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反正在桃源里粮食来得容易,送、送就送了吧。

忍着胸口丝丝的疼,萧南开始准备她的计划了,借由桃源,将八个生化人和新的耕种机械送到太仓岛,让他们分工进行工作——开荒、垦地以及播种。

而留在桃源里的两个生化,则拿着那套旧的耕种机械,在桃源里耕种。

阿耶那里还等着粮食呢,萧南必须在王佑安和乌奚奇外出寻找粮源的期间,将供给前线的粮草全都准备好。

不得不说,这些生化人果然能干,几乎是超额完成了任务。

这也使得乌离刚抵达沂州,便遇到了早早等候的肖义。

再说乌离,顺利收到了粮食,片刻都没有耽搁,日夜兼程的往江南运—萧南早就说了,这些粮食都是为萧驸马收购的,命他们弄到粮食,直接送到萧驸马处。

萧镜在江南忙碌了几个月,连续好几次给辽东前线输送粮食,可最近一段时间内,粮食收购出现了问题,这会儿正坐在别院里发愁呢。

忽而听到下人回,说有个胡商奉了襄城郡主的命令,前来给驸马送粮。

襄城郡主?不就是他家乔木?

若是别人说给他送粮,萧驸马定要想想这人是否有别的目的。

可自家女儿······萧镜一百个相信,一千个放心呀。

忙命人将来人唤上堂来,萧镜却没有动,依然一副慵懒的模样。对此,萧南曾吐槽说是装13,萧驸马却严肃的更正,此乃名士风范。

乌离没想到萧驸马会亲自接见他,乍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儿激动的晕过去。只见他兴奋的搓着手,脑子里时刻提醒自己,见了萧驸马该如何行礼、如何说话、如何入座…他自以为自己很镇定,却没有发觉,他走路的腿一直发抖,刚刚垂到身侧的双手,跟迈出的脚步一个方向,同手同脚的扮起了木头人。

随着侍从来到正堂,乌离见屋子里铺着华丽的地衣,地衣上摆着的都是矮足家具,他忙褪了鞋子,只着一双白棉布袜,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乌离时刻记着规矩,暗自数着步子,待走到正堂三分之一的位置时,忙停住,下跪行礼:“某、某乌离,见、见过萧、萧郎君!”

萧镜是老牌士族,见惯了世人对他的倾慕与敬畏,随意的摆了摆手,“无需多礼,起来坐吧。”

乌离道了声谢,然后退到西侧的单榻上跪坐下来。

“你是乔木派来的?”

萧镜惦记着差事,并没有废话,直奔主题:“她命你给我带了些粮食?有多少?”

萧镜知道自家女儿有不少田产,估计是这丫头听说他这里差事难办,便把田庄的余粮都拉了来。啧啧,这孩子,还真是孝顺。

不过对于前方庞大的需求,这点儿粮食,恐怕是杯水车薪呀。

乌离忙直起身子,手回道:“是,襄城郡主吩咐某给郎君带来一千石粮食,而且如果郎君需要,后面还有!”

萧镜一听,惊诧道:“一千石?后面还有?”

乌离连连点头:“没错,某遇到了一个来自东海的商人,他那里有几万石的粮食,只要郎君需要,某现在就给那商人去信,不日便有新的粮食运来。”

萧镜抚掌大笑,“好好好,真是太好了,呵呵,小子,你说你叫什么?这事若成了,我记你一功!”

在大唐,‘小子,是个中性词,可以用来骂人,也可以用来开玩笑。

萧镜此时说这话,当然不是骂人,而是把乌离当成了可以亲近的后辈。

对此,乌离当然听得出,他忍着心里的狂喜,忙回道:“某也是奉命行事,当不得郎君夸赞。某、某姓乌名离,祖上是突厥人。”

萧镜才不管乌离是胡人还是唐人,此刻能帮朝廷解忧,那就是一等良人。

他又问了乌离几个问题,最后满意的一挥手,让管家把乌离安置下去,顺便召集下属开始搬运粮食。

有了东海的粮源,萧镜这里的粮食问题暂时得到了解决。

半个月后,萧南收到了萧镜的信,信里萧镜并没有明说夸奖萧南的话,但萧南从阿耶的字里行间能感受到他的开心与轻松。

唔,这就足够了,能帮长辈做点儿事,也是她的荣幸不是?!

萧南把信收好,然后放在一个匣子里,顺口对玉簪叮嘱道:“这次多亏了乌家父子,中秋送节礼的时候,命人也给乌家送一份儿吧

玉簪答应一声,默默的记了下来。

忽然,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玉竹脸色苍白的跑了进来。

“发生了何事?这般惊慌?”

萧南被吓了一跳,心跳猛然加速。

“郡主,老夫人,老夫人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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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逝(二)

老夫人不好了?怎么可能?

萧南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要知道,她为了延长老夫人的寿命,早就将桃源里的果蔬以宫中赏赐为名,悄悄混入老夫人的饮食中。

有这些充满灵气的果蔬,萧南确信,老夫人绝对能熬过今年,若是幸运些,老人家再撑个一两年都有可能。

怎么、怎么就不好了?!

萧南了解玉竹,玉竹绝不是大惊小怪的人,如今她这般惊慌失措,定是老夫人的情况非常严重。

一边想着,萧南一边站起来,也顾不得整理衣冠,匆匆往正堂赶去

边走,萧南还边吩咐:“太医请了吗?可有人去大理寺告知郎君?”

玉竹也走得极快,气息不稳的说道:“回郡主,太医早就请了,老夫人昏迷前,还命裘妈妈去荣康堂请了老相公来。婢子来之前,老相公和大夫人已经到了正堂,此刻正在老夫人的榻前守着。”

萧南闻言,心直往下沉,老夫人连老相公都叫了来,看来、看来她自己也感觉到了身体的现状。

心里想着,萧南的步履更加急促,几乎是小跑着来到正堂。

铁娘子在正堂门外的廊庑下跪坐着,见萧南匆匆赶到,忙起身相迎,小声道:“娘子,老夫人刚刚醒了过来,已将老相公唤了进去,还说娘子若是来了,先在堂屋里稍候片刻。”

萧南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抬步进了正堂。

堂屋里,大夫人跪坐在东侧东首的单榻上,她听到动静,撩起眼皮看了来人一眼,见来人是萧南,不由得冷哼一声,倨傲的抬起了下巴·等着萧南给她见礼。

“见过大伯母!”

萧南只是微微屈膝,并没有行大礼。

大夫人见萧南这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很是火大,但想到这里是老夫人的地盘·且现在情况紧急,她才忍了下来,丢给萧南一个狠狠的眼神,仿佛在说‘你等着,以后再与你计较,。

萧南当然没有忽略大夫人如此明显的眼神,她有些无语,看来这位前任婆婆·时至今日还搞不清状况呀。

暗自摇摇头,萧南决定不跟大夫人一般见识,而是在正堂主位旁的单榻跪坐下来,默默等着老夫人的传唤。

一盏茶后,正堂外面又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接着便听到铁娘子行礼的声音。

声音方落,崔守义夫妇步履不稳的走了进来。

萧南忙起身行礼,“儿·见过三叔祖、三叔祖母。”

按理说崔守义在兄弟排行中排第二,过去萧南在荣康堂的时候,唤二老夫人为二叔祖母。但如今她过继到了荣寿堂·老夫人居长,顺排下去,崔守义也就成了老三。

大夫人也起身见礼:“媳妇给叔父、婶婶请安!”

崔守义满脑子都是姐姐的病情,哪里还顾得上这些,随意的摆了摆手,在西侧东首的单榻上盘腿坐了下来。

相较于崔守义的真担心,二老夫人就轻松了许多,此时她还能微笑的对两个晚辈颔首示意,然后才跪坐到丈夫身侧。

接下来,崔家其它两堂的子侄们开始纷纷到场·就连原本议事的相公崔泽也匆匆赶来了,身上的官服都没换,就几步进了正堂。

按照惯例,荣康堂众人全都跪坐在东侧,而荣安堂的则跪坐在西侧,荣寿堂的人(目前只有萧南啦)横向跪坐在主位下首。三个堂口的人·都屏声敛气,静静听着正堂里侧老夫人寝室里的动静。

好一会儿,崔幼伯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一进门就看到满屋子的人,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顾不得满头的大汗,匆匆给在座的长辈行了礼,然后来到萧南身侧跪坐下,压低声音问道:“娘子,阿婆到底怎么样了?大家、大家怎么都来了?”

正堂里的气氛太凝重了,崔幼伯觉得自己都要喘不过气来。

萧南也压低声音回道:“郎君,我也没见到阿婆呢,不过,听玉竹说,情况不是很好,郎君要做好准备。”

做好准备?做好什么准备?

崔幼伯心里一沉,艰难的说:“娘、娘子是说,这次、这次阿婆——”

萧南一脸沉重,缓缓的点头。

不知为何,崔幼伯觉得嗓子眼儿似是被什么堵住了,又酸又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一时间,夫妻两个默默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东侧耳房的门打开了,裘妈妈一脸沉静的走了出来,若是仔细观察的话,人们就会发现,裘妈妈的眼角闪烁着没擦净的泪水。

满屋子的人齐齐看向裘妈妈,无声的询问着。

裘妈妈屈膝行礼,道:“老夫人有请二郎君。”

虽然在座的有好几个二郎君,但此刻,大家都知道,裘妈妈说的是崔守义。

崔守义腾地站起来,许是跪得久了,许是心情悲伤,他还算壮硕的身子竟有些摇晃。

见裘妈妈转身就要回去,崔幼伯忍不住扬声了问了句:“裘妈妈,阿婆、阿婆现在可还好?”

裘妈妈顿住身形,却没有回头,极力用平淡的语气说:“大郎放心,太医已经瞧过了······老夫人现在的精神还好!”

说罢,也不等崔幼伯再开口,裘妈妈的身影消失在关闭的房门后。

“那就好,那就好!”

一听祖母的身体还好,崔幼伯的精神一松,喃喃的连声说好。

萧南却没有这么乐观,因为老夫人现在的行动,颇似交代遗言。而为何会精神好,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一刻钟后,裘妈妈又出来唤人,这次叫的是崔泽、崔润兄弟两个,不过崔守义并没有出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崔泽兄弟很快就出来了,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是崔泽,眼中闪烁着水光。

裘妈妈又传话,将荣安堂的崔海唤了进去。

见完了家里的主要男丁·老夫人又命裘妈妈把大夫人等几个夫人叫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