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萧镜劝他们夫妻三个月内都不要返京,等这次变故过去后,再回去也不迟。

但,正如崔幼伯所言,他们不能再脱下去了,他们为祖母守孝,说是三年,但实际上应该是二十七个月,早在几个月前,他们的孝期就满了。

只是崔幼伯和萧南都不放心洛阳这边的慈安草堂和博文馆,想将这些安排妥当后再进京。

而在太子那儿,崔幼伯虽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但好歹也是被太子用朱笔记在屏风上的储备人才。一听说崔幼伯的孝期满了,便写信给崔幼伯,命他尽快返京,他那里还给崔幼伯留了个太子舍人的缺儿。

太子舍人,太子的贴身秘书,品级不是很高,也是从六品的小官,但贵在与太子的关系亲近。等做上太子舍人的,无一不是太子的心腹亲信。

若是放在平常,萧南定会开开心心的送崔幼伯去东宫。

可现在是非常时期呀,吴王他们一旦发动了,一时砍不到太子太子身边的近臣便成了靶子。

上辈子,李敬闲聊的时候就曾经提到过,侯君集的人大白天的杀到了东宫,东宫的宾客、舍人、詹事以及内侍等死伤了好几人呢。

崔幼伯不是走投无路、需要孤注一掷的政治投机客他出身名门,又有功名在身,只要按部就班的走下去,仕途就差不了。没必要为了表忠心而把命葬送掉。

为了安全,那就不返京?

崔幼伯和萧南齐齐摇头,太子都亲自写了信,他们却迟迟不动身这不是不识抬举嘛。

而且等政变过后,太子定会怀疑崔幼伯为何不返京,到时候再定他一个附逆的罪名就惨了。

思来想去,还是返京吧,只要他多留心些,应该也能平安度过。

对此,萧镜也反复思考过,他听了崔幼伯的话微微点点头,然后道:“回去倒也无妨,若是能领个其它的差事或者帮太子做些暂时看着要紧,实则闲散的工作就好了。”

萧南一听这话,脑中灵光一闪,双眼亮晶晶的说道:“听了阿耶的话,我倒是想起一事。”

原本这件事,萧南想留着编订全书的时候再拿出来。不过,此时情况紧急,她提前拿出来倒也无妨。

而且,她刚才还在想好好回报娘家,正巧可以借此事给娘家送份大礼。

萧南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她理了理思路,道:“博文馆的事儿,想必阿耶都知道了。这几年为了抄写古籍,郎君与我都投入了极大的人力和财力,但还是只抄写了两份,当时我就想若是能有个什么法子大量印刷书籍就好了。”

萧镜微微一怔,不解的问道:“印刷?是何物?”

萧南闻言,起身从一旁书案上取了本碑帖,随手掀开一页放在萧镜身前,道:“阿耶,多谢您当年让三哥给我送了这么多的碑帖和古籍,我正是看了这些书,才想到了印刷的法子。”

萧镜是个极聪明的人,一看着拓印的碑帖,便明白了什么,猜测道:“你的意思是,效仿碑帖,将书籍所用的字用石碑刻下来,然后再大批拓印?!”

萧南笑着点点头,然后又从袖袋里取出一枚小巧的印章,这是她的私人印信,她将印章放在碑帖上,继续道:“为了方便,可以直接将书籍最常用的字单独刻出来,就像这印章,印刷的时候,用什么字,就把该字的印章组合起来,然后排版印刷,这样也不用担心刻坏了一个字整个石板都要报废的情况了。”

萧镜越听越心动,听到最后,他可以确定,他的女儿又想出了一个惠及天下读书人的点子。

而且这个所谓的‘印刷,一旦成功,便会轰动天下。届时,他家乔木,甚至整个崔家以及萧家都成为读书人的感谢对象,极有可能流传千古,备受后人敬仰。

萧南见阿耶的笑容越来越大便知道阿耶已经想到了活字印刷术带来的好处,她扭头看了灞幼伯,道:“这些都是我从阿耶送来的书籍中想到的点子,而且我也悄悄命人在三个开设的工坊里试验了一下,此事应该可行。”

崔幼伯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天真小郎,听了萧南的这番话,他哪有不明白的,忙笑道:“此事既然可行,那就烦请阿耶再派几个得力的匠人,帮我们一起完成书籍印刷的大业。”

萧镜听了女儿女婿的话,心情更好,他满意的捋着胡须,道:“嗯,这般安排甚好。这样,你们尽快准备,咱们一起返京。待回京后,我陪肃纯去东宫,将印刷之术禀明太子,然后萧家也将把家中收藏的典籍贡献出来,为实验印刷而用。”

既然女儿要把萧家也拉进来,萧镜自不会反对。而且听女儿的意思,她竟是要把印刷术的发明挂在萧氏名下,呵呵,女儿如此孝顺,时刻想着惠及娘家,他又岂能拂了女儿的好意。

“是,儿谨遵命。”

崔幼伯和萧南齐齐行礼,将萧镜恭送去客舍休息。

送走了萧镜,萧南拉着崔幼伯回到寝室,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印刷的事儿,我想试验成功了再告诉郎君。今儿若不是想着返京后的差事,我也不会贸然提出来…郎君,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其实,萧南更想问的是,她将这个发明送给了娘家,崔幼伯会不会介意。

崔幼伯握着萧南的手,两人跪坐在矮足竹榻上,他轻声对萧南说:“娘子事事为我考虑周全,对娘子,我只有感激,哪儿还会生气?”

顿了顿,崔幼伯继续说:“再说了,此事能成,也是娘子受了岳父所赐古籍的启发,又有三舅兄带来的能干匠人相助,这才成了…如今岳父为了帮我在太子面前说项,更是将家中典籍都捐了出来,岳父与娘子这般对我,我又岂能无端责怪娘子?”

萧南嘴角微翘,弯出一个极美的笑容,故作感动的说道:“多谢郎君体谅,我、我——”说到最后,竟激动得说不下去了。

崔幼伯忙继续表态:“娘子无需在意,这件事原就是为了给我解围才提出来的,而且也需要崔、萧两家全力支持才能做成······娘子对我的心意我明白,此事一旦成功,太子那儿也会记着我的功劳,崔萧两家也能得些美名,真真是两全其美的良策呀。”

萧南要的就是崔幼伯领情,这会儿听他这般说了,才故作放心的松了口气,道:“既然要返京,咱们也要赶紧准备。幸而博文馆的事儿有允伯堂弟接手,而慈安草堂也有了靠得住的人看管,否则咱们还真不好撒手就走呢。”

崔幼伯点点头,随即想到了什么,道:“咱们离京三载,如今回去,也应给家中长辈准备些礼物才是。岳母和几位舅兄那儿也不能少了。

他们虽是守孝离京,但毕竟是出了趟远门,如今回去了,总不好空着手吧。

对此,萧南没意见,还补充了几句:“咱们这次返京,估计一两年内不会回来,阿婆的坟茔以及慈安草堂的事,还需要叔父和七堂兄的照拂。叔父他们虽不是外人,但咱们也不能不知礼数,离开前,好歹也好表一表心意才是。”

其实不止是老夫人的坟茔和慈安草堂,萧南在洛阳的三市开了不少铺面。

她在这里,洛阳府的官吏还能卖她的人情,王承平他们的生意也不会有人找茬;一旦她走了,若没有合适的人帮王承平撑腰,这生意没准儿还会遭人觊觎呢。

而崔鸿呢,虽被安排回家做族长,但崔泽还是帮弟弟弄了个五品的闲职。崔雅伯也在崔鸿和武氏的运作下,弄了个洛阳振威副尉,也是闲职,但毕竟是官身,颇能震慑一些市井闲人。

崔鸿和崔雅伯都是自家人,但也不能白使唤人家呀,所以萧南决定在离开洛阳前,也给这父子两个送份大礼。

唔,崔鸿是雅士,对商贾很是看不起,但却对做文房四宝生意的周二郎还不错,不如就把北市那几间集雅阁分一部分的股份给崔鸿吧。

至于崔雅伯那边,萧南则更想与武氏做个合伙人,当年若不是她插一杠子,跟王佑安合作开发南市新市的就是人家武氏了。

如今,武氏要在洛阳安家,萧南决定送武氏一个人情,把洛阳北市牛马坊、犬坊的生意分一半给武氏,也算小小的弥补下武氏的损失。

PS:额,二更,继续爬去码字。

第006章 礼物(三)

既然决定了要回京,萧南和崔幼伯商量完大框架,便开始收拾行李,安排车架和牛马。

这一整理不打紧,萧南竟发现她在洛阳三年还真干了不少事儿呢。

先是在西市、南市、北市开设了几十家店铺,有酒肆、医馆、集雅阁以及牛马坊和犬坊,只这些铺面,每个月就有四五百贯的收入。

有了钱,萧南还是老规矩,将现钱全都变成了田产和房产。她只在安平乡附近就足足置办了上百顷的良田,其中还有一座北邙支脉的小山林。

除了自己的私产,老夫人留下来的产业也颇为可观,这些产业每个月也能带来上百贯的收益。

萧南跟崔幼伯商量了一番,将这些钱也全都换成了田产和房产。

洛阳没有合适的,那就去其它郡县置办,反正萧南的目标只有一个,手头上绝对不超过五百贯的现钱。

三年累积下来,萧南拿着账册算了算,她手头上竟有三四百顷的良田,三处位置不错的宅院,啧啧,只靠着出租这些田产房产,她就能做一个很悠闲的地主婆。

而且这些田产,萧南全都分割好了记在两个孩子的名下。为了表示大度无私,她还给玉叶生的庶女阿置办了一个两百亩的小田庄,把地契交给玉叶保管的时候,玉叶激动的当场伏地叩头不止。

崔幼伯见了也很是欣慰,家中产业如何经营,原就是萧南这个女主人的责任,挣了钱,如何安排也是她的分内之事。

即使萧南把产业所得的利益悄悄转化成她的‘私产,,也是符合当下的潮流的,而崔幼伯也不会太追究。

如今萧南非但没有把挣来的钱据为己有,反而很‘公正,的分派给他所有的子女,这让崔幼伯很欣慰也再次感叹他娶了个好妻子。

而金枝等其它三个侍婢见了萧南对玉叶母女的诸多善待,更加心动。

回想当年萧南说过的话,如今竟一一实现了,为了自己未来有所依靠金枝等三人下定决心要好好伺候萧南,只要不是杀人放火,萧南让她们做什么她们就做什么。

跟着郡主,有肉吃呀!

这不,三年孝期已经过了,崔幼伯也除了服,却没有一个侍妾敢勾引他—因为萧南没有发话金枝几个就乖乖在一旁躲着。

“阿娘,阿娘!”

萧南正整理着田契和地契,崔灵犀领着弟弟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

三年过去了,崔灵犀小盆友也从一只滚圆滚圆的小团子变成了个粉嫩可爱的小萝莉,只见她穿着粉绿色的襦裙,头上梳着两个小包包,每个发髻上还系着粉绿的缎带,衬得她的小脸愈发白净粉嫩。

小团子长大了模样也张开了,萧南苦逼的发现,自己的女儿除了眼睛像她其它地方竟全都像崔幼伯。幸好崔幼伯长得极俊美,否则,他们两口子真要给女儿多准备些嫁妆,以免这孩子长大后嫁不出去呀。

女儿长得像父亲,对此萧南很伤心,但崔幼伯却很开心,每天去老夫人坟前祭拜完,一回到草庐,他便抱着女儿,捉着她的小手亲自帮她启蒙。

经过三年的悉心教养,崔灵犀还不到六岁,但已经熟读四书五经,丹青绘画书法什么的也都学会一些,写出来的字很有几分韵味,用崔幼伯的话来说他的宁馨儿长大后定是个书法大家。

除了崔幼伯亲自启蒙外,灵犀身边还有郑勉这个亦师亦友的大姐姐相伴,每日里教她弹弹琴、唱唱歌,待灵犀能捏得住针线的时候,便又开始教她陆家祖传的几套针法。

而萧南这个母亲呢,则负责教导女儿为人处事之道,平日与管家娘子商谈事情的时候,或者与来拜访的洛阳贵妇会谈时,萧南都会把女儿待在身边,让她从小就亲身体味这些庶务和交际之道。

在三方人马的努力下,崔灵犀小盆友越来越聪慧伶俐,小家伙说起话、办起事儿来也有模有样。

这不,她刚学会了绣荷包,便亲手绣了一个颠颠的跑来送给阿娘。

不过,灵犀拖着弟弟刚跑到门前,便似想到了什么,连忙停住脚步,调整了下呼吸,然后迈着小碎步,姿态端庄的走了进来。

进门后,灵犀还规规矩矩的领着弟弟跟萧南见礼:“儿请阿娘安!”

萧南早就把女儿前前后后的样子看在了眼中,没想到,她这个女儿还是一如既往的腹黑,亲娘面前,她还敢装相。

忍着笑,萧南沉声道:“免礼,坐下吧。”

灵犀得了命令,又极优雅的起身,几步来到萧南身侧,抖了抖衣袖跪坐下来。

长生就没有灵犀这般规矩恭敬了,他才

第007章 返京

崔幼伯并不是故意戳萧南的心,他只是还没有把杨c当成自己的侍妾,在他心中,还一直把她当做自己的表妹,是一起长大的玩伴。

如今杨c病着还记挂他家娘子的生辰,这让崔幼伯很高兴,一时忘了表妹与妻子之间永远不可能和谐的关系。

萧南的笑容一窒,她轻轻揉着女儿的小鬏鬏,淡淡的说道:“有劳杨家小娘子惦记了。说起她,我倒想起一事,咱们已经出了孝期,杨家小娘子也为父母服完了孝,此次回京后,咱们也该把杨家娘子接到荣寿堂来了。”

听了这话,崔幼伯这才发觉他办了件大蠢事,竟、竟跑到妻子儿女跟前,说一个侍妾如何如何,这、这真是太伤人心了。

一时间,崔幼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尴尬的杵在哪里,讪讪地干笑了两声,才道:“额,不过是个侍妾,娘子、娘子也无需太在意。”哎呀,他真是没脑子,娘子再大度,她也是个女人呀,哪个女人也不想让自己的丈夫时时惦记别的女人呀,尤其这个女人还是他青梅竹马的表妹?

萧南凉凉的刺了崔幼伯一记,见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略觉舒服些,稍稍平息了下胸中翻滚的怒意,她才没好气的说道:“郎君也知道她是个侍妾?哼,我就怕回了京。郎君一看杨表妹身体孱弱、可惜可怜的样子,又忘了她的身份呢。”

崔幼伯见萧南松了口,忙跪坐在她的身边,连声作保证:“不会,不会,娘子尽快放心,内宅的事全都由娘子做主,那些侍妾也都交给娘子管理,不管她们出嫁前是个什么身份,只要入了咱们崔家的门。那就是普通的侍妾,我绝不会让人破了家里的规矩。”

看到萧南这般生气,崔幼伯心里还隐隐的有些欢喜。一直以来,萧南都给他一种温和、淡然的感觉,对他虽然尊敬,但他感觉到娘子对他的丝毫轻易。

娘子对他的感觉,怎么说呢,嗯。就像是对待一个不喜不恨的陌生人,而不是相伴一生的夫妻。

说实话,崔幼伯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他发现在他的心目中。娘子占据的位置越来越大,而他也早已习惯了身边有娘子相伴,也越来越在意娘子的喜怒哀乐。

他如此在乎萧南,决不允许萧南把他当陌生人看。

有时,为了看娘子吃醋的样子,他还故意流连在几个美婢身边。只可惜,娘子太贤惠了,竟只说几句酸话,便放任他继续跟侍婢们在书房留宿。

今天。他终于看到了娘子露出妒忌的表情,他心里别提多畅快了,一时也就忘了表妹信里那缠绵的情谊,反而窝在萧南身边,说一些如何整理行李、何时启程、洛阳这边留多少人手的琐事。

萧南并不是真的嫉妒,她只是怨崔幼伯不该在她与儿女们开心相处的时候,拿那些污糟事儿来打破这份美好。

如今见崔幼伯这般曲意讨好。也就没再追究,顺着他的话题,跟他商量起返京的事宜。

崔幼伯和萧南都没有发现,窝在萧南怀里的崔灵犀分外安静,她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里也渐渐染上了淡淡的担忧,小手紧张的拉着阿娘的衣摆,目光在父母弟弟间转来转去,小小的心灵中也埋下了阴影。

下午。萧南整理完所有的田契和地契,又命人去隔壁将武氏请来。

好一会儿,武氏才缓缓的来到荣寿堂。

萧南敏锐的发觉,武氏的动作格外小心,就连跪坐,也不是正经的跽坐。而是有些随意的胡坐。

而且,萧南还发现,武氏有意无意间总扶着腰,坐下的时候,也格外护着小腹。

眼中目光闪了闪,萧南便猜到了什么,笑着对武氏说:“恭喜七嫂,几个月了?”

武氏被萧南道破了秘密,俏脸微红,但仍难言欣喜的说道:“两个月,陈老太医说情况还好,就是让我平时注意些…呵呵,我这一注意,倒是让弟妹瞧出来了。”

陈老太医是太医院的前任医正,因年迈而致仕,如今在洛阳老家养老。他虽已上了年纪,但医术精湛、医德极好,所以洛阳的许多达官贵人还是喜欢请他来诊脉。

武氏前两天觉得不舒服,便悄悄请了陈老太医来,不成想竟是又有了,武氏知道后欣喜不已,她虽有了一个嫡子,但儿子不嫌多呀,多一个儿子,对她而言也是多一层保障呢。

“这竟是我的不是了,若知道七嫂怀了孩子,说什么我也不会请七嫂走着一趟呢。”

萧南略带歉意的冲着武氏一笑,然后又关切的问道:“七嫂最近的胃口可好,是否有孕吐的情况?”

武氏脸上洋溢着再为人母的灿烂笑容,“没事儿,太医就是让注意些,弟妹你也知道,前几年我接连夭折了三个孩子,好容易有了大郎,如今又有了这一个,所以才会分外小心。其实我的情况一直很好,也没有孕吐,也没觉得疲累,就是有时有些犯困罢了。”

提到夭折的几个孩子,武氏眼中闪过一抹恨意,但很快又遮掩了过去。

不是她记仇,实在是小卢氏太不安分。

去年她给京城送年礼的时候,她那个婆婆还写信来,说是想让卢氏(崔雅伯的表妹侍妾)跟送年礼的人一起来洛阳。

当时,武氏就毫不客气的拍了回去,理由也是现成的,小卢氏不是整天说喜欢卢氏的体贴温柔吗,如今他们夫妻不在,就留下卢氏代他们夫妻照料小卢氏。

武氏回信的时候,心里很是畅快,不是只有小卢氏一个人懂得用孝字压人,她武氏也会用孝字说事儿。

除非小卢氏愿意放弃京城豪奢的生活,放弃亲王妃母亲的尊贵身份,转而来洛阳,否则,这辈子武氏都不会让卢氏这个贱婢有机会接近她的男人。

武氏与小卢氏的婆媳大战,萧南也有所耳闻,据说当年为了劝说崔雅伯放弃京中的差事,前往洛阳照顾父亲。武氏颇费了一番周折,几乎将娘家的势力借用了一个遍,又将大半的私房钱花费一空,这才促成了此事。

对于武氏能有这番心机和魄力,萧南很是佩服,也能理解为何前世她能有那样的成就,不止是她有一个能干的族姐,而是她本身就是个极能干的女子。

可就是这样能干的女子。仍要为挽留丈夫而费尽心机,有时还要忍了又忍。

萧南暗自感叹的同时,也愈加确定她的选择――与武氏交好,定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收益。

两人闲聊了几句。萧南便开始进入正题,“七嫂也知道,我与郎君回洛阳是为阿婆守孝。如今孝期已过,我们也该返回京城了。”

武氏双眉微挑,她早就听说人萧南在命人整理洛阳的产业,便猜到了萧南她们要返京了。只是她一时猜不到,萧南为何要特意将她寻来。难道是担心离去后洛阳的产业无人照拂,想让她帮忙看护一二。

不得不说,武氏确实心思敏捷。当下便猜到了萧南的目的。

但,武氏还是没有猜到萧南竟这般大方,拱手将十几家店铺的股份转让给她。

萧南说得极客气,“在洛阳这几年,多亏七嫂帮我们照拂祖宅,我们这才能安心在山间守孝。如今我们要回京了,也没什么好送给七嫂的。这几家铺子盈利尚可,就留给七嫂添做脂粉钱吧。”

武氏接过那几间铺子的契约大概扫了一眼,心里微惊,这哪里是什么‘盈利尚可’的铺子,而是洛阳非常火爆的店面呀,尤其是这个牛马坊和犬坊,每月可得净利上百贯呢。

萧南居然眼都不眨的就分给她三分之一的股份,也就是每个月平白给她三十多贯钱呀。这比她自己开的铺子赚得钱还有多呢。

武氏不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她虽猜到了萧南的目的,但为了谨慎,她还是将契约退给萧南,嘴里客气着说:“弟妹真是太见外了,咱们都是一家子。帮你照看荣寿堂原就是我这个做嫂子的分内之事,怎好意思接受你的谢礼?”

萧南就知道武氏是个谨慎的人,见她婉拒,她也没有气恼,反而笑盈盈的将契约推回去,道:“嫂子见外才是,这些不过是些小玩意,不值几个钱,不过是我与郎君的一点儿心意罢了。倒是嫂子拒而不受,我再有什么事也不好麻烦嫂子了。”

武氏听萧南这么说,便确定对方的意思,不过是想托她帮忙照看洛阳的荣寿堂和那些产业罢了。

唔,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反而还能交好萧南,武氏稍一思索便想通了其中的得失,笑着说道:“好吧,弟妹既这般说,我也不好再推辞了。说罢,你还有什么事儿要托付我?”

萧南就喜欢跟明白人打交道,她微微一笑,道:“也没什么,我们此次返京,近年内可能不能常回洛阳,这边的祖宅和几间铺面,便劳烦嫂子多看护一二了。”

武氏点头,收下那契约,许诺道:“弟妹尽管放心,只要我在洛阳一日,便会帮弟妹看护一日。”

崔幼伯那边,也将几间集雅阁的股份交给了崔鸿,言下之意也很明白,烦请他老人家多留心博文馆和慈安草堂的事儿。

洛阳的事情交割完毕,崔幼伯两口子也择定吉时,准备返京。

ps:话说某萨虽写了几篇种田文,但本人却是个十足的植物杀手,连仙人掌都能养死的主儿,之前为了写文买了许多阳台蔬菜的种子,结果无一成活。今天,某萨惊喜的发现,几个月前种的向日葵竟冒出了花骨朵,真是太振奋人心了,好开心哟有木有?!

pps:一更,继续求小粉红,求订阅,求打赏咯!

第008章 个个都不消停

七月初六,宜出行。

这日,崔幼伯和萧南准备妥当,带着儿女和一干家仆,以及萧南的郡主甲卫,浩浩荡荡的一大队人从化清坊出来,与萧镜汇合后,便一起朝城门行去。

崔鸿与崔雅伯夫妇纷纷前来送行。

其实如果只崔幼伯两口子返京,崔鸿这个做长辈的无需亲来送别。但今日不同,与崔幼伯夫妇同行的还有一个萧镜,他既是当朝驸马,又是与崔鸿同辈之人,崔鸿于情于理都要来送一送。

与来时不同,崔幼伯夫妇返京所带的行李中还有带给京中长辈的诸多礼物,另外崔雅伯夫妇也托崔幼伯给家里带了些礼物。

原本的行李加上这些礼物,足有三十几辆马车,头前开路的马车都出城入了官道,最后面的马车还没出化清坊的大门。

如此多的马车,再加上随行的二百甲卫,以及送行的马车、马匹,通往城门的大道被挤了个水泄不通。

旁人见了这架势,不免好奇的询问,得知乃是回乡守孝的崔家郎君和萧郡主孝期已满,如今正准备阖家返京。

这可是个大新闻呀,大家纷纷驻足,一边嘁嘁喳喳的议论着,一边目送崔家车队缓缓离开洛阳。

别看崔幼伯夫妇只在洛阳待了三年,但他们两口子的名声却极响亮:

第一,纯孝,谁家嗣孙这般孝顺祖母,不嫌山间清苦,在祖母坟前结庐而居,每日抄写经文,天天去祖母坟前祭拜,整整三年,风雪无阻;

第二,宽厚大度,哪个世家子如此慷慨将家中典籍免费给寒门士子翻阅、誊抄,还主动帮助那些贫寒学子读书上进;

第三,仁义,哪个富家子弟如此仁爱借用家中的典籍和药材惠及乡邻及广大贫寒百姓,只一个慈安草堂救了多少性命?!

那些受了崔家恩惠的人家,还忍不住称呼崔幼伯夫妇是大善人。

如今听闻大善人要离开了,许多人还特意从家赶来,默默送善人一程。

至于那些得益于博文馆的寒门士子,则比普通百姓风雅许多,他们从郑勤口中知道崔幼伯将行的消息后便联合起来给崔幼伯写了篇送行诗。

只见一群身着月白细麻广袖长袍的士子,纷纷等在城门外的官道上,他们也不追着马车随行,只是站着那里,放声歌咏,以诗歌为崔氏夫妇践行。

崔幼伯见此情况,便知道是郑表兄的手笔,他感动之余也忙翻身下马,对着送行的士子长长一,权作回礼。

不用说这又将成为一段佳话,未来数年中广在洛阳的读书人中流传。

而一手促成此事的郑勤,和他家小妹,跟崔幼伯一起返京。

经过三年的历练和成长,郑勤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相较于三年前刻意的倨傲,此时的他沉稳中更多了几分洒脱,从骨子里散发着一种世家子的骄傲与恣意。

郑勉小萝莉也长成了一个美丽娴雅的小淑女,在崔家这三年,生活条件自是不必说吃穿用度全都是最好的,更让郑勉欢喜的是,崔家安逸淡然的生活氛围,这是她漂泊一年后最渴望的一种生活状态。

每日里抚琴、作画,或是调香,养兰。闲时制作胭脂水粉兴致来时,还亲自下厨做两道小菜。

亦或是给萧南、崔灵犀姐弟或者自家哥哥做点儿针线,与过去用来谋生不同,此时做女工、或是织锦,全都是兴趣所在,或者干脆为了打发时间。

一切都那么淡然平静,一切都那么安逸悠闲,这让郑勉的心态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不再像最初见到萧南时那般小心翼翼,反而流露出一种江南仕女的温婉气质。

相由心生,郑勉的心态变得平和淡然,她的模样也愈加清雅脱俗。

任何一个不知道她身份的人见了,定会以为她是出身江南大家的名门闺秀,而不是个无依无靠的落魄千金。

郑勉的变化,萧南自是看在眼里,私下里,她还曾与郑勤开玩笑,说等回京后,定会帮郑勉寻门好亲事。

郑勤一听这话,顿时欢喜不已,萧南不是专业媒婆,但看她做的几门亲事,个个都是极好的。

如果萧南或者她身后的大公主肯帮忙,他家小妹的终身绝对差不了。

郑家长辈全都过世了,郑勤长兄如父,愈加关心自家妹妹的婚事,如今得了萧南的一句‘戏言,,郑勤似是看到了希望,私下里叮嘱妹妹,要好好教导崔家小娘子,不辜负郡主娘子的器重。

郑勉是个聪颖的女子,她从阿兄的话语间也听出了些许端倪,似也猜到了什么,再次看向萧南的时候,神情都有些不自然。

幸而,郑勉年纪小■极懂得克制,很快就调整了心态,像往常一样对待萧南母女

对此萧南并不知晓,比起外人,她更关注自家女儿的成长。

牛车里,崔灵犀拿着针线,有模有样的给母亲展示她新学的针法。

萧南搂着儿子玩七巧板,偶尔还瞟一眼女儿手里的针线活儿,心情很是愉快。

牛车行进的很缓慢,但相对也平稳,车厢里几乎感觉到什么大的颠簸和摇晃,所以,做在萧南对面的郑勉,也在拿着小熏炉熏帕子玩儿。

郑勉纤细的玉指轻轻翻动,随着帕子的翻转,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让原本就显得悠闲的气氛更加恬静,如果萧南不是心里藏着事儿,她定会悠然的睡过去。

这就回京了,三年没有回家,也不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样子。

原本,萧南还有几分期待,但杨那份‘寿礼,的出现,提醒了萧南——荣寿堂虽没了长辈,但郑氏还在,依着她的性子,绝不会看着自己舒适,而杨便是郑氏插进崔家的一个钉子,或许惹不了大事,但没事的时候刺刺萧南,给她找点儿麻烦绝对免不了。

心里想着,萧南不自觉的带了出来,眼中闪过阵阵冷光。

坐在萧南身侧的崔灵犀,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路上总偷偷拿眼去瞥自家阿娘。每每看到阿娘出现沉思的样子,她稚嫩的小脸儿上也露出怅然的表情,原本少不更事的年纪,也早早的有了烦心事儿。

只可惜,萧南只想着自己的心事,却忽略了女儿,也没有发觉一向鬼精爱玩闹的女儿,这一路竟异常安静听话,长生烦了哭闹的时候,灵犀还懂事的帮着哄,好让萧南这个做母亲的能轻省些。

车队行进了十多日,终在萧南生辰前一天,也就是七月十四日抵达了京城。

望着熟悉的城门,萧南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而对于自己的家园,她也隐隐生出一种叫做近乡情怯的愁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