家产做依仗,杨婥嫁过来也能保证她的汤药补品——唉,常年卧病的人,很能花钱呀。

小郑氏想了又想,最后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夫君。

杨同也觉得此法可行。

杨同很疼爱女儿,但他也必须承认,女儿十几年来问医吃药、每日的滋补养品。实在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饶是杨氏富足,这些年积攒下来,也是个不小的负担。

就这样。两口子商量好了,小郑氏便亲自写信给大郑氏,烦请她帮忙照顾女儿。

信昨日就送去了崔家。小郑氏派去送信的人当天回来说大郑氏已经同意了,说是最早明日,最迟后日便派人来借杨婥。

杨同夫妇等了一日,眼瞅着天色将晚,崔家还没有人来,正急得团团转。

外头来人禀告,说是崔家郎君亲自来接杨婥了。至此杨同和小郑氏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杨同出面招待崔幼伯,小郑氏则迅速帮女儿收拾东西。

其实杨婥的衣物、细软和惯用的器具早就打包好了,这会儿也不过是将东西规整好,直接搬到崔家派来的牛车上即可。

杨婥抽泣着跟父母兄嫂告辞,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摇摇摆摆的上了牛车。

隔着窗帘,杨婥悄悄打量一旁骑马的表哥,想起临行前阿娘的嘱托,她那张泪痕犹在的苍白面容上禁不住升起两抹红晕。

崔幼伯倒没有多想,他之所以来接表妹,一是遵从阿娘的吩咐,二是觉得表妹确实挺可怜的,因为病弱,竟不能跟家人一通去梁州。

阿娘说的极是。表妹也是妹妹呀,他身为兄长,怎能任由表妹无人照拂。

所以,崔幼伯并不觉得哪里不对,接到杨婥后,便直接回了荣寿堂。

但一踏进家门。崔幼伯就发现了不对劲,原本规矩守礼的丫鬟们,仿佛没头的苍蝇般乱闯,不远处的正房也是嘈杂一片。

伸手揪住个小跑的丫鬟,崔幼伯疾声喝问:“跑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可是娘子有什么不妥?还是小娘子?”

崔幼伯第一个反应就是娘子有七八个月的身孕,这时家中喧闹,极有可能是早产;第二个反应则是女儿会走路了,小孩子喜欢乱跑,女儿可能磕到碰到了…

脑海里全是妻女病弱的样子,崔幼伯心跳得厉害,怦怦怦,几乎要跳出腔子。

“回、回郎君,是娘子,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娘子下午的时候就觉得肚子不舒服,刚才就——”

小丫鬟先是被吓了一跳,抬眼见是自家男主人,这才结结巴巴的说着。

还不等她说完,崔大一个箭步,便冲上了台阶,咚咚咚的往寝室跑去。

“表、表哥~”

杨婥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她早就听说那位郡主表嫂已经身怀六甲,瞧表哥的神情,似是那位表嫂有什么不妥。

一时间,杨婥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自家二嫂难产时的场景,接着,她额角的汗珠涔涔而下,脸色比真正要生产的孕妇还要苍白。

“七娘,您别担心,郡主娘子不会有事的。”

杨婥身边的侍女既有经验,一发现她呼吸急促,连忙伸手轻抚她的背脊,柔声安抚着。

“那、那就好!”

杨婥嘴里这么说,脚下却虚弱无力,几乎是依靠在侍女的身上,被两个侍女扶着往里走。

推开房门,崔幼伯飞快的冲进了房间,他一边跑一边喊着,“娘子,娘子,你还好吧。”

好容易来到壶门大炕前,崔幼伯看到萧南脸色还好,只是额上一层细密的汗珠,显是正在忍受莫大的痛楚。

萧南虚弱的笑了笑,道:“郎君,我没事儿,只是肚子里的孩子有些顽皮,踢了我几脚…都怪她们大惊小怪,吓到郎君了吧。”

崔幼伯虚脱的跌坐在炕上,紧紧握住萧南的手,连声道:“无妨无妨,娘子无碍就好。”

一旁的玉竹却不服气的嘟囔了一句,“婢子才不是小题大做,刚才娘子痛得差点儿都昏过去了,结果赵妈妈还来劳烦娘子…真是的,难道她们不知道娘子已经怀孕八个月了吗,还让娘子安顿这个安顿那个——”

“放肆,郎君跟前浑说什么,还不下去!”

萧南故作生气的呵斥了玉竹一句,然后强笑着对崔幼伯说:“奴婢不懂事,郎君千万别放在心上。杨表妹的事儿,赵妈妈都跟我说了,虽然咱们过继给了阿婆,但大夫人始终是咱们的长辈,她有事吩咐咱们做,哪怕咱们辛苦些,也要为长辈分忧。”

说着说着,萧南脸色一变,“哎哟,肚、肚子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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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 假贤德!(三更)

崔蘅听完玉簪的转述后,片刻都没有停顿,直接命丫鬟取了一沓硬黄纸,前往荣寿堂的正堂。

“阿婆,这是我抄写的《难月文》,一共九十九遍,您看看,可还使得?”

崔蘅给老夫人行了礼,便随意的跪坐在老人家的榻前,双手将一沓书写工整的经文捧给老夫人。

“嗯,很好,阿蘅很用心,字写得也好。”

老夫人接过来,见崔蘅是用最正宗的硬黄纸抄写,且每一张字迹工整,一看便知道是用心抄写的。

她赞许的点点头,笑着说道:“乔木见了,定会高兴。”

萧南的产期就在下个月,随着产期的临近,老夫人也好,大公主也罢,都开始命人抄写难月文,并按时去寺庙上香,而且也开始有计划的减免名下田庄的田租。

做这么多,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萧南能平平安安的产下男丁。

只不过,愿望是一回事儿,现实又是另一回事儿。老夫人刚跟崔蘅说了没两句话,门外便传来有些杂乱的脚步声。

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扬声问道:“外头是谁?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碧衣小婢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来到门边便一头磕在地上,急声道:“回老夫人的话,娘子忽然肚子痛,急需请太医来诊脉。”

老夫人先是吓了一跳,疾声追问,“怎么会肚子痛?可是要提前生产?还是——”摔倒滑到了?

小婢女抬起头,答道:“婢子也不知道,玉竹姐姐很担心。直说娘子腹痛,具体如何,还要请太医诊断。”

经过片刻的惊慌,老夫人又静下心来。她猛然发现不对劲:咦?萧南不舒服,她大可直接命人去请太医,为何遣个小丫鬟来。话里话外竟是求她这个老婆子派人去请太医,这、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们小两口发生什么争执了?还是又有人给萧南找麻烦?

老夫人多精明的人呀,一下子便猜到了问题的所在——萧南这是来请她过去‘主持公道’呀。

崔蘅在一旁,见老夫人脸上神色莫名,她记着萧南的嘱托,忙提醒老夫人:“阿婆,也不知道阿嫂哪里怎么了。不如儿去看看?”

老夫人猜到了事情另有隐情,反而镇定下来,她拍了拍崔蘅的手背,缓声道:“嗯,乔木现在情况特殊。丁儿都不能马虎。走,咱们一起去看看。”

“是,儿扶您!”

崔蘅也没有废话,直接站起来,弯腰搀着老夫人的胳膊,同裘妈妈一起,扶着老人家出了正堂。

临出门前,路过那小丫头的时候,老夫人说了句:“赶紧命车马房的人准备马车。再去隔壁请相公写个条子,免得外头宵禁了,太医进不来。”

“是,婢子遵命!”

小婢利索的磕了个头,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一溜小跑往后院马厩跑去。

老夫人这边。则加快脚步,匆匆赶到葳蕤院。

进了正院,老夫人眼尖,一眼便看到了颤巍巍站在一旁的杨婥,心里暗忖,这是谁家小娘子,瞅着倒也有几分眼熟,应是崔家的姻亲。

不过,她这会儿急着去寝室,并没有心思关心其它。

崔蘅也看到了杨婥,草草打量了她一番,见这位表小姐果然一副弱柳扶风、娇弱不堪的样子,心里有几分理解萧南为何这般戒备——这般柔弱的女子,就是她这个同为女子的人瞧了也觉得可怜可惜,更不用说男人们了。

这些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崔蘅扶着老夫人来到了萧南的正寝室。

还没进门,老夫人已经喊上了:“乔木,乔木,你怎么了,阿婆来了,你别害怕。”

话音方落,崔幼伯迎了出来,见老夫人一脸焦急,忙接过裘妈妈的手,自己搀着老夫人,安抚道:“阿婆别担心,娘子无大碍,方才喝了盏燕窝粥,现在已经好多了。”

老夫人并没有因为崔大的这番话而停住脚步,依然大步往里走。

来到床前,见萧南拥被而卧,老夫人小心的坐在炕边,低头仔细看了看萧南的脸色,见她的气色还好,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嘴里不停的道佛号:“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没事就好啊。”

萧南见老夫人急匆匆的赶来,面带愧色的说道:“都是乔木不好,惊着阿婆了吧?”

老夫人嗔怒的拍了拍她的手臂,道:“净浑说,我又不是纸糊的,哪儿就吓坏了?你现在的身子最重要,你呀,也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只管把身子养好就成。”

萧南挣扎着坐起来,连连应是,“乔木省得,阿婆放心。”

崔大刚才已经从萧南嘴里知道,因为萧南忽然肚子痛,众丫鬟惊慌之下跑去回禀了老夫人,这才惊动了老人家。

这会儿萧南已无大碍,却劳烦老夫人跑来探视,确有不妥,他忙替萧南解释:“娘子也是这些日子太劳累了些,腹中胎儿也受了牵累,这才…阿婆放心,孙儿已经命人去请太医了,待会太医来了,再给娘子好好诊诊脉。”

老夫人不听这话还好,一听崔大这么说,她立刻板下面孔,不悦的问道:“你也知道乔木辛苦?哼,你若真知道,为何还为了些琐事让乔木操心?”

老夫人终于想起刚才眼熟的女子是谁,竟是大侄媳妇儿的外甥女,杨家的那个‘病西施’杨婥。

紧接着,老夫人便知道萧南为何把自己弄来了。她虽上了年纪,但外头的消息还是非常灵通,前儿她也瞧了邸报,知道杨家三郎补了梁州的缺,不日将携家眷赴任。

而杨婥的情况,老夫人有所耳闻,如今见她来了自己家,也能猜得出郑氏姐妹打的什么算盘。

唉,真是个没脑子的蠢货,老夫人不知道大夫人这是更年期延迟、还是老年痴呆症提前,才六十的人就开始办糊涂事儿。

现在是什么时候?

萧南有孕,分娩在即,她不想着求神拜佛保佑萧南生个健康的男丁,反而弄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让萧南心烦。

难道大夫人就吃定萧南会忍下这口气?难道她不知道大唐还有个词儿叫‘和离’?难道她不清楚大唐的妹纸是怎样的彪悍与开放?难道她没听说过什么叫‘人尽可夫’?

人尽可夫的原意并不是贬义词,而是指任何男人都能拿来当丈夫。

大唐也不是明清,女子和离改嫁是很平常的事儿,在加上萧南的郡主身份,她没养几个小白脸就已经给崔家面子了,大夫人居然还幻想萧南会忍气吞声的做小媳妇?!

崔大闻言,羞愧得满脸通红。现在他也发觉自己太冲动了,只顾着孝顺阿娘、疼惜表妹,却忽略了自己的娘子。

如今被老夫人点出来,他更觉没脸见娘子。

崔蘅见终于到自己表现的时候了,轻笑着帮崔大说好话,“阿婆就别骂堂兄了,堂兄这么做也是为了顾全亲戚的情分。刚才我就看着杨家妹妹眼熟,没想到竟是名誉京师的杨家女诗人,呵呵,如今来了咱们家,我可要和人家多多亲近。”

说着,崔蘅似是想到了什么,用略带祈求的语气对老夫人说:“阿婆,既然杨家妹妹不能随父上任,所幸就留在咱们家吧。不瞒您老人家说,自从三姐姐去庵堂礼佛后,栖梧院就剩下孙女儿一个人住,偌大个院子,着实空旷了些。孙女儿也倾慕杨家妹妹的才情,不如就请杨家妹妹住在栖梧院吧,跟孙女儿做个伴,好歹也让我沾沾大诗人的才气儿。”

一番话说下来,别人还没觉得怎样,崔大眼睛却是一亮——对呀,栖梧院原本就是崔家未出阁小娘子居住的地方,表妹住进去最合适,又有四妹妹这般稳妥的人相陪,表妹也不会觉得无聊寂寞。

而娘子呢,也好安心养胎,似今天这样被累得腹痛的情况也不会再发生了。

想到这些,崔大连声说好:“四妹妹这个建议极好,表妹是个喜静的人,四妹妹也是个稳妥的女子,你们做邻居最合适。”

老夫人的目光在萧南和崔蘅身上扫过,此刻,她这才明白为何崔蘅会这么巧的跑去看自己。

萧南并没有表态,而是略带迟疑的说道:“这个法子好是好,不过大伯母那边——”

崔大看出萧南的为难,心知萧南‘敬重’婆母,不敢违逆婆母的吩咐,他忙拍着胸脯说:“娘子只管放心,大伯母那儿,我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