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不就是个通房嘛,梅香拜把子,大家都是奴才,你充什么主子?!

陈婆子暗地里把装模作样的紫苏骂了一通,虽然听话的垂下头,整个人散发出来的不服气,连坐在一旁的王绮芳都能感受到。

王绮芳再次见到这两个婆子,脑海里浮现出她初到清苑山庄的情景,投向陈婆子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凌厉。只是想到陈婆子背后指使的人,她还是压住心中的怒火,淡淡的问了句,“紫苏,你们来做什么?是太太让你们来的,还是苏姨娘让你们来的?”

“回二少奶奶,是苏二少奶奶,哦不,是苏姨娘担心您在庄子住不惯,吩咐奴婢们过来伺候您!”

紫苏见王绮芳终于开了口,连忙俯身回道。当然,她说的这些话,只是官方的说法。实际的情况,则是李家三舅爷的一封质问信,引起了赵家家主的怒火,二少爷也开始关注起被他赶到农庄的发妻来。独自一人在书房呆了良久后,赵天青直接找到赵太太,拜托她派几个稳妥的下人,来清苑山庄看护王绮芳。

赵天青的反常举动,让苏姨娘心里一个劲儿的犯嘀咕,担心赵二少爷会看在海城李家的面子上,再把王绮芳接回来。到那时,王绮芳身后有了娘家的依仗,又有赵嬷嬷的出谋划策,再加上女儿赵元娘在太太面前争宠,她的处境肯定有所变化。

反观她苏姨娘呢,就算再受宠,也不过是个妾,在正房奶奶面前仍是要下跪立规矩。她好容易才设计把王绮芳弄走,为此还搭上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又怎么可能轻易让王绮芳回来?

于是,苏姨娘趁赵太太挑选人手的时机,把自己的两个心腹掺了进去,让她们伺机动手,最好让王绮芳一辈子留在农庄养病!

“哦,你们都是来伺候我的?”王绮芳根本就不相信苏姨娘如此好心,想当初,为了陷害她,苏氏不惜用假怀孕再流产来设计她。目的虽然达到了,绮芳也被赵天青流放到农庄来,只可惜,在那场闹剧中,苏氏也真的流了产。

偷鸡不成蚀把米,可按苏姨娘记仇的小心眼,她铁定把这笔账算在王绮芳的头上,心底里更是恨王绮芳入骨,若不是担心绮芳死了会有新奶奶嫁进赵家,苏氏早就下了杀手,根本不会等到今天。

“回二少奶奶,是的!”

紫苏,以及陈、方两个婆子,还有外面的几个下人,纷纷点头称是!

“那我怎么瞧着陈妈妈和方妈妈好像并不怎么愿意呢,”赵嬷嬷明白王绮芳的意思,接过话头,把矛头对准地上跪着的两个婆子,“如果两位妈妈觉得在山庄委屈,大可以跟马车回去。我们少奶奶的庙小,恐怕盛不下两位‘贵仆’!”

“你,姓赵的,老娘和你一样都是伺候人的奴才,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的煽风点火!”

跪了小半天,陈婆子膝盖有些发麻,刚才在清苑山庄被紫苏折腾了一回,如今又被她向来看不起的王绮芳主仆作弄,她早就有些按捺不住。

听了赵嬷嬷的话,她更是直接蹿了起来,丝毫不把前面坐着的王绮芳放在眼里,捋起袖子,指着赵嬷嬷便开骂起来。哼,赵家大院里谁不知道二少奶奶是个木头人,锥子扎都不带喊疼的,而赵嬷嬷也是个纸老虎,整天咋咋呼呼的,可谁把她当盘菜?

如今这主仆两个瞧着府里来了人,还真当自己又能翻身?做梦!赵府的二房院里,还是她们苏二少奶奶说了算!

陈婆子发了飙,方婆子也跟着站了起来,时不时的还帮陈婆子搭个腔,两个老虔婆上窜下蹦的叫嚷着。

紫苏呢,则收起恭敬的嘴脸,事不关己的站在角落里,静观事态的发展。

倒是倩娘,见情况有些不对劲,生怕两个无法无天的奴才伤到王绮芳,连忙挡在王绮芳的身前,朝自己的小丫头使眼色,让她们出去叫人。

“放肆!”

此时,门外传来一声断喝,“来人,还不把这些没规矩的东西捆起来!”

话音未落,从门外快步走进几个利索的丫头,三下五除二便把撒泼的陈婆子和方婆子按在地上。

“你、你们是什么人?凭啥绑我?你们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我们可是京城赵家的人——”

“把嘴堵上!”

几个丫头身后,闪出一个四五十岁的嬷嬷,她撇了一眼围观的众仆役,傲然道:“赵家?哼,如果你们真是赵家的人,那就更应该绑了!胆敢在主母面前口出秽语,恣意辱骂主母的嬷嬷,这等狂妄的奴才,理应当场杖毙。我绑了你,已经是给赵家留了脸面!”

“秦嬷嬷?!怎么是你?”

赵嬷嬷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待她看清来人的模样后,惊呼道。

“赵嬷嬷,当然是我!三老爷放心不下七娘,特意让我带了几个下人过来。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还不相信,哼,赵家一个粗鄙婆子都如此放肆,真真是不把我们海城李家放在眼里!”

第050章 小惩恶奴

算起来,赵嬷嬷和面前这位秦嬷嬷也是熟人。两位嬷嬷年轻的时候都是跟着李家老太太身边伺候,后来赵嬷嬷被老太太送给李太太当陪嫁丫头,而秦嬷嬷则成了李昌叔身边的贴身丫头,因为她比李昌叔大六岁,及笄后并没有被李昌叔收房,而是嫁给了李家的一个小管事。

曾经都在李老太太身边当过差,分了主子后,又因为两个主子关系密切,所以赵嬷嬷和秦嬷嬷两个人的关系也不错。

后来,赵嬷嬷跟着李太太嫁到了王家,这才渐渐失去了联系。

如今过去了二十多年,赵嬷嬷从来人的眉眼间,依稀还能认出当年的好姊妹。

“海城李家?”

躲在人群后的紫苏,见情景有些不妙,接着又听到带头的那个老婆子说什么李家,偏偏这个姓氏在哪里听说过,可怎么都想不起来。不过,虽然不知道来人的身份,但只看对方的气势和通身的气派也能猜得出来,这几个人绝对是大家里出来的仆妇,而且和王绮芳的关系非常亲密。

不管李家是什么人家,自己绝对不能吃亏,才是正经的。

想到这里,紫苏用力拧了拧自己的大腿,双眼顿时蒙上一层水雾,她几步冲到陈婆子跟前,颤抖地指着她,怒斥道:“大胆的奴才,太太派你们来是伺候少奶奶的,没想到你们如此狂妄,竟然敢在少奶奶面前放肆。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赵家的人,呸,赵家岂有你们这等欺主的刁奴!”

接着,紫苏再次跪倒在地,身子匍匐在地,带着哭腔说道:“嬷嬷,您受委屈了。这些刁奴,分明就是觉得离了府里,便胆大了起来,并不是太太允许她们如此放肆的,还请少奶奶明鉴。”

“赵嬷嬷,这就是七娘吧?”秦嬷嬷仿佛没有看到面前的一幕,而是把目光投向静坐在正堂上的王绮芳,当她看到酷似李太太的那张俏脸时,原本阴沉的面孔浮现出一丝丝的慈爱,用确定的口吻问向赵嬷嬷。

“没错,这就是七娘,”赵嬷嬷见到幼时的好姊妹,心中感慨万千。不过,现在不是她们叙旧的场合,赵嬷嬷忙走到王绮芳的跟前,小声的对王绮芳介绍秦嬷嬷的身份,“七娘,这位是李家的管家嬷嬷,也是表少爷的乳母,娘家姓秦,大伙都叫她秦嬷嬷!”

秦嬷嬷嘴角含笑,蹲下身子行礼道:“老奴见过七娘!”

“嬷嬷请起!”王绮芳听完赵嬷嬷的介绍,知道来人的身份,忙起身亲自扶起秦嬷嬷,“嬷嬷是伺候过舅舅的老人,绮芳是晚辈,哪能受您的礼!”

“呵呵,老奴只是李家的一个年老婆子,当不起七娘如此抬爱,”曾经相熟的面孔,让秦嬷嬷已经在心里把王绮芳当成了自家人,说起话来也少了几分客套,多了几分真诚。她转过身子,和赵嬷嬷分列王绮芳的左右,双眼扫到面前跪倒的几个人时,倏地敛起笑容,“赵嬷嬷,这几个人当真是赵家派来的?”

赵嬷嬷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被手帕塞了口的陈婆子拼命的挣扎着,“呜呜”的想说话,发不出声音却把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拿开帕子,让她说!”

秦嬷嬷想起临行前太太的嘱咐,抬了抬下巴,吩咐道。

“咳!咳!”陈婆子嘴里的帕子被身边押着的人抽出来,她连声干咳了几下,这才忿忿的看向秦嬷嬷,“你们是什么人,我可是京城赵家的下人,你们凭什么绑我?”

“哦?这么说,你还不知道你自己犯了什么错?”秦嬷嬷直直的看着陈婆子,眼角的余光还瞥了一眼匍匐在地的紫苏,冷然道:“你口口声声说是京城赵家的人,那我问你,堂上坐着的是谁?可是你们赵家的二少奶奶?”

陈婆子梗着脖子,不自然的点点头,表示知道王绮芳的身份。

“哼,既然还记得主子是谁,那你为何又在主子面前放肆?还口出秽语,辱骂主母的嬷嬷,简直就是以下犯上,狂妄之极!绑你?我看打你都不为过!清风,去给这位陈妈妈长长记性!”

“你要干嘛?我,我可是苏二少奶奶派来的,你、你敢打我?”陈婆子见一个身边的丫头捋起袖子,抡起巴掌要掌她的嘴,连忙缩着脖子,结结巴巴的喊道。

“苏二少奶奶?!”秦嬷嬷紧绷的面皮,突然松了下来,有些消瘦的脸上绽开一抹笑意,她带着几分戏谑,问:“这个苏二少奶奶又是哪位?赵家难不成有两个二少爷?或者,赵家落魄了,居然娶了五大氏族之外的平民做正房少奶奶?”赵家为了提升自己的身份,向来只和五姓七望结亲,怎么可能会有姓苏的少奶奶?哼,估计不是什么正经主子吧?

“不、不是,不是苏二少奶奶,是苏姨娘,我、我是苏姨娘派来伺候少奶奶的,你、你不能打我!”

陈婆子显然秦嬷嬷吓得脑子有点当机,巴掌还没有落到她的脸上,她先把实话招了出来。

“笨蛋!”

紫苏头埋在膝盖上,心里暗自骂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陈婆子。她真是搞不懂,府里这么多下人,苏姨娘为什么派个没脑子的粗婆子来青州。难不成,她苏姨娘至今还看不清现在的局势吗?还以为如今的王绮芳还是赵家大院里那个逆来顺受的受气包?!

“那就更该打!”秦嬷嬷微微颔首,示意清风丫头动手,“苏姨娘?那也就是个小妾咯?别说是小妾的下人,就是那个什么苏姨娘来了,犯了规矩也照打不误!哼,我看赵家真该好好整顿整顿了,一个下贱的妾,也胆敢自称什么少奶奶?”

“啊!哎呦呦!少奶奶,老奴错了,您饶了老奴吧!哎呦!赵嬷嬷,您帮我求求情呀!啊呀~~”

伴随着“啪啪啪”清脆的掌嘴声,陈婆子扯着嗓子鬼哭狼嚎。而秦嬷嬷,则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恩,待会儿把这几个刁奴送进京,应该正赶上大老爷的计划吧?!

第051章 大舅出马

啪!啪!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偌大的房间里回响着。紫苏伏在地上,额头触着青石地板,两腮的肌肉随着响声一阵一阵的抽动着,头上、鬓角开始渗出冷汗,缓缓的顺着脸颊流下来,擦满香粉的脸上冲出一道一道的印儿。

“七娘,您看,这些刁奴该如何处置?”秦嬷嬷目光扫了眼在场的赵家下人,满意的见到她们瑟缩的模样。最后,当她看到陈婆子的胖脸开始红肿时,才轻咳一声暗示清风停手,转脸问向王绮芳。

“恩~”王绮芳沉吟片刻,说实话,她并不知道秦嬷嬷此举的真正意图。

下马威?不像!

方才她明明看到秦嬷嬷眼中闪过一抹欣喜的异彩,似乎非常期待秦嬷嬷等人的狂妄模样。难道,秦嬷嬷来之前,三舅还有所交代?

想到这里,王绮芳唇角微微勾起,笑道:“秦嬷嬷,您是李家的老人儿,最是讲规矩的教养嬷嬷,依我看,这些人就交给您处置吧!”

秦嬷嬷抬起脸,迎上绮芳含笑的眸子,紧绷的面孔有了些许的松动,她点点头:“好,既然七娘如此看重老奴,那就恕老奴僭越了!”

“秦嬷嬷尽管放开手脚处置,您的意思也就是我的意思!”王绮芳连忙加了一句,表明自己的态度。

“是,老奴遵命!”说着,秦嬷嬷转过身子,昂起头,指着地上或跪或瘫软的几个仆妇,对自己带来的人吩咐道:“把她们都绑了关进马车里,哼,像这般欺主的奴才我们七娘用不起,还是让她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另外,回到京里,不要直接去赵府,先拿了三老爷的信去大老爷的府上,请大老爷做主!”

几个李家的丫鬟听了秦嬷嬷的吩咐,连忙纷纷答应,问倩娘要了些麻绳、布条,将陈婆子、方婆子并其他赵家的粗实仆役捆了起来。

紫苏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悄悄抬起头,两只眼睛依次从王绮芳、赵嬷嬷和秦嬷嬷三个人身上扫过。这时,她身边的几个婆子已经被李家的人捆成了粽子,并由两个健壮的丫鬟推搡着朝门外赶去不好,这位秦嬷嬷不是开玩笑呀,而是动了真格儿的!

如果她们就这么被“送”了回去,那岂不是让赵家在李家面前丢了丑?赵太太失了面子,岂能饶得了她们?!

李家…紫苏低头求饶的当儿,终于想起了为何听到这个姓氏会如此的耳熟。她回想起前些日子赵家发生的事,恨不得掐自己两把,真是个猪脑子,怎么就把引起苏姨娘警戒的罪魁祸首忘了精光?!

苏姨娘之所以担心王绮芳绝地大翻身,还不就是因为王绮芳的娘舅海城李家跑来质问赵老爷嘛!

哎呀,这回儿真是撞到枪口上了,回想起刚才陈婆子伸着脖子瞪着眼睛嚷嚷什么“苏二少奶奶”,紫苏就有种一头撞晕自己的冲动——李家刚刚为了王绮芳的事发了一回飙,如今又偏让李家的下人亲眼瞧见赵家的人如何欺侮王绮芳,真要追究起来,陈婆子固然要受罚,可她紫苏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思来想去,紫苏感觉手指都在发抖,她连忙跪着爬行几步,挣开要捆她的人,哭喊道:“姑娘,奴婢没有伺候好您,都是奴婢的错,要打要罚全凭姑娘做主。呜呜,奴婢是您的陪嫁丫头,更是王家的奴才,是生是死,全听姑娘的!”言下之意,便是秦嬷嬷没有权利处罚她!

陪嫁丫头?王家?哼,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居然还敢拿王家来说事儿?怎么,你吃定我王绮芳会忌惮王家,而再次放过你?

王绮芳冷冷地看了眼地上哭得卑微的女人,只是那俏丽的坠马髻、精致的轻容纱大袖衫配牡丹团花高腰裙,还有那钗环相撞的叮当脆响,像火一样灼伤了王绮芳的眼睛,往日被紫苏、紫薇一次又一次欺辱、算计的场景,像走马灯一般在眼前晃过。

尤其是几个月前,紫苏居然和苏氏勾搭起来,合伙构陷王绮芳。苏氏害人不成反害己的真流产后,紫苏又睁着眼说瞎话的在赵天青面前,硬说是她王绮芳嫉妒苏氏怀孕,怕苏氏先自己生下长子,便故意绊倒苏氏,害她流产。

本来,赵天青知道苏氏流产后,并没有当场发作。若不是紫苏的一番颠倒黑白的谎话,王绮芳根本不会被扫地出门!

哼,如今秦嬷嬷出手教训了这些人,紫苏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她、她早干什么去了?

“恩,紫苏你说的倒也有理,”王绮芳缓缓的点点头,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既然是我的陪嫁丫头,又听凭我的发落,那我就好生发落你一回——”

“七娘!不能再心软了呀!”

赵嬷嬷听了王绮芳的话,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襟,急切的劝阻道。哎呀,好容易三舅爷派了帮手来,眼瞅着秦嬷嬷已经把这起子刁奴收拾妥当,七娘怎么又心软了呢,像紫苏这般背主的东西,直接打死了事!

王绮芳冲着赵嬷嬷轻轻眨了眨眼睛,忍住笑,柔声对秦嬷嬷说:“嬷嬷,这个丫头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和赵家的下人不同…赵家的人,我多少要顾念婆婆的情面,不好随意发落;而紫苏呢,她的命都是我的,要打要杀,秦嬷嬷看着处置就成!”

“哎,老奴知道了!”

秦嬷嬷也瞧出了王绮芳脸上的戏谑,她大声的答应着。接着,又转身对几个丫头吩咐道:“七娘的话听到了没有,还不把这个贱婢捆起来拉到马车上去!”

“姑娘?”

紫苏的眼睛瞪得溜圆,很显然,她根本就没有想到王绮芳会说出这样的话。自从她跟着王绮芳身边伺候到如今,不长不短也有六年的时间,紫苏不敢说多了解王绮芳,但依着往日的经验,这位面软主子向来都是最好说话,怎么这回?

只是,李家的下人根本不给她思考和求饶的机会,过来两个丫头,一把拎起紫苏的胳膊,用力往后一拧便捆了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乱哄哄的正屋里,只剩下倩娘一个人心有余悸的站在一旁。

悄悄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耳边还隐隐传来哭天喊地的求饶声,倩娘无比庆幸的拍了拍前胸,还好还好,这回总算没有做错选择!

或许是夫妻之间心灵相通吧,倩娘这里暗自庆幸的当儿,冯铁柱这边,也正面临着选择。

“冯管事,走走,先跟我去河东坊的舅爷家办点事。”

赵府的二管事一把拉住冯铁柱的胳膊,死拽活拽的要拉他去干活儿。啧啧,真是好运气,刚要花钱雇马车,偏巧看到了冯铁柱,又省了一笔银子。

“二管家,我还要护送二少奶奶的丫鬟回府里捎信,您看,要不等我把这个小丫头送到府里后,再…”

冯铁柱为难的看了眼身后的车厢,用商量的口吻说道。

“二少奶奶?”二管家‘哧’的一声歪了歪嘴角,不甚在意的说道,“哎呀,你把那个丫头放在大门口不就成了?这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不成?哎,我说,冯大傻子,你现在脱了奴籍就不把苏二少奶奶放在眼里了?连舅爷家的差事都敢驳?恩?”

“不敢,不敢!”冯铁柱垂下眼帘,掩住眼中的怒火,语气依然谦卑的说:“我冯铁柱脱了奴籍也是赵家的人,不敢不听二少爷的差遣。只是…”

“哎呀,你真是个榆木疙瘩。苏二少奶奶和二少爷还不是一回事儿?赶紧的,别啰嗦了,迟了苏二少奶奶怪罪下来,你我都吃罪不起!”

“冯管事,你、你去忙正事吧,我、我在门口等你回来!”

冯铁柱正为难着,身后车厢里一只嫩白的小手挑起轿帘,露出紫苑有些紧张的俏脸。

“就是,就是,舅爷那边的事不多,一会儿就能忙完。等忙完了,你再回来安顿这个小丫头也一样嘛!”

“好、好吧!”

冯铁柱听紫苑也这么说,便拉开轿帘,扶紫苑下车。

把车厢里的几个行李搬下来后,冯铁柱调转马头,临走前,不放心的再次叮嘱:“紫苑,不要乱跑,就在门口等我哈!”

“哎,冯管事,我不会乱跑的!”

只会去该去的地方!

望着远去的马车,紫苑脸上仍是一副天真烂漫的表情,两个水汪汪的大眼更是可爱的弯成小月牙,唯有眼中的精光泄露了她此刻的想法——唔,好戏是不是该开锣了呢?!城西巷,李家大老爷李昌伯面沉似水的捏着一颗圆润的珍珠,目光幽远。“老爷?这是?”大太太见老爷的神情有些反常,轻声探问道。“唉,二十多年了…大妹已经走了二十二年,”李昌伯长长的叹了口气,把珍珠爱惜的放进信封里,然后把王绮芳和李昌叔的信一起递给大太太,“你看看吧,赵家欺我李家太甚!咱们要好好和赵会长谈谈…”

第052章 纷纷登场

赵府位于京城内城的芙蓉坊,因坊内的一池人工开凿的芙蓉园而得名。据说,这个芙蓉园是当年开国元勋李天赐李爵爷开凿的,而赵家作为李爵爷的亲传弟子,自然也跟着老师住在此地。

如今一百多年过去了,芙蓉坊几经变迁、发展,由原来一个荒芜的城边小坊,发展成富商云集、豪宅林立的城西富人坊,更因坊内居住的多是豪富巨商,个个家中资产过百万,又被世人戏称为“百万坊”。

可以说,在芙蓉坊居住的人,或许不是什么学士,亦或许不是什么高官,但肯定是豪富。所以,住在这里的人,随便哪个站出来都是大周某个行业的商业霸主。

作为全国商人的统领者儒商会会长赵永年,则是芙蓉坊的灵魂人物,更是芙蓉坊实际的管理人。而历经百年的赵府,是芙蓉坊的代表建筑,也是芙蓉坊最最重要的地方。

站在胡同口,紫苑吃惊的看着入眼的红漆大门,以及大门石阶前,络绎不绝的马车和轿子。

虽然听说过赵家的名头,但她还是没有想到,一个赵府竟然能占据整条街面,而府门口那些熙熙攘攘排着长队求见赵会长的人马,更是让她开了眼界——此刻,紫苑才真正了解到,赵家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家。

想想自己接下来要办的差事,饶是紫苑曾经做过各种心理建设和准备,见识过赵府的气派后,她心底里多少还是有些发慌。

“哎呀不管了,最最艰难的一百步都走了九十九,眼瞅着就差一步成功了,断没有回头后悔的道理,”想到出门前王绮芳的交代和许诺,再想想日后自己或许就要在这个深宅大院里生活,紫苑忐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整了整头发,拉了拉裙摆,紫苑把主子让她带回来的东西塞进一个大包袱里,费劲的背在身后。做完准备工作,紫苑深深吸了口气,挺直小胸脯,朝大门走去。

“哎哎,你是哪家的下人?别看别人,说的就是你,背包袱的那个小丫头!可带了主子的名刺?”

紫苑刚走到大门前,还没有踏上石阶,大门前的石阶上,一溜穿着藏青色粗布衣衫的小厮正忙里忙外的招待访客。

其中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厮,正点头哈腰的送了贵客出门,抬眼便瞧见背着大包袱,如村姑一般的小丫头呆头呆脑的杵在门口。

恩,瞧着模样还算周正,就是穿得村了些,再配上那个土到家的大包袱,简直就是偏僻山村跑出来的野丫头嘛!

小厮禁不住的站直身子,高高在上的对小丫头喊道。

“这位小爷,俺从青州青阳县来,是替我家少奶奶给府里送信的,麻烦您通报一声吧!”

紫苑从小在深宅里长大,最会瞧人眼色,小厮眼中的鄙视如此明显,她怎么会看不出?见到此番情景,她小脸紧张的煞白,愈加“惶恐”的唯唯道。

“你家少奶奶?你家少奶奶又是哪位?还有,你要把信送给府里的哪位主子?”

小厮听了紫苑的话,知道她身后还有主子,板得紧紧的面孔松了些,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比划了下。

怎么,要钱?

紫苑水汪汪的大眼里闪过一抹了然,但又迅速遮掩了过去,她脸上仍是挂着几分呆愣,傻兮兮的说:“俺、俺家少奶奶是府里的赵二少奶奶,现在在青阳的庄子养病,她想府里的大小姐了,让俺回来给大小姐稍点东西,顺便再给太太带封信!”

赵二少奶奶?小厮听到这个称谓,楞了下,他虽然是门房的小厮,但府里的事还是听了不少。关于这位二少奶奶的故事,因为太过八卦和新奇,向来都是他们这些下人们最乐意拿来说笑的。

唔,“听说”这位少奶奶虽是正室,却斗不过内院的小妾,生生被小妾赶出了赵家大院,不知被发落到什么偏僻的地界儿当弃妇了呢。

等等,她说什么地方来着?青州青阳?没错,就是这个地方。小厮眼前忽的一亮,想起前些日子出门的几个婆子,好像就是奉了太太的命,去青州青阳“照顾”二少奶奶了吧?

这么说来,这个小丫头真是二少奶奶派来送信的?

不过,府里可是苏二少奶奶说了算呀,如果被她老人家知道,是他把王氏的手下放了进来,给苏二奶奶惹了麻烦,日后算起账来,他可吃不了兜着走呀!

顺子哥说什么来着,哦,对,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做人呀,就要懂得分清轻急缓重,知道什么人可以欺负,什么人则不能得罪。

那个二少奶奶,已经被赶出了赵家成了弃妇,得罪一下应该也没啥吧?!至少比起府里的一把手,小厮根本就没有把王绮芳放在眼里。

想到这些,小厮把脸一板,粗声粗气的轰人:“去去去,什么二少奶奶、大少奶奶的,我们赵家的少奶奶正好端端的在府里呢,哪里去什么青州养病。你个野丫头,也不知道从哪个野地方冒出来,竟敢跑到咱们赵府捣乱,去去,想找茬也要擦亮眼睛——”

“哎,小四儿,你干嘛呢?”

台阶上的其他小厮们,见同伴正没好气的驱赶一个小丫头,纷纷笑着起哄。其中,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更是抄着手溜达过来,当他听见什么青州、二少奶奶的时候,细长的小眼里闪过一丝诡异,义正言辞的对同伴说道,“你一个大男人,何苦为难一个小丫头。”

说着,他转过头看向紫苑,无比热情的对她说,“小妹妹,你说你要找府里的人,是吗?”

“恩恩,俺是二少奶奶派来的,让俺给大小姐送信!”

紫苑刚才被那个小四儿一阵推搡,巴掌小脸儿涨得通红,正不知所措的扎着手呆站着。偏巧有人主动开口,她连连点头,急切的说道。

“呵呵,送信呀?”老鼠眼儿小厮的笑意更浓,“小妹妹,不是我说你,你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就敢乱闯?你瞧见没有,那些坐着轿子的老爷们还乖乖的侯在门口呢,你倒好,什么也不说、大大咧咧的就往里闯…也就是遇到我吧,我告诉,换做其他人,根本就不搭理你…你呀,想送信的话,得去后门,哎哎,瞧见了没有,顺着胡同往里走,西南角的角门就是!”

顺着老鼠眼儿的手指,紫苑看到一条深不见底的巷子,她呆望了一会儿,迟疑道:“送信不能走大门,要走后门?俺、俺怎么没听少奶奶提起过?小爷,您没骗俺吧?!”

“没错,快去吧,去的晚了,看角门的婶子不给开门!”

老鼠眼儿用力点点头,非常确定的说道。

“哦,好,谢谢小爷,谢谢小爷!”

紫苑似乎被对方的热情相助感动不已,连忙鞠躬道谢。

“不谢不谢,”老鼠眼儿一脸坏笑的看着紫苑背着大包袱走向巷子,心底里则暗自得意:“嘁,想给府里送信儿,想坏苏二少奶奶的好事儿?门儿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