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的话很直白,直接把话问到了明处,只差言简意赅的问“你们赵家是不是缺钱花?”

第056章 什么身份

崔氏的话很不客气,更确切的说,应该是难听且不留一丝情面。

可面对近乎挑衅的言语,赵太太却不能反驳什么。没办法,谁让人家李大太太摆出一副自己人的模样,“推心置腹”的和她说心里话呢。

“咳,李大太太何出此言?”

轻咳了两声,赵太太极力压下心底的那丝不悦,扯了扯嘴角强笑道。

“赵太太,府上真的没有遇到什么难处?”

李大太太还是没有正面回答问题,继续追问着。

“没有,托您的福,我们赵家一切安好!”赵太太脸色阴郁,从齿缝里挤出硬邦邦的一句话,手上的念珠险些被她揪扯断掉。

“那…”崔氏闻言,皱着眉头,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李大太太,难到您听了什么关于我们赵家的谣言?”赵太太很看不惯崔氏那副装模作样的神态,不冷不热的说道,“刚才您不是还说嘛,咱们是亲家,如果您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千万不要瞒着咱们!”

“这…”崔氏欲言又止的看了看赵太太,见她满脸的坚持,便无声的叹口气,伸出右手微微向后摆了摆。

站在崔氏身后的一个穿着体面的婆子,见到主人的手势,连忙弯腰从身侧抱起一个一尺见方的红漆雕花木盒,小心的放在崔氏近旁的小几上。

“吧嗒!”

崔氏打开木盒的铜质锁扣,把盒盖完全敞开,并把开口处转向赵太太的方向,身后的婆子伸手把木盒微微抬起,与桌面成坡度的斜立起木盒,让赵太太可以清楚的看到盒子里面的东西。

“这?这是什么?”

赵太太对崔氏已经有了反感,更见不得她故作玄虚的模样。只是,当她的目光落到敞开的木盒时,还是吃了一惊,有些征楞的看向崔氏。

“唉,别说您吃惊,就是我看到这些东西时,也吃了一大惊呢,”崔氏很满意赵太太的反应,她故意叹气出声,随手从盒子里捻起一件东西,举在身前,“赵太太,您可知此物有什么来历吗?”

“厄?看着有些眼熟,仿佛是仿着内府的样式打造的镯子吧?”

眼前金光一闪,赵太太定睛一看,发现李大太太食指和拇指间捏着的是一支白玉镶金玉镯,玉分作三段,每段两头部都用金花铰链相联,可以开启,扣合后又是一个浑圆的整体,金花赤金、白玉剔透,在阳光的透射下显得格外的雍容华贵。

“呵呵,赵太太好眼力,”崔氏赞许的点点头,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只是接下来的话,让赵太太有些难堪起来。

赵太太听到崔氏的夸奖,阴沉的脸色刚刚转晴,耳边又传来崔氏的声音:“这件白玉镶金玉镯乃圣德太后生前所用之物,三十年前赐给我家婆母李老太太,后来李家大姑太太出嫁时,老太太又把这件镯子当做给女儿的嫁妆,万分郑重的交给了大姑太太,也就是太原王家的李太太——”

赵太太听到这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双眼直直的看着崔氏,企图在崔氏平静的脸上瞧出什么端倪。

“…只是,赵太太,”崔氏并没有在意赵太太的盯视,她把镯子抬高放在眼前,带着一丝质问的语气:“您可知这件镯子,我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赵太太张了张嘴,正要说“不知道”。但崔氏并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冷冰冰的说出答案:“当铺!唉,堂堂太后的御赐之物居然出现在当铺里!哼,堂堂首富赵家二少奶奶居然连压箱底的嫁妆都典当了,而且还是死当!”

“轰~~”

赵太太已经意识到崔氏的目的,霍地一下,全身的血气直冲向脸颊,保养得当的脸涨得通红。

“还有,赵太太,您可知此物为何物?”

崔氏根本没有去看赵太太的反应,而是自顾自的放下镯子,又从木盒里摸起一件首饰。

这是一支嵌五彩琉璃的团花金钿,造型逼真,工艺精湛。整朵金花约直径两寸,用赤金打造,花瓣舒展,充当花心的五彩琉璃更是色泽圆润、流光溢彩。见到如此精美华丽的金钿,就算是再不懂行的,也知道它价值不菲。

“还有,这一件,您可知道它的来历?”

接下来的时间里,崔氏就像入了魔一般,放下一件又拿起另一件,几乎要把整个木盒里数十件珠宝首饰讲解了一个遍。

半个时辰过去了,崔氏爱惜的捻起最后一件首饰,目光复杂的端详了半晌,缓缓的问道:“这是最后一件,赵太太,您可知道它出自哪里?”

不知道!此刻的赵太太额上已经见了汗,虽然她知道儿媳妇被院子里的妾室挟制,变卖了不少首饰家当,可她并没有想到,变卖的首饰都有这么多的来历。有一些根本就是御赐或者皇家之物,接受赏赐的人可以将东西转赠亲人、子女,但万万不能变卖…真要是查起来,一个“大不敬”也够她们赵家受得!

另外,崔氏刚才还分明提到什么赵家缺钱,接着又拿出儿媳妇典当的首饰,言下之意便是他们赵家已经沦落到靠儿媳典当嫁妆度日的地步了…如果要反驳,崔氏肯定要亲自当面“质问”王绮芳,到那时,又要扯出农庄养病的事…唉,左右都不妥呀!

“…这件金镶蚌珠环绕宝石金项链,共由二十八颗红蓝宝石组成,镶蓝宝石的金珠串成链子,下面的吊坠则是用嵌了红宝石的宝华做坠座,坠座下悬挂的则是一颗滴露形蓝宝石…别的且不说,但说这颗滴露形蓝宝石,价值便超过百金…”崔氏一边细细解说着,一边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金珠上的宝石,想起往事,语气低沉的说:“这件首饰,这件首饰,您可知是何人所用?”

“不、不知道,呵呵,想必也是位贵人吧!”

赵太太不自然的笑道。

“贵人?倒也不是,”崔氏摇摇头,“这是我当年的陪嫁之物,后来大姑太太出嫁时,我亲手把这件金项链放到她的妆奁里,给她添妆用的!”

什么?这件是崔氏的嫁妆?!

赵太太脸上的神色愈加难堪起来,作为当家婆婆,被儿媳娘家人指着鼻子质问儿媳的嫁妆去了哪里,她还真是第一次经历。

“亲家太太,您冤枉我们太太了!”

正在赵太太不知该如何应答的时候,门外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女声。

紧接着,苏姨娘陪着匆匆赶来的王苏氏走进正堂。

“可不,明明是你家外甥女不懂得经营,败光了自己的陪嫁,你不去教育自家外甥女,却跑来质问赵太太,真真是没有道理!”

苏氏听了妹妹的哭诉后,对害死妹妹腹中胎儿的王绮芳简直恨之入骨。如今听到王绮芳的舅母变着法儿的责问赵太太,她全然忘了对方的身份,忍不住叫嚣起来。

崔氏眼皮都没有抬,仍是优雅的端坐在椅子上。倒是她身后的嬷嬷,侧身闪出两步,一板一眼的问道:“不知这位太太是哪家的太太,如今又是以何种身份与我家太太讲话?!”

第057章 有失妇德

苏姨娘听了嬷嬷的话,楞了下,自从她嫁到赵家获得丈夫的宠爱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在公开场合如此不留情面的质问。更不用说,她的姐夫刚刚升任东宫宾客,成了堂堂正正的朝廷三品命官,姐姐的身份也水涨船高,亦已成功融入京城的贵妇社交圈…

好吧,虽然她们苏家是商贾之家,可也是康城的首富,在当地更是赫赫有名的人家。

为何偏偏在这些所谓的望族眼中,她们就如此的卑微、如此的低贱?!

想到被自己赶到农庄的王绮芳,苏姨娘的眼中闪过丝丝寒意,脸上却没有丝毫表露的浅笑着说道:“亲家太太可能还没有见过奴婢的大姐吧?呵呵,嬷嬷既然问了,那奴婢就给两位太太介绍一下,”素手捻着帕子微微抬起,“这是东宫宾客王显王大人的太太,娘家是康城首富的苏氏,也是奴婢的亲姐姐!而且巧的很,我姐姐和亲家太太一样,都是朝廷三品命妇哦~~”

像故意引起崔氏注意一般,苏姨娘那个“哦”字硬是拐了好几个弯儿。

嘁,你们不就是瞧不起我们苏家根基浅吗?我偏要告诉你,如今我们苏家也有了朝中高官做女婿。你李昌伯是三品,我姐夫王显也是三品,从品级上大家都一样。

另外,更更重要的是,我姐夫可是未来天子的近臣,他日太子继位后,前途不可限量!

苏姨娘越想越得意,脸上的笑容也就愈加明媚起来。

“咳,想必是老奴没有说明白,这位姨奶奶会错了意,”回话的依然是崔氏身后的嬷嬷,只见她一板一眼的说道,“我家太太的意思是,想问这位王太太究竟是以何种身份来赵家——是作为姨奶奶的嫡亲姐姐来走亲戚呢,还是作为王大人的孺人来访友?”

“当然是作为嫡嫡亲的姐姐来走亲戚,我和小妹可是一奶同胞的亲姊妹呢!”

王苏氏闻言连忙回道,说话的当儿,还故意梗了梗脖子,把自己掺了假发盘成的高髻展示在崔氏面前,想让她看看自己也戴了七只翠花金钿,足足七只花钿,象征三品的七只!

可惜,崔氏还是静坐无语,连眼皮都没有抬,兀自将手里的金项链小心的放回木盒中,轻轻扣上盒盖儿,然后端起茶杯——喝茶!

“你?”王苏氏虽然不及妹妹聪明,但也不是没有眼力见儿的傻子。人家如此做派,分明就是没有把她看在眼里,根本不屑于搭理。这种被人高高在上无视的感觉,再次勾起了王苏氏心底深处的某些不太美好的回忆:不屑、鄙视、嘲笑、暗讽…

为了表明自己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她昂起头,义正词严的说道:“哼,世人常说‘言贵姓者莫如崔卢李郑王’,把崔氏排在几大姓氏之首,更有谚语说崔氏乃‘天下第一高门’,、诗礼传家的氏族大家,可不知为何崔太太如此失礼?居然见了与自己平级的孺人不理不睬,简直连——”

“苏太太误会了,我家太太刚才不是问过您了吗?不是我家太太不守礼,这明明就是您自己选择的呀!”

为了避免王苏氏说出污秽的粗言,嬷嬷连忙出声打断她的话,很无辜的说道。

“选择?什么选择?”

王苏氏说得正痛快,像今天这般能理直气壮“教训”世家贵妇的机会并不多见,她可要好好把握才是。所以,嬷嬷出言拦阻的时候,她的思路一时没有转过来,呆兮兮的问道。

“赵太太,看来贵府真是需要一位教养嬷嬷呀!”

王苏氏的声音刚落,崔氏终于开口了,不过她说话的对象是赵太太。

“大太太,何、何出——”赵太太下意识的要辩解,只是当她不经意的捕捉到崔氏嘴角那抹隐隐的笑意时,猛然间反应过来,连忙咽下后半句话。

“哎,崔氏,你也太过分了吧,我、我一直和你说话,你怎么理都不理。难道,你看不起我家大人?”

一直被无视,王苏氏简直要被气炸了,她嗓音中已经带了几分歇斯底里。

“姐姐!先别急!”

苏姨娘和王苏氏一样,根本不知道崔氏慢条斯理的几句话里有什么玄机。不过,一向最善察言观色的她,还是发现了有些不对劲。

没错,崔氏的话她或许没有听明白,但赵太太脸上的不自在,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厄,难道她和姐姐做错了什么?又让这些贵夫人们捏到了短处?

想到这里,苏姨娘连忙拉住跳脚的姐姐,小声的安抚道。

“嬷嬷,咱们走吧!”

崔氏嘴角的弧度更大,她缓缓把茶杯放在小几上,起身准备离去。

“慢,大太太且留步!”

赵太太见状,连忙起身阻止。现在她不拦住崔氏,明天她们赵家便会被扣上“不知尊卑”,“自甘堕落”的帽子,接下来她们赵家也会被京城的贵妇们嫌弃、鄙视甚至排斥。流言散播得再严重些,家里未出阁的姑娘们也会被连累!

“恩?”

大太太定住身形,侧着身子双眉微挑,脸上的表情平和而优雅。

“大太太,真是让您见笑了,”赵太太嘴里说着告罪的话,双手也没有闲着,直接亲热的搀扶上崔氏的胳膊,无奈且抱歉的说道:“唉,您有所不知呀,前些日子大郎的娘子有了身孕不能主持中馈,二郎的娘子偏又病了需要静养,我只好把她送到农庄去休养…这不,家里全靠我一个人忙活,可我也是上了岁数的人,身边还有二郎的女儿元娘需要照顾,精力有限呀,万般无奈之下只好从二郎的几个妾室里挑出两个姨娘帮忙跑跑腿”

说到这里,赵太太已经把作势要告辞的崔氏拉了回来按坐在椅子上,“唉,谁承想,这些姨娘呀还真是上不了台面,刚抬举没有两天便忘了自己的身份——”

“哎,赵太太,您怎么这么说,前些日子你还对我说,二郎的娘子王氏软弱无能又有失妇德,赵家内院里全靠我家妹子支撑呢。这、这才转眼的功夫,你怎么又变了?”

王苏氏被那个“上不了台面”刺激得有些发晕,骨子里的自卑拼命的叫嚣着。

“来人!”仿佛崔氏附体一般,赵太太也开始无视苏家两姐妹的存在,她抬高嗓门吩咐道:“还不把苏姨娘拉下去?还有苏姨娘的姐姐,既然是来看苏姨娘的,还是去苏姨娘的小院吧。”

这时,听到主母的吩咐,从门外廊下进来几个丫头和婆子。赵太太见众仆妇颇为忌惮苏姨娘的模样,便沉下声音,“正堂是接待贵客的地方,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咱们赵家断没有和姬妾的家里人续亲戚关系的道理。苏孺人刚才不是也说了吗,你是以苏姨娘的姐姐身份上门,那就按规矩来办。”

“规矩?”

什么规矩?王苏氏真有些搞不懂,自从妹妹嫁给赵天青后,她一直都是这样呀?也没见谁说过这不合规矩,怎么崔氏一来,一切都不对劲了呢?!

“什么规矩?我知道就是李家的大太太搞得鬼,哼,外甥女恶毒,她的娘家人又能好到哪里?还有,赵太太,我记得你明明说过,要让王绮芳给我妹妹肚子里的孩子赎罪,你不会连这个也忘了吧?”

“姐姐,算了,别说了!”

赵太太的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苏姨娘再不明白就是个呆子了。她眼中氤氲着水汽,哽咽的拉着姐姐要往外走。

“别说了?为什么不说?崔太太,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们这些平民小户出来的姑娘,嫌我们身份低贱。可哪怕我们再低贱,也从来没有害人性命的恶毒想法。还有,你不就是跑来帮外甥女王绮芳撑腰、要公道吗,何必绕那么一大圈弯子,一会儿说什么首饰、一会儿又说什么身份,干干脆脆的问不就得了?!”

“哦?”似乎听出苏氏语气中的悲愤,崔太太如苏氏所愿的抬起头,饶有兴致的问,“那请问苏孺人,王绮芳在哪里?她究竟做了什么恶毒的事,让你一个小妾的姐姐敢在她娘家人的面前大呼其名,且口出秽语辱其清名?”

“在哪里?当然不是在赵府,”见崔氏终于肯正视自己,苏氏板得紧紧的面孔缓和了几分,唯有语气还是火气十足,“至于她做了什么恶毒的事,那就让我来告诉您,高贵的崔太太,您的外甥女亲手害死了我妹妹腹中的胎儿,害死了赵家的子孙!是,我妹妹是个小妾,王绮芳作为主母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可我妹妹肚子里的孩子不同呀,那可是赵家二少爷的骨血,更是家族的传承,就算是王绮芳是正房奶奶,那也是犯了七出中的‘无子’和‘妒’,像这等毒妇,赵家把她送到庄子上,已经是给李家、王家留了面子呢!”

一口气说完,王苏氏得意洋洋的看着面色微变的崔氏——说破天去,戕害家族血脉本就是有失妇德,任凭你是五姓还是七望,有失妇德的女子理应被休弃!

第058章 公主驾到

王苏氏人虽然不怎么聪明,处事又莽撞,且说话不经过大脑,经常因为她的有口无心,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不过,这回她的一番话说得依然不怎么好听,但却都说到了点子上。

没错,正如王苏氏所说的,王绮芳作为正室,想怎么处置小妾都不会有人说三道四,哪怕把苏姨娘一通杖责直接打死,只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但苏姨娘腹中的胎儿却不同,那是正儿八经的赵家子孙,是赵氏家族传承的血脉。

在古代,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最最根本的事情便是香火的延续,而作为这个家族的当家主母,从身份上来说,不但是丈夫的妻子,她还是这个家庭的女主人。

为此,当主母生不出子嗣时,即使丈夫不提,做妻子的也要主动帮丈夫纳妾,以免家族的香火不继。

换句话说,主母不但不能阻止丈夫纳妾,还有责任和义务照顾好丈夫的子嗣。而这一点亦是衡量一个女人是否有妇德、是否贤惠的重要标准之一。

作为嫡妻,且不要说肆意谋害丈夫的子嗣,就是苛待了怀孕的妾室,也会被世人扣上“不慈”“妒妇”的恶名,更会连累娘家。

所以,如果王苏氏说的都是事实,那王绮芳被流放到农庄去“养病”,倒也不是赵家理亏了。

“哦?还有这事?”

崔氏眉头微蹙,凝目想了片刻,把目光转向赵太太,确认道。

“唔~~”赵太太表情明显的一滞,大脑却飞快的转动起来——该怎么回答?

如果实话实话,那她们赵家还是理亏,只能继续窝在下风忍受李家的质问;恩,如果顺着王苏氏的话说,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呀,二郎把七娘赶出门,只因为心疼子嗣,并不是宠妾灭妻。如此一来,她们赵家非但没有错,反而是仁厚之家,更是顾全了王家和李家的面子。

否则,一个妇德有亏的儿媳,休了也就休了,哪还有“养病”的福气?!

只是…赵太太暗自摇摇头,不行,她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却有十足的把握相信,王绮芳是被苏姨娘算计了。

其实不止赵太太这么想,但凡是了解王绮芳的人,也绝不会相信她“敢”算计堂堂苏二少奶奶。

想到这里,赵太太犹豫了,多年的经验告诉她,有些时候有些谎话是说不得的。

思来想去,赵太太终于有了主意,幽幽的叹口气,道:“大太太,说实话,七娘嫁到我们赵家也有六七年了,她是个什么品性我还不知道吗?只是那日的情景,许多丫头婆子都瞧见了,说是七娘把苏姨娘叫到了花园里,两个人不知道在花园的亭子里做了些什么,只是远远的瞧着苏姨娘和七娘一起跌倒了,紧接着苏姨娘就流了产…”

“二郎知道后非常恼火,便叫来伺候苏姨娘和七娘的下人问话。唉,也不怪二郎伤心,毕竟他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与他一般大的兄弟家里都有了不止一个儿子,唯有二郎身边只得一个元娘…当时伺候七娘的丫头正是她的陪嫁紫薇,紫薇开始还不肯说实话,直到二郎拿出了家法,这才吞吞吐吐的说是七娘伸脚绊倒了苏姨娘,使得苏姨娘倒地的时候撞到了肚子,三个月大的胎儿就这么掉了!”

赵太太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哽咽着叙述着当日的情况,“二郎想着紫薇是七娘的贴身丫头,向来最得她的器重,断没有诬陷主子的道理。照紫薇的说法,七娘犯了如此大错,二郎险些提笔写休书。只是顾及亲家的面子,还有元娘的名声,这才把七娘送到青州青阳的庄子休养!”

“这…”

崔氏眉间的疙瘩越来越明显,手指也开始无意识的敲着椅子的扶手,一副很是为王绮芳头疼的模样。

“哈~怎么样?李大太太,如今听了你外甥女的丑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哼,名门望族?嘁,还不如我们商贾家的平头妇人呢,人家还知道子嗣的重要,大大方方的给丈夫纳妾、教养庶子。堂堂王家的姑娘又是怎么做的?!”

王苏氏听了赵太太的话,脸上顿时绽开笑意,她拧着画着青黛的双眉,无比愤慨的说:“赵太太,李太太,辅国公李爵爷曾经说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王绮芳还不是公主吧,如今她犯了‘七出’,害了赵家的子嗣,却还好端端的在庄子养什么病。您二位觉得,这对我妹子、对死去的孩子公平吗?恩?”

一旁的苏姨娘,听到姐姐的话,也想起了那个无缘的孩子,掏出帕子捂着脸嘤嘤的哭起来。

崔氏见状,并没有吱声,而是面沉似水的想着什么。

赵太太则面露戚色,缓缓地捻着手里的念珠,无声的念着佛经。

两位主子不言语,屋里屋外的下人们更是不敢做声,生怕触了哪位贵人的霉头。

一时之间,偌大的堂屋里异常的安静,唯有断断续续的哽咽、啜泣的哭声。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嗬,挺热闹的呀,刚才本宫好像听到有人说什么‘公主’,怎么,难不成除了我武三娘,赵家又来了哪位公主?”

话音未落,大周有名的“铁娘子”三公主穿着一身改良版的胡服,笑盈盈的走进来。

赵太太和崔氏看到三公主的出现,都暗暗吃了一惊,连忙起身给公主见礼。

“李太太、赵太太两位不必多礼,本宫也是刚刚回京,正巧路过赵府,便进来瞧瞧。呵呵,没有打扰你们吧?”

三公主嘴里说着客气的话,动作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坐在正堂的上首。

路过?

赵太太和李太太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睛中看到自己疑惑的表情。

路过?!厄,三公主还真敢说!

小内侍嘴角抽了抽,心说话芙蓉坊在京城西南角,不管是位于京城正中心的皇城,还是处在城东的公主府,要想“路过”芙蓉坊的赵府都需要绕上大半个城区呢。

当然,估计赵太太和李太太心里也正这么想着,只是谁也不敢说出来罢了。

“哪里哪里,三公主肯屈尊来我们赵家,正是我们赵家的荣幸,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是‘打扰’?”

赵太太忙掩去眼底的异色,带着几分讨好,满脸堆笑道。

“是呀,自公主去了西北,妾身也有三四年没有给您请安,前儿给太妃娘娘请安的时候,还提起了您呢…”

崔氏说的太妃,出自泰州李家,若从族谱上论,是李昌伯的堂姑。李太妃的祖父,与李昌伯的太祖父是未出三服堂兄弟,两家都是赵郡李氏的分支,关系倒也不远。

“呵呵,李母妃又背着本宫说本宫的坏话了吧?!”

三公主幼年丧母,曾经被李太妃照顾过一段时间,所以三公主一直非常尊敬这位温柔娴雅的娘娘。

“三公主可是冤枉娘娘了,娘娘想您还——”

李大太太见三公主情绪不错,便笑着凑趣道。

跪在不远处的苏氏姐妹,三公主似乎没有瞧见她们,更没有叫起,她们只好继续跪着。

不过,堂上三个贵妇人不时的调侃、娇笑声,让刚刚占据优势的王苏氏很是不爽——明明她也是三品命妇好不好,怎么三公主就没有看到自己?!

还有,等等,三公主?!哎呀,遇到三公主,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还就不信了,如果三公主知道王绮芳的所作所为,还会任由赵家和李家包庇她?!

只是,妹妹的事,她抢着出头似乎不太妥当,万一告状不成惹恼了公主,连累了相公岂不冤枉?!

偏巧这时候,跪在王苏氏身边的苏姨娘小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三公主最是公正,她要是肯为我做主,王七娘肯定会被赵家休掉,到那时,我再扶了正…”

扶正?恩,儒商会未来会长的小妾与继室相比,显然妹妹成了赵天青的正房太太后,对王郎的助力最大。想到这里,王苏氏突然跪着爬行两步,用力叩头,高声喊道:“三公主,妾身冤枉呀!”

第059章 一记闷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