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大夫人还很孩子气的冲着王氏和萧南瞥了一眼,炫耀的意味十足。

王氏看到了,暗自翻了个大白眼,心里却暗暗佩服:萧南这一招果然够狠,也够厉害,只三四年的功夫,她怎么就能把大夫人‘纵,成这么一个自以为是、头脑简单的蠢老妪?!

萧南却没有留意大夫的表情,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自己的宝贝女儿身上。

别人不了解灵犀,萧南这个做娘的却非常了解她,这小家伙别看只有五岁,但鬼精鬼精的,平日里就是个小腹黑,把长生和阿哄得团团转,俩小的还把她当绝世好姐姐看待。

而且萧南还敏锐的发现,灵犀刚满周岁,她不光能分清自己的两个名字,还能非常巧妙-的加以应用:在崔家,灵犀向来自称‘阿沅,;而在萧南以及萧家人面前,她则自称‘灵犀,。

小豆丁儿一样的人儿,竟然从来都说错过。

只这一点,就让萧南对女儿的聪慧有了充分的认识。

话又说回来了,崔灵犀如此聪慧,她应该知道自家阿娘跟大夫人的关系呀,萧南不曾在人前说过大夫人的坏话,可大夫人这些年总派人给她找麻烦,大多数的时候,灵犀都在边上看着,她没道理感觉不到呀。

可现在…灵犀这小丫头到底要做什么?

她、她不会是想帮自己出气吧?

不知为何,萧南看着窝在大夫人怀里撒娇的女儿,心中竟升起这样一个古怪的念头。

紧接着,萧南又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自家女儿才五岁,一个整日里吃喝玩乐的小屁孩儿,说她机灵点儿,能哄着弟妹玩儿还算正常,可说她设计陷害大夫人,这、这未免太妖孽了吧?

萧南自己是穿越又重生的,生了孩子后,有时也担心儿女有‘奇遇,,坐月子的时候,闲着无聊,她可没少做实验。

经过她几年的观察,她的女儿、儿子都是原装货,也没有保留前世记忆什么的,这让萧南很安心。

此时,饭菜全都端了上来,酒水也准备妥当,老相公扫了一眼在场的子孙,然后一摆手,“开饭!”

众人齐齐低头行了个半礼,然后纷纷拿起银箸,开始用餐。

崔家规矩,食不言,但今日情况特殊,是给崔幼伯夫妇的洗尘宴,太拘泥规矩了显得冷清。

席间,伯字辈的几个郎君少不了要跟崔幼伯干杯酒什么的,就是萧南和几个妯娌,也隔着食案,小声的聊天。

大夫人那儿就更热闹了,有崔涵的插科打诨,又有崔灵犀的童言童语,只把大夫人逗得哈哈大笑,一旁的葛妈妈见了,心里愈发得意,更加殷勤的帮大夫人端茶送水。

灵犀坐在大夫人的怀里,仰头看着崔涵,崔涵刚说了个笑话,正拉着大夫人要奖赏:“阿婆,咱们头前都讲好的,只要您笑了,您就重重的赏我…现在您都笑了,您可不能耍赖!”

大夫人很开心,连连摆手:“不耍赖,呵呵,阿婆不耍赖。葛妈妈,还不把我跟前的炸鹌鹑给小大娘端一份?!”

大夫人分明就是打趣崔涵,葛妈妈为了哄大夫人开心,直接凑趣的把整盘炸鹌鹑都放到了崔涵面前的食案上。

只把崔涵尴尬的满脸通红,大夫人则拍着隐囊大笑。

好一会儿,大夫人才平复下来,崔涵也趁机喝了两口汤,权作进食。

四周出现了短暂的安静,灵犀却眨着大大的眼睛,一派童真的喊道:“阿婆,阿婆,我也会,我也会讲笑话哦!”

清亮的童声瞬间穿透整个大厅,说笑的崔家人不由自主的住了口,纷纷往主位看去。

阿婆?

坐在主位的崔老相公啪的一声将筷子撂在食案上,非常不满的盯着崔泽。

灵犀还没有说完,她似是没发觉的现场气氛的迥异,继续说道:“阿婆,阿沅年纪虽然小,但也能想堂姐一样伺候您,求您不要抱走阿了好不好,她太小了,根本不能给您讲笑话,也不能逗您开心…”

第027章 处罚

灵犀的童声一落,现场的声音越来越小,崔家众人面色各异看着主位的大夫人,以及她怀里的小豆丁儿,眼神透着怜悯。

这几年大夫人的日子过得无比舒畅,身边的人几乎是无条件的满足她的要求,有没有忤逆的儿媳在她跟前晃荡,身边更没有糟心的侍妾,让大夫人不再时刻戒备,反而分外放松的享受这安逸的生活。

舒适的日子过久了,又上了岁数,曾经那位能干的崔家主母,脑子也渐渐锈住了,神经也变得粗了些,她没发现众人的异常,灵犀的话,让她想起今儿白天发生的事。

一想到萧南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将奉了她的命令的赵妈妈赶了回来,她好容易压下去的怒火蹭蹭往上冒。

都怪萧氏这个黑心肝的女人,如果不是她目无尊长,她又岂会装病?如果她没装病,那个什么太医又岂会开一大堆苦死人的药给她?

平白喝了这么多苦药汤,大夫人对萧南的怨恨值达到了顶点。

记起这件烦心事儿,大夫人对灵犀也没有刚才那么亲昵,推开小团子柔嫩的小身子,她脸上的笑容敛去,没好气的说道:“你问我做什么?哼,这样的大事,还是让你的郡主阿娘决定的好。反正我是个没用的糟老婆子,说了什么,她们也只当放、呃,只当耳边风。”

若不是顾忌旁边还有个崔涵,大夫人差点儿爆粗口。

灵犀感觉到大夫人的疏离,她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不解的问:“问阿娘?可、可阿娘说您是长辈,要听您的安排呀。阿耶也说,要阿沅和弟弟妹妹孝顺您呢。”

说到这里,小家伙有些不确定了,扭头看向不远处的父母,圆滚滚的大眼里满是无助与困惑。

崔幼伯看了只心疼·若不是顾忌在场的崔家人,他恨不得冲到阿娘榻前,把乖巧的宝贝女儿抱回来。

萧南则愈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灵犀确实是跑去设计大夫人·进而帮自己出气去了。

意识到这一点,萧南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心酸,她、她这个母亲真是太失败了,竟让个五岁大的孩子帮她出头。

直到此时,萧南才隐约记起近期内女儿的不对劲,好像自从决定回京城,灵犀就时常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当时·萧南误以为小家伙又想什么鬼点子捉弄弟妹,也就没往心里去。

再加上临行前要忙的事儿太多了,她一时忽略了女儿。

萧南越想越愧疚,她真是太不称职了,总以为孩子小,在他们面前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然而她却忘了,孩子看着年幼不懂事,其实他们是最敏感的·父母间有什么不和,或者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他们虽不能理解·但肯定有所察觉。

萧南一想到自己曾在灵犀和长生跟前说过家里的糟心事儿,也曾表露出对崔幼伯的不满和失望,以及对崔家某些人的厌恶,她就忍不住脸红。

天呀,她、她都在儿女跟前做了什么?

难怪灵犀越来越乖,从洛阳到京城,这一路上,灵犀竟没有吵过烦闷,也没有‘欺负,弟弟,甚至在长生耐不住路途寂寞哭闹的时候·灵犀还耐心的哄他。

上辈子,萧南被人陷害,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她也没有孩子,那时她不止一次的发誓,如果她有了孩子·她哪怕拼掉性命也要好好照顾它。

可如今呢,她儿女双全,她又是怎么做的?

竟然把孩子提前扯进大人的世界里,让女儿小小年纪就感觉到了世事的忧愁和烦恼。

萧南无法想象,也不敢去想,这段时间,灵犀该有怎样的不安,又该有怎样的恐惧。

更不用说今天上午,赵妈妈来索要阿的时候,灵犀和长生就在现场…天哪,灵犀到底听进去了多少,她、她又误会了什么?

萧南羞愧地无地自容,她甚至都不敢去看女儿清澈明亮的大眼。

听到灵犀说的话,大夫人难看的脸色缓和了些,但语气还是有些生硬,道:“哼,还是你阿耶明事理,知道什么叫孝道。你阿娘···…”

葛妈妈在旁边听得心惊,她不是大夫人,她早就发觉了现场气氛的不对劲,尤其是主位上端坐的老相公和大夫人身边的相公,两位郎君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向自家夫人的目光也充满怒气。

这会儿又听到大夫人当着全家人的面儿,想要说萧南的坏话,葛妈妈更是吓得脸色煞白,忙仲手拉了拉大夫人的衣袖。

经葛妈妈一提醒,大夫人这才记起这里是正堂,公爹、郎君都在场,不由得怏怏的住了口,但脸上依然带着不忿的表情。意思很明显,她非常不待见萧南这个儿媳妇。

大夫人没有发觉,虽然她只说了个‘你阿娘,,也没说你阿娘怎么样的话,但坐在大夫人单榻上的灵犀却瘪了瘪小嘴儿,低垂的眼睑掩盖了小家伙眼底的愤然。

不过灵犀确实有够机灵,片刻后,她便抬起小脸,仍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只见她揉着小手指,用力点头:“恩恩,阿婆说得对,阿耶最厉害了,会抄书,会画画,还会给阿沅读书。不过,今天阿耶好累好累,他都没有给阿沅读好听的诗经呢。”

大夫人听了这话,倒也猜出灵犀话里的意思,她却露出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随意的说道:“哼,几年不回京,好容易回来了,来我跟前侍奉也是应当的,怎么就累着他了?”

王氏坐在东侧首位,她实在听不下去了,她这个婆婆,警觉性未免太差了吧,被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子说了几句,就什么都敢往外说。

难道,她老人家就没看到老相公那黑如锅底的脸?没感觉到相公那冻死人的视线?

虽然王氏很乐意看到郑氏吃瘪,可她却不愿意婆婆当着外人的面出丑,因为她一旦有什么不妥,丢的可是整个荣康堂的面子。

深深吸了口气,王氏轻咳了一声·引来崔涵的注意力后,她冲着女儿使了个眼色。

崔涵正偷偷观察小堂妹呢,说实话,起初的时候·崔涵并没有把这个五岁的小豆丁放在眼里。但自从听到灵犀管大夫人叫‘阿婆,后,崔涵忽然发觉,她这个堂妹貌似也不是个简单的。

如果说灵犀这么称呼是大人教的,可接下来她说的几句话,并不像刻板的‘背诵,,而是像是小家伙的临场发挥。

天呀·这才五岁呀,就敢当众给自家祖母上眼药?

崔涵心下暗惊,看向崔灵犀的目光也闪烁不定。

就在此时,忽听到王氏的咳声,崔涵回过神儿来,接受到阿娘的指示,崔涵忙笑着提醒道:“阿婆,堂叔刚回来就给您‘请安,·显是尊敬您这个大伯母。对了,阿婆,您身体不适·不如把堂妹交给我照顾?呵呵,也让我们姐妹俩亲热亲热?”

葛妈妈也在大夫人身后不断扯她的衣服,大夫人这才发觉,这里不是她的寝室,而是全家聚餐的厅堂。在座的也不都是她的心腹或者晚辈,而是崔家三个堂口的老老少少。

紧接着,大夫人又发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整个厅堂竟如此安静,满场的人纷纷停了箸·目光各异,神情也怪怪的。

下意识的,大夫人偷眼看了看身侧的夫君,正好与崔泽冰冷的目光撞在一起,吓得她赶紧转过视线,心却怦怦跳得发慌。

这会儿听到崔涵的话·大夫人似是有了台阶,忙顺着梯子往下爬,伸手将灵犀抱给崔涵。

许是心慌,大夫人抱灵犀的时候,灵犀的小手不小心扫到食案上的茶盏,嘭的一下,茶盏载着满满的茶水兜头往大夫人飞去。

大夫人吓了一跳,但本能的迅速撇开身子,茶盏擦着大夫人的鬓发飞到她身后,咣当一声摔落在地上。

大夫人虽躲过了那茶盏,但茶盏里的水却洒了她一头一脸。

幸好这茶水不是很热,否则大夫人就要毁容了。

饶是如此,也把大夫人吓了一跳,暂时忘了手上还抱孩子,哎哟一声就跌坐在了榻上,直接把阿沅丢了出去,自己则不停的用手擦拭着脸上的茶水。

“阿沅!”

崔幼伯夫妇一直盯着自家女儿,这会儿看到女儿被大夫人丢了出去,顿时骇得面无血色,双双踢开面前的食案,冲着灵犀跑了过去。

还有个更快的身影,在灵犀被丢出去的刹那便接住了她。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萧南特意派给灵犀的女侍卫,红花。

红花忍着怒气,小心的将灵犀放在地上,自己则掏出帕子,扑到大夫人身边,拉着大夫人的衣袖,一边用力帮大夫人擦着脸上、脖子上的水,一边连连告罪:“夫人恕罪,夫人恕罪,小大娘年幼,不小心弄洒了茶盏,求夫人看在郎君的面子上,千万别责罚她。”

“阿耶~~”

安全着陆的灵犀,一直很镇定,直到被崔幼伯一把抱在怀里,她才带着哭腔,可怜兮兮的呼唤道。

崔幼伯紧紧搂着女儿馨香的小身子,狂乱的心总算平静下来,他戒备的看着兀自哎哟的阿娘,心底莫名的涌上一股寒意——他的阿娘,竟、竟然会对阿沅动手,难道阿娘不知道,阿沅才五岁吗?如果不是红花机警,及时抱住了阿沅,阿沅可能就被阿娘这么甩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啊~~~”

在场的众人也都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呼出声,一时忘了如何行动,唯有一对对眼珠子随着飞舞的小身影转动,见有人护住了孩子,才纷纷松了口气。

见灵犀有惊无险的渡过了此劫,众人心安的同时,也纷纷在心底责怪大夫人:她也太狠心了吧,不管跟儿媳妇怎么不对付,但孩子总归是崔家的骨肉呀,更是与她郑氏血脉相连的孙辈,她、她怎么就能把孩子丢出去?

又不是被沸水或者滚开的油烫到了,不过是杯不热不冷的茶水,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

就连崔彦伯等几兄弟见了,也有些埋怨母亲——小八被过继给荣寿堂,已经跟这边有些生分了·阿娘不想着如何拉近跟小八夫妇的关系,却还当众这么对待小八的嫡长女,这…唉。

子不言母之过,但大夫人做得太过分了·这是硬把小八两口子往外推呀。

崔彦伯正叹息着,忽然发现了不对劲,经过红花一番擦拭,阿娘的脸色竟然白了许多。

不对,红花只擦了一半,如今大夫人的脸色很是古怪,一边是病态的蜡黄·一边却是健康的白色。

大夫人在装病!

所有发现这一点的人,脑海中都砸入这么一句话。

尤其是距离大夫人最近的崔幼伯,他木木的看着大夫人还在滔滔不大夫人做手势,偏红花死死拦着她,她根本无法提醒大夫人。

大夫人没看到葛妈妈的暗示,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脸上脖子上的茶水虽然擦干净了,但身上的衣服却湿了一半,现在是酷夏,原本就穿得少,被茶水这么一浇,大夫人觉得上身的衣服从里到外都贴在了身上,黏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大夫人安逸惯了,哪里受过这种罪,看向灵犀的目光很是怨恨:这个死丫头,难怪忽然跑来跟她亲热呢,原来是想让她出丑,哼,肯定是萧氏这个忤逆的东西挑唆,小小女娃被她教成了狠毒忤逆的小畜生。

灵犀埋头在崔幼伯的怀里,是以并没有看到大夫人狠戾的目光,但崔幼伯看到了。

见母亲险些伤了女儿,这会儿却丝毫没有半分心疼,更谈不上丝毫的悔意,崔幼伯的心直接沉入了谷底。

用力闭了闭眼睛,崔幼伯道:“大伯母,都是侄儿不好,明知您身子不适,还让阿沅去劳烦您,是侄儿的错…大伯母,我看您脸色不好,您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噗~~

王氏等人都围了上来,正待打圆场,忽听到这句话,险些喷笑出声,再看大夫人的时候,嘴边不禁也带了些许嘲弄。

作为世家出身的贵妇,大夫人如此形象出现在子孙后辈面前,简直就是把荥阳郑氏的脸皮丢到了地上任人踩。

更妙的是,此刻大夫人并不知道她已经漏了陷,听了崔幼伯的话,反而故意做出一副虚弱的样子,表明自己确实有病。

更更妙-的是,亲手扒掉郑氏脸皮的不是别人,恰是她最疼爱的小儿子。

见此情景,萧南虽不是很满意,但也算崔幼伯勉强过关。开始集中精力,决定好好‘回敬,郑氏一番。

别人暗自嘲笑大夫人‘糊涂,,崔涵却不能站在一边装壁花,她轻咳了一声凑到大夫人身边,双手用力掐住大夫人的胳膊,声音很轻但语气却坚定的说:“阿婆,堂叔说得对您该回去休息了。”

大夫人却不肯动,她还没教训萧氏母女呢,怎么能提前退场。

崔涵将大夫人的胳膊搂紧,提醒道:“阿婆,您的衣服都湿了,让孙儿服侍您回去更衣吧。”

崔涵的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大夫人正觉得身上不舒服呢一听这话,勉强同意的点点头,准备领着崔涵回寝室更衣。

哪成想,一直没开口的灵犀,忽然带着哭腔喊了一句:“阿耶,阿耶,咱们回洛阳吧!”

萧南立在崔幼伯身边,听到女儿的哭声也忍不住哭了出来,“郎君,我、我实在受不了了···…呜呜这到底是怎么了,刚回到京城,先是把阿吓病了,接着又是阿沅,阿婆素日最疼爱阿沅,她老人家泉下有知,还不定怎么心疼呢。”

哭完,萧南又扑到大夫人跟前,推开崔涵,用力撕扯、捶打着大夫人泣道:“大伯母,阿沅只是个孩子,她听了郎君的话,想好好孝顺你,这难道也有罪?呜呜,您、您怎么就忍心这么对她?

如果不是红花反应快我的阿沅此刻还不定怎样呢?您是长辈,我们敬着您,可、可您也不能这么对阿沅呀。我知道您不喜欢我,但阿沅是崔家的女儿,是郎君的亲生骨肉呀,您、您怎么能把她扔出去呢,呜呜,她才五岁呀——”

明明是晚辈冒犯长辈、且极粗鄙的行为,但看在众人眼中,大家却都纷纷同情萧南,觉得她只是心疼女儿,一时失控罢了。

而崔幼伯呢,看到妻子厮打母亲,并没有阻止。

他知道,萧南为了他受了很多委屈。娘子可是堂堂郡主呀,放眼整个京城,有哪个郡主像娘子这般贤良淑德,不用郡主的权势压迫婆家?

过去,娘子受了再大的委屈,哪怕是被阿娘当众训斥,被阿娘用茶盏砸,她都忍了下来。

现在会这么激动、失控,全都是为了女儿。

其实崔幼伯也心疼,今天换成其它任何一个人这么对阿沅,哪怕是他的大兄,他也会亲自动手帮阿沅讨公道。

王氏等几个妯娌也知道萧南的愤恨,见她如此激动,都不敢相拦,只围在一边,说些诸如‘弟妹息怒,‘阿娘当心,之类无关痛痒的话

葛妈妈和大夫人的几个大丫鬟倒是想过来帮忙,却被红花等几个女侍卫拦着,在外圈干着急。

“放手,萧氏,你大胆,你竟敢当众忤逆!”

大夫人被捶打得生疼,衣服也险些被扯烂,她顿时大怒,连声喊着来人。.ˉ,一沉旰语ah‘‘,ˉ一ss了

崔幼伯见状,忙上前,腾出一只手将萧南揽入怀中,轻声安慰着,“娘子,别伤心,都过去了!”

萧南枕在崔幼伯的怀里,掩面啼哭,灵犀见阿娘哭得这么厉害,她也跟着放开嗓子大哭。

崔幼伯安慰了妻子,又哄女儿…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哭哭凄凄的好不可怜。

老相公闭了闭眼,他没有直接训斥大夫人,而是冲着崔泽大喝一声:“跪下!”

崔泽慌忙起身,来到老相公榻前,噗通跪倒在地,“阿耶别生气,生气伤身,都是儿的错,是儿治家无方,这才纵得郑氏目无尊长、行止荒诞,还请阿耶恕罪!”

老相公瞪了崔泽一眼,冷声道:“既已知错,那接下来如何处置?”

崔泽顿了顿,似是下定了决心,说道:“姑母仙逝,崔家子孙无不哀伤,郑氏纯孝,欲往感恩寺为姑母念经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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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章 挨打

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众人都没了兴致,好好的晚宴也匆匆糖束。

崔幼伯抱着女儿,一边走一边低声哄着。

长生和阿两只小的早就困得睡了过去,被各自的乳母小心的抱着,跟在主人身后。

萧南走在最后面,她的脸上还有泪水干掉后留下的痕迹,眼中却是森寒一片。

红花谨慎的护在萧南身侧,眼角的余光捕捉到萧南眼底的恨意,抬眼看了看前面,见崔幼伯等人已经走出好长一段路,四周也没有外人,这才不忿的说道:“郡主,郑氏也太放肆了,竟敢伤害小大娘,依婢子愚见,还不如给她个干脆!”

说着,红花抬起右手横着在颈间一划。

红花是习武之人,虽总在内宅当差,但骨子里却有着武者特有的豪气与直率。说话行事也讲究个直来直往、快意恩仇。

今晚,红花亲眼目睹了郑氏的种种不靠谱,她对郑氏的观感差到了极点,方才若不是萧南一直给她使眼色,她放下灵犀后,第一件想干的事儿就是暴打郑氏一顿。

在红花想来,似郑氏这种对子孙冷漠、自私自利的老妪,还不如死了好。

萧南却没有回话,心里忍不住冷笑:死?岂不是太便宜郑氏了?

三四年来,萧南在荣康堂安插了十几个眼线,这些眼线遍布厨房、针线房和正堂,她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要了郑氏的性命,简直易如反掌。

但,萧南并不想这么做。

一来,郑氏可恶,但还没到索人性命的地步,萧南早就发誓不轻易杀生;

二来,也是最主要的原因,世人讲究‘死者为大,,‘人死如灯灭,·生前的恩恩怨怨,在死亡的那一刻全都了结了。

而且,现在郑氏只是有些不着调,并没有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如果她骤然离世,不管是崔家人还是外头的人,都只会想着郑氏的好,忽略或者遗忘掉她种种小过错。

郑氏留给世人最后的印象,还是比较美好的,她的子孙更会分外想念她。

尤其是崔幼伯,他碍于宗法·不能为生母尽孝,原就觉得愧疚,郑氏若是在此时死了,留给崔幼伯的将是永远的遗憾与悲恸。如果再被有心人挑唆,诸如赵妈妈之类的老妇,崔幼伯没准儿还会把郑氏亡故的帐算在萧南头上。

即便崔幼伯不会乱想,但他也会觉得萧南对郑氏太冷漠,偏萧南还不能辩驳——人都死了·你跟个死人计较什么?

届时,再有什么人打着郑氏的旗号行事,比如栖梧院那位表妹·只要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儿,崔幼伯都能包容。

这样对萧南太被动了。

郑氏绝对不能死!

萧南早就想过了,她必须让郑氏好好的活着,而且要随心恣意的活着,若能像老夫人一样长寿那就更好了。

人心都是肉做的,感情也需要你来我往的付出才能持久,像郑氏这样,一次又一次做出挑战崔家人心理极限的事儿,一点一点的磨掉夫妻感情、母子亲情······饶是她是挚亲、是尊长,夫君、子孙们也有心死的那一刻。

郑氏为崔家生儿育女·是有功之臣,崔家人再恼恨,也不能把她人道毁灭了,只能继续忍受她的种种不靠谱。

钝刀子割肉什么的,才是最痛苦的刑罚。

而萧南,就要帮郑氏变成那把生了锈、崩了口的钝刀子·一点点抹杀她与崔幼伯等人的感情。

现在,郑氏被送去感恩寺,是崔家人对她失望的开始。

不过用不了多久,崔家人将会面对郑氏一次又一次的‘折磨,。

萧南很清楚,以郑氏娇贵的脾性,她绝对受不了感恩寺的清苦,到了那里不超过两天,郑氏便会给府里的儿子们写信诉苦。

崔彦伯几兄弟都是孝子,听闻母亲过得很是凄苦,便会心疼、不忍,然后纷纷去老相公和相公那儿求情,极力劝说两位当家人饶了郑氏。即便不能免了她的惩罚,好歹也通融下,比如把诵经祈福的地方改为荣康堂的后院?

崔彦伯他们不是无知小儿,也不是无能纨绔,而是有前途的朝廷官员,面对他们的请求,就是老相公也不能漠视不管。

于是乎,郑氏出去转了一圈,几乎没什么损失的又回来了。

一切也将回归原点,萧南在荣康堂的眼线将会继续挑唆、纵容郑氏,让她不停的犯错、挑战儿子们的底线…然后郑氏再受罚···…郑氏又故技重施跟儿子们诉苦···…儿子们再把她救回来······

萧南就不信了,如此恶性循环下去,就算崔彦伯几兄弟是二十四孝子,也有神伤心死的那一天。

不过,今天的事儿给了萧南一个教训,那就是修理郑氏的时候,绝对不能让孩子们受到任何伤害。

思索间,萧南默不作声的回到了葳蕤院。

正寝室里,崔幼伯还抱着女儿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

“阿耶,我、我是不是惹阿婆生气了?”

灵犀头一次当众陷害人,且还是自己的长辈,多少有些心虚,尤其是面对满心疼爱她的父亲时,更是忍不住紧张,生怕被阿耶看出什么来,惹得阿耶厌恶自己。

崔幼伯低头看着女儿怯怯的小模样儿,好不可怜,他轻轻捏着女儿的小手,道:“没有,阿耶知道,阿沅很孝顺,也想像堂姐一样伺候阿婆,只不过咱们阿沅年纪还小,你看,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能伺候别人呢。”

其实,灵犀小盆友还是真是多虑了,崔幼伯从头至尾都没有怀疑过

在崔幼伯看来,女儿还只是个五岁的小奶娃,只有别人欺负她的份儿,断没有她算计别人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