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上了年纪,愈发念旧,体现在男女之事上,则是他愈发亲近那些潜邸时就跟随他的女人们。

比如杨妃。

今日皇帝又召杨妃来说话,两人坐在廊庑下,一起回忆过去的美好岁月,一边悠闲的吃茶。

说着说着,杨妃不知不觉间就把话题引到了另一个姓杨的妃子身上。

说起来那位杨姓妃子的品级极高,虽不受皇帝宠爱,但皇后对她却极好,亲自给她请封贵妃。

只不过,皇后对杨贵妃好,对她名义上唯一的后人却并不好,太过严苛,很不符合皇后一贯的行事作风。

这也是杨妃提及杨贵妃的原因之一。

“…转眼间,贵妃也去了五年了,回想当年,妾身刚进秦王府的时候,贵妃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杨妃坐在皇帝身边的矮榻上,用一种怀念的口吻说着:“贵妃待人也和气、对妾身也极好…呵呵,这么好的一个女子,难怪皇后殿下也看重她呢。”

对于已逝的杨贵妃,皇帝的印象并不深刻,他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杨贵妃那苍白的面容和孱弱的身体。

但是,这会儿听杨妃这么一说,皇帝脑海中那个病弱女子的形象立刻鲜活起来。也猛然记起,杨氏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他们年少的时候,也曾经有过甜蜜的日子。

这样一想。皇帝对杨贵妃也怀念起来,叹道:“是呀,她比朕还大着一岁呢,没想到竟早早就去了。”

杨妃见皇帝的情绪有些低落,忙劝慰道:“圣人无需伤感,贵妃姐姐虽然去了,但她走的时候很是安详,临终还感激圣人和殿下呢。”

皇帝点点头,生老病死是上天注定的,他虽被人尊为天子。却一样无法阻止亲人、挚友的纷纷离去。

上个月魏征也去了,当年陪着他一起打拼的老汉又少了一个呀,唉~~~

杨妃见皇帝面露怅然。笑道:“圣人若是想念贵妃姐姐,不妨多给她的家人些恩赏。”

说着,杨妃一副努力回想的样子,随后才有些遗憾的说:“只可惜贵妃姐姐的娘家早在战乱的时候就都去了,她身后只留下一个外孙女儿呢。对了。圣人还封了那小娘子个郡主诰封呢。”

皇帝也想起了,点头:“朕记得那丫头是韦家的女儿?封号南平,对,南平郡主。”

杨妃一听终于说到这里了,她正欲再接再厉,把南平郡主当前的惨境添油加醋的说给皇帝听。不想身后的小内侍回禀道:“圣人,皇后来了!”

皇帝一听观音婢来了,顿时丢下这个话题。笑着说道:“快请!”

话音未落,皇后已经走了进来,屈膝行了礼。

皇帝伸出手,拉着皇后的手腕,让她做到自己身边。

杨妃已经站了起来。见皇后落了座,才恭敬的行礼。“妾身见过皇后殿下!”

皇后微笑着摆摆手,“杨妃无需多礼。”

“高明来过了?”

皇帝将自己面前的茶盏递给皇后,帝后两人就像普通的夫妻,几十年来相濡以沫,两人的默契更是十足。

皇后一路走来还真有些渴了,接过茶盏就小口的喝了起来。

喝茶的时候,皇后淡淡的扫了一眼杨妃。

杨妃会意,知道帝后有话要说,忙起身告辞。

打发走了杨妃,皇后放下茶盏,笑道:“嗯,这孩子果然是个顾念手足的好兄长。他帮阿欣选了两个极好的小娘子,特意拿来给咱们看看。”

说着,皇后将那折子递给皇帝。

皇帝展开细看,看完后也满意的点头,“不错,他确实有心了。”

皇后能想到的事,皇帝也能想到,除了他对两个儿子的真实关系存在幻想外,其它的事,尤其是他的身后事,皇帝都考虑得清清楚楚。

太子肯将妻妾的侄女说给李欣,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表明太子真心对兄弟好。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安抚兄弟和安慰父母。

目前看来,效果不错,帝后夫妇很是欣慰,也认可了太子选出来的两个人选。

接下来便是相看,然后确定下最合适的那一位,最后则是赐婚。

经过一番调查和观察,皇后最终给孙儿选了太子妃的侄女儿苏氏,长孙氏虽好,但出身终究差了点,父亲也确实平庸了点儿。

且抛开家世,苏氏的个人条件也远胜于长孙氏,年纪也与李欣最相当。

好了,就是她了!

皇帝跟皇后决定好,便把魏王夫妇叫进了宫,然后很开心的告诉儿子、儿媳妇:孙媳妇的人选我们定下来了,是京兆苏氏的女儿,今年十五,才能出众、品貌非凡,与阿欣很是相配。

纳尼?!

魏王夫妇傻眼了,儿子未来的岳家竟然是苏家?

这、这是个什么情况?

另一厢的崔家,崔江听到下人的回禀后,也忍不住惊愕:什么,王家竟然派人来了?她和离十多年了,连自己的儿子都极少登崔家的门,更不用说姓王的那个贱人了,如今却巴巴的派了人来,他这是想要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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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得意

王家来的是崔江的儿媳妇蒋氏。

话说,蒋氏对婆母并不亲近,甚至可以谈得上冷漠。

崔江和离回娘家后,这是蒋氏第二次登门拜望,第一次则是崔江刚刚回娘家那一年的春节,她跟着夫君来给舅父、舅母等亲戚请安,顺便看看崔江。

蒋氏这么做,表面看似很过分,颇有几分不孝的嫌疑。更不用说蒋氏是最重规矩、礼数的世家女,对婆母如此凉薄,未免有失世家的风范。

但,凡事有果必有因,蒋氏这般对崔江,绝对是被崔江逼得。

回想当年,蒋氏刚嫁入王家的时候,次日给公婆请安,公爹给了个大红包,而崔江却小气吧啦的给了个鎏金镯子。

蒋氏收了镯子,回到自己院子就哭了。

鎏金?

鎏金素面镯子?

崔江堂堂崔氏女,难道连件赤金的首饰都没有?

蒋氏也没想着要婆婆的传家之宝,毕竟自己刚嫁过来,还算是外人,婆母有所保留也在情理之中。

但、但好歹给个像样点儿的首饰呀。

这么不值钱的东西,她都不好意思拿出来赏给夫君的侍妾,而她的婆婆却拿这个当见面礼?!要知道,她的夫君可是婆母的独子呀。

呜呜,婆母是不是不喜欢她,所以才会如此羞辱自己?

蒋氏是个刚过门的新妇,受了委屈也不敢跟旁人说,就是夫君问她,她也含糊的遮掩了过去。只默默把这件事藏在心中,当然,与之一起埋在箱底的还有那个镯子。

随后,等到小姑议亲的时候,蒋氏才明白。原来婆母不是不喜欢自己,她只是更喜欢黄白之物罢了。

意识到这一点,蒋氏对崔江便没那么抗拒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公婆反目,最后更是以和离收场。

一场足以让王家上下没脸见人的闹剧后,崔江带着嫁妆和私房,拍拍屁股回娘家了,留下对她咬牙切齿的婆家、以及被她欺压多年的侍妾。

另外留下的还有她的一双儿女。

蒋氏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婆母。

说她糊涂吧,她算起账来比谁都精明;

可要说她聪明…蒋氏摇摇头。婆母难道就不知道,她将王家得罪了个精光,她的一双儿女在王家该如何立足?

尤其是王梁。毕竟王氏早晚要嫁人,而他们夫妇却要在王家过一辈子。

再后来,继室进门,又产下了嫡子,王梁的处境越来越不好。明明是家里的嫡长子。却连个得宠的庶子都不如,好歹人家庶子的亲妈得了什么值钱东西会全都留给儿子。

而王梁呢?他的亲娘离开时,连嫁妆里的马桶都带走了,连根布条儿都没给儿女留下,更不用说什么产业了。

王梁一家子只能靠家族的份例和蒋氏的嫁妆生活,所以。日子过得很是紧巴。

那时王梁也没有彻底绝望,他琢磨着,母亲不靠谱。舅舅给力也好呀,给他弄不来实职,弄个光鲜的勋职也不错呀。

但不知为何,这几年来,他那个做相公的大舅父对他也不甚关心。别说给他安排仕途了,就是自己偶尔遇到麻烦。求到舅舅跟前,舅舅也总是先训斥一番然后再帮忙,弄得他很没有面子。

偶然间,王梁才辗转打听到实情,原来,舅舅不是不待见自己,实在是被崔江伤透了心。

崔江回到娘家后,仍不肯消停,着实给家里惹了不少麻烦,弄得大夫人很是厌弃,没少在崔泽跟前说崔江的坏话。

崔泽原就不喜崔江的吝啬和刻薄,如今枕头风听多了,对妹妹的观感更差。连带着,对王梁的印象也不好。

所以…王梁彻底悲剧了!

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崔江,面对这样的长辈,慢说蒋氏了,就是王梁自己也亲近不起来,王梁甚至曾跟蒋氏嘀咕,说自己可怜,父族不待见他,母族也靠不上。

明明是金尊玉贵的世家子,结果却还不如个家境殷实的寒门子弟过得舒服。

但,前几天王氏的事儿让王梁夫妇再次看到了希望,也给了他们启发:是呀,崔泽不管,阿娘不靠谱,但崔家还有襄城郡主呀。

如果能与襄城郡主交好,或许他们在王家的日子能好过些。

所以,蒋氏心里再怎么不想见崔江,她还是来了。

站在栖梧院的院子里,蒋氏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坚定的走了进去。

萧南这边也有访客,不是别人,而是她的庶姐萧卉。

玉簪捧着个托盘来到主位前,萧南亲自端起一杯茶递给萧卉,“阿姊,家里可都收拾妥当了?若还有什么事,阿姊只管开口,我这里颇有几个壮硕的奴婢。”

萧卉忙双手接过茶盏,笑着道谢,而后道,“都收拾好了…我离京多年,未能在父母跟前尽孝,也未能跟兄长弟妹们亲近,每每想到这些,我就很愧疚。所以,便想着在我那个小园子里举行个宴集——”

说着,萧卉放下茶盏,掏出一张极精致的大红洒金的请帖,双手递给萧南:“这不,我来给妹妹下帖子来了,日子定在下个月的初八,妹妹和妹婿可一定要来呀。”

“是吗,我也正想去阿姊家坐坐呢。”

萧南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帖子,展开一看,上面写着日期确是七月初八。

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日子,唔,那天还真没什么事儿,她便笑着答应道:“阿姊放心,到时候我一定去,你可别嫌我家的孩子顽皮呀。”

萧卉忙拍了下手掌,笑道:“又说笑了,有孩子们嬉戏,宴集才热闹呢。我可就准备好等着你们啦。”

萧南再次点头,表示自己定会赴约。

说完了这件事,萧卉又提起另一件正经事儿:“前日我去南市和新市看了看,啧啧。不看不知道,这一到了那儿我才知道,大半个新市都是我家乔木的呢。乔木,阿姊真佩服你,竟弄出这样大的一份家业…”

萧卉这话绝对不掺假,她是真心觉得萧南能干。

自她得了那件‘奇宝’后,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连带着,她的心态也悄然发生了改变。

重新看待娘家的那些亲人时,她也不自觉的露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但,知道她踏入新市、南市。面对那一排排挂着崔家标记的店面时,她才发觉,过去自己有点儿坐井观天了。

不要说那位高高在上的大公主了。就是她的嫡妹,她恐怕也很难追上。

那一刻,萧卉深刻的体会到,‘奇宝’不是万能的,想靠它把嫡妹、嫡母踩下去。很难很难!

“…阿姊真是不服不行呀。”熄了斗气的心思,萧卉也渐渐平静下来,反思了几日,她倒想明白了些事情。

其实吧,萧卉跟大公主、萧南之间还真没什么深仇大恨。

她想把妹妹比下去,无非是过去活得太没存在感、太压抑了。她只是想证明一下,她、这个所谓‘贱婢所出的婢生女’,并不比公主所出的娇娇贵女差。

幼时。萧卉被所有人忽视的时候,她就曾不止一次的偷偷在心底YY,如果她那啥那啥了,她一定去父亲和嫡母跟前表现一下。

这种心态很简单,颇有几分现代屌丝的意味。

但当这种YY注定只是幻想。绝无实现的可能时,萧卉不得不现实起来。看清自己的处境,努力调用一切可用的资源,让自己过得更好。

再次坐到萧南面前,萧卉倒有些姐姐的自觉了,说话的时候也下意识的带了几分亲近。

萧南敏锐的感觉到萧卉的改变,她挑了挑眉,笑道:“阿姊谬赞了。其实我也没做什么,除了掏了些银钱,所有的事儿都是王大郎君一手操办的,呵呵,我呀,只管坐着收钱。”

萧卉却摇头,她才不信妹妹这么没用。

要知道,当初萧南收购地皮的时候,朝廷尚未决定开发新市和南市。

萧南能拿出自己大半的财产去赌,这本身就需要极精准的眼光和极强悍的心理素质。

说句良心话,萧卉必须承认,萧南在南市和新市的这项生意上,绝对是靠着她的能力,而没有借助大公主的权势。单冲这一点,她就不该瞧不起妹妹。

萧卉这娃太老实了,她哪里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叫做‘穿越重生女’的神奇生物?!

不过这样一来,她们两姐妹相处得倒也融洽起来,两人都清楚的感受到对方的诚意。

于是在你有心、我也有意的基础上,姐妹俩的感情迅速升温。

有了真感情,萧卉跟萧南也就不客气了,直接要了新市一处位置最好的铺面,然后便是商谈投资、分红的具体事项。

萧南以店面入股,萧卉以货物入股,两姊妹又都各出了五百贯钱做流动资金,至于分红,也简单,萧卉占六成,萧南占四成。管理的一应事务,皆有萧卉负责,但账房却由萧南选派。

所有细节都商定好,接下来的便是签契约,亲姐妹也要明算账嘛。

签完契约,萧卉发现,萧南竟没有用自己的印章,而是用萧真、萧直这对双胞胎的名义签的。

看来,萧南对双胞胎的感情还真不错,回去后她要好好跟大兄说说。

萧卉心里嘀咕着,被萧南亲自送出了崔家。

回到堂屋,萧南正想去婴儿室看看四胞胎,外头有人回禀:“娘子,栖梧院的大娘携王家大娘子来了。”

萧南一怔,稍稍想了一下,这才对上号,哦,是崔江带着她的儿媳妇来了,她回了一句:“请!”

不多会儿,崔江笑得一脸得意的走了进来,在她的身后则跟着个三十岁左右的少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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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提携

蒋氏来做什么,不但崔江心里清楚,就是萧南也猜到了。

无非是看着萧南帮王氏出了头,他们也想来寻求帮助罢了。

本来,崔江不想见蒋氏。蒋氏不待见她,她也不待见这个儿媳妇。

崔江觉得,儿子幼时非常听话,结果就是娶了这个女人,才渐渐跟亲娘生了间隙。看着儿子对她越来越冷漠,崔江若是能看蒋氏顺眼,才真是奇怪呢。

崔江也不想想,王梁小的时候不需要四处交际,各种开支也少,自然体会不到有个吝啬鬼做母亲的悲哀。

可人总要长大,待王梁入了学,有了同窗、朋友,与一群小郎君出去喝个小酒、打个小猎啥的,处处都要钱呀。偏他身上半文钱都木有,别说请客吃饭了,就是AA制,他都没钱付账。

次次都要别人掏钱,时间久了,人家不嫌弃,自己都要不好意思了。

当王梁意识到银钱的重要性,跟阿娘讨要的时候,次次都被抽回来——要钱没有,要命不给!

长此以往,就是没有蒋氏在旁边嘀咕,王梁跟崔江也亲近不起来。

但崔江拒绝这么想,她就是觉得儿子有了老婆后就不乖了。当然儿子原本是很好的,都是蒋氏不贤,带坏了她的宝贝儿子。

自己回娘家住了十年了,这个蒋氏硬是拦着儿子不来看她,如今知道她这个做母亲的有用处了,却又巴巴的来了,崔江越想越生气。

有心拒绝,但一想到女儿的话,‘大兄过得也极不如意’,崔江就心软了。

那可是她十月怀胎的亲生骨肉呀,好吧。她虽然稍稍爱财了些,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疼爱自己的儿女呀。

罢了罢了,崔江长长叹了口气,还是把蒋氏唤了进去。

婆媳两个几乎没什么话好说,所以寒暄什么的都省去了,崔江直奔主题,“你来是想见襄城郡主吧?”

蒋氏见婆母这么直接,她也不绕弯子了,点头道:“是的。郎君已经三十有五,却在仕途上没什么进益,儿想着。郎君有才有德,缺少的只是机会。表弟是中书舍人、表弟妹是郡主娘子,不管他们夫妇谁肯提携郎君一把,郎君定能有所建树。”

崔江听儿媳妇对儿子还是如此尊敬,很是满意。唔,蒋氏各方面都马虎,唯有规矩和妇道上倒是非常不错,倒也能配得上她的阿梁。

既是为了儿子的前途,崔江也不敢耽搁,直接拉着蒋氏去荣寿堂。

路上。崔江半是炫耀、半是敲打的说,“乔木,哦。就是郡主娘子的小字,对我极为敬重,上次一听说你妹妹被谢家的那群鼠狗奴欺负,立时要为你妹妹出头,很是大方的借了几个壮硕的奴婢去王家。现在,呵呵。现在那个老贱婢见了你妹妹都胆颤腿发抖,再也没了往日的威风。”

崔江倒也不笨,并没有跟儿媳妇说萧南给王氏想的那个良计——谢家的堂叔还没有抵京,谢侍郎的亲事没定下前,不能走漏了风声。否则,王氏就唯有和离一条路可走了。

额?谢家的鼠狗奴?

蒋氏好想扶额,心中默默吐槽:婆母哎,难道您忘了,您的宝贝外孙儿也姓谢?!

不过,崔江今日这般配合,蒋氏还是感激的,来之前她都做好被婆母为难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这般顺利,单冲这一点,她也要感谢婆母呀。

蒋氏便顺着崔江的话,没口子的称赞郡主娘子宽厚,直说人家肯帮忙,也是因为阿娘在郡主娘子面前又体面,所以…说到最后,还是阿娘厉害!

儿媳妇的这一通或真或假的称赞,崔江听了很是高兴,于是愈加卖力的讲起萧南对她如何好:“这是去年进贡的锦缎,乔木也只得了十匹,结果她惦记我,硬是给我送了两匹…

还有这镯子,上面镶嵌的红宝石是西边贡来的,一颗就值上百贯,这里足足镶嵌了六颗呢,乔木也是直接派人给我送了来…”

崔江抖着手腕,将去年生辰的时候,萧南送她的生辰礼物特意展示给儿媳妇。

说着说着,崔江猛然想起,她的长孙要说亲了,但自己是和离的妇人,不能参加孙子的昏礼,想了想,一咬牙,将那嵌了红宝石的赤金镯子拔下来,握在手里犹豫了半天,才恋恋不舍的递给蒋氏。

“…”蒋氏错愕,婆婆没事儿吧,怎么好端端的给她镯子,还是这么贵重的东西?!

崔家咬着后槽牙,努力不去看那镯子,坚定的说道:“下个月大郎也要成亲了,这、这是我给新妇的见面礼。你代我送给她吧。”

蒋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听到了什么,她那极度吝啬、无比小气的婆婆竟给了未过门的新妇这样的大礼?

天呀,面前这位确定是婆母本人?她没生病?没中邪?

要知道,当年小姑出嫁的时候,也只得了一套赤金的首饰呀。

不过,很快蒋氏就知道,面前这位确实是她的好婆婆。

因为她清楚的听到了婆婆的嘀咕:“再有一个月又是生辰了,去年她送了我这个,今年应该不会更差。嗯,另外,我再跟她说说大郎成亲的事儿,没准儿,她还会另外有赠送呢…”

原来如此!

蒋氏默默的将镯子收起来,默默的跟着婆母进了葳蕤院,见到萧南的时候,她甚至都不好意思看人家。

崔江却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她甚至很干脆的跟萧南商量:“我家大郎自幼聪慧,善谱学,书法也极好,只可惜总没有好的机会…”

其实,萧南对崔江这样直来直去的性格反而比较欣赏,至少跟她说话不比费脑子的去想她话里是不是有什么更深层的涵义。

不过这件事,萧南却不好随便应承下来,想了想,萧南道:“姑母和表嫂放心,表兄的事儿。我们理当帮忙。只是我对外头的事儿不甚了解,待郎君回来,我与他说说?”

崔幼伯是一家之主,于情于理,萧南也不能绕过他去。

再说了,最近这厮变得有些奇怪,萧南还在研究期,在不确定崔幼伯的性格属性的时候,还是少做些越俎代庖的事儿。

崔江也没想萧南会当场答应下来,她肯跟崔幼伯说。就表明有机会。

想到这里,她忙笑道:“哎哎,理当如此。理当如此,话说咱们大郎自从做了中书舍人,变得越发能干,这可都是乔木你带来的福气呀。”

这话虽有拍马屁的嫌疑,但也有几分道理。至少有许多贵妇私下里八卦的时候,每每谈及萧南,都会颇为感慨的说,襄城郡主是个有帮夫运的女子呀。

这么说的理由很简单:崔幼伯在婚前是个什么样子,大家都知道;而他开始上进,却是在与萧南成亲后的第二年。

此时。蒋氏也终于抬起头来,对于萧南的回应,她也觉得正常。不过。她此行还有个目的。

“多谢郡主,头一次见您,就请您帮忙,我、我真——”蒋氏的声音很好听,尤其她可以放柔了语调。让人听了分外舒服。

萧南伸手打断她的话,笑道:“表嫂太客气了。之前常听姑母提起你们,只是我这里事情太忙,竟也没有去拜会表兄表嫂。如今,表嫂有事用得上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萧南如此亲和的态度,让蒋氏很感激,她浅浅一笑,从身后摸出个包袱,推到萧南近前,略带赧然的说道:“今儿来得仓促,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这是我亲手调的几样香料,所用的材料一般,但胜在味道新奇,表弟妹若是不嫌弃,就请收下吧。”

蒋氏出自汝阳蒋氏,虽不是全国闻名的世家,却也是一郡之望。她们家最出名的便是调香,据说那制香的秘法已经传了三四百年,且有几样至今还只有蒋家会做。

蒋氏用这个做礼物,也算得上很有诚意了。

萧南忙命人收了,微微欠了欠身子,权作答谢:“早就听说汝阳蒋氏善香调,今儿托表嫂的福,我终于能见识了,多谢表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