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谦虚的笑了笑,接着,她又面露羞色,欲言又止的说:“还有一事,我、我…”

萧南知道似蒋氏这样的世家女最羞于求人,而她对蒋氏的观感还不错,不忍看她如此难堪,便笑着说:“表嫂只管说,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放心,只要我能做到,我定会帮忙,否则,就是姑母也不饶我呢。”

崔江知道萧南这是故意调节气氛,她也跟着举起巴掌,露出个恶狠狠的表情,玩笑道:“知道就好,阿音你放心说吧,阿娘在这里撑着呢。”

蒋氏头一次觉得婆母的‘无赖’是这般的可爱,她也忍不住笑了,道:“是这样,我听说表弟请了原国子监的博士宋昱来家中做夫子…我那个三郎今年七岁了,”

话还没说完,崔江便截过话头,冲着萧南连连点头:“长生一个人上学也孤单,不如让我的孙儿来陪他如何?”

这个可以有。

萧南直接答应了,不过还是加了个备注,表示要跟郎君商量一二。

但这已经足够,崔江婆媳很满意的告辞离去。

傍晚,崔幼伯回来,萧南便将蒋氏的来意告诉了他,最后还加了一句,“说起来,王梁也不是外人,姑母怪可怜的,也只得了这么一个儿子,郎君若是能帮得上忙,就帮一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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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又被告了

崔幼伯自承继荣寿堂后,他就有点光杆司令的感觉。

倒不是说崔泽、崔彦伯等人对他不够照顾,而是崔家的政治资源虽然多,但崔家的子侄也多呀,一层层分割下来,落到崔幼伯手里的关系、人脉什么的真心不多。

虽然还有萧家扶持,但萧家也有儿子呀,过去没有嫡出的儿子,大家看在萧南的面子上,尽量多给崔幼伯些照顾。

但现在不同了,萧家还有萧直和萧真呢,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将大半的资源交给女婿。

另外,还有一点,荣康堂也好、萧家也罢,终究不属于崔幼伯。

他若想在官场上走得更远,就必须有自己的势力,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人脉网络。

萧南想到了,崔幼伯自然也想到了。

听完萧南的话,崔幼伯手揉着下巴,喃喃自语道:“唔,娘子说得没错,王家表兄是姑母唯一的儿子,就是看在姑母的面子上,咱们也该照拂一二。”

这是表面上的说辞,实际上呢,别看王梁在王家混得挫了点儿,但他的先天条件真心不坏。

王家是太原王氏的分支,在京城的族人不少。现在王家之所以不看重王梁,一是因为崔江,二是因为王梁在众多子侄中并不出色。

但,一旦崔幼伯将他引入了仕途,王家就不会再无视王梁的存在,毕竟个人与家族之间是互利互惠的关系。王梁的仕途走得顺了,王家也会承崔幼伯的人情,这样一来,崔幼伯便又结交了一个盟友。

另外,王梁的妻子蒋氏也是名门之女,蒋氏在京城或许不显,但在汝阳乃至洛阳一带都颇有影响。

若是能借王梁与蒋氏交好。即便蒋氏不能在仕途上对崔幼伯有所帮助,他们夫妇在洛阳的产业也定会受到蒋氏的看顾。

在官场混了这些年,崔幼伯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不要小瞧任何一个人的作用,哪怕那人是市井无赖、或是坊间小民,到了关键时刻,都有可能派上大用场。

想到这些,崔幼伯缓缓点头,而后随口问了一句,“表兄善谱系?”

萧南想了想。“姑母是这么说的。”具体如何,她也不知道呀。

崔幼伯明白了,笑道:“好。后日我休沐,不如请表兄一家来做客?正好也请表兄将王家的三郎带来,让他与长生认识一下?”

说到这里,夫妻两个齐齐笑了。

当初他们两口子决定重新修建一处专门的学堂时,就曾经考虑过。待学堂建成后,除了让自家的几个儿子入学外,还可以适当的吸纳一些洛阳的族人以及交好的朋友、同僚的子侄来附学。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第一,当然是有益于崔幼伯开拓人脉;第二,也是帮长生提前织就关系网。

因为世间的感情。除了血缘牵绊的亲情,还有友情。

对此,萧南还曾经说笑话似的将后世流行的几句话告诉崔幼伯。所谓好基友,须有四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

崔幼伯虽轻斥‘粗俗’,但却牢牢记下了那几句话,且反复咀嚼,越发觉得有理。

而积微学院便是崔幼伯夫妇给儿子们营造的一个可以培养‘同窗’的地方。

现在看来。效果很不错哦,学院开学才短短几天。便有人寻上门来要求附学。

崔幼伯夫妇确信,用不了多久,荣寿堂的家学定能在京城闯出名号来。

“娘子,您为何对栖梧院的大娘这般好?”

次日清晨,崔幼伯去上班,灵犀长生去上学,萧南和玉簪坐在堂屋里闲话。玉簪很是不解的问她。

萧南笑了笑,道:“呵呵,不过是顺手帮一把,你且看着,用不了多久,她便能连本带利的将人情还回来。”

玉簪还是不解,在她看来,崔江除了贪财、小气外加无赖,真没有什么特长,以她家郡主之能力,几乎没有需要崔江效力的地方。

崔江能帮郡主做什么?帮忙要债?还是帮忙耍无赖?

萧南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话头一转,问道:“对了,玉竹的情况怎么样?原想去看看她,又怕惊扰到她休息。”

萧南离京前,玉竹诊出有喜,现在已经怀孕五个月了,所以萧南提前给了产假,让她在家好好休养。

玉簪忙笑道:“好着呢,昨儿婢子刚去瞧了她,啧啧,又胖了,看来萧海一家对她极好呢。”

萧南一听这话,满意的笑了笑,随即看向玉簪,忽然问了句:“你真的不想嫁人?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她就不信了,玉簪看到相伴多年的小伙伴们一个个有了归宿,纷纷开花结果,她就一点儿都不羡慕?!

玉簪笑容一僵,旋即摇头,她看到玉竹几个幸福的样子、看到玉竹那满脸的母性光辉,确实有那么一瞬的羡慕,但很快,她又想起了种种现实问题。

玉竹玉兰玉莲三人同时嫁人,因着萧南的关系,她们的小日子过得很甜蜜,但也不是说没有烦心事。

婆母啦、妯娌啦,她们嫁的大多是崔家、萧家的老世仆,亲戚关系遍布两个家族的底层,各种牵扯处理起来不是一般的麻烦。

稍有疏漏,就有人背地里说闲话,她们的婆婆偶尔也会露出不满,觉得儿媳妇仗着是主母的贴身侍女,行事嚣张、待人霸道,把男人压得死死的,并不是什么贤良妇。

好吧,其实也不止玉莲她们三家,世间的任何家庭都存在婆媳冲突、家庭摩擦,时不时的闹点儿小矛盾,你却不能说人家过得都不幸福。

所谓幸福,其实是相对的,在某些人看来,那些生活中的小摩擦可以忍受,所以她便能过得幸福;而有些人觉得家中的琐事太烦人,她实在无法容忍。那么她的幸福便会大打折扣,而且最终会落得个不幸福的下场。

玉竹三人属于前者,而玉簪则属于后者。

为了不让主人继续讨论这个话题,玉簪忙笑着转移话题,道:“对了,昨儿我去后街看玉竹的时候,看到崔德志了。”

萧南的注意力被转移,她问道:“哦?他去后街做什么?”

崔德志现在好歹是从七品的右监门直长,早已不是过去的崔家部曲,他去仆役聚集的崔家后街做什么?难道是忆苦思甜?

萧南才不信。这厮,绝对没安好心。

玉簪露出一丝古怪,道:“他、他竟是拜会萧海的。婢子好生奇怪。待他走了后,便去问了问萧海,结果萧海说,那厮什么都没说,只是来道谢。说承蒙玉竹关照,他的妹妹在崔家才能过得这般舒适。”

胡说八道!

这是什么狗屁借口,一听就是瞎掰。

萧南拧眉,玉竹和萧海都是她的心腹之人,她绝不会怀疑他们的忠诚度。但崔德志的言行太反常了,不用深想就能看出他的不对劲。

想挑拨萧南主仆间的关系?

还是想——

萧南想了好几种可能。随即又都自己否定了,最后她吩咐道:“你去告诉萧海,让他适时的跟崔德志接触一下。探探他的话,看看他到底在作什么妖。”

玉簪忙答应一声。

萧南又想起一位不安分的人士,问道:“对了,最近孙灵和那个什么耿子西可还安分?”

自萧南回京后,她就见过孙灵一次。且是在公共场合下,除了一句‘近日可好’。她都没和孙灵多说几句话。

她也不想说!

该说的、该提点的她都做了,可孙灵却仍一意孤行,对于这种脑子不清楚的人,萧南实在不想浪费唇舌。

唉,想想当时孙灵初见到自己的时候,端得是一副骄傲、清雅的模样,让人见了顿生好感,萧南这才将她留下来。

结果呢,人家只是在演戏。

萧南不得不再一次佩服,真不能小觑古代的女子,哪怕是街上的某个民妇,在某些情况下,也有可能是奥斯卡影帝级别的顶级演员!

玉簪回道:“孙灵每个七八日便会出去一趟,说是去市集买东西,有时是针线、有时是纸。到了市集后,她便甩掉跟车的奴婢,自己跑去见耿子西,两人叽咕上一小会儿,孙灵再回来。”

想了想,玉簪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每次孙灵出去,她都会带些铜钱或是值钱的食材过去。婢子猜测,您赏给她的那些首饰,有一大半都进了耿子西的口袋。”

萧南缓缓点头,“已经开始变卖首饰了,看来耿子西的胃口越来越大了,好,让人继续盯着,我觉得,他们快有所行动了。”

京城居大不易呀,耿子西一没差事,二没积蓄,他在京城又是租房子、又是吃饭穿衣的,哪样都要钱。

而孙灵的月钱虽多,却也不足以养活一个大男人在京城挥霍,所以,卖首饰、药材是必然的。

萧南推测,待孙灵将身边值钱的东西变卖得差不多时,他们也该动手了。

萧南所料不错。

在她生日的前一天,崔幼伯一脸便秘的走了进来。

行至榻前,他也没啥形象的一屁股坐了下来,用力一锤隐囊,恨声道:“獠贼,竟敢去京兆府告状?!”

萧南忙问道:“郎君说的是何事?”没头没脑的,这都说得什么呀。

崔幼伯哼了一声,怒道:“还有谁,不就是孙灵和耿子西嘛,下衙的时候,韦季寻人给我递话,说是耿子西去京兆府告咱们侵吞祖先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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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彪悍啊

萧南听了,也一脸郁闷。

孙灵和耿子西会去告状,她并不奇怪,早就预料到的事儿,只是早晚的问题。

萧南和崔幼伯生气的是,这两个混蛋竟然选择在今天去京兆府鸣冤,明天是七月十五,乃是萧南二十七岁的生日。

娘的,这两个家伙摆明不让自己好好过生日呀。

萧南死力的捶了捶身侧的隐囊,仿佛把它当做了那两个混蛋,恨不能将之捶扁、捶死。

崔幼伯见萧南这般生气,他反倒平静下来,伸手拉过妻子的手,柔声劝道:“娘子无需气恼,这件事交给为夫了,明儿咱们该怎么庆贺就怎么庆贺,没得为了这些鼠狗辈坏了兴致。”

萧南却没有这么乐观,她提醒崔幼伯一件事:“京兆可还是韦季执掌呢。”

她与平安是不死不休的仇敌了,韦家又要靠韦良娣,所以对平安也分外看重。

今年春天时的那场乌龙官司,不就是韦季为了讨平安欢喜,这才弄出来的嘛。

萧南觉得,以她跟平安、韦家的关系,韦家没有落井下石就不错了,绝不会主动相帮。

想想吧,明天前来给她庆生的宾客都到了,宴会也开始了,京兆府的差役却杀上门来,口口声声捉拿侵人祖产的贼人…有了这么一出,他们夫妇定会沦为京城的笑柄。

崔幼伯却咧嘴一笑,拍了拍萧南的手背,提醒道:“娘子,你忘了此事我是如何得知的?”

没有内部人士通风报信,这会儿他们连个风声都听不到。

萧南一怔,随即想起刚才崔幼伯的那句话,她瞪大眼睛。“你是说,这事儿是韦季告诉你的?”怎么可能,这厮不是一向跟自家不对付的吗?

崔幼伯似是很享受老婆惊讶的模样,他放开萧南的手,双手叠在脑后,往后一躺,悠悠的说道:“正是!”

这个世上就没有永远的敌人。

崔幼伯眼底闪过一抹自信,心说话,自己辛苦了几个月,如果现在韦某人还敢给他下绊子。那他的努力真是白费了。

没错,在东宫的阵营里,细分着好几股势力。但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利益冲突,但他们的大前提还是一样的,那就是守护东宫、保住太子。

只有太子正位了,他们的争斗才有意义。否则,太子一旦失势。他们就算赢了对方也没啥好处。另外,他们的家族或许无碍,但他们本人肯定要丢官罢职,苦逼些的还可能要组团去死。

而现在的情况是,整个东宫的人都知道,崔幼伯越来越受太子器重。大家虽然免不了嫉妒。但也必须承认,这小子确实有几分歪才,着实帮太子想了不少点子。

让大家最受益的。莫过于崔幼伯改良制盐之法,继而联合解县的几大世家共同经营湖盐。之前因为那盐还没有大批量上市,众人还感觉不到什么。

但自从两个月前,解县开始向全国各道大量输出了白花花的精制湖盐,品相上乘。价格也不菲,颇受世人欢迎。被人称为‘解盐’。

紧接着,便又有成车成车的铜钱流入皇宫。

当然,更确切的说,是流入东宫。

太子有了钱,腰杆子也直了起来,僚属们也能分到不少好处。

饮水思源,崔幼伯又再次称为东宫众人关注的焦点,太子对他自是没口子的夸奖,其它人呢,不管是与崔幼伯交好的、还是有仇的(比如韦季),全都堆起了笑脸,并暗暗告诫自己,切莫招惹这位财神爷。

倘或有人跟崔幼伯扛上了,不止太子会抽他,就是东宫的其它僚属也会挽袖子群殴之!

所以,这次耿子西一纸诉状把崔幼伯夫妇告上官府的时候,韦季身为京兆,他要秉公办事,收了耿子西的状纸。

但,前脚刚收了状纸,后脚韦季就派人悄悄去皇城找崔幼伯,并暗示,他知道明天是襄城郡主的生辰,已经将案件压制三天后审理,让崔舍人不必担心,好好在家给娘子庆生。

另外,韦季将案件押后,还有个原因,就是提醒崔幼伯,赶紧去做准备,比如把该销毁的证据统统销毁。

可以说,这次韦季做得相当厚道,全然看不出他曾经跟崔幼伯夫妇交过手。

听完崔幼伯的讲述,萧南终于露出笑模样儿,“哎哟,韦京兆还满照顾咱们的呀。就是不知道平安知道后,会不会生气。”

崔幼伯对这个女人才不关心呢,当下他在意的是耿子西的官司:“娘子,这件事有些不对劲呀,那个姓耿的不过是个没胆子的鼠狗奴,就算他想敲诈,也会先悄悄跟咱们联系,怎么会忽然闹到了京兆府?”

这不科学呀,耿子西人不笨,他知道他所谓的把柄,不过是些歪理,一旦闹上公堂,把崔幼伯夫妇惹火了,他非但赢不了官司,还可能落个被打出京城的下场。

因为,时下维持秩序的途经有两条,一是法律、二是宗法。有时,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宗法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

就拿耿子西给崔幼伯按的罪名来说吧,不管是从法律上还是宗法上,全都站不住脚。就算他和孙灵是老夫人的后人,但那又怎样?

当年老夫人之所以能分走崔家三分之一的家产,官方说法是她终身未嫁,所以算是崔家人,分给她,财产也没有落到两姓旁人手里。

但耿子西的外祖母就不同了,她虽是老夫人的亲生女儿,却不姓崔,没有继承权,能得到的顶多是一副妆奁。

传到耿子西这儿,他就更没有继承权了,想要老夫人的财产,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话。

当然,耿子西想分走荣寿堂的财产,也不是没有法子,那就是从他曾外祖父算起。另外还包括他的外祖父、父亲统统都要入赘崔氏,他本人也要改姓为崔。

但饶是这样,耿子西能得到多少财产,也不能由他说了算。因为,老夫人还有个名正言顺的嗣孙,而且崔幼伯作为承继嗣孙,不但常年在老夫人榻前侍奉,老夫人亡故后,还超规格的给老夫人守了近四年的孝。

且在守孝期间,人家一家子全都规规矩矩。没有半分错处,睡草庐、吃素食、每日抄经,整整四年风霜雨雪都无间断呀。至纯至孝,堪称当世之楷模。

而耿子西呢,自称是老夫人的嫡传后人,明明知道老夫人过世了,却从未给老人家守过一天的孝。

这样的两个人PK上了。几乎所有人都会站在崔幼伯一边。

估计耿子西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没有自己露面,而是弄了个孙灵进崔家,想一步步试探,然后跟崔幼伯夫妇谈条件,最终拿走‘属于他’的那份财产。

耿子西唯一能要挟崔家的。便是老夫人的名声。为了老夫人那忠贞节烈的好名声不至受损,崔幼伯夫妇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耿子西的敲诈。

而如今他往公堂上一站,亲手将筹码弄了个粉粉碎。没了筹码,老夫人的名声毁了,崔幼伯夫妇能饶过他才怪呢。

萧南闻言,也陷入了沉思,片刻后。用肯定的语气揣测道:“有人背后指使!”

崔幼伯比萧南想得更多,在他刚刚收到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就猜到了有人捣鬼,且大致锁定了目标嫌疑人。

他点点头,随即又郑重的说:“娘子,还是那句话,这件事交给我了。”

萧南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的点头。

第二天很快就到了,清晨一大早,荣寿堂的正门大开,仆役们精神抖擞的进出忙碌着。

时近中午,受邀来参加生辰宴的宾客们陆陆续续的赶到了,崔家大门前车水马龙,各种规制的马车、牛车将路口堵了个结结实实。

正堂内,崔氏、萧氏的姻亲,以及与萧南交好的女眷全都赶了来。

一群老、中、青女人,身着华服、腰带环佩、头簪珠翠的盛装前来,三五个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相互寒暄、分享八卦。

大夫人和王氏韦氏等人也都来了。

原本,萧南是晚辈,大夫人不必亲来,但萧南却又是郡主,之前大公主曾当众‘提醒’过大夫人,要注意礼仪,慢待了萧南这个晚辈无所谓,但慢待了郡主娘子就是对朝廷不敬、蔑视宗室了。

这样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饶是大夫人也受不了。所以,今日萧南过生日,她只能捏着鼻子来了。

同样是长辈,人家崔江就欢快多了,进门就笑嘻嘻的跟萧南道贺,还说了几句不伦不类的贺词,什么‘龟鹤延年’‘松柏长寿’,只把萧南听得哭笑不得。

不过,相较于阴沉着个脸装面瘫的大夫人,萧南还是更喜欢崔江的‘撒疯’,无他,这样热闹呀。

大夫人看到崔江,眼中闪过一抹厌弃,下意识的轻哼一声,扭过头,表示不认识这个为老不尊的吝啬鬼。

崔江什么人呀,哪里看不到大嫂如此明显的嫌弃,心里冷笑,直接走到大夫人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你不待见我?好呀,你越不想见我,我还越往你身边坐,我看你能把我怎样?

大夫人还能怎样,生气呗。

不过她知道崔江的无赖属性,并不敢轻易招惹她,正巧萧南陪着几个贵妇走过来,她直接将炮火对准了萧南,“萧氏,我怎么听说有人去京兆告你侵占祖产?!”

萧南脸色微变,正待回嘴,不想大夫人身边的崔江开口了,她毫不客气的训道:“大嫂,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知道的,觉得你关心侄儿侄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故意给乔木添堵呢。真是的,都快七十的人了,怎么愈发不会说话?今儿可是乔木的寿辰呢,你不会说吉利话,那就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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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继续彪悍

大夫人气得老脸通红,她并不知道萧南为王氏出头、给王梁谋差事的事儿,所以也就不知道崔江欠了萧南大大的两份人情,正急着还账呢。

大夫人对崔江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气’、‘贪财’和‘自私’的层面上,感觉这个小姑子是个六亲不认、只认银钱的主儿,这样的人,根本没有什么人类感情可言。

所以,她压根儿就没想到崔江会抢着为萧南出头。

憋了好一会儿,大夫人才颤抖着手指,叱道:“阿江,你、你又浑说了,我又不是你,怎么会——”

她教训儿媳妇怎么了?就算说错话,媳妇也只有听着的道理。

再说了,她也是为儿子好呀,如今她的小八仕途正好,若是被萧氏连累了名声,岂不冤枉。

萧氏就是太嚣张,行事太肆无忌惮,这才屡次被人告上公堂。

哼,一个妇人,不思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却出去招惹是非,这样的儿媳妇还不该训诫?

大夫人并不知道官司的实情,她只是听下头的婆子嘀咕了一句,“隔壁那位郡主娘子又被人告了,啧啧,她这般惹是生非,幸亏咱们郎君好性儿,这才一直忍着”,她便记在了心上,至于真实情况如何,还没有核实清楚。

原本,大夫人想着待落实了那官司,她再悄悄寻来萧氏,好好训诫一番。

词儿她都想好了,“你夫君在外面辛苦做事,你不能帮他,却也不能拖后腿呀。日后,行事前先想想,切莫莽撞,没得带累了八郎的好名声。”

计划很好。但大夫人一看到萧南摊上官司还大张旗鼓的庆生,更过分的是,还特意命人‘逼’她这个长辈来赴宴。

来了以后,又遇到了崔江这个极品小姑。

种种不愉快加在一起。大夫人一时火气,忘了自己的计划,训斥的话脱口而出。

结果、结果,就招来了崔江这个煞星!

“嘁~~”

崔江轻嗤一声。道:“我哪里浑说了,是,我这个人性子直,有时说话不入耳。但我至少要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呀。再说了,乔木一向对你敬重有加,如今孩子被不知哪里来的市井奴儿赖上了。你不说好好安慰孩子。却还——”

崔江长长叹了口气,大有‘你怎么还不如我这个浑人懂事儿’的架势,继续说:“大嫂,乔木是小辈儿,受了委屈也不好说,在场的几位又都是姻亲,人家看在亲戚的情面上。也不好驳你。可饶是如此,你也不该总欺负老实人呀。”

大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她觉得自己就像被罩在个玻璃罩子里,任由周围的人参观、审视。

尤其接触到在场诸位贵妇,或嘲讽、或不屑、或鄙夷的目光后,她更觉得浑身僵硬,她很想站起来大声斥责崔江‘放肆’,可不知为何,她手脚根本不听使唤,舌头也似木了一般,吐不出半个字。

崔江还在继续:“大嫂,别人怕你不高兴,所以不敢说实话,但我却不能这么做。良言逆耳,我的话可能不好听,确实真心为你好。

大嫂,你也是七十的人了,人生七十古来稀,你现在还健健康康的,已经是托了老天爷的福,以及几个侄媳妇的细心服侍,所以你以后对几个侄媳妇好一点儿吧。

大嫂,做人要惜福呀、要懂得感恩呀,否则,惹怒了神佛,佛祖再把你的福气收走,那该如何是好?!”

这已经是赤果果的诅咒了,崔江就差直接说,你丫的再折腾,小心把老命折腾没了。

“扑哧~~”

坐在一旁的袁氏撑不住了,拿着帕子掩嘴笑了起来。

就是大夫人身后立着的王氏,也直觉的神清气爽,好吧,虽然婆母当众出丑,丢了崔家的颜面,但能看到大夫人如此被人训诫,她心里还是蛮爽的。

没办法,实在是这个婆母太会折腾了,尤其近几年,愈发变得不可理喻,三不五时的给自己出难题。

王氏倘或有一点儿怠慢,大夫人就骂她不孝,动不动就把崔彦伯叫来,让他好好管管自己的老婆。话里话外,大夫人还透出‘既然你不会管家,不如让我身边的婆子帮帮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