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台阶,来到殿外廊庑下,太子还没进门,便听到了里面传出的阵阵说笑声。

太子停住身形,侧耳听了听,唔,除了阿耶和阿娘,貌似还有几个人,等等,这个声音好耳熟…是、是四郎?他这么快就赶到骊山了?!

几乎是本能反应,太子的精神瞬间绷紧,嘴角微微勾起,笑得很标准,标准得近乎‘客套’,还带着丝丝疏离。

深吸一口气,太子示意小内侍帮他通传。

不多会儿,太子便听到他老爹提高嗓门吆喝着:“高明来啦,快进来!”

太子眉头微皱,即使看不到阿耶的表情,单听这声音,他也知道,阿耶此时的心情极好。

至于老爹为何高兴,太子却不愿细究。

几步进了大殿,太子快速的扫了一圈,果在皇帝身边看到一个滚圆的身形,他忍不住吐槽:能胖成这样,除了他的好四弟也没旁人。

“儿请阿耶、阿娘安。”

圣人和皇后齐齐摆手,“吾儿无需多礼,过来坐吧。”

坐在圣人榻边,依偎着老爹说话的魏王见了,忙起身,恭敬的给太子行礼:“弟请大兄安。一年不见,大兄可好?大嫂和侄子侄女们可好?”

魏王体型虽圆润,但相貌着实不差,这厮很会长,糅合了父母双方的优点,再配上他的几分书卷气,让人瞧了就忍不住心生好感,暂时忽略掉他超标的体重。

当然,这些人里并不包括太子,说来也悲哀,两人明明是嫡亲的同胞兄弟,幼时也相亲相爱,却因为一个‘权’字,两兄弟越走越远。

发展到现在,两兄弟相亲相爱是不用想了,直接变成了相恨相杀。

不过不管两人背地里怎么不待见对方,人前、尤其是父母跟前,他们还是要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和谐模样。

只见太子微笑点头,待魏王行了完礼,他才向前大跨两步,双手扶住魏王的胳膊,无比亲热的说道:“好好好,我们都好,就是时常惦记四郎,如今你回来了,我和你大嫂也就放心了。对了,弟妇和侄儿们呢?怎不见他们?”

太子一边说着,一边携着魏王来到一旁坐下,整套动作很是自然,外人见了也只会说这对兄弟感情好,却没人知道两人此刻的心声——

太子:切,小样儿的,你还是乖乖的坐在孤的下首吧。

魏王:喂,我还想跟阿耶说说话呢。你夹在中间算什么?

噼噼啵啵~~~

太子和魏王刚一见面,四目一对,空中便激起了阵阵火花。

但太子的麻烦还不止于此。

圣人身体不好,与儿子们说了一会儿话便开始累了,在妻子、儿子的极力劝说下,终于怏怏的回寝殿休息。

待圣人的背影远去后,皇后敛住笑容,屏退了室内的宫女、太监,只留下她们母子三人说话。

太子觉出不对劲,“阿娘~~”

皇后没有解释。直接对魏王点头,“说罢,这里没有外人。不必藏着掖着。”

魏王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眼太子,然后委屈的低下头,哽咽道:“阿娘,大兄。儿、儿险些就见不到你们了。”

皇后眸光一闪,并没有太过惊讶,淡淡的问道:“发生了何事?”还能跟父母告状,看来也没什么大碍。

太子心里突突直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魏王似是情绪上来了,顾不得礼仪。捉起袖子擦泪,而后仰起头,道:“儿接到阿耶的旨意后。担心阿耶的身体,并不敢耽搁,当下便命人收拾了行礼,携家眷返京。托阿耶阿娘的福,儿一家路上倒也顺利。只、只是——”

皇后表情不变,仍旧淡然的说:“只是什么?难道有人在途中为难吾儿?”

魏王抽搭了下鼻子。一副心有余悸的后怕模样,“前日,儿距离京城尚有三百余里的时候,竟、竟遇到一群蒙面刺客,他们、他们出手狠辣,若不是王府的亲卫拼死保护,儿、儿一家几口恐怕就——”

说着说着,魏王哽咽难言,以袖掩面,双肩剧烈抖动,竟当着母亲、兄长的面闷声哭了起来。

太子大惊,四郎也遇到了刺客,且还是在自己遇刺后的第三天?

这、这是个什么情况?太子脑子嗡的一声,数个念头不停的闪烁:

难道这背后指使之人不是四郎?还是他在使苦肉计?

等等——

四郎是在自己遇刺后才碰到此刻的,倘或阿娘信了四郎,她会不会疑心是自己派人‘报复’?

再阴谋论些,阿娘若是怀疑整件事都是他一手策划的,而那日的‘遇刺’亦是他的诡计,他又该如何解释?

皇后的脸色也变了,不过,她倒没有似太子这般胡思乱想,眯起眼睛沉思许久。

最后,她猛地睁开眼睛,目光在两个儿子身上转了转,果然看到他们心思各异的神情,心里不禁一沉,暗自冷笑着:这是谁的手笔?竟这般狠毒,想离间大郎和四郎的感情?!

汤泉宫里风波暗涌,萧南的别业也不安静。

这日一大早,柴玖娘便风风火火的赶了来。

萧南接到下人的回禀后,立刻迎了出来。

“呵呵,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急事?你也是的,来之前也不给我打个招呼,若是恰巧我出门了,该如何是好?”

萧南拉着柴玖娘的胳膊,故作训诫的玩笑道。

柴玖娘却没有像平常一样跟萧南说笑,她双手死死握着萧南的手,眼中竟闪烁着泪光。

见此情况,萧南心里一惊,忙敛去笑容,关切的问道:“怎么了,锵锵,出什么事了?是长公主,还是刘郎?”

一边说着,萧南一边引着柴玖娘入正堂。

灵犀和长生规矩的行了礼,在萧南的眼神暗示下,悄悄退下去读书练字。

柴玖娘太激动了,根本就没留意两只小的,只一味摇头。

萧南急得不行,将她按在榻上,双手捧住她的脸,认真的说:“锵锵,别急,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柴玖娘极力忍着激动,颤声道:“乔木,我、我有喜了…”

PS:某萨这两天又不太在状态,更新不给力,真是对不起亲们了,抱歉!

第158章 宴席上

成亲四载,却一无所出。郎君又是家中独子,肩负着传承重任,柴玖娘的压力可想而知。

好几次柴玖娘都心怀忐忑的探问刘晗,“郎君,我、我若一直不能生育该怎么办?”

那时,柴玖娘早已打定了主意,一旦刘晗说出‘纳妾’的话,她就跟夫君和离——让她与别的女人分享丈夫,哪怕是为了所谓的子嗣大计,她也不同意!

所幸刘晗从未动过纳妾的念头,每当柴玖娘不安的提及子嗣问题时,他都会耐心安慰妻子,“命里有时终须有,娘子无需如此耿耿于怀…咱们还年轻呢,孩子总会有的。”

被逼问急了,刘晗便直接下保证:“倘或你我夫妇注定命中无子,就从其它族亲那里过继一个便是。”

他们这一房虽只有他一个男丁,但刘氏族人多了去,与自家血缘近的堂兄弟更是儿女繁茂。从中挑个好的过继过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刘晗虽然也希望能有自己的亲生骨肉,但,他更明白,妾乃乱家之源,他要的是整个家族的复兴,而想要达到这个目的,必须夫妻同心。

说句市侩的话,刘晗还要依仗妻族的支持呢,一旦有了侍婢、庶子,他与娘子的夫妻情分也就淡了。

夫妻离心,家庭不睦,后宅都不能安定,还谈什么光耀家族、恢复刘氏的荣光?

每次听了郎君的这番话,柴玖娘既感动又愧疚,在这般复杂的心态下,她愈发想为郎君生个孩子,压力不减反增。

如今好容易得到了喜讯,压在心头的巨石瞬间消失,柴玖娘怎能不激动得热泪盈眶?

其实。昨日从数个太医嘴里得到消息后,柴玖娘就一个人躲着正寝室里痛哭了一场,似是要将几年受的委屈、不安、愧疚一股脑的宣泄出来一般。

到了晚上,她还是激动不已,以至于根本就睡不着觉,先是跟夫君讨论了一番腹中胎儿是男是女,接着又畅想孩子出生后该如何教养。

最后,刘晗实在坚持不住,被周公拖去下棋,柴玖娘还睁着眼睛欢乐的自言自语。她甚至想到了儿女长大后的婚配问题。

在床上翻了一夜的烙饼,直到黎明,柴玖娘才渐渐睡去。

入睡前。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她似是忘了什么事儿,但她太困了,一时也没想出来。

次日清晨,柴玖娘醒来后。在丫鬟的服侍下穿衣服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炕边的高几上放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瓶百果佳酿和一只水玉高足杯,猛然想起,难怪昨天失眠了呢,原来是没喝果酒呀。

等等~~

百果佳酿?怀孕?

柴玖娘立刻掰着手指算日子。唔,这果酒是两个月前乔木送她的,腹中的胎儿刚好一个半月。这两者之间有没有关系?

柴玖娘屏退丫鬟。一个人坐在炕上,努力回想那日萧南送她果酒时说的话、以及她脸上的神情。

“…难道?”柴玖娘似是想到了什么,双眼瞪得溜圆,旋即她又摇头:“不会吧,此事应该与乔木无关!”

柴玖娘努力用这话说服自己。用过朝食后,她还是忍不住跑到了崔家的别业。与好姐妹分享喜悦,顺便、顺便也试探一二。

“哦?真的?哎呀,真是太好了?”

萧南闻言,也惊喜不已,亲自拖了个隐囊放在柴玖娘腰后让她依着,接着又吩咐丫鬟,让她们换些孕妇益食的茶汤、果品来。

“太医给问过脉了吗?怎么说?几个月了?情况可好?”

一边忙着,萧南一边问道,一连串的问题砸出来,倒也不显失礼,反而让人觉得烫贴。

柴玖娘拉住萧南的手,“好啦,你就别忙了,我瞧过太医了,太医说一切都好。”

说着,柴玖娘把萧南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看着她的眼睛,道:“乔木,谢谢你!”

萧南一怔,随即故作疑惑的说道:“谢我?你谢我什么呀?”

柴玖娘见萧南故意装傻,愈加肯定心中的猜测,不过她也知道轻重,知道此事决不能宣扬出去,扯了扯嘴角,笑道:“若不是你,我怎么会与刘郎相识?怎么会有今日的幸福?呵呵,你说我该不该谢你?”

萧南听出柴玖娘的言下之意,知道她已经猜到了那件事,并且还隐晦的表示会保密,对此萧南很满意,顺着她的话,点头:“唔,你这么一说,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只口头说说可不成呀,怎么着也要有点儿实际的表示吧?”

柴玖娘见笑得说得有趣,忍不住掩嘴而笑,边笑边点头,“恩恩,很是呢,你说吧,想要我如何表示?”

“嗯~~”

萧南故作沉吟状,片刻后,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样吧,我既帮你说了门好亲事,你也还我一门好亲事如何?”

“你是说我家表兄?”

柴玖娘立刻便想到了之前谈论的话题,旋即露出惊喜之色,“郑家郎君同意了?”

萧南浅笑颔首:“是呀,前些日子郑家表兄忙着差事,一时顾不上,如今他在国子监做得极好,公事顺遂,也就腾出时间帮妹妹择婿了。”

来骊山前,崔幼伯便向太子举荐了郑勤。

太子抽空见了他一面,随便问了些问题,见郑勤应答恰当、谈吐不俗,长得又好,出身也清贵,顿时觉得此子不错。

随后,太子又听崔幼伯说,郑勤曾主管过洛阳的藏书阁,这下太子也想起来了,太子妃的族弟苏茂数次在他面前提到郑勤,直夸他学识好、有见识,能力极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这下子,太子对郑勤的观感更好了,思量一番后,太子一挥手,把郑勤安排到了国子监。担任国子监录事,从九品下阶。

官级虽小,但国子监清贵,且是崔家的根据地,郑勤只要正常发挥,用不了多久就能擢升。

对此,郑勤和崔幼伯都很满意,尤其是郑勤,从一介布衣跃身官场,后面又有崔家做靠山。仕途定会顺畅,他日兴复家族也不再是空谈。

前途解决了,郑勤便想起妹妹的婚事。于是在崔家举家离京前,他带着妹妹前来送行,分别时郑勤认真的将此事托付崔幼伯。

柴玖娘闻言,忙笑道:“太好了,那日我给姨母说了郑家小娘子的情况后。姨母直说好,这些日子总催我帮忙安排相看呢。”

萧南见这件亲事有门,便故意笑道:“这么说来,我可以吩咐奴婢们打扫库房咯?”

柴玖娘连连点头,“你只管放心,我定会让姨母准备一份丰厚的谢礼。唔。十万钱够不够?”

十万钱,这是时下谢媒钱的数额。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中午。萧南留柴玖娘在别业用了昼食,直到下午,暑气减退了,萧南才送柴玖娘出了门。

回到正院的堂屋,萧南刚坐下来。还不等喝口茶,宫中的小内侍便来下通知:傍晚时分。汤泉宫举办宴集,骊山上三品以上官员、宗室以及他们的女眷、同品级的外命妇及宗室女,皆要出席。

萧南是正二品郡主,自在受邀者之列。

唔,估计是魏王回来了,圣人高兴,想举办个宴席,跟大家一起欢乐一番。

这样一来,萧南便不能再休息了,立刻唤来侍女,命她们准备宴会时要穿的衣服、首饰。她自己则要沐浴、梳妆,然后还要安排好家中的事务,尤其是几只小包子,更要安顿好。

忙了足足一个半时辰,萧南终于在黄昏前将一切处理完毕。

崔幼伯也命人带回话来,说他直接从衙门去汤泉宫,让萧南不必等他。

好吧,这下也不用等崔幼伯了,萧南直接上了奚车,留好看护门户的奴婢护卫,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汤泉宫赶去。

来到宫门前,萧南带着贴身侍女,在小内侍的引领下,来到宴集的女宾席。

此时,席上已经有不少人就座。

居于主席位置的自然是皇后,太子妃、魏王妃等儿媳妇坐在她的右手下方,大公主、城阳公主、晋阳公主等人则坐在她的左侧下首。

至于其它的命妇和宗室女则按照品级依次排序。

萧南的品级高,又是大公主爱女,所以混了个不错的位置,左边是常山公主,右边是豫章公主之女南阳县主唐灼。

一个是姨母,一个是表妹,大家都是亲戚,说起话来倒也随意。

“夭夭,”萧南直呼唐灼的小字,亲昵的说道:“我给姨母送去的果酒,姨母可吃了?感觉如何?”

豫章公主虽不是皇后亲生,却是养女,与其它几位嫡出的公主自小一处长大,感情极为亲厚,是以唐灼与萧南的私交也不错,虽不如阿晼,但比皎皎的关系还要亲近些。

唐灼忙笑道:“用了,阿娘说阿姊送来的果酒比番邦贡来的葡萄酒还要好呢,她每日都要吃上一杯,还别说,我瞧着阿娘的气色都好了不少。”

许是遗传,豫章的身体也不好,这些年时病时好,帝后夫妇担心女儿,直接派了太医常驻公主府。

经过几年的悉心调理,虽有起色,但还是稍显病弱。

当初萧南送果酒的时候,也曾犹豫过,她倒不是担心果酒的效果,而是担心豫章公主虚不受补,万一补过了,她可真是好心办了坏事。

幸而驻守公主府的太医发了话,萧南这才命人把酒送了去。

萧南笑道:“那就好,只要姨母吃着好就成。等过两日,我再命人送些过去。”

“呵呵,那就多谢阿姊啦!”

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笑着。

女眷这边的气氛倒还和乐,但外头的男宾席上,气氛却忽然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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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盼嫡子

最喜爱的儿子回来了,乖巧的孙子也回来了,如今儿子、女婿、孙子围聚一堂,望着满堂的子孙、亲信,老皇帝说不出的高兴。

老子开心,儿子们要更开心。

这不,吃了几杯酒,宴席也渐渐热闹起来,为了进一步烘托欢乐的气氛,太子表示,他要携诸兄弟跳舞为大家助兴。

前文咱说过了,彼时的世人尚武,其实他们不止善武,还善‘舞’。不光闺阁女子能舞,就是大男人也会跳两支时兴的舞曲。

尤其在大型的宴集上,兴致来了,拍案而起,随着乐曲挥袖一舞,这绝不是什么伤风败俗、自降身份,而是一种风雅。如果主人邀你跳舞,你却谦虚的推脱,才是真正的失礼呢。

圣人一听儿子们要跳舞,更加高兴,忙命下头的人准备好,空出场地,好让诸皇子跳舞。

既然是哄老爹开心,那就要哄得彻底,太子几乎想都没想就定下了跳什么舞——在贞观朝,在圣人面前,最讨喜的自然是那曲《秦王破阵曲》了。

“咚、咚、咚~~~”

浑厚的军鼓缓缓响起,宴席前方的空地上,太子与诸皇子都换了统一的甲胄,手持长戟,按照舞曲的要求站好队形。

破阵乐取材于真实战场的场景,所以舞者列队的时候,队形也参考士兵作战时的模样,左边的人围成个圆形,右边则围成个方形,前面有战车,后面是排列整齐的兵卫。

随着乐曲的改变,队形也缓缓改变着。有时大家一起行动,组成一个巨大的图形;有时则分散开来,分成几个不同的小方阵。每个小方阵都会组成各种不同的图形。

初次看到破阵舞的时候,萧南有种看奥运会开幕式大型体操表演的感觉。

两者唯一的差别便是,体操表演注重观赏性,而破阵舞则偏重于互动性。

每每舞破阵乐的时候,表演的人在台上跳,围观的人在下面也都纷纷应和,有时大家还会冲上来一起舞。

只见空地上,太子站在队列的正前方,心里数着鼓点儿,他灵巧的在兵卫、战车间穿梭。仿佛一条灵活的鱼儿。而其它的皇子则紧跟其后,顺着太子的路线,一个个蜿蜒的穿行而来。

等行至太子近前时。他们并没有整齐的垂直站在太子身后,而是一个接一个交错着站好,几人共同组成个阵势,也就是所谓的‘鱼丽阵’。

阵势摆好,太子与诸皇子齐齐摆好POSE。鼓声一顿,这是一个节点,按照规矩,大家该鼓掌喝彩。

高居主位的皇帝和四周围观的群臣见此情况,齐声叫好,还有那脚痒的。忍不住也跟着鼓乐声嘭嘭跺着脚。嘴里也咚咚哒哒的低声合着,使得现场的气氛更加热闹。

皇帝见状,不由得哈哈大笑。指了指那几位按耐不住的大汉,道:“你们也别忍着了,不如上阵去与太子他们舞一舞?!”

“谨遵命!”

几个人也不客气,高声应和,纷纷站起身。他们也不换甲胄了,直接混进另一个对阵里。与‘兵卫’们一起举戟、高喝,最后摆造型。

他们的造型与太子的‘鱼丽阵’不同,而是四处分散开,学着仙鹤、白鹅的姿态做出各种动作,组成所谓的‘鹅鹤阵’。

这边的太子他们又变了阵势,太子立于中心不动,诸皇子双手持戟齐齐朝太子靠拢,几个人站作一排。接着,鼓点儿又是一顿,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急促的鼓声。

踩着鼓点儿,诸皇子自中心向两侧散开,短线拉成了长线,接着,两翼迂回转步,几个人形成了一个圆圈,但又不是真正的圆圈,他们交叉着从对方身侧穿了过去,最后,诸皇子又站成了一排,只是原来站在左侧的如今站在了右侧,唯一不变的是太子,他依然立于诸人正中间。

“好~~”

皇帝用力拍了拍隐囊,大声喝彩!

群臣纷纷跟上,连声称赞。

破阵乐一共有三段,每段有四个变阵,总共有十二个战队的阵势。

太子与诸皇子逐一将其它的阵势摆了出来,每次都能赢来极大的喝彩声及欢呼声。

一曲破阵乐舞完,现场的气氛推到了顶点,不管大家心里怎么想的,脸上全是灿烂的笑容。

“好,舞得好,唱得亦好,朕心甚悦。”

圣人是真高兴,儿子们和睦相处,孙儿们聪明伶俐,他李氏江山千秋万代!

太子的心情也不错,尤其是跳舞时他站在诸皇子之首、立于众人正中心,这虽是玩乐的舞曲,但太子无时不刻不想告诉世人,他是一国储君,是所有皇子的领军人物。

魏王却有些不爽,同样是皇后之子,他还不过比大郎晚生了几年,但他文采出众、最受阿耶喜爱,这太子之位,他最适合的。

可大郎呢,除了运气比他好(投胎及时呀),文才武功样样不如自己,凭什么在他面前摆未来天子的谱儿。

就像此刻,他们所有人都坐在主席对面,唯有太子,却坐在皇帝的身侧,再次宣告了他与诸皇子的不同。

李欣是魏王的嫡长子,今年十七岁,他与其父一样,自幼聪明乖巧,颇受帝后喜爱,从小养在皇后跟前。

当初皇后严令魏王离京的时候,最舍不得的便是这个嫡孙。

李欣察觉到父亲的不悦,便起身朗声道:“圣人,孙儿也想舞一曲,惟愿皇祖父圣体康健。”

圣人一见是他的长孙,不自觉的就笑了起来,点头道:“好好好,不知我孙儿欲舞何乐?”

李欣从身后摸出一个面具,道:“孙儿欲舞兰陵王!”

说罢,李欣便去准备,乐师们也纷纷拿好各自的乐器,待李欣换好装束,领着一干年轻小郎来到空地上时,乐师们得到指令,开始奏乐。

熟悉的兰陵王入阵曲响起,挺拔的身姿、勃发的朝气,让人看了忍不住点头:好一个风姿卓然的小郎君!

当然,太子并不在这些人之列。

他双眼微眯,看看场上跳跃、旋转的身影,再扭头看看自己那才十来岁的庶长子,忍不住暗恨:自己样样都比四郎强,唯有子嗣上,虽然他的儿子比四郎的多,可却没有一个是嫡子呀。

偏四郎的两个儿子全是嫡出,且年纪都比自己的儿子大,太子怎么看怎么不顺心。

一曲舞罢,场上又是一阵击掌喝彩声。

李欣摘下面具,恭敬又不失优雅的行礼。

圣人冲着他招手,“来,到阿翁这里来坐。”

李欣下意识的看了父亲一眼,见阿耶微微颔首,这才走到皇帝御座旁坐了下来。

“唔,才一年不见,阿欣竟长高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