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崔幼伯不同意,他说,此人来历可疑,行迹诡异,背后定有人指使,若是能顺藤摸瓜,抓到指使之人,探寻到他们的阴谋,或许能解决大问题呢。

听了这话,萧南颇为意动,因为她也想知道,上辈子毕力术刺杀自己,到底是李敬、白氏指使,还是另有阴谋。

所以,毕力术依然好好的活着崔家后街,整日里忙着刺探消息、探查大唐的秘密。

“唔,我也有些犹豫,”

崔幼伯端起茶盏,轻啜两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苦恼:“若为了安全计,自是把他带去鄯州更好。可、可他的来历。咱们还不知道呢,只知道他是西突厥的奸细。但西突厥如今分裂为十部,他到底是来自于哪个部落,咱们还没有确定。”

说到这里,崔幼伯想起一事,他放下茶盏,问道:“对了,上次有人看到崔家后街有鹞子飞过,并不是娘子的雪娘子,我觉得。有可能是毕力术用来传递消息特意弄来的…”

萧南表情瞬间变得很古怪。

那什么,自从新市开市后,她就命侯二郎在新市弄了个极大的铺面。专门贩售调教好的鹞子、猞猁等动物。

侯二郎也确实是个人才,他和方三娘子夫唱妇随,一个训鹞子、一个训拂林犬,将这些小动物训得伶俐非常,再加上萧南时不时的用玉露加料。新市萧氏犬坊、猞猁坊等店铺在京中非常有名。

京中权贵们,不管是不是爱好打猎,都会去萧氏旗下的鹞子坊、猞猁坊选上一只,打猎的时候当帮手,不打猎的用来装装门面,都是倍有面子的事儿。

另外。随着老圣人用鹞子和儿子传信的爱好流传开来后,权贵们有样学样,也喜欢用鹞子当信使。跟远方的亲友联系。

而在诸多鹞子坊中,萧氏驯服的鹞子最机灵,即使相隔几千里,也能机警的躲过猎人的弓箭,以及其它猛禽的袭击。顺利将信件送达。且鹞子飞行的速度快,用它来传信。简直比朝廷的八百里加急还要快捷、安全!

再后来,萧氏鹞子的盛名还被传到了洛阳,萧南在洛阳守孝期间,便又命人在洛阳的东市、西市开设了鹞子坊和猞猁坊。

鹞子、猞猁等动物的生意越来越好,萧南则是赚了个盆满钵满,对此,她一直都很得意来着。

但,萧南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她用以做生意、赚取暴利的鹞子,居然被敌人善加利用,用来传递情报,这、这算个什么说法?!

崔幼伯没有发觉妻子的异样,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继续道:“娘子,毕力术既然能跟他背后的主人时常联系,那么将他留在京城反而更好。”

三十六计里,有一计名曰‘反间计’,自以为聪明的蒋干,不是只有三国才有的特产。

唔,或许,他可以让毕力术来COSPLAY一次蒋干,让他给他背后的主子多传递些‘情报’。

崔幼伯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他往前探了探身子,附在萧南的耳边嘀咕了好一会儿,最后,退开身子,低声道:“娘子,你觉得呢?”

萧南消化完崔幼伯的话,心中五味陈杂:唉,这厮,真是越来越狡猾、越来越腹黑了。

但,萧南又必须承认,“此计可行!”

毕力术的安排就此商量妥当,夫妻两个继续商量其它的事务。

他们两口子都没想到,紧接着,他们又要面对更艰难的选择——

这日午后,萧南和四胞胎一起睡了个午觉,刚起来准备看会儿书,玉簪便快步走了进来,她手里还抱着雪娘子。

“娘子,雪娘子回来了!”

玉簪把雪娘子递到萧南手上,低声道:“另外,红花发现,雪娘子飞入葳蕤院的时候,后街有人放冷箭,企图射杀雪娘子!”

什么?

毕力术这个该死的奸细,竟然敢打她的雪娘子的主意?

萧南气得够呛,一时忘了正事,暗中咒骂了好几句,才想起检查雪娘子脚上的‘信筒’…

PS:额,补昨天滴!

PS:PPS:附李二陛下和李治小盆友的信,肉麻得要人命呀:“两度得大内书,不见奴表,耶耶忌欲恒死,少时间忽得奴手书,报娘子患,忧惶一时顿解,欲死而更生…(两次接到宫里送来的文书,都不见稚奴你的信,老爸我担心得要死,刚才忽然得到你的亲笔书信,说娘子病了,我的担心害怕顿时消失,仿佛死了又复活一般…)”

第234章 纠结

用李荣送她的钥匙打开‘信筒’,萧南抽出纸条,展开细细看了起来。

还不等她把整张纸条看完,她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

李荣竟然遇到了三十多个刺客,还、还受了重伤?

虽然李荣在信里写得轻描淡写,只用一两句话草草带过,但萧南还是能想象得到那时的惊险。

三十多个呀,这又不是在横店拍*国动作片,一个人拿着烧火棍都能横扫一大片,这可是冷兵器时代的大唐呀,饶是李荣武功再高,他也经不起对方的人海战术呀。

等等,冷兵器?对了,她还送了李荣一支连珠铳,有这个‘神器’在,他应该不会受太重的伤吧?!

萧南急切的往下读着,她和李荣算不上什么好朋友,但也不是仇人呀,她真心不想看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其实,萧南是有些关心则乱了,她也不想想,如果李荣‘挂’了,这封信又是谁写的?

要知道,就算有人拿到了李荣的专用信筒,他也不能直接往京里送信,因为雪娘子可不是好糊弄的,除了她和她亲近的人,以及被勉强授权的李荣,其他人,雪娘子根本不买账。

“呼~~”

终于看完了,确定某人除了伤了一条腿,行动有些不便,其它都是小伤,并无性命之忧后,萧南长长的舒了口气。

旋即她又为自己刚才的担心而觉得好笑,真是的,俗话说‘祸害活千年’,似李荣这样的人,绝不会轻而易举就会挂掉的。

不过,很快她又想起一事,呃。当初给李荣写信介绍连珠铳的用法时,她貌似忘了提醒这厮,连珠铳的响动很大,用之前注意保持距离、保护耳朵。

呃,那什么,他应该没被吓到,或是把耳朵震出什么毛病来吧?

萧南有些心虚的想着,好吧,那时她确实是故意想捉弄李荣一下,谁让这人这么‘无赖’。可她绝没有坏心眼。想要暗害李荣什么的。

如果她真想算计李荣,她也不会特意从萧卉那儿淘换一支火铳送给李荣防身了。

…萧南越想越觉得不放心,虽然李荣在信中并没有提及。但从他的信里可以看出,那日他使用火铳时,是在万分紧急的状态,如此危机状况,就算他知道连珠铳的威力。他也未必能想到防护,更不用说他根本就不知道了。

他的耳朵没事吧?

就算耳朵没事,他的伤势好像还蛮重的。

据说,若不是遇到了一个好心的汉族老汉,他可能就死在野外了。

饶是如此,李荣也在那老汉家里养了三个月的伤才能动弹。否则消息早就传回来了。

萧南轻咬下唇,头一次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小气,并暗自决定。用玉露调制些养身的丸药,待雪娘子休息两天后,就让它带过去给李荣。

有伤治伤,伤好了就养身体吧。

毕竟,人家受了这么重的伤势。还记得崔幼伯委托他的事,西边儿一有什么异常。就第一时间写信告诉他们。

对了,消息!

萧南那飘散的思路终于归到正题,她又展开那纸条,仔细的读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才问玉簪:“郎君呢?还在书房?”

玉簪见萧南的脸色不太好,正想开口询问,忽听到询问,忙回道:“是,郎君还在看陇右的舆图和治下十八州的地方志。”

萧南点点头,又看了看雪娘子,道:“它一路飞回来定是累极了,你带它下去吃些新鲜的肉,再让它好好歇歇吧。这几日还需要它回去呢。”

西边有变,为了得到更多、更新的消息,就更需要雪娘子了。

“是,婢子亲自照看雪娘子!”

玉簪看到萧南一脸的郑重,心知定有什么要事,她也不禁紧张起来,无比认真的回道。

萧南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对了,你那儿不是还有一瓶玉露吗,掺到泉水里喂给雪娘子,它之前也受了伤呢,唉,可怜的小家伙!”

伸手摸了摸雪娘子的脑袋,萧南有些心疼的说道。

“是!”

玉簪答应一声,见萧南没有其它的吩咐,便抱着雪娘子退下了。

傍晚,崔幼伯从书房回来,夫妻两个用过暮食,又坐在一起商量事情。

萧南没有说别的,而是直接拿出了李荣的信。因为这封信名义上是写给崔幼伯的,萧南只是个‘邮递员’而已。

“什么?正则兄遇刺?”

崔幼伯早就知道萧南把雪娘子借给了李荣,不过他也没有多想,还以为萧南这么做是为了他。毕竟他请李荣帮忙的事儿,萧南都知道,她把雪娘子借给李荣,估计是想让他尽快把西边的资料发回来吧。

如今见了李荣的信,崔幼伯愈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不过,他此时的注意力全在李荣告诉他的两件事上:

第一,李荣调查西边诸州的具体情况时,被当地突厥人盯上,还遭遇刺杀;

第二,刺杀他的刺客是阿史那贺鲁的人,而且刺客们还非常嚣张的表明身份,还狂妄的称呼贺鲁为沙钵罗可汗。

崔幼伯不傻不迟钝,他从李荣这短短几句中得到了一个让他心惊肉跳的推测:贺鲁有了不臣之心,私下吞并、串联了西突厥十部,自立为可汗,且可能抢掠大唐边境。

虽然李荣没有明说贺鲁要趁着先帝崩逝、新君威望不足的时机犯唐,但他信中的几句话太明显了,只要稍有政治头脑的人都能猜得出来。

可问题是,有些事你明明心知肚明,却又无法摆到明面上,比如手头上的这件事!

因为事关西突厥,属于外交问题,事关两族,只要一方没有正式出兵,这件事处理起来就要十分谨慎。切莫漏了口风。让人,尤其是让贺鲁的人抓住把柄。

毕竟,贺鲁遣来的使臣还在礼宾院住着呢。

这件事,要不要上报给圣人呢?

崔幼伯虽是皇帝的心腹,可事关重大,他还真不敢轻易决定。

照实回禀?

皇帝未必相信呀,贺鲁一直表现得都很忠诚、很老实,对皇帝、对天朝都异常尊敬,并无什么不好的传闻传进京城。

隐瞒不报?

那更不行了,如果贺鲁真的有了犯唐的心思。朝廷早一天知道,也能早一天做好准备,这样边境的百姓也能少受、甚至避免西突厥的杀戮劫掠呀。

李荣的手刚能写字就急着往回送消息。估计也是这么想的吧。

到底该如何选择,真是艰难呀,崔幼伯捏着纸卷的手不停的收紧,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决断。

而摆在他面前的难题不止这一个,萧南此刻就在忧心。

见崔幼伯沉默不语。萧南忍不住了,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问道:“郎君,荣表兄不是个夸大其词的人,看来西边儿真要有大事了,那、那你还要不要去鄯州?”

现在圣人只是做了这个决定,并没有正式任命。所以,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萧南对崔幼伯没什么深刻的感情,但他们终究是夫妻。两人孩子都生了六个,她并不想让他去西北送死。

崔幼伯愣了下,定定的看着萧南,好一会儿才似听懂了她的话,扯了扯嘴角。挤出一抹笑:“娘子不想我去?”

萧南丢给他一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西边有战事。你又不是武将,跑去做什么?哼,我可不想做寡妇!”

崔幼伯听到萧南‘咒’自己死,并没有生气,反而咧着嘴傻笑起来,“娘子果然舍不得我,呵呵,娘子只管放心,我也没想让你做寡妇!”

萧南装着没听到崔幼伯的TX,她双眼一亮,道:“这么说,你决定不去鄯州?”唔,这个可以有。

虽然可能会让圣人不高兴,但依着自家与帝后的关系,倒也不会受责罚。

崔幼伯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含糊道:“我再斟酌斟酌!”

两件事都很难抉择,他需要好好想想,权衡利弊之后,再做决断!

萧南见他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纠结’二字,便建议道:“不如郎君再写信问问相公?!”

崔幼伯不置可否,继续含糊其辞:“嗯,这件事我会好好处理,娘子无需担心!”

萧南挑眉,暗道,听这口气,这厮似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只不过,人家不肯说,她也不能逼问。

算了,眼前这个男人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耳根软、好哄骗的小玉郎了,他心狠手辣又越来越腹黑,想来应该能冷静思考、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决定。

萧南猜得没错,崔幼伯嘴上说着‘斟酌’,他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次日清晨,崔幼伯便悄悄出了门,拿着李荣的信直奔太极宫。

“…圣人明鉴,此事事关重大,臣不敢隐瞒…荣国公一向稳妥,且对陛下、对朝廷忠诚,想来不会信口胡说…而阿史那将军看着也不似奸佞小人,当年先帝在时,对他多加恩宠,就是陛下您,对他也是非常器重…”

崔幼伯跪坐在皇帝下首,委婉的将事情描述了一番,说话的态度极近客观,仿佛一个旁观者,把自己看到、听到的事儿逐一回禀,惟独没有表明自己的想法。

这就是崔幼伯的主意,把所有的‘事实’摆到皇帝面前,让皇帝自己去思考。他相信以皇帝的政治敏感度,定能看出其中的问题,并作出选择。

这下子,换皇帝纠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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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将行

皇帝比崔幼伯想得还要多,他听到这些消息的第一个反应是,四郎已经去鄯州了,要不要把他召回来?!

正如崔幼伯推测的那样,皇帝不是傻子,他将这些零散的消息汇总起来,便得到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贺鲁不安分,西北有战事!

紧接着,皇帝便想到了已经在赶往鄯州路上的魏王,唔,西北有乱,鄯州距离边境不远,若贺鲁犯唐,那么身处鄯州治所的魏王便有危险了。

好吧,虽然皇帝一直想让四郎这个弟弟‘消失’,但这事儿却不能放在明面上,毕竟‘残害手足’并不是什么好名声。

联想一下他那位英明神武的父亲,堂堂一代千古明君,唯一的污点不就是杀兄害弟吗。

皇帝很清楚,不管是文治武功还是威望,他都比不上先帝,这样一来,他就更不想背负这样的骂名了。

偏偏把魏王一脚开到鄯州的是皇帝,之前他不知道西边不安稳,做出这样的决定,倒也没什么。可如今既然知道了西边可能有战事,他却还任由魏王去送死,就、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有些话,好说不好听呀。

而且,就算皇帝不在乎臣子怎么议论,皇太后的感受,他却不能不顾及。

上次皇帝他们母子谈心的时候,皇太后说得很明白:皇帝,魏王都是她的儿子,她希望的是兄弟和睦,而不是手足相残。

所以,皇帝很纠结,一边纠结着,他一边分析整件事情,当他将崔幼伯回禀的诸多信息重新捋了一遍后,他又现了一个问题——

“贺鲁小儿,欺人太甚!”

贺鲁之前在先帝面前乖得不像话,结果咧。先帝刚走,贺鲁就开始活动了,这、这不是赤果果的告诉皇帝:过去咱乖,那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如今你爹挂了,由你这个小家伙当家了,那啥,咱不怕你了!所以。接下来咱就要欺负欺负你个毛头小子!

靠,被蔑视了,皇帝能开心才怪!

好吧,不管是基于孝道。还是基于诚实,皇帝曾数次说自己不及先帝,当然这也是事实。但、有些话,皇帝自己说可以(因为这样也可以说是谦逊),别人却不能说。尤其不能以如此打脸的方式表达出来。

虽然贺鲁的巴掌还没有打到皇帝的脸上,但人家已经举起了手,皇帝若是还能坦然视之,他才是真正的‘圣人’咧。

越想越生气,皇帝的手都要微微颤抖了。如果不是还记得跟前有外臣在,他早就一脚踢翻面前的小几,大骂一声‘獠贼’,并向西边挥着拳头让某某人‘好看’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皇帝总算压制住胸口翻滚的怒意,他语气有些不善的问道:“肃纯,这件事你怎么看?”

许是受了刺激。皇帝的大脑运转得格外快,他立刻现了崔幼伯在耍小心眼:哼,把调查来的信息全都摊在自己面前,他却丁点儿意见不表,怎么,怕说错话、办错事?!

若是放在平时,皇帝顶多故意点破,告诉崔幼伯。你的小心思朕都知道,不过,朕大度不跟你计较罢了。

但今天,皇帝实在被气狠了,将从贺鲁那儿收到的怨气统统泄到了崔幼伯身上。好呀,你不是想什么都不沾嘛。朕偏不如你的意,一定要让你表一下看法。

崔幼伯感觉到皇帝压制的怒意,他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自己跑来报这个信绝对讨不到什么好儿。

幸而他昨夜就想好了如何应对,只见他直起身子,微微抖了抖衣袖,行礼道:“陛下,月底臣就要出孝了,若陛下信得过,臣想去庭州!”

皇帝一怔,话题怎么忽然扯到这里了?

还有,庭州是边境,比治所所在地鄯州还要偏远,还要危险呢。

崔幼伯主动请缨去庭州,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他不信贺鲁会犯唐?

应该不会呀,如果崔幼伯相信贺鲁,他便不会特意跑来通风报信了。

还有,消息是李荣回来的,别人说贺鲁部的人刺杀大唐勋贵,皇帝可能还要落实一二,但李荣…皇帝暗暗点头,对于这位族侄,他是再相信不过了。

而且李荣的能力极强,他现的问题,十之八九是真的。

如此一来,西边的战事是迟早的,位于边境线的庭州、西州等处将会是贺鲁部进攻的重点。偏崔幼伯主动去那儿,皇帝可不信崔幼伯不知道那里危险。

崔家小子,到底想做什么?!

质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崔幼伯,皇帝无声的询问着。

崔幼伯扯了扯嘴角,苦涩一笑,很是诚恳的说道:“陛下,此事关系重大,没有确凿的证据,朝廷就不能大张旗鼓的做安排。可又不得不防,臣不才,也没有主政一方的经验,但、但却不想让突厥人——”

说到这里,崔幼伯刻意顿了顿,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反正他的意思很明白了,那就是相信李荣的判断,认为贺鲁部早晚有行动。

偏现在没有确切的消息,朝廷不能直接动兵,所以便要陇右十八州、尤其是地处边境的刺史做好准备,而且这种准备不能下诏书,只能悄悄进行。

崔幼伯作为知道突厥‘意图’的人,便是刺史的最佳人选,可以在不惊动突厥人的情况下,悄悄的备战,即使不能击退敌人的突袭,好歹也能让边境的军民少受些损失。

皇帝瞬间明白了,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感动。

崔幼伯见铺垫的差不多了,直起身子又行了个礼,郑重的请命:“还请陛下恩准,许臣去庭州赴任。”

说到后面,语气竟有些决绝,大有‘人在城在,城破人亡’的气势!

皇帝见了,愈感动,呜呜,多么忠诚的臣子呀。为了报效朝廷、为了答谢君恩,竟不惜只身涉险,这才是他的纯臣啊。

皇帝这一感动,心中的怒气也消散了许多,他的理智也统统回笼,思路越来越清晰,道:“不妥,你不能去庭州。另外。正如你所言,此事干系重大,出了这里,这些话就不要再对第二个人说了。知道吗?”

崔幼伯忙行礼,“陛下放心,臣明白!”

皇帝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道:“好了,事情朕都知道了,该如何决断,朕心中有数,你先回去等候朕的旨意吧。”

崔幼伯知道。皇帝已经有了处理的法子,而且很有可能召见朝廷重臣商议。

自己如今还丁忧着,确实不好明着出现在议事堂。

还有,说句不好听的,以他的品级,就算他不丁忧,也没资格参加这样的议政小朝会。那可是四位宰相和几位老国公才有资格出席的呀。

恭敬的行了一礼,崔幼伯便退下了。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出皇城,而是去中书溜达了一圈,表面上是找往日同僚帮忙找些资料,实际上也是暗中观察。

果然,崔幼伯现,自己刚从立政殿出来。没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有小内侍前来请几位宰相和值班的中书舍人,另外,在隔壁房间坐着喝茶聊天的几位老将也被请了过去。

望着众人三三两两的背影,崔幼伯长长舒了口气,看来。皇帝已经信了那消息,并且会做出相应的准备。这样,自己去陇右,危险系数也能降到最低。

崔幼伯虽年轻,却不是热血沸腾得失去理智的莽撞少年。

对朝廷尽忠,这个没问题,但却有个大前提,那就是自己不能折进去,说句厚脸皮的话,他还要留着这有用之躯继续报效国家呢。

回到家中,崔幼伯在书房里坐了半日,又将自己的计划从头捋了一遍,把每一个步骤全都仔细推敲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后,这才起身回葳蕤院用昼食。

夫妻两个吃了午饭,萧南见崔幼伯满脸心事的样子,她便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婴儿房陪四胞胎睡午觉,而是拉着崔幼伯回正寝室说话。

“郎君,你可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萧南也没有绕弯子,直觉告诉她,崔幼伯似是决定了什么要紧的大事。

崔幼伯定定的看着萧南,嘴唇蠕动几下,表情很是挣扎,最后方道:“今晨,我、我去求见陛下了…”

萧南挑起右眉,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崔幼伯扯了扯嘴角,继续道:“我主动向陛下请命,待月底孝期满了,便去庭州任刺史!”

萧南最近也在看陇右十八州的舆图,当然知道庭州在什么位置。

饶是她做了心理建设,乍闻此言,还是怔愣了一下,呆呆的望着崔幼伯,问了句:“庭州?你说,你要去庭州?”

这厮,真的活腻烦了,还是觉得他比李荣还牛叉,竟然自己往边境跑?!

崔幼伯听出萧南话里的控诉,避开她的目光,点点头,“是的。”

说罢,又觉得自己的计划最完美,却终究让家人牵肠挂肚,很是抱歉,崔幼伯忙补充了一句:“不过,娘子放心,我都准备好了,断不会出什么事——”

萧南表情有些木然,直接打断道:“陛下答应了?!”

崔幼伯一窒,旋即道:“嗯,不过,陛下说此事还需商议,让我等旨意。不过,结果应该相差不远。”

唉,希望娘子能明白他的苦心,不要太过伤心,更不要阻挠他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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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少年

随后的事实证明,崔幼伯多虑了,人家萧南并没有劝阻,也没有跟他闹情绪,而是异常配合的帮他准备远行所用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