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太子看向崔幼伯的目光都不同了,其中夹杂着欣慰、满意唔,崔家小子真不错,有才能、有胆识,出身好,还是姻亲,更重要的是,这小子对自己是真的忠诚呀。

崔幼伯其实还有第三点,不过,他觉得与太子的关系还没有亲近到那个程度,硬是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想了想,崔幼伯提醒道,“殿下,还有件事,微臣不知当说不当说。”

太子挑眉,“何事?孤刚才不是说了嘛,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崔幼伯又行了一礼,谢道:“多谢殿下,微臣想着,魏王回京原是好事,但却又不得不防有黑心人趁机作乱…当初吴王谋逆的时候,圣人与殿下仁德,不忍牵连过广,有些附逆小人侥幸逃过一劫。殿下,须得防范他们无事寻衅,离间殿下与魏王的兄弟感情。”

这话说得很婉转,其实,生事的未必是那些个莫须有的附逆之人,极有可能是魏王自己,但这话不能明说,就是太子,也只敢在心里骂一骂。

太子闻言,深觉有理,不由得往前倾了倾身子,低声问道:“崔舍人所言甚是,不知你可有什么法子?”

崔幼伯也压低声音,“殿下,微臣愚钝,一时也想不出什么万全之法,不过,有一点微臣斗胆建言,殿下最好能约束东宫僚属和女眷…自身做得合乎规矩法纪,即便有人想寻衅,他也无处下手。”

太子缓缓点头,其实,这段时间,他一直严格约束东宫上下,但,想要彻底做到规矩守法,貌似有些难度。

不过,崔幼伯这番话也算是诚心建言,太子还是要予以鼓励,他冲着崔幼伯微笑颔首,“很好,肃纯能对孤说这些,足见你没有把孤当外人。你这样做就对了,呵呵,别忘了,你可是孤的正经外甥女婿呢。”

崔幼伯听太子直呼自己的表字,心里愈加踏实,自己在太子心中的地位愈加稳固了。而且经过此事,日后太子再有什么为难之事,也会找他问询一二。

只要他如此努力下去,他定会成为太子的心腹重臣,到那时,想必他也将有充足的能力保护妻儿。

傍晚,崔幼伯回到别业,他照例考校儿女的功课,与四胞胎亲热一会儿,然后便拉着萧南八卦。

当然,八卦之前,崔幼伯将他今日与太子的谈话简单的提了提。

萧南听了,却陷入了沉思当中。

崔幼伯见状,好奇的推了推她的胳膊,问道:“娘子,可是我哪里说得不对?”

萧南摇头,道:“不是,郎君说得极妥当。我只是猛然想起一事”

崔幼伯听萧南说得犹豫,忙追问道:“什么事?难道事关东宫?”

萧南想了想,斟酌了下说辞,缓缓说道:“郎君可还记得安同郡主?”

崔幼伯一怔,他有些疑惑,好端端的,娘子提这个淫荡的女子做什么?作为一个传统大男人,崔幼伯很鄙视安同郡主的所作所为。

不过,他还是乖乖点头,“记得。她不是正在感业寺静修嘛。”

萧南又问:“郎君可还记得她为何被关入感业寺?”

崔幼伯似是明白了什么,他看向萧南:“娘子的意思是”

萧南微微一笑,道:“若是我想找东宫的麻烦,便会先朝安同郡主下手。”因为别的小辫子需要费力气去查,而安同郡主的风流韵事却是满大街都知道。

魏王的人什么都不必做,只要找十几个闲人往酒肆一坐,胡乱说些醉话,满京城便会充满各种不堪的流言蜚语。

届时,再稍加引导,人们便会把注意力转移到东宫,没准儿,还能通过此事讽刺一下东宫的教养问题,以及其它郡主的德行操守问题。

到时候,太子倒也不会损失什么实质的东西,只会很难堪,而太子妃就苦逼了,可能还要去圣人皇后那儿谢罪。

如此一来,东宫的颜面扫地,太子夫妇也将被人耻笑,太子的权威也会因此而大打折扣。

想到这里,崔幼伯不由得脸色微变,喃喃道:“没错,安同的事儿若不能圆满解决,日后定会被人利用。不过,想要彻底解决此事,并不容易呀。”

圆满、彻底解决?

怎么圆满?如何彻底?总不能弄死安同吧?!

萧南却轻笑出声,很是随意的说道:“呵呵,是不容易,但也不难。”

崔幼伯抬起头,双眼灼灼的看着她,问:“娘子,你有办法?”

萧南微微颔首,笑道:“我倒是想到了个法子,只是还需要安同的配合,这样,过几日我抽空去趟感业寺,与安同谈一谈,若是她同意了,此事定能圆满解决。日后也再无人能借此事为难东宫。”

如果她能成功游说安同,到时候,她的盟友又将多一个,且是个绝对比平安更有底气的人。

接着,萧南便把她的方法简单的跟崔幼伯说了说。

“哈哈,这个法子极好,我就知道我家娘子最聪慧了,什么事都难不倒,”

崔幼伯一把拉住萧南的手,高兴的说道:“娘子放心,待你成功游说安同郡主后,我便去见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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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试探

送走崔幼伯,太子独自坐在大殿里想了许久,而后又去寻心腹僚属谈了谈,僚属也觉得崔幼伯所言有道理,太子这才放心的转过来去请见圣人。

见了皇帝老爹,太子先是仔细询问了一番老爹的身体情况,接着故作不经意的引起几个姐妹弟弟的话题。

圣人一听儿子提及幼时的趣事,也来了兴致,滔滔不绝的讲起几个儿女的糗事,重点说了说太子儿时的笑话,直说的太子老脸一红,尴尬的嘿嘿傻笑。

虽然被老爹调侃了一番,但太子还是很高兴,因为有了这个小插曲,父子两人愈发亲近,室内也充满温情与欢乐。

说着说着,太子话题一转,引到远在相州的魏王身上,只听他感慨的叹道:“转眼间,稚奴都成亲做了父亲,上次儿见到阿忠,不禁想起稚奴刚出生的样子,感觉也没过多久呀,他的长子都这么大了…”

圣人也连连点头,比起太子,他更加感慨,儿女们渐渐长大,往昔一个个托在掌心的小粉团儿,如今也成家立业、生儿育女,看着儿女们日益成熟,他欣慰的同时,也感到莫名的失落。

孩子们大了,一个个飞出了皇宫,偌大的太极宫,只剩下他与皇后留守…每每想起这些,他就觉得空落落的,好不寂寥。

太子还在说:“还有青雀,说起来,他离京已近两载,过去儿与青雀时常见面,倒也不觉得什么。如今他不在京城,儿倒时常想起过去的事儿。阿耶,听说您将青雀召回京中,儿甚是欢愉,这么久不见。也不知青雀现在如何了。”

话语间充满怀念与惦记,圣人听了很是高兴,还不等他开口,太子又道:“阿耶,青雀马上要回京了,他在平康坊的府邸是不是重新整理修缮一番?这样他们回来也能直接入住,岂不便宜?”

圣人双眼一亮,起初他下旨的时候,也曾担心太子会多想,没想到。他真是没想到,太子不但没有埋怨,反而为四郎考虑得如此周全。

很好。非常好,他就知道他的太子是个心善纯良、友爱手足的好孩子。

太子看到圣人毫不遮掩的满意与赞许,不由得暗暗得意,当然,他也没忘了此事的功臣崔幼伯童鞋。心中思忖。看来以后可以给崔小子加加担子嘛。

圣人虽亲手砍了哥哥和弟弟,但却最希望他的儿子们能和睦友爱,如今见太子这般大度,他也乐得给太子做脸。

于是,太子向圣人建言、请求为魏王修缮府邸的事儿很快就传了开来。

朝臣们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都交口称赞太子仁厚大度。圣人教子有方,天家父子、兄弟感情深厚。

皇后听说了,也不由得连连点头。暗道大郎果然懂事了。

在承继皇位的大事上,皇后确实偏向太子,刻意压制魏王,但这并不意味着皇后不疼爱李青雀童鞋。

两人都是她的亲生骨肉,一个是手心一个是手背。伤了哪个皇后都心疼。

她压制魏王,表面上是偏爱太子。实则也是为了保全这个儿子。

如今,太子明白了她的苦心,肯善待魏王,皇后从心底里高兴。

帝后都满意,太子见了,更加明确了未来努力的方向。

“阿娘,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来到骊山没几天,东宫几乎每天都有东西赏赐,上上次是蜀地进贡的茵席,上次是将作监新制的银器,这次则是小南山的果蔬…阿娘,殿下怎么忽然变得这般、这般‘客气’?”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太子忽然变得如此殷勤,萧南还真有些担心。

大公主嗤嗤笑道:“怕什么,那是你阿舅,平日里多看顾你们这些小辈,也是应当的。”

萧南敏锐的发现大公主话里的重点,她好奇的问道:“除了我,东宫还赏赐的旁人?”比如其它的公主之女、或者郡王之子?

大公主点点头,但笑不语。

OK,萧南明白了,看来太子又要狂打‘亲情牌’咯。

这样的对话,在许多人家同时进行,能在骊山混上一席之地的都是京中数得上的权贵,这些人虽称不上绝顶聪明,但也是察言观色、揣摩心思的高手,稍加沉思,便明白了太子此举的深意。

是以,他们很配合的大肆传播太子宽厚、仁爱的‘美名’,一时间,太子善待宗室、友爱手足的形象愈加丰满起来,不管是朝臣还是宗亲,对他都是没口子的称赞。

这日,长孙家举办宴集,早早就接到请帖的萧南,领着灵犀准时前往。

下了车,长孙家的奴婢忙上前迎接,在奴婢的引领下,萧南母女来到中庭。

中庭的庭院里,已经聚集了不少来客,萧南随意的扫视了一番,发现这些人大多都是熟人,七拐八绕的都能算得上亲戚。

长孙家的小二娘正领着一群小娘子说笑,见灵犀来了,忙迎上来,小萝莉先给萧南行了礼,又跟灵犀相互见礼。

行完礼,长孙二娘拉着灵犀的手,亲热的说:“你可来了,大家都等着你呢。”

灵犀抬头看看萧南,无声的询问着。

萧南微微一笑,帮她整了整发髻上的缎带,道:“去吧,跟小姐妹们玩儿去吧。”

“嗯。”灵犀脆生生的应道。

萧南又嘱咐了一句,“要乖乖的,不许调皮,不许欺负妹妹,知道吗?”

灵犀瘪着小嘴儿,点了下小脑袋,神情有些怏怏。

长孙二娘忙笑道:“姨母太客气了,灵犀妹妹向来稳重懂事,我们几个小姊妹都很喜欢她,呵呵,姨母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灵犀妹妹的。”

萧南见长孙二娘小小年纪却言行有度,暗自点头,她轻轻一笑,道:“二娘真乖,我也不耽搁你们的时间了,好啦,去玩儿吧。”

两只小萝莉忙屈膝行礼,然后手牵着手,欢快的如小鸟一样,向小伙伴们飞扑而去。

灵犀的丫鬟们慌忙跟过去,当然灵犀的小保镖大寒、小寒也紧跟其后。

萧南还不放心,又让红萼悄悄跟了过去。

“哟,表姐,你也来啦?”

萧南正欲寻相熟的姐妹聊天,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女音。

她扭过头,循声望去,看清来人的相貌后,笑着回道:“呵呵,是平安呀,几日不见,气色愈发好了呢。咦?这花钿做得甚是精巧,映衬得你愈发好看呢。”

平安脸上的笑容一僵,今日她没有像上次一样用头发遮盖额上的伤疤,而是让人贴了几枚精美的花钿,为了配合她的服饰,她特意命人用翠鸟的羽毛制成了翠羽钿,碧色+月白的衣裙再配上她的翠羽钿,平安自认为非常完美。

但,今天她刚走进长孙家的门,便被迎上来的长孙瑜嘲笑了一通,说她是不知从哪片林子里飞出来的孔雀。

好吧,虽然长孙瑜的话看似夸奖,但听在平安的耳朵里却是赤果果的讽刺。

偏长孙瑜是皇后最喜欢的侄孙女,极受帝后的宠爱,就是平安也不敢跟她硬碰。尤其近日,太子反复叮嘱,让她收敛脾气,不许惹事,否则就把她也送到感业寺静修。

静修?她才不要!平安可是亲眼看到自家大姐的悲惨模样,她绝不想沦为那样的境地。

是以,面对长孙瑜的‘玩笑’,平安只能含恨忍下。

这会儿,又听得萧南也拿她的妆容说笑,平安好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冒了出来。

紧紧咬着牙,平安没好气的说道:“表姐说笑了,论好看,我哪里比得上表姐?对了,听说表姐送给太子妃几瓶果酒?”

萧南一怔,她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得罪了平安,不过谨慎起见,她还是斟酌着词句,回道:“是呀,下头酒坊酿了些果酒,我吃着味道还好,就进给皇后和太子妃两瓶。表妹也喜欢果酒?若是如此,我便命人给表妹送两瓶过去。”

平安扫了眼四周,见众女客距离她们并不远,她故意提高嗓门,道:“呵呵,我就算了吧,毕竟我还没出阁呢,喝这果酒不合适。”

旁边有平安的小跟班,极有眼力见儿的插话:“郡主,为何不合适?我家也有葡萄酒,平时兴致来了,也常与姐妹吃上两杯。难道其中竟有什么禁忌?”

一边说着,还一边做出惊愕的表情,引来更多人的目光。

平安满意的点点头,贺兰家的三娘确实机灵,比那个蠢笨的霍娘子强多了。

她故意顿了顿,然后别有深意的说道:“我可是听说那酒是专门给久婚不孕的妇人喝的,我们这些未出阁的小娘还是少饮为妙。对了,表姐,我听说,当年大姑母便是常年饮用此酒,才得以产下双胞胎,此话当真?”

萧南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自己送果酒给太子妃瞒不过后宫的人,但她还是没想到,她与太子妃的私密谈话竟被韦良娣母女知道了。

她忍不住嘀咕,太子妃的掌控能力也太差了吧,还是韦良娣在东宫的势力远比她想象的强大?

但紧接着,萧南又否定了这个猜想,据她所知,太子妃看似简单,甚至还有点儿小家子气,但她能在东宫十几年屹立不倒,在无子的情况下,还颇受太子敬重,足见此人绝对不简单。

太子妃或许不能掌控整个东宫,但绝对能把自己的宫殿经营得水泼不入。

萧南微微眯了眯眼睛,平安这是在试探…

第138章 诈

思及此,萧南唇边的笑纹加深了,她缓缓点头,道:“平安说的没错,女子长期饮用葡萄酒或者果酒,确实可以滋补身体。”

平安一怔,她没想到萧南竟如此干脆的承认了,她忍不住怀疑,萧南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怔愣间,又听到萧南的声音:“不过,平安有一点说得不对哦。未出阁的女子也是可以饮用果酒的,只是果酒虽好,终究是‘酒’,闺阁女子若落个‘嗜酒’的名声,可就不好了。呵呵,适量的饮用果酒,不但可以滋补身体,而且还能美容养颜哦。”

话音方落,一旁的程雅凑了上来,“阿姊,这果酒真有这么好?”

女人嘛,不管老幼、不管平时多么洒脱,还是比较关注外貌的,就连一向大喇喇的阿晼也围上来,拉着萧南的胳膊逼问:“是呀,乔木,你没骗我们吧,喝个酒还能美容养颜?”

萧南不客气的拍掉阿晼的手,凉凉的说道:“谁有那闲工夫骗你?哼,倒是有些人,我好心好意的给她送果酒,她倒好,居然还嫌果酒味儿淡,不如滴露春够劲儿。”

柴玖娘闻言,忙过来作证人,她指着自己的脸,道:“确实有用呢,乔木也送了我两瓶,我每日睡前都吃上一杯,肌肤果然越来越好了。不信,你们来看!”

众人的目光纷纷集中到柴玖娘未施粉黛的俏脸上,只见她肌肤胜雪、嫩若凝脂,让人瞧了就忍不住想伸手去掐。

“哎哟~~阿史那晼,你、你给我轻点儿呀!”

柴玖娘一把捉住阿晼不老实的手,嘴上嘟囔着,心里也在暗骂:这个阿晼,也真是的。都当娘的人了,却还这么没轻没重的,待会儿定要让她好看。

阿晼还不知道柴玖娘已经准备狠狠‘报复’自己了,她还兀自惊讶的叹息着:“哎呀,大家快看看,柴九的脸皮儿真嫩呀,轻轻一捏就红了,简直比乔木家小女儿的肌肤还有细嫩呢。”

众人纷纷点头,可不是嘛,柴玖娘白净细嫩的脸颊上赫然一对手指印儿。

有了萧南的解释。又有了柴玖娘的真人实证,大家对果酒的神奇疗效也愈发好奇起来。

从古至今,对于女人而言。永远不会过时的话题便是美容,尤其是现场这群养尊处优的贵妇们,她们每日除了宴饮、游乐,大多数的时间都花在了化妆、养颜和衣服首饰上。

这会儿听了萧南等人的谈话后,也不禁来了兴致。七嘴八舌的加入进来。

大家从果酒养颜谈到了夏日护肤,又从护肤说到了禁口的辛辣食物,不多会儿,楼就歪了,话题也从长安扯到了西域,最后。大家更是聊起了时下流行的胡旋舞。

至于平安和她的小跟班,也早就淹没在一群嘁嘁喳喳的女人当中,她那句‘果酒适宜久婚不孕的女子’的话。也被丢在了角落里,无人关注。

“…说起胡旋舞,我家也养着一些伎人,不过只会些传统的舞曲,像什么九部乐、太平乐、破阵乐。看着倒也热闹,但却不如胡旋舞、胡腾舞这样的时下舞曲新奇。”

阿晼喜欢热闹。谈起这些玩乐的趣事,分外有精神。

有人却不同意阿晼的话,只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妇人,轻声细语的说道:“定襄县主此言差矣,别的舞曲不说,单说九部乐,其中《燕乐》吉祥瑞奇,《清商乐》娴婉、舒缓,《西凉乐》优美、娴雅…”

只听她侃侃而谈,将九部乐一一点评了一番,最后总结道:“反观那胡旋舞衣饰不雅,舞步单一,根本难登大雅之堂,在西市胡商的酒肆还可随意旋转两圈,但在我等朱门大户的庭院中,却不宜舞弄。”

众人闻言,有暗自点头的,也有面露不服的,待那妇人说完,七嘴八舌的表达自己的意见。

萧南见状也不由得摇头,没办法,事情就是这样,再美好的东西也有人不喜欢,再丑陋的怪物也有人欣赏,彼时胡旋舞刚刚流入中原,正是世人新奇的时候,有人喜欢它的乐曲欢快、转步华丽,也有人说它不是正道,难登大雅之堂。

贵妇们积极的议论着,宴席很快就开始了。

萧南领着跟一干小盆友玩得欢乐的灵犀一起入席,长孙家的宴席准备得非常丰盛,除了大型宴集常用的名菜外,还有不少时下流行的吃食,像崔家炒菜也赫然出现在席面上。

主食也准备了好几样,但大多都是面食,像什么蒸饼、胡饼、饆饠,应有尽有。另外还有夏日最受欢迎的冷淘(即冷面)。

灵犀跟一众小姑娘玩了一上午,肚子早就饿了,这会儿捉着银箸,欢快的进食。

不过,小家伙虽然饿了,但礼仪半点儿不错,让人看了不由得暗自点头:崔家的教养真不错,连个六七岁的小娘都这般坐姿端正、举止优雅,小小的面庞上只见纯真,却丝毫不见孩子的顽劣与骄纵。

许是刚才被萧南软软的刺了一下,用餐的时候,平安格外安静,即使看向萧南的目光中满是愤恨,但再也没有做出什么挑衅的动作。

顺利用完昼食,主人便引着诸位宾客去前厅观赏歌舞。

长孙二娘小跑着个过来,又把灵犀叫去一起游戏。萧南还担心小家伙习惯了睡午觉,饭后可能会没精神,不成想,灵犀一见长孙二娘,便欢快的迎上去,拉着对方的小手,一起朝小伙伴们奔去。

“这孩子…”

萧南轻轻一笑,缓缓摇了摇头。

前厅的鼓乐声已经响起,萧南侧耳听了听,是熟悉的歌舞戏《踏谣娘》。

这出歌舞戏据说是由真人故事改编,相传源自北齐,其中有歌有舞有旁白,还有观众的和音,带有喜剧色彩,颇受世人的喜欢。在彼时,不但在民间流传,就是在皇宫,皇帝和群臣也喜欢。

萧南正想着,忽听到众贵妇忍不住跟着和歌,“踏谣娘和来!踏谣娘苦和来!”

接着便是一阵唏嘘、惋惜,为戏中那个被丈夫虐待的女子叹息。

萧南坐在厅外的回廊上,一边听着不远处的歌舞声,一边出神的想着什么。

“呵呵,表妹好兴致,怎么不去前厅欣赏歌舞?”

忽然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声传来,萧南一惊,心跳也加快了几分。她忙抬起头,看到李荣正倒挂在游廊的横梁上。

萧南嘴角抽动两下,“李表兄,您这是在练什么神功吗?怎么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偏要走旁门左道?”

李荣唰的一个鹞子翻身,翩然从梁上飞落下来,他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道:“表妹说笑了,我哪里会什么神功?不过是身手灵巧些,至于为何不走寻常路,原因也很简单,我不想惊动表妹的护卫。”

一边说着,李荣一边冲着游廊外的红花等人努了努嘴,而他站的位置非常巧妙,正好掩在立柱之后,外头的人隔着直栅窗,根本看不到他。

萧南脸色微变,眼中带着戒备,直直的看着李荣,冷声道:“哦?表兄如此鬼祟,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

李荣腆着脸嘿嘿傻笑两声,“鬼祟?呵呵,看来表妹此时的心情不太好哦,措辞竟这般犀利。”

放在膝上的手轻轻摩挲着,一枚铜钱瞬间出现在指间,萧南面上仍不动声色,缓缓说道:“表兄,这里只有你我两人,我的侍卫也站在十步之外,你若是有什么话不妨直接说。”

李荣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扶额笑道:“我竟忘了,表妹的一手‘飞钱’使得出神入化,此刻,想必表妹的指间又藏着数枚铜钱吧?”

萧南也不藏着,直接伸出两指,微微一错位,露出金光闪闪的锋利铜钱,“我只给你一盏茶的功夫,如果表兄迟迟不肯说,那就别怪小妹失礼了。”

李荣瘪了瘪嘴,状似很无辜的卖萌,随后见萧南不为所动,只一味摩挲着指间的铜钱,他只好揉揉鼻翼,直奔主题:“两个半月前,午后时分,表妹曾身着绯色洒金衣裙去过太仓岛,对吗?”

萧南挑眉,一脸茫然的问道:“太仓岛?什么地方?位于京中哪个坊?”

李荣定定的看着萧南的双眸,萧南也不躲闪,毫不畏惧的瞪视回来。

噼里啪啦,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战,碰撞出点点火花。

良久,李荣才又开口,“如今京城流行数种来自东海的果蔬,经营那果肆的是胡商乌奚奇,而这位乌奚奇发现那东海岛主的过程也甚是巧妙。我很好奇,表妹当初怎么就知道沿海有粮源,还特别指出是沂州一带的海域?”

萧南浅浅一笑,“我有福气呀,难道你不知道吗,神仙福地小南山就是我偶然发现的。我萧氏阿南有高僧赠送的开运辟邪玉佩,再加上我这几年行善积德救了不少人,鸿运、福德全都在我手上,佛祖都要照顾我一二,偶尔猜中一两事也正常呀。”

李荣微皱双眉,片刻后,他放柔语调,轻声说:“表妹不必担心,我问这些也没有别的意思。我这个人最喜欢游历四方,大唐的国土我已经转了个遍,接下来我想去海上游历,可惜咱们大唐还没有能入深海的海船…

表妹,我不问你与太仓岛的关系,我只希望你能把那海船的图纸拿出来,我愿意出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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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莫名心悸

萧南松了口气,此时她已经非常确定,那日在太仓岛,李荣确实看到了她,但也只是看到了她的背影,并没有看到她的面容。

是以,李荣可以清楚的说出那日她穿的衣衫,但也仅止于此。

至于他刚才的一番话,都是在诈她而已。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暗自庆幸,幸好之前她猜到了这些,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设,才没有被他诈得乱了分寸。

如果刚才李荣逼问她是否曾去过太仓岛的时候,她的眼神稍有闪躲、神情稍有慌乱,那么以李荣的精明,他定能看出什么,并趁机逼问,但凡她的心理稍稍脆弱一点,就会被他套出什么话来,届时,主动权也就落到了李荣手里。

而她萧南呢,恐怕也只能任由李荣乖乖处置了。

不过,如今她既顺利过了那一关,且摸清了李荣的底牌,主动权也就被她抢到了手。

至于李荣所谓的‘只要海船图纸’,萧南更是半个字都不信。

真当她傻呀,如果她承认了有海船图纸,不就变相的承认自己与太仓岛有密切联系吗。

还有李荣既然没有捉到她的把柄,又凭什么要求她拿出海船图纸?

高价收购?哈,她又不缺钱,为什么要让自己陷入麻烦之中?

这些念头在萧南脑中一闪而过,不过她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待李荣说完,她才微微偏着头,故作茫然的说道:“海船?什么海船?我在东海虽有一个盐场,但并不下海捕鱼,根本就不需要海船呀?”

李荣渐渐敛去笑容,他定定的看着萧南,沉声道:“表妹。我没有跟你开玩笑,而且刚才你也说了,这里只有你我,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也不必遮遮掩掩。

我李正则不关心朝政,也不关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世家利益,只喜欢行走天下,即使知道了表妹的秘密,也绝不会因此而为难与你,更不会告诉他人。表妹。你我相熟虽不久,但我的性格你应当也听说过,如果你还不放心。我可以诅咒发誓。”

萧南的一双黛眉微蹙,她为难的叹了口气,道:“表兄的事迹,小妹自是听闻了许多,也深信表兄是个一言九鼎的磊落君子。但你说的事儿,小妹是真的不知道呀。

这样吧,我与首富王佑安相识,他的人脉较广,我请他帮忙留意一下,看看哪里有表兄需要的海船图纸。只要寻访到。小妹定会双手送到表兄府中,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