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刺激下,郑平极有可能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

萧南沉吟片刻,道:“不过,新课程的规定是征询了诸多夫子、家长的意见后制定的,一旦定了,再无更改的可能,任何人都要遵循。”

说着,萧南捏着儿子的肥下巴,母子对视,郑重的说:“包括你和你阿姊,明白吗?”

长生点点头,他倒没觉得阿娘这么说是不疼他们了。

没规矩不成方圆,学院的校规既然制定了,那就要执行。

若是今日因着什么原因破了例,那以后,所谓的校规将会成为一纸空文。

毕竟京城什么都不缺,更不缺权贵或是姻亲。

而他作为萧校长的儿子,更该以身作则,不做让阿娘为难的事儿。

“阿娘,儿明白了,明日回去后,儿便与郑十九说清楚!”

萧南见儿子说得认真,知道他是真明白自己的用心,不禁又露出笑容,揉搓着他的小脸,道:“阿娘早就知道,咱们长生最乖巧了!”

正说着,灵犀一脚迈了进来。听了萧南的话,不禁嘟起嘴,撒娇道:“阿娘,长生最乖,那灵犀呢?灵犀不乖?”

随着年岁渐长,灵犀越来越有世家女的范儿。

不过,那是在人前,这不。刚进了家门,她就原形毕露了,快步奔到萧南身边,拉起母亲的一只手。用力摇着。

早在看到女儿的那一刹,萧南脸上的笑容便收也收不住,她故意微微晃动身子,装作被女儿摇来晃去的样子,无奈的说道:“好好好,我家灵犀也是最乖的孩子!来来,让阿娘瞧瞧,咱们家大娘是不是又长高了?”

一边说着,萧南一边将女儿拉近怀里。

“阿娘。我、我去看看阿弟和阿妹吧!”

萧南的怀抱就这么大,之前已经坐了个长生,如今再加上灵犀就有些拥挤。长生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却怎么都躲不开,干脆直接站起来,红着小脸喊了一嗓子,然后麻溜的朝四胞胎的厢房跑去。

“哈哈~”

长生还没跑几步。就听到身后响起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的大笑声。

“…阿娘,阿弟害羞了呢!”

灵犀笑得左摇右摆,最后捂着肚子倒在萧南的怀里。

“是呀,咱们长生是大孩子了呢。”

萧南也笑得前仰后合,跟孩子们在一起的日子,是她最欢乐的时光。

这种欢乐一直延续到傍晚,两只大的加上四胞胎,再有阿嫮、长顺两个相伴。几个孩子在堂屋里玩闹成了一片。

看着滚在一起的几个小豆丁,萧南的嘴就没有合上过。

直到天黑了,萧南哄着几个孩子去睡觉,她的嘴角还是上扬的。

将孩子们都打发回去,萧南一个人回到了寝室。雨水、小暑等新提拔上来的一等丫鬟则规矩的守在正寝室外的隔间里,等候主人的吩咐。

萧南关上门。放下帐幔,然后直接闪进了新桃源。

桃源里,已不再是一片混沌和荒芜,大片的黑土地整齐的开垦成了农田,田间的作物也已经发芽。

田地另一侧,则有一台耕地机忙碌着,而操纵耕地机的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肖义。

那日萧南与器灵达成一致后,便想去找肖义借耕种机械。当时她的计划是抽空亲自去趟小渔村,然后寻肖义谈判。

器灵探知了她的心思后,就得意的说:“哪里需要你亲自去?我直接设置一个坐标点不就好了?”

萧南惊喜道:“你现在还能设置坐标点?”她以为那些功能都随着旧桃源的消失而消失了呢。

“当然,那本来就是我用法力弄出来的,现在不过是重新设置一个,又有何难?”

器灵没告诉萧南的是,所谓坐标点,不过是他设置的一个简单传送阵,而且他也需要东海的灵气修炼。所以,才会如此积极。

不过,萧南还是很高兴,因为当她借由坐标点出现在太仓岛,肖义看到她的时候,简直吓坏了,那表情,萧南至今回想起来都觉得开心——叛徒,你也有今日呀。

因为有所忌惮,肖义非常爽快的答应将机械归还给萧南,顺便还积极的表示,他愿意帮忙在桃源里为主人耕种。

肖义在害怕什么,萧南当然知道,无非是看到桃源回来了,担心放在桃源里的生化人控制系统也回来,她会加倍惩罚它们罢了。

其实,肖义完全不用担心,此桃源非彼桃源,旧桃源里的东西全部消失了,而且就算是萧南再遇到小七,她也无法换到能控制它们几个生化人的控制系统了。

对此,萧南并不准备告诉肖义,让他们几个来给自己做免费劳力,岂不是更好。

至于以后、呃,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

与肖义打了招呼,然后又巡视了一圈,萧南这才离开了桃源。

刚出来,萧南便听到外头有响动,她扬声问道:“什么事儿?”

玉簪有些惊慌的回道:“夫人,不好了,杨家老夫人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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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伤逝(一)

唰——

门板被打开,萧南脸色有些惨白的出现在门口,颤声问道:“谁?谁殁了?”

玉簪不敢直视萧南的眼睛,她半低着头,缓缓道:“夫人,方才杨家来报丧,杨家太夫人殁了!”

嘭~~

萧南的身子软软的靠在了门框上,不敢置信的喃呢:“什么?竟是真的?姑祖母她、她真的去了?”

早在萧南的身子歪斜的那一刻,玉簪便冲到了她身边,一把扶住她的身子,连声劝慰道:“夫人,婢子知道您素来敬重杨太夫人,但老人家已经去了,您、您要节哀呀~”

杨太夫人,也就是前朝萧皇后,萧南的嫡亲姑祖母,一位享尽尊荣、又历经坎坷的女子,一个对晚辈极爱护的慈爱长辈,她、她竟去了?

萧南心慌得厉害,她想伸手去按住狂跳的心脏,却发现手上竟没有半分力气。

“夫人,夫人,您先坐下来歇息一下吧!”

玉簪见萧南的脸色不好,赶忙跟雨水几个使了个眼色,雨水会意,飞快的赶到近前,扶起萧南另一侧的胳膊,与玉簪一起,将萧南搀回寝室,扶着她上了壶门大炕。

“我、我没事,”

萧南坐在炕上,许是身体有了依靠,她慌乱的心也渐渐平复下来,缓缓推开两个丫鬟的搀扶。

忽然间,萧南似是想到了什么,抓住玉簪的袖子迭声问道:“对了,祖父那儿可好?祖宅那里没有什么消息吧?”

她记得很清楚。前世的时候,姑祖母刚刚去世没多久,祖父和祖母也相继离世。

接着便是萧家人集体丁忧,萧驸马和承继国公爵位的萧博更是直接守了六年的孝。

而就在那时。朝廷发生了一件关乎社稷的大事,萧家的男人们因为远离了政治中心,白白错失了良机,待大家守完孝返回朝堂的时候,诸事已经尘埃落定。

除了萧驸马,整个萧家竟再也没有人能进入中书,更不用说参加议事堂的小朝会了。

就此,萧家着实沉寂了一段时间呢。

可以说,萧皇后的亡故,是这一切的开始。

为了避免这个情况的发生。亦或将此事延后。萧南重生后。没少给萧家、杨家等亲近人家送桃源的果蔬。

为了给祖、父调理身体,她甚至悄悄将玉露掺进了酒水里,让他们饮用。

事实证明。萧南的努力没有白费,今生,萧老国公仕途虽一如前世那般起伏,但身体却一直很好,老人家都八十多岁了,还能撅着胡子在朝堂上吵架、挤兑人。足足比上辈子多活了七八年呢。

萧皇后的身体也非常好,几年前,她老人家还能骑马在乐游原遛上一圈。

就是半个月前,萧南去探望老人家的时候,她还一派悠闲的在暖房里照看她的宝贝牡丹。与萧南聊天时,也没有丝毫的不适。

好好的,人怎么就没了呢?

萧南脑子里乱糟糟的,理也理不清,不过她还是清晰的听到了玉簪的回答:“国公爷?他老人家很好呀。祖宅也没有什么事儿。对了,方才来报丧的人说,老国公、萧驸马和长公主都已经赶过去了,夫人,您、您看——”

“呼~~~”

萧南长长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沉声吩咐道:“取套干净的素服来,我要去杨家。”

“是!”

玉簪没有耽搁,立刻找出素服,与雨水几个一起服侍萧南更衣,重新梳妆。

外头已经宵禁,不过,这宵禁与法律一样,根本管不住真正的权贵们。

萧南头上顶着一品国夫人的头衔,本来身份就极尊贵。

且杨太夫人身份特殊,辈分也高,大半个京城的权贵们都听闻了她的丧讯,不少与萧家、杨家等几家相熟的人家,也都踩着夜色,纷纷赶赴杨家。

而这些权贵们大都聚居在少数的几个坊里,比如崔家所在的亲仁坊,便已经有好几家先后敲开坊门出了坊。

却说看守坊门的官吏们刚刚关上坊门,还不等回房休息,便又看到一架马车,车前挂着两个素净的灯笼,灯笼上写着大大的一个‘崔’字。

此时夜色渐浓,不到近前根本看不清来者为何,不过单看这灯笼,便已经有机灵的小吏猜到了车中之人是谁。

“敢问前头可是萧夫人?”

小吏快跑几步,赶到马车前,抱拳问道。

赶车的秦振轻轻‘吁’了一声,稳稳的将车停住,然后抱拳回礼道:“没错,车内正是我家夫人。今日——”

秦振正要说‘夫人要去杨家奔丧,还请小郎行个方便’,那小吏已经直接点头,“杨太夫人薨逝,卑职已经听闻,还请夫人节哀,卑职这就命人打开坊门,诸位,稍等片刻!”

说罢,那小吏扭头冲着同伴打了个手势。

那几人会意,一起来到坊门后,抬起厚重的门闩,然后将门打开。

“夫人请!”

几个小吏开完门,便退到了门两侧,微微欠身,恭送萧南出门。

萧南撩开车窗,露出半张脸,冲着打头的小吏微微颔首,“有劳诸位了!”

玉簪忙塞给跟车的婆子一个荷包,那婆子小跑两步来到那小吏面前,直接将轻飘飘的荷包塞进了他手里。

小吏熟稔的将荷包掩在袖子里,手指还顺势揉搓了下,咦,不是硬物,而是脆生生的纸。

是飞钱!

小吏心里暗喜,他就知道,这些贵妇们个个出手大方,他不过是态度恭敬些、动作积极些,便能得到丰厚的赏赐。啧啧,这买卖太值了。

其实小吏很聪明,他明白,即便自己不主动打开坊门。在那些贵妇们的纠缠下,他也要乖乖听话。可事情真发展到这一步,惹毛了她们,自己也落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左右都要开门,为何不积极一点,这样还能得个赏赐。若是哪位贵妇心情好,看他机灵,没准儿还能提拔他呢。

这不,萧夫人不就给了他们大把的赏钱。

“多谢夫人!”

小吏将荷包握得紧紧的,其它小吏见他的神情也知道赏钱不少。顿时心情大好。齐声喊道。

萧南没有说什么。只轻轻嗯了一声,便示意秦振继续赶路。

出了亲仁坊,拐上大道。街上很安静,几乎没有什么行人,车轱辘那‘咕噜咕噜’的响声分外清晰。

马车行驶得很快,不过两刻钟,便赶到了杨家。

杨家的大门外,已经聚集了好几辆马车,门前的拴马石上也拴着好几匹骏马。

门外负责迎来送往的小厮们已经换上了素服,满面悲戚的招呼来往的宾客。

萧南下了马车,便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迎了上来,他认得萧南。忙行礼道:“夫人,您来了!”

萧南抬头看了眼杨家的乌头门,沉声问道:“阿婆、阿婆她真的去了?”

管事拿袖子擦了擦眼泪,带着浓浓的鼻音回话:“好叫夫人知道,太夫人业已仙逝。”

萧南眼睛一热,压抑许久的泪水唰得流了出来。

管事忙道:“夫人节哀,太夫人去的很是安详,她、她老人家是在睡梦中离去的。”

无病无灾、寿终正寝,且老人家今年已经八十八岁的高龄了,放在平均寿命只有四五十岁的古代,绝对是老寿星,她的故去,绝对是喜丧呀。

萧南无力的点点头,喜丧,那也是丧呀。

管事头前带路,引着萧南进了灵堂。

堂内哭声一片,萧南在泪眼模糊中找到了萧家女眷的踪影,不禁快走几步,行至近前,低声问道:“阿娘,阿婆没事儿吧?”

萧南问得是她的嫡亲祖母,前世的记忆太深刻了,她真担心祖父、祖母也会离去。

长公主正拿着帕子拭泪,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萧南,正欲同她说话,不想就听到萧南的这句话。

她不禁皱了皱眉头,道:“你阿婆能有什么事儿?不过是前两天倒春寒,老人家受了些凉,如今天色又太晚,她才没有来杨家。”

萧南知道长公主误会了,忙解释道:“我、我不是乍闻姑祖母的事儿,担心阿翁和阿婆嘛。”

长公主借着低头的姿势,丢给萧南一个白眼,低声训道:“我当然知道你是为了家里老人好,但这里是灵堂,有些话不许胡说!万一让外人听到了,还不定怎么——”

萧南讪讪:“我这不是只跟阿娘说说嘛,旁人我是断不会说的。”哎呀,真是想得太入神了,说话也不经大脑了,确实该骂。

“好了,别乱说了,先去给太夫人磕个头吧。老人家临走的时候还给你留了东西呢。”

长公主知道女儿有时候会犯点儿小二,不过,敲打一顿便能好,她拿帕子抵在鼻下,小声吩咐道。

“是!”

萧南又跟袁氏等几个嫂子们打了招呼,这才赶到了太夫人的正寝室。

老人家刚刚离去没多久,还没有小殓,所以人还在榻上放着,杨家的几个女眷都围在一旁。

萧南没有看别人,缓步行至榻前,看着那个似是睡着的老人,刚刚收住的眼泪又哗哗流了出来。

“阿婆,阿婆,您、您怎么就去了呢?”

跪坐在榻前,萧南双手捧着脸,呜呜的痛哭起来。

这一刻,萧南自己也分不清,她到底是在为杨太夫人的离世而悲痛,还是为了家人躲不开的命运而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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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 伤逝(二)

“萧夫人,切莫过于哀伤,您知道太夫人最不喜欢亲人悲悲戚戚的样子,”

萧南正无声的哭着,忽然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她抬起头,眨了眨噙满泪水的眼睛,终于看清说话人的样子,她轻呼:“荣娘?”

荣娘是个四五十岁的妇人,五官平常,长得极为富态,整日笑眯眯的,像个慈爱的长者。

不过因着杨太夫人的离去,她的脸上也满是哀戚之色,原本胖鼓鼓的脸颊没有半分血色,她扯了扯嘴角,浅笑着安慰萧南:“太夫人去之前,曾经特意叮嘱,倘或她哪日睡去后,家人们不要过于哀伤,丧事等一应事务皆要从简。”

其实,一个女人活到萧皇后这个份儿上,基本上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她出身名门望族,却因出生在二月被认为不祥,小小年纪便寄养在堂叔、舅家,公主之尊却要务农劳作;

她温顺聪慧、知书达理,一朝飞入皇宫母仪天下,富贵荣耀已极,却又经历亡国灭家、丧夫丧子、颠沛流离之苦;

她宛若浮萍,在外漂浮十几载才终于返回故土,却已物是人非,自己也已步入暮年。

可以说,萧皇后这一生就像一部跌宕起伏的传奇故事,她孤苦过、富贵过、哀痛过…但最后都归于了平静,正所谓繁华落尽,洗尽铅华,前朝萧皇后变成了整日含饴弄孙、醉心花草的杨家太夫人。

老人家经历了这么多悲欢离合,心中早已淡然如水,对于生死也早就看开了。

所以,她并不忌讳跟身边的人讨论身故之事,甚至,她还提前写下了遗嘱,将自己名下的产业,以及这些年来积攒的私房统统做了分割。

而萧南,也得了一件。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件儿,而是老人家临终前最后扦插的一捧鲜花。

“这是太夫人留给夫人的,希望夫人不要过于辛劳,多留些时间给自己,切莫因为一些俗事而失了本心。”

荣娘是太夫人的贴身宫女,终身未嫁,一直陪着老人家,从突厥到长安。主仆相伴近三十年。荣娘最了解太夫人的心思,甚至比老人家的真正亲人还要了解几分。

她双手捧着一个古朴精致的兽面龙纹古铜觚走了过来,铜觚的大喇叭开口里插着几支含苞待放的鲜花,萧南看得分明。那几支花儿分别是玉兰、海棠和牡丹。

玉兰、海棠、牡丹,寓意‘玉堂富贵’呀。

太夫人虽然让她淡泊些,不要总汲汲于俗物,但还是希望她能富贵满堂呀。

眼泪无声留下,耳边回想起之前向太夫人讨教插花技艺时,太夫人对她说的话:“如今插花,许多人讲究什么‘花九锡’,插花必用‘玉缸’‘甘泉’,其实不然。我曾听闻南朝时的一则趣事。‘子懋年七岁时,母阮淑媛尝病危骂,请僧行道。有献莲华供佛者,众僧以铜罂盛水,渍其茎,欲华不萎。’由此联想,是否用铜器插花效果更好呢。”

当时太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一只精致的商觚,命人倒了些清泉水进去,然后将剪好的花枝一一插入商觚中,最后修出极雅致的花型。

而那觚用来实验的花枝,也确实如太夫人所猜测的那般,花枝上的花苞速开缓败,盛开的花朵鲜艳明亮,足足维持了好几日才花落。

萧南记得很清楚。那时的太夫人见到自己的猜测没有错,欢喜得像个孩子,并拉着萧南的手,一点点的教她各种扦插技巧。

彼时插花已经非常盛行,每到有名花盛开的季节,京中便会有各种各样的插花盛会。也渐渐形成了比较系统的插花技艺和手法。

太夫人刚才说的‘花九锡’,便是时下尊崇的一种插花程序。

‘九锡’也就是九个程序,包括:重顶帏(障风)、金错刀(裁剪)、甘泉(浸)、玉缸(贮)、雕文台座(安置)、画图、翻曲、美醑(欣赏)、新诗(咏)。

每一步都有严格的程序和要求,可以说,彼时的插花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打发休闲的游戏,更像是一场盛宴,因为插花后还要谱曲、咏诗、讴歌,最后还有美酒相贺,至此才算尽兴呢。

而杨太夫人并不拘泥于所谓的程序,她讲究随心,只要自己在插花过程中享受到了乐趣,那便是最好的插花。

她也将这种想法灌输给了萧南,是以萧南插花的时候,也是很随意,全完就是一种身心的享受。

“…乔木是个有灵性的孩子,插花一道不过是小技,不过却能在其中感悟到不少道理,所以,阿婆希望,乔木能于闲暇之时,静下心来,尽情享受自然之道带来的乐趣…”

耳边太夫人的话言犹在耳,萧南眼中的泪水滚涌而出,她伸手接过那觚插花,滚烫的泪滴一颗颗洒落在半开的花苞上…

杨太夫人去了,杨家人严格按照古礼,一步步的进行着丧礼。

第三日上午,在杨家与萧家人的共同努力下,杨太夫人的灵堂正式布置完毕,一切丧葬物什也都准备妥当。

亲眷按班次在灵堂哭灵,僧道等也都纷纷就绪,念经的念经、敲木鱼的敲木鱼,在一片香烛缭绕中,整个丧礼显得格外肃穆、庄重。

杨太夫人身份特殊,这二十年来,她虽然深居简出,几乎在京城权贵圈绝迹,但谁也不会忘了她的存在,更不会忘了她的另一个身份——前朝皇后。

当今圣人也没有忘记,接到杨政道递上来的折子后,圣人沉默片刻,便亲笔给萧皇后定了谥号——愍。

这是个不褒不贬带有同**彩的中性谥号,与其夫的‘炀帝’谥号相比,足见萧皇后并不是后世某些野史、话本里所说的‘萧美娘’,而是一个可以称得上贤后的女子。

只是夫君不成器,她受了连累罢了。

随后,圣人下旨,准萧皇后以皇后之礼下葬扬州,与其夫合葬。

有了明确的圣旨,礼部也跟着忙碌起来,愍皇后萧氏的葬礼也就分外的郑重。

萧南跟着长公主,亲自经历了整个丧礼。

最后,杨政道扶着萧皇后的灵柩,亲往扬州。

而萧老国公不顾子孙的劝说,硬是拖着老迈的身子,送亲姐最后一程,一起前往扬州。

萧南听闻消息,心急得不得了,不过却也没有办法,萧驸马和长公主的劝说,老国公都听不进去,更不用说她一个外嫁的孙女了。

无奈之下,萧南只得杀进桃源,咬牙跟器灵做交易,哀求也好、威胁也罢,总算从器灵那儿弄来了几滴上好的玉露。

她偷偷将玉露交给老国公的贴身小厮,告诉他,这是从海外求来的上好补药,老国公但凡有个不妥,命他赶紧兑了清水给老人家服下。

那小厮见萧南说得郑重,又知道这位夫人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立时点头如捣蒜,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照看老国公,也定会按照夫人的话行事。

萧南犹不放心,又与父母商量了一通,由长公主出面,去皇宫跟皇帝借了两个医术极好的御医派给老国公,并随车带了不少珍贵的药材。

像人参这种吊命的良药,萧南更是准备了一根桃源繁育、足有千年的极品老参。

玉露、御医还有药材,萧南把能准备的全都准备了,若是这样还不能留住祖父的命,她、她也只能认命了。

萧国公和杨政道走了,京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喧闹,而萧南也开始了忙碌的生活。

不过姑祖母去了,萧南作为嫡亲侄孙女儿还是要守孝,孝期不长,六个月的小功。

所以,平日里,萧南除了偶尔去学院外,几乎闭门不出,各项社交活动也都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