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荣见了大惊,忙大喝一声。身子拔地而起,踩着围攻他的刺客的头。几个飞跃,直接扑到太子榻前。

太子却微微一笑,心中暗道,唔,正则这小子确实不错,也不枉自己这般器重他。

只见太子轻轻抬了抬手,方才还露出怯意的持盾护卫,忽然像打了鸡血一样,重新杀回太子身边,十几把锋利的仪刀齐出,把那男子逼退了好几步。

“糟了,上当了!”

那男子见此情况,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心里暗道不好,正欲寻个退路,不想身后一股刺骨的寒风袭来,他本能的偏过身子,堪堪躲过了李荣的一刀。

李荣轻蔑的一笑,双手握住刀柄,用力向下一划,刀身上的血珠霎时滚落一地,锋利的刀锋没了鲜血遮蔽,重新散发着森寒的光芒。

那男子知李荣是个厉害的,不敢轻敌,双手紧紧的攥着刀柄,做出攻击的架势,与李荣对峙起来。

太子见状,愈加放心,不过他还是大声提醒道:“正则,抓活的。”

他辛苦做了这么多准备,还不惜以身试险,为得就是引出背后主使之人。方才他站在榻上看得分明,那男子虽不是大头目,却也是这群刺客的头儿,抓到他,定能从他口中问出真正主谋的消息。

李荣一怔,随即回道:“是,微臣明白!”

说罢,李荣将横刀随手一掷,刀身深深的插进不远处的空地上。接着,李荣从腰间解下一条银光锁链,轻轻一抖,那拇指宽的锁链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的响声。

对面那男子熟悉兵器,只听这声音,他便知道那锁链定是用精钢打造的,看着不起眼,威力绝对不小。

那男子更加戒备,小心的挪动着脚步,手里的横刀也不时变换角度,准备伺机出招。

他没动,李荣先动了,只见他身形晃动,几息的功夫便已经逼到了那人近前,右手一扬,锁链如一条灵活的银蛇,飞快的刺向那男子。

哗啦一声脆响,那人还没反应过来,李荣的锁链已经缠到了他的刀柄上,接着,手上一轻,紧握在手中的横刀竟被李荣卷走。

李荣用力一甩锁链,哐当一声,被卷走的横刀已经摔出了十几步。

夺走对方的兵器,李荣没有耽搁,再次挥出锁链,直指对方的脖颈。

哗啦啦~

又是一阵脆响,李荣的锁链已经缠到了那男子的脖子。

那男子也不是站着挨打的无能之辈,他终于反应过来,也意识到面前这位不是军、卫出身的人,他使得这些功夫全都是江湖上的招数,自己用传统的功夫与他对招,绝对会吃亏。

意识到这一点,那男子迅速改变策略,他忍着脖颈上的疼痛,逆着锁链缠绕的方向,用力一旋身,同时扬起袖子,发出两枚飞镖。目标直指李荣的双眼。

李荣下意识的侧身闪躲,顺利的避了开去。

而那男子也顺利的绕开了李荣的锁链。

这一串的动作几乎在一瞬间发生,饶是太子站得高,他也只看到两人一个错身,那男子的脖子上已经鲜血淋漓。显然,这个照面,李荣小胜一局。

片刻后,李荣再度甩出锁链,那男子却就地一滚,起身的刹那捡起了一柄仪刀。又与李荣战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东宫的亲卫们已经杀到近前,与持盾护卫们前后夹击。将十几个黑衣人悉数击毙。

不过,太子为了谨慎,还是命人留了一个活口,直接塞了嘴,悄悄的绑了下去。

这边的战斗结束了。太子与众护卫一起围观李荣他们交手。

李荣与那男子你来我往的拼斗了一刻钟,两人各有损伤,李荣的胳膊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汩汩而出。

而那男子除了脖颈的伤,脸上、胳膊上都有数道锁链抽打的血痕,形容很是狼狈。

“好了。时候差不多了,”

李荣和那男子错身而过的时候,抽空瞥了眼正座。见太子那边已经完事儿了,他也就没了顾虑,从袖子里顺出一枚铜钱,甩出锁链的同时,也把铜钱掷了出去。

那男子没想到李荣还有暗器。他只顾着抵挡那灵如狡蛇的锁链,挥舞仪刀。飞快旋转手腕,长长的刀锋划出一圈圈的弧线,将那锁链缠到了刀身上。那男子心中暗喜,忙用力一甩刀柄,锁链轻松的被丢到一边。

不想,李荣丢了武器却并不生气,反而得意一笑。

那男子见了,心中微惊,忽然间他觉得肩膀似是被什么钉了一下,他扭头一看,一枚磨去边缘的铜钱深深的埋入他的上臂。

这还不是最惊恐的,那男子猛然发现,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浑身无力,只听得‘呛啷’的一声,他手中的刀已经摔在地上,再然后,他眼前一片漆黑,整个人轰然倒在地上。

在完全失去意识前,他隐约听到太子的声音:

“…好,正则真不愧是咱们李家第一任侠…把他带下去,孤要亲自审问…”

不知昏迷了多久,忽然兜头淋了一盆冷水,那男子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渐渐苏醒过来。

醒是醒了过来,不过他的情况不太美妙,整个人被牢牢的绑在个木架子上,双手、双脚和脖子上皆有铁链锁着,而四周一片昏黄,他根本看不清周遭的环境,不过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和腐臭让他猜到了几分,这里定是汤泉宫的秘密监牢,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审讯室。

“哦,你醒了!”

舒缓优雅的男声自前方传来,那男子费力的转动脖子,抬起头,这才发现前方一丈远的地方有火光,就着火光,他隐约看到一架屏风,屏风后还有几个人影晃动。

“呸!”

那男子用力吐出一口含着鲜血的吐沫,梗着脖子道:“今日被擒是某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孤不是狠辣之人,做不来那等残忍之事,孤只想知道,是何人指使你来刺孤?你只要肯说实话,孤定不会为难你。”屏风后传出太子的声音。

那男子却再次啐了一口,道:“要杀便杀,哪来这么多废话?”

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没说的,一个字:打!

太子见不得血腥,先避了出去,留下几个心腹行刑。

一番严刑之后,那男子昏死了好几次,最后耐不得刑罚,才有气无力的说道:“是、是阎三郎指使的…”

而阎三郎,正是魏王的妻弟。这下子,连旁听的皇后都愣住了。

PS:额,不太会些打斗的场面,不足之处,还请亲们见谅哈。

PPS:下午有事外出,今天就先一更,谢谢亲们的支持!

第153章 离间

“此事到此为止,不许再提!”

事后太子严厉的吩咐道,当然对于功臣崔幼伯和李荣,他说得婉转许多,并大肆奖励了一通。

崔幼伯和李荣都是极聪明的人,听太子此言,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所谓的‘刺客’一事定牵扯到了麻烦的人物,且太子都对此人头疼不已。

两人闻弦歌知雅意,纷纷恭敬应是,自此绝口不提,他们甚至连各自的家人都没有告诉。

是以,待围猎活动结束的时候,密林中的人们带着丰厚的猎物满载而归,陆陆续续的赶到太子座前,四周一切正常,他们并不知道半个时辰前,这里曾发生一场激战,死伤了三四十人。

“阿姊,你不会是抄了个兔子窝吧,怎么猎的全是兔子?”

长生望着灵犀那一串的猎物,不禁咋舌,不自觉间开启了毒舌模式。

灵犀也有些沮丧,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一路上别的猎物没看到,遇到的竟是一水儿的兔子,什么大兔子、小兔子、母兔子、公兔子,一场围猎下来,她打了大大小小七只兔子。

萧南这个无良阿娘还坏心眼的帮灵犀看了看,憋着坏笑告诉她:“唔,不错,有公有母有大有小正好凑够一窝。”

其实,灵犀更想挑战再大号的猛兽,奈何老天不成全啊,唉!

不过,崔小萝莉可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即使输了,也输人不输阵。

她围着长生的猎物转了两圈,而后扬着灿烂的笑容,颇有架势的点头道:“唔,论猎物的种类之繁多,我确实不如阿弟——”

尾音拖得长长的。她还故意看了弟弟一眼,果见到长生挺着小胸脯得意洋洋的小模样。

她咯咯一笑,语调一转,丢出那个‘但是’,“但是,阿弟,为何你的猎物全是幼兽?”

灵犀一边说,一边略带不赞同的摇头,无声的指责弟弟‘恃强凌弱’‘欺软怕硬’,不敢朝人家的父母下手。专找些半大的‘孩子’撒气,没有君子之风啊。

长生语塞,没办法。他家大姐说的没错,他一共打了五只猎物,有鹿、有羊还有狐狸,品种繁多,但全都是半大的幼兽。

打猎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今被人家指了出来,小家伙还真有几分欺负弱小的嫌疑。

郁闷的挠挠头,长生暗道:我也想猎杀成年的猛兽来着,但一路上碰到的全是半大不小的,形势比人强,猎场里没有。他也不能自己扔一只进去吧?!

基于姐弟两个相同的DNA,他们的生活环境和所受教育又极相近,所以两只小的秉性脾气也颇有几分相似。

比如‘不认输’这一条。灵犀擅长,长生也不遑多让,只见他转了转眼珠,目光在两堆猎物上移来移去,随后笑道:“嗯。阿姊说的没错,我猎到的确实都是幼兽——”

与灵犀一样。小长生刻意拖长尾音,偷眼看了下阿姊,看到姐姐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这才一扬小脑袋,欢快的转折道:“可我刚才瞧了瞧,我这边最小的猎物,竟也比阿姊手中最大的猎物还要大呢。阿姊,你说呢?”

被戳到痛点,小萝莉气呼呼的伸出白胖胖的手,五指捏紧,摆出一个‘七’的手势,故意在长生面前晃呀晃,“我的猎物虽小,可数量居多呀。阿弟,你不会忘了吧,咱们当初的赌约是比谁猎到的猎物多,而不是比谁猎到的猎物大。”

长生不干了,阿姊好奸诈呀,有木有,居然给他玩儿文字游戏。

挽起袖子,小家伙窜到灵犀面前,据理力争,“阿姊,话不能这么说呀…”

两只小的就像两只斗鸡,梗着小脖子,掐着腰,你来我往的言语交锋起来。

两人的争论点集中在,到底应该是‘猎多者为胜’还是‘猎大者为胜’,他们一边卖力的寻找有利自己的论点,一边在心里埋怨:若是自己能猎到大型猛兽(或能多猎几只猎物)该有多好呀,有了切实的猎物,她(或他)也不必跟对方大费唇舌了。

围站在一旁的三十几个护卫,见此情景,忍不住露出古怪的笑容,心说话:两位小主人嗳,你们也不想想,有咱们在,你们还想碰到大型或者成年猛兽?!

两只小的争论了半天,还是没争出个结果来,最后他们直接找上家长,要求父母做裁判。

两人殊不知,造成此刻局面的正是他们这对老奸巨猾的父母。

想想也知道,再心宽、神经粗的父母,也不可能放任儿女去密林冒险,即便自己跟着,崔氏小夫妻也不放心。

为了确保儿女们既能享受游猎,又能安全,他们提前做了准备,命三十几个护卫在前方‘探路’,看到大型猛兽就驱赶、猎杀,若是小主人行猎不顺利,他们还会适时的丢两只‘受伤’的猎物进去。

没有这些人倾力相助,以两只的年龄和打猎经验,能猎到一只猎物就不错了,哪里还有现在的‘丰收’?

最后,崔幼伯这个一家之主给出最终判决:灵犀猎到的猎物多,但品种单一且都是危险系数最低的兔子,而长生猎到的猎物品种虽多,数量却少…于是,两人打平!

“唉,又是平局呀!”

灵犀垂下小脑袋,有气无力的哀叹着。

“可不是,这都第二次打平了!”

长生也耷拉着耳朵,蹲在地上画圈圈。

萧南见儿女如此沮丧的样子,既好笑又觉得心疼,正欲上前去安抚,却被崔幼伯一把抓住。

崔幼伯冲着两只的方向努了努嘴儿,做出一个稍等片刻的手势。

萧南疑惑,却也没有坚持,夫妻两个继续站在一边围观。

果然,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灵犀忽然挥起小拳头,“平局就平局。咱们再赌一局!”

长生也唰得站起来,满血复活的掰了掰手腕儿,点头道:“好,赌就赌!”

啪!

两只粉嫩白胖的小巴掌用力一击,灵犀和长生又精神抖擞的议论起下场赌局的内容。

萧南的额角抽搐两下,“…呃,这两个孩子,还、还真是——”

“坚持,不认输,对不对?”崔幼伯接过话头。笑着说道。

随后,太子嘉奖了猎杀猎物最多的某位郎君,又给几个首次参加围猎的小盆友们赐了些小玩意儿。这样一来,大人孩子皆欢乐,围猎活动圆满结束,至少表面上如此。

汤泉宫的某处宫殿里,杨妃依然素衣跪坐在佛堂里。双目微闭,缓缓捻动着手里的念珠。

门外有人轻轻叩门,杨妃挣开眼睛,扬声道:“进来吧!”

吱呀一声,门板轻轻推开,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快步走到近前。附到杨妃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杨妃那保养极好的面容上绽开一抹笑容,她满意的点点头,“很好。那边也可以行动了。”

小宫女答应一声,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门板再度关闭,抬头看着佛龛上的玉雕观音,杨妃渐渐敛住笑容,恢复方才的淡然。继续闭上眼睛,一下一下的数着佛珠。

崔幼伯一家四口欢欢乐乐的回到别业。玉叶领着阿嫮迎了出来。

“阿姊,大兄,这是你们亲手打的猎物?”

阿嫮好奇的看着两堆死物,墨玉般的眼眸里满是惊讶和敬佩。

小妹的神情取悦了一对未能分出胜负的姐弟,灵犀和长生一边一个牵着阿嫮的小手,争相跟妹妹讲诉自己如何发现猎物、如何射箭、如何追赶猎物的种种神勇事迹,只听得阿嫮小豆丁张大小嘴儿,惊叹不已。

最后,阿嫮戳了戳死透了兔子,带着几分渴望,轻声道:“阿嫮也好想——”

玉叶一直关注的女儿,忽听她这般说,心里一紧,忙打断道:“大郎和大娘骑了大半日的马,想必也累了,二娘,不要总缠着你阿姊和大兄,好不好?”

郡主对她们母女已经够好了,人要知足,阿嫮是庶女,自是不能与大娘相提并论,如果她表露出想与大娘一样的心思,郡主再大度,也不会容许。

萧南听了,眼眸闪烁了下,不过,她什么都没说,招呼大家一起去正房吃茶歇息。

玉叶拉过女儿,心下忐忑的跟着主人们进了堂屋。

萧南和崔幼伯盘腿坐在主位,灵犀和长生分列下首两侧,而玉叶则把女儿引到灵犀后侧的座位上,看她跪坐好,这才悄悄的退到角落里。

这时,丫鬟们已经奉上了茶汤、果品和点心,一家人安静的吃茶、用点心。

吃了一块米糕,萧南拿起湿帕子擦了擦嘴,扭头对崔幼伯说:“郎君,下个月咱们就该回京了,阿沅和长生的骑射功课不能落下,表兄好意帮咱们教导他们,咱们却不能总劳烦人家。不如郎君去寻两位善骑射功夫的夫子,专门教导孩子们?”

反正他家孩子多,多请几个先生放在家里也不浪费。

崔幼伯放下茶盏,点头道:“嗯,娘子说得是,明日我便去打听打听。”

萧南笑了笑,瞄了眼角落里的玉叶,补了一句,“阿嫮快五岁了,也可以学着骑马、投壶了,待夫子来了,便与阿沅一起上课吧。另外,回京后也准备下,去家里的闺学上课。”

玉叶惊喜万分,忙走上前跪下谢恩,她就知道,只要自己本分守规矩,郡主定不会亏待了她们。

心里更是暗暗决定,待会儿她就给金枝写信,让她别听信阿槿的挑拨离间,万一惹怒了郡主,即便她金枝生了儿子也一样没有好下场!

PS:一更。

第154章 京中

五月初十,是四胞胎的百日。得到消息的亲友们纷纷送来了贺礼,当然,同在骊山的崔、萧两家的亲戚更是组团前往崔家别业喝喜酒。

至于那些留在京城的亲戚们则命人将贺礼送到了荣寿堂。

这下子可把崔管家和铁娘子等一干管事忙坏了,迎客、收礼、登记、送回礼、打赏,七八个管事带着十几个伶俐小厮忙得团团转。

另外,荣寿堂的扩建工程还在进行,匠人们、运送石料木材的伙计们进进出出的,门前的大路上,更是停靠着各种马车、货车。

主人虽不在家,但荣寿堂却依然热闹。

冯尚宫作为镇宅老妈妈,异常沉稳的指挥调度,一番忙碌下来,奴婢们各司其事,崔家上下忙而不乱,井然有序。

凡事都有例外,就在大家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北院的阿槿也异常活跃的东跑西窜,但她不是在帮忙,而是在伺机四处挑唆。

第一站,阿槿溜到了葳蕤院的西跨院里,寻金枝‘聊天’。

“啧啧,金枝你可真是好福气呀,竟能一举得男,有了六郎,你后半辈子算是有依靠了。”

阿槿凑在床前,低头看着襁褓里的白胖婴儿,略带酸意的说着恭喜的话。

刚生完孩子,金枝还在坐月子,体型也没有恢复,她斜倚在炕上,歪着身子,满脸疼爱的看着身侧的儿子。

听了阿槿的话,金枝微微一笑,道:“我哪里有什么福气呀,能顺利产下这个小东西,还是托了娘子的福呢。”

若不是郡主赐灵药,她这辈子都做不了母亲,如今有了儿子。她可不能也不敢忘了郡主的大恩。

且真心说,郡主对她也确实没得说,那就一个字——好!

郡主人虽不在京城,但家里都安排得妥妥的。稳婆、太医、医女和各种名贵药材全都备齐了,服侍小郎君的乳母和丫鬟也都按照份例提前选好了,她金枝只管平安将孩子生下来即可。

如今儿子康健,管事娘子和各处的奴婢们也都极尽心,没有人因为儿子是庶子、或是郎君不看重,就胆敢怠慢。

而金枝也按照萧南定下的规矩,生完孩子后。虽没有直接升为姨娘,但一应用度全都按照姨娘的份例,和杨姨娘、玉叶一样。

金枝向来聪明。在崔家生活了好几年,又有阿槿和玉叶两人做例子,她哪里不知道自己母子真正依靠的是谁?!

哼,偏阿槿这个呆子,看着机灵。却总做些蠢笨的事儿,以为与郎君有打小的情分,就敢算计主母,肖想不属于她的东西,真真愚不可及。

金枝可是亲眼瞧着阿槿从一个备受郎君宠爱的侍妾,一步步沦为现在的境地。她如何还会听信阿槿的疯话?

看着阿槿强忍着嫉妒、违心跟自己道喜的模样,金枝心中冷笑连连:失了宠、好好的儿子也折腾没了,这人居然还没得到教训。趁着郎君娘子不在家,四处乱窜,惹是生非。难道她真不知道,铁娘子早就盯上了她?

现在不发落,只是碍于主人们不在。金枝确信,一旦郎君和娘子从骊山回来。阿槿绝没有好下场!

等等,儿子?

金枝猛地发现阿槿话里的语病,别有深意的看了阿槿一眼,金枝纠正道:“娘子还说了,待我的五郎满月时,便会亲自给他赐个小名儿。呵呵,咱们娘子可是有大福气的贵人,五郎能得她赐名,才是真正的福气呢。只希望五郎能沾点儿娘子的福气,一生顺遂、康健。”

阿槿听见金枝一口一个‘五郎’,心中怒极——什么五郎,分明就是六郎,荣寿堂除了萧南生的四个儿子外,还有她生的长子崔令平呢。

如今,荣寿堂重新排行,竟直接将她的崔令平丢到了一边,人人只当崔令朔是长子,为了巴结萧氏,竟争相在萧氏跟前唤什么‘大郎’。

崔令朔是大郎,她的令平算什么?!令平可是上了族谱、有祖父赐名的庶长子呀,萧氏凭什么抹杀他的存在?!

阿槿显然忘了一件事,荣寿堂是萧南当家,但真正的主人却是崔幼伯,如果没有他的暗许,下人们哪里敢乱说话。

而且,荣寿堂重新排行的时候,崔令平已经夭折,且他的存在是崔幼伯曾经荒唐的明证,他的早夭也是崔幼伯心底无法抹平的哀痛,下意识的,崔幼伯不想提及这个孩子。

崔幼伯觉得,令平住在他的心里,他不会忘了这个庶子,至于名义上的长子,还是让长生来做最好。

对此,萧南当然不会反对,长子不是嫡出,搁在哪个大家族里都是笑柄,更不用说崔氏这种顶级世家了。

以后荣寿堂将由她的长生继承,她可不想留这么个话柄让人嗤笑。

所以,借着给孩子们重新序齿排行的时机,夫妻两个有志一同的‘忘’了崔令平,荣寿堂的大郎是崔令朔。

所以,按照这个顺序,金枝生的儿子是荣寿堂的五郎。

而阿槿故意在金枝面前混淆五郎的排行,绝对没安好心。

金枝脸上带着笑,心里却将阿槿骂了个狗血淋头,万一自己没察觉顺着阿槿的话认了下来,郡主知道了,还不定怎么生气呢。届时,阿槿拍拍屁股走人了,她和儿子怎么办?

阿槿既没安好心,金枝也就不客气了,笑得愈加灿烂,指着儿子的襁褓说道:“你瞧,我家五郎的这些布料都是娘子赏的,唉,真是难为娘子了,远在骊山,还时刻惦记着五郎…”

金枝又是炫耀、又是刺激的说了一大通主母的好话,只把萧南夸成了地上仅有、天上无双的绝世好主母。

听得阿槿胸闷心痛,偏又说不出什么来。饶是她心里再怎么咒骂萧氏,她也不敢当着外人说主母的坏话呀。

原想着借四胞胎百日的盛况对比五郎无人问津的窘境,以便达到挑拨离间的目的,阿槿做梦都没想到金枝这么奸诈,没挑拨成功,反被她挤兑、奚落了一通。

忍着气,阿槿告辞离去,走出葳蕤院的时候,看着捧着礼盒来回穿梭的奴婢,她胸中的怒火愈加炽烈。

死对头萧氏的四胞胎都百日了,她的令平却早早夭折,脑海中浮现出那张苍白消瘦的小脸,阿槿的脚步一顿,不由自主的走向令平生前住过的南院。

“咦,这不是阿槿吗?你来做什么?”

姚黄领着个小丫鬟从厨房取了杨婥的昼食,一回来就看到门口呆站着个女子,她快走几步赶到近前,一看是阿槿,气就不打一处来。

都是这个贱婢,几次撺掇她们七娘,害得七娘先是失了郎君的心,接着又没了大夫人的疼爱。如今郎君和大夫人全都去了骊山,惟独留下七娘,让她只能凄凄惨惨的困在个小院里。

把七娘害得这么惨,这个贱婢居然还敢上门?

姚黄故意扭了扭身子,用力将堵在门口的阿槿撞到了一边。

阿槿险些跌倒,这才回过神儿来,记起这栋小院早已换了主人,心下黯然。

姚黄见阿槿被自己撞了一下却没有发火,不禁纳罕:不对呀,依着这位的脾气,早该骂上了,这会儿怎么变哑巴了?!

姚黄有些惴惴,缓和了语气,再次问道:“阿槿,你来做什么?可是要见我家七娘?”

阿槿深深舒了一口气,吐掉胸中的郁闷,扬起一抹笑,“是呀,许久不见杨姨娘了,我很是惦记,特意来探望她。”

心中警铃大振,姚黄防贼一样的盯着阿槿,“哦?你真是来探望我家七娘?不会是又想到什么歪点子,想算计七娘吧?”

阿槿笑得真诚,略带委屈的说道:“瞧你说的,我是那等黑心肝的小人吗?”

是,你太是了!姚黄没说话,但眼中的戒备已经说明了一切。

阿槿眼眸中闪过一抹嘲讽,旋即又恢复常态,道:“放心吧,我这次真是来看望杨姨娘的…好吧,如果我有半分坏心,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这下你该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