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一番思索,南平选择相信两个侍婢。

果然,站在南平身后的两个碧衣小婢,听了主人的话后,原本惊慌的眼中露出喜色,纷纷舒了口气——还好、还好,自家郡主还是相信她们滴,没有因为郡马的一通乱说就把这帐算到自己头上!

见此情况,李敬唇边的笑纹加深,他不顾南平杀人一样的眼神,走上前,拉住她的手,柔声道:“娘子,你我是夫妻,夫妻一体。有什么事,咱们商量着来岂不是更好?”

南平轻咬下唇,表情很是犹豫。没错,他们是一体,可至亲至疏夫妻,若李敬身边没有那个白氏,她可能会更相信他几分。

偏不管她怎么明示、暗示,李敬都不肯将白氏打发了。致使她始终不敢相信他。

许是猜到了南平的心事,李敬敛住笑容,认真的说道:“娘子,我知道你的顾虑。然白氏毕竟陪伴我近十年。且随我在瘴气肆意的西南多年,念在她的几分苦劳上,我这才…唉,早知会因此而让娘子心生嫌隙,为夫定不会如此…”

最后,李敬似是下定了决心,道:“我在城郊置办了一个小田庄,明日我便把白氏送到那里去,让她以后就在庄子里‘静养’吧。”

“…”南平定定的注视着李敬。

李敬也不躲避。直直的对视回去。

夫妻两个对视良久,‘唉’,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响起,南平缓缓点头,“郎君,请随我来!”

不是想知道嘛,好。那老娘就都告诉你,你丫的若不能给老娘出个好主意,看咱怎么收拾你!

南平暗自发着狠,京城的另一边,也有人在暗暗使劲儿。

“你说什么,圣人又微服出宫了?”

皇后坐在榻上,刚将小儿子哄睡着了交给乳母,转头听到心腹内侍的回禀。脸色微变,压低声音问道:“他又去感业寺了?”

“回殿下,圣人昨日未初出宫,宫城下钥前才回来!”

回话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内侍,身形不高,长相普通。长得几乎没什么特点,就是那种丢到人群中立刻找不到的人。

皇后默默的坐着,好一会儿才缓声道:“嗯,知道了,你下去吧!”

说罢,冲着侍立一旁的大宫女使了个眼色。

宫女会意,将那小内侍领了出去,转身离去的时候,她还不着痕迹的塞了他一个荷包。

“殿下,圣人频频出宫,似是有些不对劲呀。”

皇后身后站着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妇,人长得很富态,听这说话的语气便能猜得出来,她定是皇后的铁杆儿心腹。

“哼,哪里不对劲?他定是去瞧那个贱妇了!”

在自家乳母跟前,皇后也没有掩饰情绪,语带微嘲的说:“先帝病重、大郎去两仪殿侍疾的时候,我就瞧出来了,那贱妇生得妩媚,软言细语的又会勾引人,大郎被她迷住了,也属正常。当年——”

皇后忽然住了口,当年绯儿之事,对她绝对是个噩梦,饶是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不愿提及那人的名字。

那老妇闻言,面露焦急,低声道:“那可如何是好,韦氏失宠,圣人对殿下也愈发敬重,眼瞅着要立太子了,却、却出了这样的变故…”

一听‘太子’两字,皇后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她的阿旦眼瞅着就要三岁了,小家伙生得白白胖胖,聪颖可爱,按理说可以立为太子了。

可皇帝似是忘了当年的承诺,竟半句不提立太子之事。尤其是皇太后过世后,压在皇帝头顶的最后一层束缚也消失了,皇帝变得愈发恣意。

不是今日在皇宫里命令一群小内侍cosplay突厥人玩儿游戏,就是明日微服出宫。

种种异常的行为,让皇后心惊的同时,也暗生警觉:韦氏虽然被关了起来,但后宫、乃是京城的魑魅魍魉还有许多,万一哪个小鬼儿趁机作乱,她们母子还不定怎样被动呢。

不行,她也要采取行动!

ps:最近太忙了,白天照顾小侄子,晚上写文,都没时间整理思路了,脑子里一团浆糊,明明情节早就设置好了的,可就是写不出来,这是补昨天滴,嘿嘿,今天的稍候奉上,还请亲们见谅哈!

第332章 背后

皇后猜得没错,最近一段时间,因着皇太后的孝期已满,西突厥的战事顺遂,京城又重新热闹起来。

在这种欢乐的大环境下,不止皇帝有了改变,就是京城的某些魑魅魍魉也都纷纷冒出头来,一个个的暗自忙碌着,鬼鬼祟祟的算计着。

南平靠着在感业寺的‘人脉’,积极的帮皇帝拉皮条;

而她的堂房姑母韦淑妃也没闲着,被关了一年的禁闭后,她从最初的不敢置信、狂怒暴躁发展到现在,已变成了淡然。

她不是真的放下了,而是想通了许多事。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皇帝已经不是当年的大郎了,如今他是圣人、是万民之主,亦是她的夫主,她若是再似以前一样对待他,虽不至遭厌弃,但也绝对无法恢复过去的荣宠。

还有一点,经过被长公主当众掴掌的事儿后,韦淑妃还深刻体会到,无论谁当皇帝都不如自己的儿子当皇帝更靠谱。

只要她做了皇太后,她还怕长公主那些金枝玉叶吗?

禁闭一年多,韦淑妃想了许多,当然她最终的目的自是推自家儿子成为下一任皇帝。

目标很美好,但现实却是残酷的,她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她必须从寝殿里走出来,然后复宠,最后再推儿子上位。

问题来了,她该怎样求皇帝放她出来呢?

穿着一身素净宫装,韦淑妃跪坐在书案后的蒲团上,面前摊放着一沓裁得整齐的白纸,紫毫笔、砚台等一应俱全,唯一缺少的便是墨锭。

“娘子,您真要这么做?”

韦淑妃身侧的大宫女面露心疼,想阻止却又不敢,只讷讷的提醒。

韦淑妃没有说话,一脸坚定的捉起一柄短刀。对着左手的几个手指挨个比划了下,最后,眼一闭、牙一咬,锋利的刀刃割在了白嫩细腻的食指上。

“嘶~~~”

指尖传来一阵灼热般的剧痛,紧接着,温热的鲜血似雪地绽开的红梅,一滴、一滴又一滴的滑过嫩白的指腹,然后滴落在干净的砚台上。

好一会儿。鲜血已经铺满砚台底,旁边的宫女见状,忙拿着个白瓷瓶和细棉布条,在韦淑妃食指的伤口上撒了止血的药粉。然后小心的用白布条包裹好。

接着,韦淑妃如法炮制的将其它几根手指依次割开,各放了不少血,足足凑够了小半砚台的血。

身边的宫女也及时将割伤的手指包扎好。

韦淑妃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摸起紫毫笔,在砚台里蘸足了鲜血,然后工整的抄写着孝经。

这一次,她足足抄写了九九八十一遍,全都是用自己的鲜血写成。

望着一沓字迹工整的孝经。韦淑妃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放下毛笔,吩咐道:“去,把大皇子请来!”

“是!”

宫女连忙答应一声,躬身退下。

唔,道具准备妥当了,接着就是请‘观众’入场了。到时候,她定要演一出好戏!

京城城郊某处荒凉的山林中,一个身着胡服的壮硕男子,行色匆匆的在树林中穿梭。

那男子很是谨慎,他一边飞快的挪动双脚,一边不住的往后看,确定没有人尾随后,这才跃身来到一个用树枝覆盖的山洞前。

三两下将掩饰的树枝挪开。他闪身进了山洞。

就着西斜的阳光,山洞里的情况一览无余:一块平坦的巨石,巨石上铺着两床破旧的被褥。巨石前的空地上,用碎石块儿围了个圈,圈里有几块烧焦的木块。显然,这是男子用来烤火的火堆。

火堆一侧。随便放着个盛水的瓦罐和几个瓷碗,某只瓷碗里,还放着几块烤得焦黄的肉块。

那男子进来后,一屁股坐在巨石上,表情阴郁的愣神——

娘的,姓安的小子居然也不相信我…想当初,我为可汗出生入死的时候,安家小子还光着屁股、撒尿和泥巴玩儿呢,如今,在我跟前,竟然也摆起架子来。

一想到自己好容易寻到了‘同伴’,满心希望的去联络,‘同伴’非但不认他,还态度倨傲的奚落了他一番。

他自成人后,向来都是人人称颂的勇士,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

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同伴话里话外的暗示,说他背叛了可汗,可耻的成了叛徒!

叛徒?!

他毕力术竟然有一天被人指着鼻子骂是叛徒?

这、这是对他最大的侮辱,哼,他若是贪恋大唐的繁荣富贵,他第一次来东土的时候,就留下来了,也不会等到今日。

叛徒~哼,他拼死拼活的为可汗效力,到头来,却被个乳臭小儿骂做叛徒?

没错,这壮硕男子就是毕力术。

那日他率领一干突厥密探前去打劫崔家运往鄯州的火器,不想反中了崔家的圈套,除了他自己狼狈逃了出来,其它的属下全军覆没。

毕力术逃是逃了出来,身上却受了极重的伤,最让人头疼的是,普通的外伤大夫根本不会医治火器弄出来的炸伤,而毕力术也担心行藏暴露,硬是一个人躲在这个山洞里,自己用匕首一点一点将炸烂的腐肉剜了出来。

受了那么重的伤,又没有大夫医治,除了自己随身带的一些伤药,毕力术硬是凭着强壮的身体和坚强的意志力撑了下来。

只是他的伤势太重了,身边又没有人照顾,连最基本的温饱问题都不好解决,所以,毕力术足足拖了半年,才能站起来。

而恢复现在的状态,他又耗费了半年的时间。

直到上个月,他才有能力潜入京城,四处寻找其它的同伴。

结果,却是这样——

“唉~~”

毕力术长长的叹了口气,脑子里一片混沌,有那么一瞬,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么拼命到底值不值。

天色渐暗,毕力术在城内忙活了一天,身心俱疲。他也没胃口吃东西,直接往后一倒便睡了过去。

次日一大早,毕力术准时起床。昨夜他睡得不踏实,梦梦醒醒间,他想了许多事,最后决定,再为可汗做一件事,不为别的。他要向所有人证明:他、毕力术,绝不是叛徒,而是突厥的勇士。

草草将碗中残存的肉块咽了下去,毕力术拿好武器。将贵重物品贴身放好,然后一路摸进了城。

他决定了,今天他要好好跟安家小子谈谈,不管他如何倨傲、怎样怀疑自己,他都不会像昨日一样甩袖离去,而要好好跟他说清楚。然后再将自己的行动计划告诉他,并请他转告可汗。

毕力术的计划很好,但当他兜兜转转的找到同伴藏身的客栈时,竟被掌柜告知。说客人已经退房了,昨日傍晚就出城了。

兜头被浇了一盆凉水,毕力术心都凉透了,心里暗道:难道自己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吓得安小子连夜撤离?

怏怏的在附近的客栈转了转,详细的跟每个店家表述了下安小子的形容特点,最后终于得到一点信息。说是他们一行七八个人朝东侧城门而去了。

虽然知道这时追去也追不到人了,但毕力术还是不敢放弃丁点儿线索,一路打听一路找寻,待他出了城门,寻上一条僻静的小路时,在路边的草丛间,竟发现了点点血迹,以及一截衣摆碎布。

毕力术记性很好。他分明记得昨日安小子就是穿得这种花色的胡服。

难道…

毕力术似是想到了什么,疯狂的在草丛间寻找,果然,找了一小会儿,他便在不远处的一块坡地上发现了一大滩血迹,而四周亦有打斗的痕迹。

“哈哈、哈哈哈~~”

毕力术猛地跌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仰天大笑,眼角却流出眼泪,此情此景,再联系前几次行动的失败,他就是蠢笨似猪,这会儿也明白了。

“难怪他们说我是叛徒,哈哈,我虽无心,但却害了这么多族中勇士,哈哈哈,我、我是罪人呀…”

许是受得刺激太大了,毕力术竟有些癫狂,又哭又笑了好会儿,他才渐渐止住,注满泪水的双眼中闪烁着仇恨、怨毒的光,心里则暗暗发誓:好、好样的,崔肃纯、萧夫人,你们真是好样的…你们这般对我,那就别怪我加倍‘回敬’了!

毕力术这边心心念念的要‘回敬’崔氏夫妇,鄯州那边也有人‘惦记’崔幼伯两口子。

刺史府的客舍里,武五娘斜倚在榻上,与贴身小丫鬟闲聊。

其实,她的外伤早就好了,流失的气血也都补了回来,可为了能继续留在刺史府,她硬是装着一副伤势未愈的样子,虚弱不已的面对崔幼伯。

而崔幼伯呢,明知武五娘的病弱大多是装出来的,但为了自己的盘算,他也权作没看到,继续嘘寒问暖的关照武表妹。

崔幼伯的这番行径,落在武五娘眼中,却成了‘崔郎明知道她是装病,却不点破,还如此关照与我,想来,崔郎也不愿我离开,所以才——’

有了这番脑补,武五娘愈发安心的准备在刺史府长住。

但她的不作为,却引来小丫鬟的不满,只见那小丫鬟表面恭顺的给武五娘捶腿揉肩,嘴里却说着极不客气的话:“…武五娘,你可别忘了你答应别驾的事儿…如今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你到底探听到了多少消息?”

ps:这是今天滴,谢谢亲们的支持,忽然看到大神之光又多了几枚,好开心哟,有木有?!

第333章 真相

“郭家的管事娘子就是这么调教你的吗?”

武五娘推开小丫鬟帮她捶背的手,不虞的看着她,冷冷的问道。

“哈?”

小丫鬟一怔,不知武五娘这是犯了什么邪,她们以前不都是这般相处的吗?

“撇开咱们现在的主仆身份不提,我也是郭别驾的客人,岂容你这般慢待?”

武五娘唇角勾出一抹倨傲的冷笑,颇有底气的说道:“想我乃堂堂武氏女,就是如今成了寡妇,那也是尊贵的娘子,绝不是你这等贱婢所能轻侮的?”

“哼,武五娘?本娘子的闺名也是你能乱叫的?”

武五娘越说越生气,如不是担心有人听见,引来刺史府下人的注意,她的音量绝对能拔高好几度。

小丫鬟先是被训得愣住了,好会儿才回过神儿来,好气又好笑的说:“哟,这才几日呀,‘娘子’就忘了当日投奔我们郎君时的狼狈模样?!呵呵,还‘娘子’?你也配!”

“你、你…放肆!”

被人提及此生最难堪的时刻,武五娘的脸涨得通红,胸膛剧烈起伏,只恨不能伸手抽这贱婢两个耳光。

没错,那时她确实很凄惨,夫君刚刚咽气,夫家的那些狗屁长辈就力逼着她过继个嗣子,虽然那嗣子看着还不错,但武五娘并不想当一辈子寡妇呀。

但,似她这种情况,既无亲生儿女,又不肯过继嗣子,还想把夫君留下的财产带走,根本就不可能。

幸而她听说鄯州的土皇帝与自家娘家有些亲戚关系,便扯着郭别驾这张虎皮做了大旗,硬是从夫家族人那儿争回了三分之一的财产。

不过经由她这么一闹,她在兰州是待不下去了,便带着自己的嫁妆和那三分之一的家产准备回京。

谁想半路竟遇到了劫匪。那些悍匪不但劫财还害命,若不是武五娘的护卫得力,她绝活不到今日。

命是保住了,但身上的财物被劫掠一空,除了身上戴着的几件首饰,和贴身荷包放着的几张飞钱,武五娘几乎是身无分文。

没有钱,又被悍匪吓破了胆。武五娘临时决定不回京了,转道去湟水投奔‘郭舅父’。

护卫和丫鬟们为了保护她,都被匪人杀掉了,是以。武五娘一个人走走停停的赶到了湟水。

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在什么都不便利的古代,一个娇生惯养的弱女子孤身上路,几百里走下来,绝对不是件轻松的事儿。

待武五娘抵达湟水的时候,虽不至衣衫褴褛,但也好不到哪里,消瘦了好几圈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说话的声音都嘶哑了许多。

若不是她拿出贴身藏着的首饰证明自己的身份,郭家的门房都有可能把她当难民或是乞索婆子轰出去!

而面前这个小丫鬟亲眼目睹了武五娘的狼狈,所以,两人相处的时候,每每武五娘摆出‘贵妇’的谱儿时,小丫鬟都会拿这事儿讽刺、敲打她。

那时武五娘基于自己是寄人篱下,对小丫鬟的‘嚣张’。心中怨恨却不敢表露,只默默的忍受下来。

如今呢,她救了崔幼伯的命,又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自认为两人重拾旧情,相信用不了多久,她便能嫁入崔氏。

到那时,她定会把那些欺侮过、看不起她的人统统都踩到脚底下!

首当其冲的便是这该死的阿琴!

小丫鬟。也就是阿琴,年纪虽小,但能被郭别驾派来服侍武五娘,并让她跟着入刺史府,想来也不是个一般人。

阿琴很机灵,且极会看眼色。听了武五娘的怒斥,她也回过味儿来了——啧啧,这还没嫁给崔郎君,武氏竟摆起了主母的款儿,全然忘了,她能有今日是托了谁的福!

想到这一层,阿琴愈发觉得,她今日敲打的没错,再让武五娘恣意下去,没准儿就会忘了她的‘任务’。

暗自点点头,阿琴犹嫌稚嫩的小脸上露出鄙夷之色,凉凉的说:“我放肆?哼,我看放肆的另有其人吧。”

“你~~”

武五娘正欲训斥,阿琴截过话头,继续道:“我知道,你又重新过上了金尊玉贵的生活,正在兴头上,满心都想着如何回京、如何继续富贵尊荣…当然这也没错,但是——”

尾音拖得长长的,目光灼灼的盯着武五娘,阿琴冷声道:“还请娘子记住自己是怎么来到刺史府的。”

说罢,她轻笑两声,笑声中难掩嘲讽,刻意压低声音,低不可闻的提醒着:“你最好聪明些,郎君能把你弄到刺史府,自然也有的是法子把你赶出去,且还能让你身、败、名、裂!”

武五娘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想起郭别驾的狠辣手段,又想到某些事实,后背不禁生出一层密密的冷汗。

天呀,她、她竟然险些犯了大错。

得意忘形呀,这些日子她真是过得太舒服了,居然失了警惕心,不该、真是太不该了。

武五娘是个识时务的,之前她能忍受小丫鬟的嘲讽,此刻为了打消阿琴以及她身后的郭别驾的疑心,她也能放下身段。

只见她五官扭曲了下,旋即咧开一抹不自然的笑,低声道:“阿琴妹妹说的是,今儿是我错了。不过,阿琴妹妹请放心,舅父交代我的事儿,我从不敢忘记。但现在崔郎对我仍有戒心,而我也终究只是‘客人’,并不是他的知心人,所以,那件事,仍需要时间。”

阿琴挑了挑眉,看到武五娘屈服,心里暗爽到无以复加,脸上却仍是一派冰冷,点点头,道:“嗯,这件事确实不好做,否则别驾也不会费了那么多的心血做准备…不过,‘不好做’和‘不想做’可是两回事儿,还请娘子多多上心。”

一边说着,阿琴一边重新捉起拳头。轻轻的帮武五娘捶着腿。

表面看着是小丫鬟在服侍主子,其实呢:“婢子倒是没什么,就是别驾哪里…呵呵,咱们别驾是行伍出身,性子烈如火,且耐心有限,一月两月能等,但时间久了~~”

剩下的话阿琴没有明说。但其中隐藏的威胁却让武五娘再次打了个寒战。

看来,那件事必须加紧了,否则她非但不能荣归京城,反而会落得惨死异乡的下场。

用力点了点头。武五娘表示她一定会努力。

主仆两个谈话的声音极小,就是在门外廊庑下服侍的粗婢都没有听到。

但她们想不到的是,就在她们窃窃私语的时候,头上的屋顶上,正趴着一个精壮的男子,他掀开几片瓦,耳朵紧紧的贴下去,集中全部注意力,将她们的谈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傍晚。崔幼伯下衙回来,满身风尘仆仆,一脸疲惫倦怠。

时值初春,正是百姓进行春耕的时节。

去年鄯州三个县被贺鲁祸害得不行,许多良田都被践踏、焚烧,尤其是湟水,城郊一大片的田地都成了焦土。想把它养肥了着实需要时间。

为此,崔幼伯特意跟圣人上书,请求减免鄯州今明两年的赋税。

圣人那边呢,刚刚得了崔幼伯递上去的关于‘神奇火器’的密折,正高兴着,见崔幼伯好容易提了个请求,且还在情理之中,他也乐得做‘仁君’。便大笔一挥,爽快的准了崔幼伯的折子。

饶是如此,鄯州想彻底恢复过来,仍需全州上下一起努力数载。

正好,萧南托李荣送来的土豆,崔幼伯已经在自己的职分田里试种成功。实验结果也正如萧南说的那般,产量极高、且不挑田地,食用价值也很高。

崔幼伯很高兴,当下便命令司农,让他组织农户们学习,在全州范围内推广土豆。

因为有具体的实例,且崔幼伯在鄯州的威信极高,所以农户们对于这个外形奇怪的陌生作物,还是很积极的配合。

选地、育苗(其实是等着土豆茎块儿发芽)、下种,全家齐上阵,忙得不亦乐乎。

当然除了土豆,主要的粮食作物还是不能少的。另外,除了湟水一地,其它两个县的水源问题,也需要解决。

去年贺鲁退兵后,崔幼伯便计划在其它两县挖水渠,将湟水河的水引过去。

只是工程有点儿大,那时又刚刚击退了突厥人,时机不太好,崔幼伯只是命司工带领一干河工去湟水河两岸考查地形,选择好适合挖沟的河段。

经过去年一年的准备,今年开春,崔幼伯正式决定通河挖渠,彻底解决鄯州境内的水源问题。

不过,通河之事,还需等春耕之后,到那时才有充足的劳役。

除此之外,崔幼伯也相信,再过一二十天,他便能把州府衙门的‘麻烦’彻底解决。

回到刺史府,崔幼伯先去换了身家常的广袖长袍,拖着个小木屐,溜溜达达的来到书房。

刚坐下没有多久,一个身着玄色胡服的男子便闪了进来,“郎君,那人确实有问题!”

崔幼伯放下茶盏,低声道:“哦,你都听到了什么?”

男子凑到崔幼伯的耳边,将方才听到的事儿小声的说了出来。

听完汇报,崔幼伯并没有感到意外,他只是心情有些阴郁,倒不是为了武五娘,而是——

倘或事情的真相果如他猜想的一般,那、那就太残忍、太特么的天怒人怨了!

ps:抱歉抱歉,更新晚了,明天某萨一定会努力早更、多更。谢谢潋滟红水、春风袭人、虚幻梦汐等亲的小粉红,谢谢素素儿、女娲传人等亲的打赏,谢谢亲们的订阅,谢谢~

第334章 你方唱罢

崔幼伯沉吟片刻,问:“阿大,‘那件事’到底为何?你可曾探听清楚?”

他知道武五娘想方设法混到自己身边,定是有所图谋,且十有**与郭别驾有关。

但具体图谋什么,他却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