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妈妈按摩了一会儿,萧南觉得双腿总算有了知觉,她长舒一口气,道:“嗯,这次又麻烦四妹妹了,待她大婚的时候,我定多送她一份大礼。对了,郎君呢,他可还好?”

方才来客一散,崔幼伯便被人叫走了,当时萧南想着事儿,并没有留意。

还不等秦妈妈开口,耳房的门便推开了,崔幼伯一脸疲惫的走了进来。

秦妈妈忙跟他行礼。

崔幼伯摆摆手,“无须多礼,你先下去吧,我有话与娘子说。”

秦妈妈看了萧南一眼,见她轻轻颔首,这才又福了一礼,然后退了出去。

萧南忙招呼崔幼伯也来坐下,顺便问了一句:“郎君,发生了何事?”

忙碌了这几天,崔幼伯也瘦了一大圈,整个人都脱了形,白净的下巴上还冒出了一片青色。

他一屁股坐在床上,长叹一声,不答反问:“娘子,你可知为何阿婆会这么早离去?”

PS:额,文中的丧礼,某萨是参照古代丧礼写得,如有什么不对,还请亲们见谅,^ns嘻嘻…

第116章 丁忧

哭嚎了好几天,崔幼伯的嗓子也哑了,他用嘶哑的声音将自从老相公那儿听来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萧南。

萧南听了,忍不住讶然,脱口道:“什么?我送去的果蔬,阿婆一点儿都没用?”

难怪呀,萧南初闻老夫人不好的消息时,就觉得不对劲,若不是她掌管着内院,她都要想到‘宅斗,上去了。

这会儿终于知道了答案,原来自己混入果蔬里的桃源灵果,老夫人一口都没吃。

接着,问题又来了,萧南不解的问道:“阿婆为何不用?”

还有,老夫人没用那些果蔬可现在那些东西在哪儿?

反正肯定不在荣寿堂,萧南掌管着家里的厨房,她虽没有亲力亲为,可自己的心腹在那儿,厨房里有什么异动,她立刻就能知道。

崔幼伯神色复杂,喃喃的说:“阿婆,阿婆将厨房送来的吃食全都送到了荣康居!”

荣康居?老相公的居所?

这、这······难道老夫人将灵果全都让给了老相公。

可这到底为了什么?

萧南一时想不明白,她只知道蝼蚁尚且贪生,更不用说人了,那些灵果虽不能使老夫人长命百岁,但也能延长一两年的寿命。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能多活一天也是好的呀,老夫人为何将那一两年的寿命拱手让给弟弟?

要知道,老夫人并不是不知道‘宫中御赐果蔬,的神奇,今年春天的时候,老夫人就已经出现了糊涂的征兆,幸而吃了一个月小南山的果蔬,这才又恢复了健康。

这种变化,外人都能看到,更不用说病人自己了。

明知道这果子是延长寿命的宝贝,老夫人却推了出去·这到底为了什么呢?

崔幼伯听到萧南的问话后,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吐出两个字:“丁忧!”

丁忧?

萧南的双眼变成了蚊香眼,这、这叫什么回答。

她当然知道·老夫人去了,崔幼伯以及崔家的诸多男丁要丁忧,只是崔幼伯丁忧的时间最长,其它人,按照跟老夫人的关系远近,丁忧的时间从九个月到五个月不止。

等等…难道?

萧南脑海中灵光一闪,似乎想明白了老夫人此举的原因。

没错·不管老夫人今年走,还是明年走,崔家子弟都要丁忧。

但今年却是个不寻常的年份——圣人亲征辽东,太子监国,崔泽身为相公,如果此时提出为姑母守孝,请求丁忧九个月,太子定不会轻易准许。

崔泽虽不是首相·但也是颇为能干的权臣,有他辅佐,太子监国也会轻松些·就是皇后那儿,也会建议圣人对崔泽夺情起复。

而若是明年,辽东的战事结束了,崔泽作为相公,理当给朝臣做出表率,更要按规矩给姑母守孝、丁忧。

九个月,时间或许不长,但一旦离开了相公的位子,崔家第三代的子侄却没有能顶的起来的人,崔家势必要离开权利中心一段时间。而且·崔泽也不能保证,他丁忧结束后,那个相公的名额会不会给他留着。

另外,老相公也年岁渐高,又受了长姐亡故的打击,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去。

如果老相公也不幸去世了·那崔泽又要守三年的孝,崔彦伯等第三代则要守一年的孝,崔家男丁几乎全都要离开官场······这样,对崔家才是致命的打击呢。

老夫人向来以家族的兴旺为己任,她岂能放任这种情况的出现。

所以,老夫人觉得她必须今年死,而自己的弟弟则必须撑到崔彦伯顺利进入中书。

至于崔幼伯,老夫人也想过了,他现在年纪小,且刚入仕途,丁忧三年对他的影响并不大,反而可以在此期间,好好在老家多读读书,修身养性,磨砺磨砺性子。

相通了这一节,萧南对老夫人只有‘敬佩,两字了,她轻声道:“阿婆、阿婆真是用心良苦呀!”

崔幼伯也艰难的点头,哽咽道:“嗯,就是、就是苦了阿婆了,她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崔家,临了却还要为了家族而、而——”

崔幼伯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的心里充满对老夫人的敬佩与愧疚。

早在听老相公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就暗自决定,这辈子他都是老夫人的孙子,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孝顺老夫人,但老夫人身故后的事儿,以及她老人家的祭祀,他与他的子孙都要竭尽全力去做,定不会让老夫人死后荒凉。

其实,这也是老相公将此事告诉崔幼伯的原因,当时老相公说完后还加了一句,原话是:“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记着,你阿婆为了崔家都做了什么。

而你,也应该明白自己肩负的责任和使命。记着,你既已过继给了你阿婆,你就是她的亲孙子,将来也要承继她的遗志,努力兴盛我崔氏!”

萧南见崔幼伯满脸都是发自内心的悲伤,她柔声安慰道:“郎君,阿婆做了这么多,为的就是繁荣崔氏。如今她老人家去了,荣寿堂只剩下咱们,咱们定要好好努力,决不能辜负了阿婆对咱们的期望。”

崔幼伯听萧南说得言真意切,也不由得点点头,道:“嗯。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阿婆的后事·…我已经报了丁忧,待丧礼过了,咱们就亲自扶阿婆的灵柩返乡吧。”

萧南道:“好,丧事从简已经对不起阿婆了,咱们作为她唯一的子嗣,更要诚心实意的为她老人家守孝。”

崔幼伯见妻子这般通情达理,更觉欣慰,也不由得放柔了声音,“多谢娘子体谅!”

萧南却不满的说:“阿婆也是我的长辈,郎君这般说,就是不把我当自家人了。”

崔幼伯自觉失言,忙道歉:“为夫失言了,娘子勿怪!”

夫妻两个都哑着嗓子,顶着满脸的憔悴,细细的商谈着接下来的事儿。

另一边,崔泽的丁忧请求果然被打了回来,十几天后,还在辽东的圣人直接给崔泽下了夺情的旨意,命他继续辅佐太子监国。

崔润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他卸了京兆的职务,回家为姑母丁忧。

其它入仕的男丁,也都按照礼法,卸职的卸职,丁忧的丁忧。

这样一来,大家都空闲了下来,主动跑到荣寿堂帮崔幼伯打点丧礼诸事。

饶是丧事从简,崔守仁还是不忍心过分委屈了姐姐,所以还是足足停了七七四十九天,崔家才开始‘引发,,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出殡。

不过,因为崔家的祖坟并不在京城,所以老夫人的灵柩出了崔家,在京城绕行一圈便被送到崔家的家庙,然后再由崔幼伯夫妇扶灵回乡下葬。

出殡前一天,崔家的下人便将树在堂前西阶的‘书铭,取下来,然后覆盖在老夫人的灵牌上,最后将灵牌与书铭都放在灵车上。

出殡这日,崔幼伯一身生麻丧服,手里抱着同样服丧服的长生,身侧跟着个小厮,小厮怀里则抱着病歪歪、一脸惊恐的崔令平。

正前方,有一名方相士开路,只见他穿着精致华丽的道袍,手里举着法器,一边吟唱着普通人听不懂的经文,一边似舞蹈的摆动身体,缓步前行着。

方相士两旁还有乐队,奏着庄重、哀挽的丧曲。

在方相士的后面,则是几十个崔家的小厮,他们举着丧礼专用的旗幡,抬着纸扎的各种明器。

紧跟在他们身后的,则是在灵堂诵经的和尚、道士,此时,他们手里端着各自的木鱼或者摇铃,低声唱诵着经文。

四周还有不少崔家的小厮,一边走着,一边洒纸钱。

中间则是灵车,以及送葬的亲属。

崔幼伯抱着儿子,一边走一边痛哭。

小长生虽然年纪小不懂事,但小家伙胆子大,看到这白花花的一片,并没有被吓到,反而瞪着两个大大的眼睛四处的瞧着。

崔令平就没有弟弟这么强壮了,他前些日子刚被吓得病倒,如今病刚好,又被个陌生的小厮抱着参加葬礼。

他原本就消瘦的脸,显得更加憔悴,两只眼睛也充满了不安和畏惧,眼角还挂着两泡眼泪,小猫崽一样呜呜的哭着。

在一片哀乐与哭声中,老夫人的灵车缓缓驶出崔曲,绕行至朱雀大街后,便出了京城,然后停放至崔家的家庙中。

次日,依礼丧家还要进行‘虞祭,。

原本虞祭是要下葬后进行的,但彼时,许多人亡故的时候并不在故里,并不能直接下葬,事易时移,便将这个步骤提前了。

所谓虞祭,就是指下葬后,丧主用灵车载灵牌回家,升堂而哭,这叫做‘反哭,,反哭后进行三次祭祀,这就是虞祭,古礼也称之为‘三虞哭,。

不管什么祭,反正哭就对了。

此时,萧南彻底没有感觉了,只能麻木的跟着执事人的指令,要哭就拿蘸满姜汁的帕子掩面,要跪就利索的伏地。

经过这一遭,估计能瘦个一两圈呢,没准儿还能把因生产而有些丰腴的身体变回未嫁时的样子呢。

哭得有些麻木的萧南,苦中作乐的想着。

其实她不知道,若不是老夫人有遗命,要求丧事从简,而要是遵从古礼,她须得哭足百日呢。

时至今日才不过两个月,眼下丧礼结束了,待过了‘斋七,,他们便能启程返乡,这期间可是省了不少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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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意外

老夫人的丧礼结束了,京中许多百姓都围观了崔家盛大的出殡—老夫人所说的从简,也是相对而言,比起贵族,她的丧礼自是简单了不少;但比起普通百姓,甚至是一般小吏,还是盛大豪奢的。

亲眼围观了这样一场丧礼,也使得许多百姓开始八卦起崔家乃至整个贵族圈来。而坊间流传最快的就是这些八卦,这让许多没看到丧礼的人也知道了崔氏老夫人过世的消息。

其中,也包括长寿坊的管事,以及别业内伺候的奴婢。

丧礼结束的第二天,阿槿一早就起来了,命小丫鬟给她打水洗漱,她则坐在书案前给娘家写信。

自从被崔幼伯打发到长寿坊,阿槿就一直蔫蔫儿的,因为她怎么都不肯相信,她的郎君,竟会亲自处罚她。

偏送她来长寿坊的人中,有崔幼伯身边的随侍阿大,阿槿知道,这个外表粗鄙的男人是自家郎君的心腹,他的出现,在某种意义上也就代表了郎君。

看来,真是郎君做主要将她放逐到长寿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