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不知道到了家门后,隔壁那位表妹会不会给她‘惊喜,。

然而随后的事实证明,萧南猜错了,给她迎头第一击的不是杨,也不是郑氏,而是在田庄养病三年的阿槿女士。

“奴阿槿,恭请娘子安。”

阿槿穿着一身合体的素色襦裙,恭敬的站在荣寿堂中庭的院门前,见到萧南的牛车缓缓驶入院子,她快走几步,来到车前,萧南刚从车里下来,她就已经扑通跪在地上,额头触地,异常谦卑的行礼。

见是阿槿,萧南微微一怔,话说自从崔令平夭折后,阿槿便被崔幼伯强行压到长寿坊的田庄‘养病,。在萧南看来,这人已经彻底成为过去式,再无出现的可能。

没想到,自己刚一回京,阿槿就凑了上来,而且见四周仆妇的眼神,萧南猜测,阿槿定是今天才回京,然后掐着点儿趁着忙乱,悄悄混了进来。

否则,铁娘子和玉竹也不会露出既恨又气的表情,看向阿槿的目光也满是森然,若不是萧南在场,她们活吃了阿槿的心都有。

萧南稍一愣神,便又很快回过神儿来,淡淡的说:“免礼。阿槿,郎君不是命你在田庄静养吗?你何时回京?为何不通禀家里一声?”

阿槿抬起头,用无比恭敬的目光看着萧南,瞧她敬畏的样子,仿佛看的不是自家主母,而是她佛堂里供奉的菩萨。

“回娘子的话,婢子的病早就痊愈了,因挂念娘子,一听到娘子与郎君归来的消息,婢子就匆匆赶了来,一时情急,竟忘了回禀娘子知道,婢子真是该死!”

说着,阿槿咚咚咚连磕几个头,万分诚挚的谢罪。

萧南皱了皱眉头,不是她敏感,眼前这个阿槿竟仿佛换了个性子,整个人都变得与过去不同了,与三年前崔令平刚刚病故是的疯癫,更是判若两人。

过去的阿槿,即便是在神智正常的时候,看向萧南也带着些许嘲讽或者挑L衅。

如今,任凭萧南怎么观察,她也看不出阿槿这张恭敬面孔下的丝毫破绽。

这、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难道阿槿也有什么奇遇?比如重生?亦或是穿越?

萧南心里不免升起各种怪异的想法,正想着,忽而又听到有人回禀:

“娘子,大夫人身边的赵妈妈来给娘子请安了!”

萧南的双眉拧得更紧,心里好想叹息:这一个个的,还真是不消停呀,她前脚刚进家门,后脚就都追了过来,让她连个喘气儿的功夫都没有。

第009章 ‘婆婆’出招

萧南下了牛车,两个乳母也都带着各自的小主人跟着下了牛车。

而玉叶母女和阿的乳母则坐在第二辆马车里,这会儿也下了车,跟在两个乳母身后,一起往中庭走去。

这边,萧南一听赵妈妈来了,心情更糟糕,她随口丢给阿槿一句:“好了,既然回来了,那就赶紧回自己的院子休息吧,待会儿郎君过来了,若是想见你,自会命人唤你。”

言下之意很明白,没有主人的召唤,你丫就给老娘老实点儿,别没头没脑的就往正堂扎。

阿槿咬了咬嘴唇,有些不甘的低下头,但还是不敢违逆萧南的话,低声敛气的应了一声,缩手缩脚的站起来,正要往自己的小院走。

就在此时,玉叶领着女儿的小手走了过来,她与阿槿迎面遇见,稍稍怔愣了下,还是客气的问了声好:“是阿槿姐姐呀,许久不见,你还好吧?”

阿槿却没有看玉叶,目光死死的钉在三岁大的小豆丁阿身上,那灼灼的目光,只把阿吓得直往玉叶怀里钻。

玉叶感觉到女儿的畏惧,忙弯腰将阿抱起来,对阿槿说道:“这是我的小二娘,咱们娘子给取了个名字,叫阿。”

小、小二娘?玉叶生的贱种?

阿槿双手攥的死死的,而且据她打探来的消息表明,当年玉叶怀孕的时候,她的小大郎却夭折。哼,都是她,是这个小贱种抢了小大郎的生机,是她克死了她的小大郎!

心里的恨意翻滚着,阿槿一时控制不住,竟表露在了脸上,原本俏丽的五官顿时扭曲成一片,只看得玉叶皱眉头。

萧南眼角的余光也扫到了阿槿失控的表情,见到这熟悉的神态。萧南悄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阿槿并没有什么奇遇,她还是那个原来的她,只是比过去聪明了许多,懂得了伪装。

玉叶见阿槿死盯着自家女儿,很是不悦,冷哼了一声。道:“我与小二娘还要去正院,就不同你多说了,借过!”

说着,玉叶抱着女儿绕过阿槿。来到萧南身后,恭敬的站好。

阿对嫡母还是比较亲近的,见到了萧南,便挥舞着两只小胖手,奶声奶气喊着:“母亲,母亲!”

萧南见到小胖丫头纯真的笑脸,心中一软,伸手在小家伙苹果样的小脸上轻捏了下,然后对玉叶说:“阿真乖!好了。也别在院子里呆着了,跟我去正院吧,待会郎君到了,还要给阿婆上香呢。”

玉叶忙欠身,轻声应了一句,便抱着女儿跟着方氏、秦氏一起往葳蕤院走去。

萧南也不管阿槿,继续边走边问着两个女管家家中的情况。

“回娘子。多亏有您留下来的甲卫,咱们荣寿堂才一直平安无事。”

铁娘子汇报了一些家中琐事后,才略带感叹的说道。

话说,自从萧南夫妻离京后,隔壁的几位麻烦人士,就没少往这边窥探。

今天不是郑氏派了人来询问崔幼伯的书信,明天就是姚氏带着女儿来‘做客’,要么就是后日赵妈妈拿着杨c的‘医药单子’跑来‘报销’。甚至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亲戚跑来打秋风。

如果不是萧南有先见之明,早早的从大公主那儿借了持剑甲卫,荣寿堂的大门还真就被这些人轮番敲开了呢。

“亲戚?谁家的亲戚?”

郑氏姚氏会趁机作乱,这是萧南早就猜到的,但某些人的亲戚上门,萧南就有些纳闷了。

铁娘子左右看了看。见阿槿已经离开后,这才压低声音说:“娘子有所不知,前年阿槿的哥哥崔德志从辽东回来了,还带回一个十七八岁的小郎,那日他带着那小郎跑到咱们门前,直说要见郎君,后听说郎君去了洛阳,便说那小郎是老夫人的亲戚,理应留在荣寿堂。幸而门口的甲卫相拦,这才没闹笑话呢。”

萧南眉头微蹙,心说话,这个崔德志还真不愧是阿槿的亲哥哥呀,兄妹两个都这么难缠。

现在更麻烦的是,崔德志跟着薛礼上了一回战场,立了点儿功劳,上头赏不了什么大官,但品级却升了三级,从一个普通的看门小官,升为小队长,好歹也算是正经武官了。

想当初崔德志还是个看门小官的时候,阿槿就敢这么张狂,胆大包天的算计主母。

如今哥哥升了官,她心里还不定怎么谋划呢。

萧南又忍不住联想起方才阿槿的异样,心中警铃大振,开始决定,以后要派人看住阿槿,以免她又闹腾什么。

另外,萧南也在想那个小郎是谁,她故作随意的问道:“那小郎呢?跟着崔德志回崔家了吗?”

铁娘子微微一笑,她就知道主人会关心这事儿,道:“回娘子,崔德志见咱们门前有持剑甲卫看守,吵闹了一会儿,便带着那小郎回了崔家。奴觉得蹊跷,便命人偷偷跟了去…一直到现在,都有人监视崔德志和那小郎。只是,让人不解的是,那小郎极少出门。两年下来,奴派去的人也只见过那小郎几次。”

萧南满意的点点头,“嗯,继续让人看着,我虽不屑于跟崔德志这样的粗人计较,但还是预防他们背地里耍花样。还有,如今我的护卫也都回来了,玉竹你记得安排几个护卫过去,好好查一查崔德志最近的动静,以及那个小郎的底细。”

玉竹忙答应了一声,继续向萧南回禀家中的情况。

进了正院,玉簪已经指挥丫鬟们将摆设器具重新布置妥当,玉莲也煎了浓浓的茶汤和点心,屋子里三只小包子正团团坐着一起吃茶用点心。

见萧南进来了,三小的忙起身,歪歪斜斜的给萧南见礼。

萧南摆摆手,示意几个乳母看着孩子们,她则跪坐在主位上,继续听两个管家娘子的回报。

这时,海桐引着赵妈妈走了进来。

赵妈妈一进门,便俯身行礼,“奴请娘子安!”

萧南摆手让铁娘子和玉竹退到一边,接着轻声道:“赵妈妈请起,郎君与我刚抵京,家里还乱糟糟的,怠慢了妈妈,还请妈妈见谅。”

好歹是郑氏身边的贴身妈妈,萧南总要给她留些脸面。

赵妈妈听了这话,忙又附身谢罪:“都是奴的不是,只想着早些给郎君、娘子和小大郎、小大娘问安,竟忘了你们一路辛苦,奴真是该死。”

萧南扯了扯嘴角,哼,‘不是’,还真好意思说,如果真知道‘不是’,她也不会巴巴的跑了来,连喘口气的功夫都不给自己留。

心里这么说,萧南脸上却一脸平和,轻声说道:“赵妈妈无需自责,你这般急切的想见我们,也定是有要紧的事儿,说罢,可是大伯母有什么吩咐?”

萧南才不会松口呢,隔壁那位前任婆婆,不管什么时候,都只能是她的堂房伯母。

赵妈妈一双老眼滴溜溜转了转,目光最后落在盘腿坐在地上吃点心的几个孩子身上,她忙整理衣摆,扭身对三个孩子行礼:“哎呀,这是小大娘,小大郎和小二娘吧,啧啧,几年不见,一个个都长得这般灵秀俊逸。”

说着,赵妈妈还故意拿袖子沾了沾眼角,扭头对萧南说:“娘子有所不知,郎君自幼便在大夫人跟前长大,说句放肆的话,奴是看着郎君长起来的。如今瞧着三位小主人的样子,忍不住就想起了当年郎君的模样。唉,真不愧是亲父子、亲父女呀,长得竟是这般相似。”

萧南眉间跳了跳,心里暗道:这老婆子是什么意思?想提醒她阿是别的女人帮郎君生的孩子?继而挑唆她与玉叶母女的关系?

赵妈妈的话音一落,不止萧南这般想,守在一边看护几个孩子的玉叶也是神情紧张,悄悄的看着萧南的脸色。

萧南眼角的余光扫到了玉叶怯怯的模样,微微一笑,道:“嗯,赵妈妈果然好眼力,阿沅长得像郎君,阿也很像。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我给小二娘取名叫阿。”

丝毫不在乎赵妈妈的挑唆,这让赵妈妈看了心里很是郁闷。

憋了一会儿,赵妈妈才又想起大夫人交代的事儿,俯身行了一礼,道:“这般就更好了。娘子,您是不知道呀,自从您和郎君离京后,大夫人非常记挂你们,尤其是郎君…唉,说句讨打的话,郎君毕竟是大夫人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呀,他虽过继给了老夫人,可这血脉亲情是割不断的。”

赵妈妈说着说着,情绪也上来了,昏黄的老眼里挤出了泪水,颇为伤感的说道:“老夫人对崔家有恩,咱们大夫人也知道,并不敢跟她抢郎君。可她终归是郎君的亲生母亲呀,俗语说的好,儿行千里母担忧。郎君一去就是三年,这段日子里,大夫人别提多想念郎君了…”

萧南听得有些烦了,直接打断道:“嗯,这我都知道,不过现在好了,郎君回来了,待会儿就去给大夫人请安。”

赵妈妈却似没听出萧南话里的意思,继续道:“如今郎君是荣寿堂的主人,日后也将住在荣寿堂,即使大夫人再想念,也不能时时见面。所以,大夫人想着,小二娘既然长得像郎君,不如就抱过去给大夫人养着。”

说到这里,赵妈妈故意朝玉叶行了一礼,道:“玉叶你也别担心,咱们大夫人最是个慈爱的,她又是小二娘的嫡亲祖母,小二娘养在她身边,绝不会慢待了小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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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 ‘媳妇’还击

赵妈妈的话音一落,别人还好,玉叶先变了脸色。

只见她一张粉面变得煞白,双唇哆哆嗦嗦的张了又合,一双美目更是可怜兮兮的看着萧南。

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提醒她,想必这会儿玉叶已经匍匐跪在萧南脚边,哀声求情了――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没有什么惩罚比被抢走亲生孩子更残忍的了。

萧南也是一愣,她知道郑氏肯定要给她找点儿麻烦,也猜到了她可能会拿孩子说事儿,但她怎么都没想到郑氏竟然朝玉叶母女下手。

这不科学呀。

玉叶的身份并不高,而且还不是崔家的家生奴,娘家更没有什么可依仗的,借阿拉拢她、或者说控制她,对郑氏毫无益处。

再说了,阿只是个侍妾生的庶女,不是庶子,将来长大了也不会成为顶门立户的人,即便能找个好婆家,但对娘家的助力有限,对郑氏的帮助更有限。

萧南甚至阴暗的想,郑氏如今都六十多岁的人了,按照彼时的平均死亡年龄,郑氏已经算是高寿了,她未必能活着看到阿长大呢。

难道郑氏把阿带走,只是为了让她与玉叶等侍婢离心,用事实告诉那些侍婢们,别看平时萧南许诺的那么好,碰到了郑氏这个长辈,她还是要乖乖听长辈的话。

唔,若是这样的话,还真会有点儿小麻烦。

萧南之所以肯调理几个侍婢的身体,并准许她们有孕,为得就是得到她们彻头彻尾的忠诚,如果郑氏的计策成功了,没准儿还真会让几个俏婢与萧南离心离德呢。

当然,这也不排除郑氏想顺便恶心下萧南的心思。

但,不管郑氏是个什么想法,如今人家已经出招了,萧南断没有不还手的道理。

而且。萧南心里隐约猜到了郑氏此举的意图,郑氏命赵妈妈赶在她们刚进家门就来寻衅,一来是给她一个下马威,二来也是试探,想看看萧南的底线在哪里。

如果今天让赵妈妈顺利抱走了阿,用不了多久,郑氏便会变本加厉,甚至有一天她还会朝自己的一双儿女下手。

所以。萧南非但不能答应,反而要狠狠的还击回去,好让郑氏知道荣寿堂不是她能随意插手的地方,而她萧南也不是她能轻易算计的。

萧南的沉默。让玉叶愈加紧张,终于她实在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哀哀的喊道:“娘子~~~”

萧南打定了主意,抬头却看到玉叶跪在那里,泪盈于睫,满脸都是哀求。

她不免心里一动,故意装作没看到玉叶哀求的样子,像往常一样吩咐道:“玉叶。阿也大了,住在南院也不太妥当。这样吧,你今儿就带着她搬到葳蕤院的西跨院。”

玉叶正哭着,忽听到萧南开口,她忙拭去泪水,仔细的听着。

当她听到萧南说‘住在南院也不太妥当’的时候,她心里一沉。以为萧南真要把阿交给大夫人,脸上顿时一片惨然,整个人被无尽的绝望淹没了。以至于,她根本没听到萧南后面的话,呆愣愣的跪在哪里,任凭眼泪肆意流淌。

玉簪却听到了,也看到了玉叶的失态,忙走上前推了玉叶一把。提醒道:“玉叶,娘子命你尽快带着小二娘搬到葳蕤院的西跨院,你还愣着干什么?难道是惊喜得傻掉了?”

玉叶回过神儿来,不相信的看向玉簪,“什么?娘子命我搬去西跨院?”并不是把孩子交给大夫人?!

玉簪连连点头,还悄悄的给她使眼色。“是呀,瞧你,还真是欢喜傻了,竟连谢恩都不会了!”

玉叶又扭头看向正坐上的萧南,见她也是一脸笑容,还冲自己缓缓点头,这才信了玉簪的话,猛地伏地,咚咚磕了好几个头,饶是隔着地衣,都能听到额头触地的闷响。

玉叶哽咽的连声道谢:“多谢娘子恩典,奴多谢娘子恩典!”

她真是没想到,娘子非但没有把阿交给郑氏,反而将她接到葳蕤院住。

虽然阿还是归她这个生母养,对外却可以说是养在嫡母身边,这样一来,待阿长大了,名声上也好许多。

萧南见玉叶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的样子,心里稍定,柔声道:“好了,别谢了,我早就说过,你们几个只要懂规矩、守本分,我都不会亏待了。行了,你也别在这儿呆着了,赶紧带小二娘去西跨院收拾下,赶了一路,小二娘也累了,早点儿把屋子收拾妥当了,也好早点儿让她休息。”

“是、是、是,奴这就去!”

玉叶也似想到了什么,利索的从地上爬起来,抱起一边玩闹的女儿,快步出了正房。瞧她慌乱的步伐,仿佛身后有饿狼追她一般。

玉叶这一走,倒是惊醒了赵妈妈。

说实话,刚才听到萧南那句让阿搬出南院的时候,赵妈妈一阵暗喜,认为萧南终究是怕大夫人这个实际上的婆婆的,如今更是服了软,她正想着如何回去跟郑氏邀功呢。

不想,萧南话头一转,竟直接把玉叶母女收到了自己的保护下,丝毫不理郑氏的要求。

赵妈妈知道萧南与郑氏不对付,可她总觉得,郑氏不管什么说都是郎君的亲生母亲。如今老夫人也去了,荣寿堂便是郎君的天下,大夫人想做点儿什么,郎君断没有阻拦的道理。

而萧南呢,哪怕是看在郎君的面子上,也不会当众拂了郑氏的脸,好歹也会客气几分。

但,赵妈妈做梦都想不到,萧南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大夫人――这边她刚传达了郑氏的命令,要报那个什么庶女去荣康堂养着,那边萧南就公然把玉叶母女安排到了自己眼皮底下。

更可恶的是,萧南连句起码的解释都没有,哪怕她找个借口推了此事,也算是给大夫人留了面子呀。

待赵妈妈回过神儿来,那边玉叶已经抱起女儿往外跑去。

赵妈妈心急,忙冲着玉叶的背影喊道:“玉叶,你站住。”

玉叶哪管赵妈妈喊什么呀,仿佛没听到一般,几步就跑没了影儿。

见此情景,赵妈妈更是焦急,扭头看向萧南,半是提醒、半是威胁的说道:“娘子,大夫人说――”

萧南丝毫不在意赵妈妈口气里的威胁,反而不耐烦的摆摆手,“我知道,晚上宴请的时候,我会跟大伯母解释。”

赵妈妈不死心,阴着一张老脸再次提醒道:“郡主娘子果然办事利索,但老奴还是要多嘴提醒一下娘子。您这般做,丝毫不把大夫人的吩咐放在心上,郎君若是知道了――”

萧南再次打断她的话,冷冷的说道:“郎君那儿我自会告知,好了,我们刚回来,家中琐事繁杂,就不留赵妈妈了,雨水,送送赵妈妈。”

雨水是三等小丫鬟,萧南让她送客,显是不把赵妈妈当要紧的人看待。

赵妈妈脸色愈发难看,她好歹是大夫人身边得用的妈妈,也经常陪着大夫人出入权贵府邸,那些人家的当家主母见了她也会给她几分体面,出入也都有主母身边的大丫鬟相陪。

可眼下…萧南,大夫人实际上的儿媳妇,竟、竟这般瞧不起她。

俗话说得好呀,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萧南现在打的不是她赵妈妈的脸,而是在甩大夫人的面子呀。

赵妈妈还想说什么,一旁的雨水和春分已经凑了上来,一左一右的将赵妈妈‘搀扶’了下去。

“娘子、娘子~~~哎哎,你们慢点儿呀,我说…”

赵妈妈几乎是被人拖着弄出了正房。

见赵妈妈如此狼狈的被‘送’出去,玉簪也觉得痛快,但转念一想,她又担心的对萧南说:“娘子,您这般拂了大夫人的面子,郎君若是知道了,再误会娘子,可如何是好?”

萧南冷冷一笑,“这里是荣寿堂,是我萧南的家。在自己家里还前怕狼后怕虎的,我这日子也别过了。”

长长吐了口气,萧南平复了下胸中的怒火,冷静的问道:“玉簪,东西可都收拾妥当了?”

玉簪忙躬身回禀:“是,都收拾好了。”

萧南又问:“正堂呢?可都收拾好了?”

玉簪:“也都收拾妥了,老夫人的遗物也全都收进了库房。”

萧南却摇摇头,吩咐道:“不,将老夫人的遗物全都整理出来,重新放回原处。”

玉簪一愣,疑惑的说道:“娘子,若是把老夫人的东西都搬回来,您、您和郎君住在哪里?”

老夫人已逝,萧南和崔幼伯便是荣寿堂的主人,如今三年孝期也过了,他们两口子正式入驻正堂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萧南已经将事情重新想了一遍,她刚才拍回了赵妈妈,直接拒绝了大夫人的要求。

在法理上,她没有错,但从感情来说,她做得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不过是个庶女嘛,权当给老人的玩伴儿,为何这般较真,摆明就是不尊重长辈呀。

崔幼伯知道了,也会觉得她太过冷漠,对‘婆婆’不孝。

所以,萧南必须在反击的同时,还要洗白自己,让任何人,包括郑氏都说不出她的半个不字。

心里想着,萧南笑得很冷,她淡淡的说:“我与郎君还住在葳蕤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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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 好戏开锣

却说崔幼伯安顿完郑勤兄妹,又将外院的事儿安排了一遍,觉得有些累了,这才将剩下的琐事交给管家管事们,自己准备回房休息一会儿。

刚走进大门,崔幼伯便被赵妈妈拦了下来。

崔幼伯原想着等安顿完了,再带着妻子儿女去给父母请安,没想到却碰到了赵妈妈,他刚要打招呼,赵妈妈已经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哭诉起来。

“什么?阿娘病了?请太医了吗?情况怎么样?”

崔幼伯一听大夫人病了,很是紧张,拉着赵妈妈连声追问。

心里更是担忧不已,崔幼伯很清楚,他家阿娘年逾六十,放在这个四十岁都可以称‘老’的年代,绝对算得上高寿了,这个年纪的老人,但凡有个头疼脑热、一不留心就会拖成大病,甚至是――

而且老夫人去世没几年,崔幼伯头一次亲眼目睹了亲人离世,知道生命是怎样的脆弱,乍听到生母生病,他的心顿时被提到了嗓子眼儿,唯恐再听到什么不幸。

尤其赵妈妈顶着一双红肿的眼,脸上满是凄然,让人瞧了就忍不住心里直打鼓。

赵妈妈暗自得意,脸上却还是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她故意抽搭了下鼻子,用鼻音说道:“回郎君,大夫人说是老毛病了,并没有请太医。”

说到这里,赵妈妈欲言又止,满是褶子的脸上写着‘为难’两个大字。

崔幼伯原就因担心生母的身体而打起了十二分的仔细,这会儿看到赵妈妈如此明显的表情,他哪里会放过,忙连声催促:“赵妈妈,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放心,你只管说,没人会责怪你。”

赵妈妈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拿着帕子在脸上胡乱擦了两下,然后才动情的说起自崔幼伯离京后。大夫人是怎样惦记、怎样思念他的话来,只把大夫人说成了一个思儿成疾的可怜慈母。

这话若是萧南听了,定会不屑的指出其中破绽――大夫人既这般思念儿子,为何不时常给崔幼伯写信?洛阳又不是西北苦寒之地,交通不便,写封信也要等半年。

要知道,从长安到洛阳,千里良驹只需一日便能抵达。慢一点儿的两三日也能抵达,以崔家的财势,饶是在战时,也养着几匹快马呢。

而自从崔幼伯夫妇回到洛阳后。大夫人每年只给崔幼伯写了几封信,每次都是很公式化的问题,并没有太亲昵的话语。

崔幼伯与萧南不同,大夫人是他的生母,对他一直都非常疼爱,对于大夫人说的话,崔幼伯虽说不能百分之一百相信,但也不会轻易怀疑。

眼下又听到阿娘因思念他而生病,心里更是愧疚的不行。当即转身去了荣康堂。

荣康堂正院正寝室里,大夫人头上搭着巾子,脸色有些姜黄,正有气无力的躺在榻上呻吟。

崔幼伯一进门就听到了母亲熟悉的声音,只是让他揪心的是,他从小听到大的声音里竟带着一丝痛苦和虚弱。

难道阿娘的情况真的不好?

想到这里,崔幼伯抬脚便进了门。几步跑到榻前,抓着大夫人的手,疾声呼唤着:“阿娘,阿娘,您怎么样了,阿娘~~~”

大夫人‘虚弱’的睁开眼睛,看到小儿子英俊的面庞,忙用闲着的那只手捉过一条帕子。只轻轻往眼睛上一搭,眼泪便似开开的水龙头一般,哗哗的留了下来。

一边哭,大夫人一边‘挣扎’着坐起来,双手不住的摩挲着儿子的面庞、脖颈以及双臂,最后才又握住他的双手。

大夫人泣道:“我的儿啊…呜呜。我不是做梦吧,我、我竟看到了我的小八――”

一旁的赵妈妈也忙用帕子擦泪,听了大夫人的话,连忙回道:“不是不是,大夫人,真是郎君来看您了。大夫人,郎君从洛阳回来了,他一回来就来看您了!”

大夫人正卖力的哭着,一听到‘洛阳’二字,眼中闪过一抹寒意。

洛阳?洛阳!

崔幼伯回洛阳是为了什么?还不是给那个老虔婆守孝?

这个可恶的孩子,他的嫡亲爹娘还没死呢,他就颠儿颠儿的跑去守孝。

一守就是三年。

三年呀,这可是五服中最重的斩衰呀,是给嫡亲父母才服的孝呀。

可她们夫妻还活得好好的呢,崔幼伯这么一弄,岂不是咒她们夫妻死?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谁的挑唆,还是大夫人自己钻进了死胡同,她非常不理解崔幼伯为老夫人守足三年孝的行为。

以至于,大夫人也恼了她最疼爱的儿子,明知他在洛阳,也不愿给他写信,更不肯像过去一样关心他。

今儿若不是为了告状,大夫人断不会在崔幼伯面前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