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南这般配合、这般通情达理,反倒把崔幼伯看得有些心情复杂。

好吧,从理智上来说,老婆这么‘贤惠’,他应该高兴才是。

可从感情来说,看到老婆对自己的‘送死’行为不拦不劝,甚至连一丝不高兴、不舍得都没有表露,这、这让崔幼伯很是郁闷——他们夫妻的感情似是有所缓和,但老婆依然没把他放在心上呀。

忍了好几天,崔幼伯实在忍不住了,拉住给他准备冬衣的萧南,问了句:“娘子,你、你真的同意?”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的,不过萧南还是听明白了,她有些奇怪的看向崔幼伯,反问一句:“我若是不同意,郎君就不去了吗?”

那表情,仿佛在说:你这个问题问得太傻了吧?!

崔幼伯被噎了一下,表情有些讪讪。是呀,他已经决定的事,就算娘子劝他、不让他去,他仍会劝服娘子,然后坚定不移的奔赴陇右。

可、可是,有些话明知没用,也需要说的呀,至少这是家人对他不舍的表现呀。

萧南这么‘冷静’,让崔幼伯有种感觉,他在这个家里一点儿都不重要,对妻子而言,更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呵呵,当然…呃,娘子说的是,是我想多了!”

崔幼伯尴尬的揉了揉鼻子,语气中带着非常明显的失落与失望。

萧南见了,心下了然,她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为了孩子,为了家庭的和睦。她还是放柔语调,对崔幼伯说:“郎君,我和孩子自是舍不得你去,若是可能,我也不想你去涉险。但、但看你的样子,似是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一边说着,萧南一边把崔幼伯推到主位上,自己则坐在他对面。夫妻两个四目相对,萧南继续道:“郎君有大志向,在公事上,我帮不了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拖你的后腿,照顾好孩子,把家里的事儿处理妥当,让你无后顾之忧的去做大事…”

崔幼伯要的就是萧南的一个‘态度’,听了她这番真假参半的话,他明知其中有水分,但还是心里熨帖。

接着,萧南又说出一个让他更加‘熨帖’的话。“对了,郎君此去,我和孩子们不能随行,可郎君也不能无人侍奉呀。家中还有三个侍妾,不如,让金枝或者玉叶跟郎君去西北——”

萧南住了口,因为崔幼伯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或是被人迎头敲了一记。

崔幼伯很不高兴,他已经他做的够明显了,可娘子怎么就不能体会呢?!

你瞧,他不是把其它几个侍妾全都打出去了嘛,就是家中的三个侍妾,也都有着不能走的理由——

金枝、玉叶已经育有崔家子嗣,把她们打出去。让人家母子、母女分离,未免有违天和,不符合崔家仁厚的家风;

而阿婥父母家人统统死光了,身体又娇弱,前脚出了崔家的大门,后脚就可能迈进棺材。

再说了。崔幼伯夫妇早就答应了杨大娘,要好好照顾杨婥。

如今,崔幼伯已经决定要做个好夫君、好父亲,他便渐渐将那些男女之情统统收了起来,就是杨婥,他对她也只剩下兄妹之情。基于这份情谊,他能做的便是让杨婥一生一世无忧,不被人欺侮而已。

再多的情爱,崔幼伯却是给不了了。

他要所有的感情投入到他的妻子、儿女身上,以营造一个温馨、和美的家庭。

其实,他也已经这么做了。

可、可为什么,娘子就是抓着过去不放,总以为他崔幼伯还是当年那个只知道风花雪月、浪漫风雅的无知少年?!

深深吸了一口气,崔幼伯僵硬的说道:“娘子,我有小厮服侍就可以了,不需要什么侍妾。”

萧南挑挑眉,咦,这家伙真要‘从良’了?竟然不沾女色了?

要知道,崔幼伯此去西北,并不是一个月两个月的事儿,至少也要待个一任、至少三年哪。

遥想当年,崔幼伯去解县的时候,不过区区几个月,便换了三波侍妾轮番去伺候呢。

啧啧,只是不知道,他这一次能坚持多久。

萧南忽然来了兴致,她要看看,这次崔幼伯的‘改变’到底能变成个什么样子!

微微一笑,萧南点头:“好,我知道了!”

崔幼伯看出萧南根本不信他,心里郁闷的要死,但不管他如何郁闷,该做的事儿还是要做的。

除了准备远行事宜,崔幼伯还要继续去学院客串老师。

没错,崔幼伯是积微学院的客座讲师,每隔一旬,便去给学生们讲讲律法,谈谈案例,有时还会跟学生们一起讨论下最新的疏议。

隔了一旬,今日又是崔幼伯的授课时间了,于是他准时前往公共课的大教室,给一百五十多号学生讲解律法。

崔幼伯不愧是在大理寺混了好几年的专业人才,说起大唐律,简直是倒背如流。而且,在大理寺的日子里,他整日埋在案宗里,什么大案、要案,什么引律法大讨论的经典案例,他都信手拈来。

加之这厮的外形着实不坏,讲得内容又生动有趣,一群或小、或大年龄不等的学生们都听得津津有味。

半个时辰过去了,到了下课的时间,还有几个高年级的学生们意犹未尽,下课的钟声一响,他们便冲到讲台,将崔幼伯团团围住。

崔幼伯做了几个月的老师,也颇喜欢这种教书育人、给后辈们解疑答惑的感觉,所以看到这么多勤奋好学的孩子,他很高兴。

但这里并不是讲解的好地方,他看了看四周,唔,这几个都是十四五岁的高年级学生,他一挥手。“跟我来,咱们去外头说!”

一边说着,崔幼伯一边收起教案,领着七八个小少年往教室外走去。

当初学院共招收了一百五十八个学生,其中有男有女、有大有小,萧南便按照后世分班的方法,将学院分作初级班、中级班和高级班。

初级班算是启蒙班,因为学生大多是五岁至七岁的小豆丁。有些虽然已经开始启蒙,但大多数的孩子都维持在一个刚刚背完《太公家教》、刚刚学会写几个字的水平。

中级班的学生则是八岁至十二岁的半大少年,他们基本上已经启蒙完毕,正需要更专业的夫子进行系统化的教育。

高级班的学生则在十三至十六岁。这个年龄段的学生,该学的基本上都学得差不多了,他们需要的是更高级的教育,或是一个进身之阶——当初,圣人还是太子的时候,曾许诺,只要是积微学院的学生,只要通过了考核,便能直接入学国子监。

而国子监呢。则能直接入仕!

所以,高级班的学生大多都打着这个主意,想通过积微学院入国子监,进而入仕。当然也有一小部分学生,是冲着那几位名士来的,若是能成为名士的亲传弟子,哪怕不入国子监。他们照样有个坦荡的仕途!

这次尾随崔幼伯出来的,便是几个高级班的学生,且都是身高体壮的彪悍少年。

崔幼伯领着他们来到湖边的水榭坐下,一一解答他们提出的问题。

最后,崔幼伯还颇有名师风范的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几个学生跟身边的同伴对视一眼,相互交换了眼神,一个年龄最长的孩子问道:“崔先生,听说您月底就要去陇右了。学生、学生能随您一起去吗?”

崔幼伯要去鄯州任刺史,在京城的上流社会并不是什么秘密。

朝廷虽没有明令,但今年大考的时候,吏部已经把鄯州、兰州、渭州三州的刺史留了下来,而兰州、渭州两地的新刺史人选已经定了下,惟独剩下一个鄯州。

再联系一个月前朝堂上生的一幕。大家经过一番脑补,‘真相’就新鲜出炉了。

学院的学生也都是权贵家的子弟,休假回家的时候,听父兄说了一句,便记在了心上。

他们大多是家中的次子、幼子,或是较出色的庶子,家中爵位或是大半家产是不用想了,想过得好,就必须自己争前途。

所以,听闻自家夫子要去做刺史,这些大孩子们便动了心思:刺史可是要有一大堆的幕僚、属官滴,品级高的他们不敢奢求,但求夫子给个八九品的小吏,总该没问题吧。

再说了,西北不平静,很容易出政绩,只要有了政绩,他们还愁前途吗?

崔幼伯听完学生们七嘴八舌的要求,有些惊讶,问了句:“你们知道那边的情况吗?”那里可能是战场呀?!

那个年纪最大的学生却一脸坚定的说道:“知道。”不就是打仗嘛,咱们唐人怕过谁?

崔幼伯挑眉,无声的问道:那你们还去?

其中一个身材魁伟的少年,用还在变声期的公鸭嗓子回道:“富贵险中求~嗷~~”

不用怀疑,他这是被人抽了。

抽他的少年,是他的室友,一边悄悄收回行凶的手,一边心里暗骂:这个武大郎,真是四肢达,头脑简单,怎么能把‘实话’告诉夫子?!

崔幼伯却笑了,精致的五官愈鲜活,险些闪瞎几个骚年的眼,他道:“明日旬休,你们先去跟自家长辈商量一番,长辈同意,写了荐书,我再选几个随我同去…”

ps:那啥,这是补昨天滴,抱歉的话某萨都没脸说了,继续码字去!

第237章 神奇的学生(一)

傍晚,崔幼伯回到家中,便跟萧南说了这件事。

萧南有些意外,问道:“你要带几个高年级的学生过去?这、这合适吗?”

就目前而言,那里真心不是什么乐土呀。

这又不是去踏春,或是去郊外打猎,而是去西北边境呐。

哪怕是高年级的学生,在萧南看来,他们也都只是些孩子,搁在前世,还是些中学都没毕业的小p孩儿,让一群半大的孩子去冒险,甚至有可能直面战争,这绝对过了萧南的心理承受底线。

而且,这些孩子是学院的学生,她身为学院的校长,必须为孩子们的安全负责,所以,萧南并不同意崔幼伯的计划。

“没错,他们想去,我没有拒绝!”

崔幼伯跟萧南做了**年的夫妻,当然知道她的秉性,他知道妻子心软,对孙灵、孙耿那样的市井混混都下不去手,更不用说学院的那些孩子们了。

他微微一笑,捉起萧南的手放在自己的膝头,轻轻摩挲着柔滑的手背,他柔声道:“娘子,你无需担心,去鄯州有可能遇到的危险,我清楚,他们心里也清楚。”

大家都是在上流社会混的,可以说,在这个圈子里,并没有什么秘密。

而且那些学生在朱门高户里长大,心智和秉性决不能用普通人的标准来衡量,别看他们只有十四五岁,但他们都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崔幼伯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自是明白,在官场升迁,最快、回报最丰厚的是拼战功。

而这些高年级的学生们有些便是勋贵之后,他们的祖辈便是以战功起家,从一介寒门跃身权贵。有的还搭上《氏族志》的顺风车,跻身世家之列。

这些荣耀和富贵,便是祖辈们在战场上打拼来的呀。

而这些孩子们,从小听着这样的故事长大,心中对战功更有着深切的渴望。

偏大唐开国快四十年了,天下承平已久,最近的战事还是四五年前的辽东之战,而那场战争,也成就了几位名将。

像薛礼,更是一战成名。从一个半大不大的小将,顺利成为受先帝、当今信任的大将,封妻荫子。富贵荣华享受不尽。

‘偶像’就在身边,京中的小郎们亲眼看着、亲耳听着,早就在心中暗下决定,倘或再有战事,他们定要积极前往。

对于与这些小郎有着相同生活经历的崔幼伯而言。很能理解他们的想法,所以,他没有拒绝他们的请求。

另外,崔幼伯决定带他们去,也是存有私心的。

一来是想培养亲信——除了血缘,世上还有什么关系比师生更亲近、更牢靠?

当初开设学院的时候。崔幼伯就打着在学生中培养心腹的主意。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他要赴外任了。身边必须有几个得用之人。

当然,家族也给他选了僚属,但那些人在内心深处更偏重的是家族,而不是他崔幼伯。

而这些学生,虽也有家族的牵绊。但他们因为是幼子、庶子,对家族的归属感并没有长子那么强。

若是崔幼伯这个老师。能给比他们父亲、兄弟更多的关爱和提携,那么这个学生将会成为他最亲密、最得利的助手!

除此之外,崔幼伯带学生们去西边儿,也存着把这些孩子的家族绑上自家战车的心思。

有了共同的利益,彼此才能结为同盟。

试想下,如果他在西边有了什么事儿,被人弹劾,或是被人诬陷什么的,除了自家的亲戚跳出来帮忙,还有学生们的家长、以及他们的姻亲帮他崔幼伯说话。

到那时,即使他远在千里之外,朝中也无人敢在朝堂上算计他。

萧南听了崔幼伯的分析,不得不说,他说的有道理,可、可她实在过不了心理那一关。

想了半天,她才又问:“你是说,只要学生的家长同意,写了保证书,你就带他们去?”

崔幼伯扯了扯嘴角,笑道:“也不是,我还需要筛选一二。”

似是为了安抚萧南,他又补了一句,“比如年纪不能太小,骑射弓马必须娴熟…”至少保证,他们去了西北不能成为旁人的负担,要有自保能力。

这个必须有!萧南用力点头,又加了个几个ps:“还有,性格要豁达(万一亲历了战争,孩子再有什么ptsd呢?),身体必须强健(西北有高原,再有什么高原反应就不好了),还有…”

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几项,若是严格按照萧南的要求,估计没几个能达标。

崔幼伯却没有出言打断,而是笑眯眯的听着,一边听,还一边用力点头,表示自己很赞同。

最后,萧南又提了要求:“郎君确定人选的时候,我也必须在场!”

崔幼伯挑了挑眉梢,迎上萧南坚定的目光,最后只得点头:“好!”

虽然崔幼伯答应了自己的要求,萧南的心情仍不轻松,她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给崔幼伯多准备些东西了。

第一是武器,原本萧南以为给崔幼伯配备了能干的护卫,就不用另外给他准备武器了。但现在看来,崔幼伯不但自己去,还弄了些更需要保护的学生,那么,萧南的计划就要做一下调整了。

唔,明天就去找萧卉,让她再‘淘换’几支连珠铳,另外再配备些子弹。

萧南默默记了下来,接着,第二个需要准备的是药品。

西北荒凉,且多民族聚集,医疗条件差,一旦起了战事,还有可能出现疫病。所以医药是必须的。

幸好,萧南有慈安草堂。

这几年,经过萧南的努力经营,慈安草堂的规模越来越大,名气也传到了京畿周围。

当初,萧南用崔氏珍藏的医药典籍吸引京城的大夫去草堂免费坐诊。

后来,草堂的规模扩大。免费坐诊的大夫的流动性太大,不能支撑草堂的日常运营,所以,萧南便高薪聘请了几位大夫,让他们在草堂专职看病。

再后来,萧南想借草堂收养一些孤儿或是弃婴,便特意成立了一个育儿堂,不但收养弃婴、孤儿,还请大夫们教一些年纪大的孤儿医术。

展到后来,京城附近的一些贫苦百姓看到草堂有学徒。便把自己家的孩子也送了来,希望能跟着大夫们学习医术。

那时,草堂的规模还在扩大。俨然成了京城及周遭诸县最大的医馆和药铺,急需稳妥、可靠的人手。萧南便同意了百姓们的请求,招收了十几个年纪在十二三岁至十七八岁不等的学徒。

经过这两年的学习,那些小学徒们也都能独当一面了,简单的热、风寒都难不倒。

萧南想了想。决定从草堂里抽调两个大夫和几个学徒,带上大批的药材,让他们跟崔幼伯一起去西边儿。

除了医生和药材,萧南又想到了第三个必备的物品:粮食。

现在已经是十月末,崔幼伯到达鄯州也要十一月份了,再等他交接完事务。彻底安顿下来,估计要年底了。

能腾出手正式办公,最快也要一月份。那时也该准备春耕示意了。

唔,有什么作物适合在西边儿种植?这种作物还要高产?还要扛干旱?

抗干旱的作物很多,但高产又抗干旱的…有了,土豆!

萧南眼前一亮,她记得当初与小七交易的时候。就得了一大堆土豆的块茎,只是当时她没工夫弄。就丢到了桃源的仓库里。

找了个没人的时间,萧南便进了桃源,从库房里找出保存良好的土豆块茎。

为了能让土豆正大光明的拿到人前,她把土豆交给肖义。然后又找来乌离,让他帮忙找寻些高产、抗旱的作物。

绕了个大圈子,过了足足半个月,萧南才名正言顺的拿到了来自东海的神奇作物土豆。

为了让人了解土豆的产量和特性,萧南还特意在学院的稼圃辟出一小块地,带领几个中年级的学生,亲自将了芽的土豆块茎种下去。

另外,萧南还给每个参加种地的学生了本册子,让他们每天记录土豆的生长情况。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土豆的生长周期约三个月,从现在开始算起,到明年春天,正好成熟!

到那时,有了确凿的数据和果实,萧南觉得,比任何话语都有说服力。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她的土豆培植计划,让她现了一个神奇的学生。

哦,不对,不是一个,而是数个,直到那一刻,萧南才确定,古代真不缺天才,只要稍稍给一点儿提示,他们便能有让人惊讶的奇思妙想。

事情是这样开始的——

某日清晨,萧南照例去学院巡视,凑在公共课教室的窗外听了一会儿课,又去演武场看了看学生练习骑射,临近中午的时候,萧南踱到教学楼后面的暖房,准备再看看移植到里面的土豆生长情况。

结果,还不等她走到暖房,便被三四个十一二岁的学生拦住了。

“校长好!”

几个学生非常恭敬的行礼问好。

萧南微微颔,笑着说道:“同学们好,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中一个年级最大的孩子,又躬身行了一礼,略带紧张的说道,“校长,我、我有个提议——”

ps:谢谢前门大街888号亲的小粉红,谢谢d亲的打赏,谢谢亲们的订阅。

ps:pps:那啥,托大家的福,某萨有幸参加女生网的‘名家访谈’,时间就在本周五,也就是后天19:3o,某萨热切的期待大家来围观。(*^__^*)嘻嘻…某萨已经准备躺平了,任由大家调戏哦~~~

第238章 神奇的学生(二)

“哦?什么建议?”

萧南一边说着,一边引着学生们往暖房走去。

时下已近隆冬,室外的气温颇低,学生们已经穿上了厚厚的冬季校服:一水儿深蓝色的夹棉长袍,袖口、领口和长袍下围都滚着雪白的毛皮,下身是加厚的黑色长裤,脚下蹬着加绒的乌皮小短靴,裤腿儿都塞进靴筒里。

这样的装饰,若是个成人穿着,定是帅气洒脱。而换成半大的小少年们穿,则透着可爱。

尤其是面前这几个小正太,个个长得唇红齿白,愈显得赏心悦目。

如此可爱的小家伙,可不能让他们在室外冻坏了呀。

学生们乖乖的跟着萧南进了暖房,一进门,一股热浪便迎面扑来。

这暖房是特制的,朝阳那面墙是玻璃窗构成的,地下通着暖道,墙壁是中空的,亦有暖道通过。

这里的温度,比烧着炭盆、熏笼的教室还要高。

也正是温度高,暖房里才一片春意盎然,架子上、吊篮里盛开着各色鲜花,地上还分块的开垦出迷你菜地,种着学院分的新鲜蔬菜的菜苗。每一块菜地边儿上,还竖着牌子,牌子上注明是哪个寝室的责任田。

此时正是午休时刻,学院的学生大多都去食堂用餐,所以,暖房里并没有其它人。

萧南带着几个孩子找了几把胡床坐下,而后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刚才答话的少年,又问了句:“说吧!”

小少年先看了看同伴,见他们用力点头,自己才深吸一口气,道:“是这样,学生听说咱们学院有专门的印刷作坊…朝廷有邸报,咱们、咱们学院是不是也可以创建一份‘院报’?”

靠,不是吧,这些孩子。竟然想要办报纸?!

萧南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小少年,只把小家伙看得有些面红耳赤,外加紧张万分。

“怎么…这个建议不可行?”

小少年被盯得有些心里毛,嗫嚅的说道,表情有些担忧,又有些委屈——呜呜,明明是个好建议的说。为毛校长不同意?

萧南自觉失态,忙笑着补救,“不是,这个建议很好。只不过。你们是怎么想到的?”

这不科学呀,有她这个穿越加重生女在,怎么提出创建报纸的是个‘土著’,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土著?

哦~~原来校长刚才是惊喜了,而不是不赞同,小少年长长松了口气,旋即用紧张中带着些许羞涩的语气说:“是这样…”

原来,几个小少年昨日旬休回家,校车驶进坊门。

彼时的坊门都装有门扉。由专职门吏掌管,负责按时开关,晨钟开启,暮鼓关闭,然后全城宵禁。

坊门两侧的墙壁或是门扉之上,可以张贴官府布的各种文告,以及私人的布告。这有点儿像后世社区的公告栏。

官方的文告,像朝廷最近有什么新命令啦,京兆府签的通缉令啦,以及各种官府需要让百姓知道的消息;

而私人的布告就五花八门了,比如东家走丢了某个奴婢,家主张榜寻找,再比如坊内某家小食肆有了新鲜菜品,借此打广告宣传。等等等等各种关乎坊内居民生活的繁杂琐事,应有尽有。

平时路过的时候,少年们也没留意,不过,今日偶尔瞥了一眼,正好看到一则书肆的广告。说是有了崔氏书局印制的新书,希望广大士子和读书人前来惠顾。

少年们都是读书人,见到有新书可看,而且还是自家校长印制的图书,更有几分亲切,便商量好了一起去书肆。

既然全车的学生一致要求,那么操纵校车的司机也只好听从,乖乖的调转车头,把学生们先送到了书肆。

一群小少年每人买了一套新书,又回到校车,然后再让校车把他们一一送回家。

在车里,小少年们一边翻阅着还散着墨香的新书,一边热切的讨论。

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说到朝廷的最新时政。

他们都是权宦人家的子弟,在家里没少看朝廷的邸报,学院里更有专门的时政讨论课,所以,谈论起朝政来,更是头头是道。

时下最流行的话题便是今秋大考和西突厥,尤其是后者,还隐约跟自家夫子相关,于是小少年们说得津津有味。

到了自己家门的时候,他们还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总觉得自己的观点还没有彻底表达出来,很有几分失落。

回到家中,跟父母亲长请过安,回到自己的小院,小少年无意识的翻看着手里的新书,又想着肚子里还有一大堆的话没说,便想有什么法子,可以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