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麦种一年一熟,亩产可达四石。稻种一年两熟,亩产可达五石——”

王绮芳说到亩产的时候,担心说得太高,吓到众人,故意有所保留。

“什么?亩产五石?天哪,这么高?”

饶是王绮芳故意说低了不少,还是把在场的三个人吓了一大跳。

不是他们大惊小怪,实在是这个数字太惊人了。要知道,以大周的农业水平,小麦的平均亩产仅为一石半,水稻更少,一石挂点儿零。

可王绮芳却说,她能提供亩产高达四、五石的粮种。

如此高产的粮种在农业是根本的大周意味着什么?对他们的大业又意味着什么?

铁楚的脑海里,甚至闪现出,成群的难民,被他们如山的粮食吸引了去,一时间,他们侠客盟麾下的将士成倍的增长着。

不光铁楚做着白日梦,就是向来老成的李靖天也被这个数字深深震撼了。

原因很简单,民以食为天呀,这粮食,别说在灾年或者战乱之年,就是在眼下这风调雨顺的年景里也是非常重要的物资,是当权者确保统治安定的重要砝码。

要知道,大周的平民们最是容易满足,只要保证他们吃得饱穿得暖,他们便不会又反叛之心。反言之,若百姓们的温饱出了问题,肯定人心浮动,那时再有有心人士的煽动,大周的天下也就乱了。

“恩,我庄子上去年种的小麦,秋收的时候就达到了三石多,”王绮芳点点头,用自己的庄子作掩护,“粮种我又经过了改良,最低亩产可达四石,如果土质好的话,五六石也不成问题。”

王绮芳前世不是搞农业的,但也听说什么粮王种的小麦亩产高达七百八十多公斤,换算成石的话,足足有七八石咧;还有杂交水稻的亩产也高达九百公斤,远远比她说出的数据高出许多咧。

当然,前世的粮种都是经过优化滴,也都用了农药、化肥,更有不少农科技术的作用,而这些大周统统都没有。

不过,王绮芳并不担心,她是没有那些高科技的农业技术和优质的粮种,但她有更神奇的空间。

“四石还是最低亩产?”

李靖天无语了,他有些不置信的盯着王绮芳看了许久,突然想到她刚才提到的一句话,“对了,你说土质的问题,是不是要置办种粮食的土地?不知你可有目标?”

“呵呵,表哥这话说到点子上了,”王绮芳微微一笑,“我这次请你们来,正是要说土地的事。据我所知,在东北关外有大片荒芜的土地,若这些土地开垦出来,将是上好的良田。而且粮食种在关外,朝廷的人也不会注意。”

“关东地区?那里可是穷山恶水的苦寒之地呀,朝廷那些仅次于死刑犯的重犯,才会将他们流放道关东,哪里怎么会有良田?”

李靖天走南闯北,稍作思考便知道王绮芳说的是什么地方。只是,他对那个地方并不看好,虽然土地多,但多是荒地,冬天还奇冷,根本就不适合在那里居住。

“表哥去过关东吗?”王绮芳前世的时候,并没有去过东北,但好歹也学过历史呀,至少知道东北土地广阔,黑土地更是肥得能攥出油来。

还有一点,若大哥他们真的想扶持李唐复辟的话,可以先占据关东地区当根据地,那里资源丰富,且不受朝廷的重视。

自从当年周太祖灭掉支持李唐的渤海王之后,偌大一个关东地区便成了无主之地,朝廷更是嫌那里的自然条件艰苦,连个官员都不派遣,指使关东地区处于无政府状态。

若在那里占据大片的土地,建立李唐的政权,可比大咧咧的跑到关内地区谋反强多了,也安全的多。

“没有,”李靖天摇摇头,低眉沉思了片刻,道,“好,既然表妹说那里能垦出良田,那一定有这么说的道理。等我伤势痊愈后,我便亲自去趟关东。”

“恩,我也去”

铁楚是李靖天的跟班儿兼保镖,自然是老大去哪儿,他去哪儿。不过在临走之前,他还要办件事,“二少奶奶,我们若去了关外,京里的铺子便没有人照看了,嘿嘿,只好劳烦您,顺便帮咱们看看铺子吧。”

说着,便腆着脸将那串钥匙捧到王绮芳面前,笑得无比灿烂。

无奈的收下一连串的责任,王绮芳怏怏的回到正房,刚坐下,还没等喝上一口茶呢,就见紫晶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进来。

“二少奶奶,紫鹃来了,说是有要事回您。”

“哦,什么要事?”王绮芳放下茶杯,有点惊讶的说道。话说,她们梅花戏楼自从得了今上的御笔题词,再加上每个月都有新戏,生意一直火爆的不行,戏院外又有退役娘子军坐镇负责安保,京城有点头脑和眼力见儿的人都不敢来招惹,她实在想不出,紫鹃找她还有什么要事?

难道紫鹃和苏子健闹别扭了?

王绮芳想到这里,突然笑了笑,原来她也有这么八卦的一面。她轻轻抬了抬手,道:“让她进来吧。”

“二少奶奶,出大事了,”紫鹃草草的给王绮芳行了个福礼,然后急乎乎的说,“咱们戏楼对面的老对头牡丹戏楼排了一场新戏——”

“新戏?咱们戏楼不是也有新戏吗?难道牡丹戏楼抢光了咱们的客人?”

“回二少奶奶,不是,”紫鹃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比较好,她急得满脸是汗,略作停顿,整理了一番思路后,这才说道:“牡丹戏楼的新戏倒也没有多少出彩的地方,只是,只是情节还算新奇,好些客人听完后,直、直说这是影射京城某个大宅门的内宅琐事,更有人猜测,戏里那个‘换子成龙’的二少奶奶就是您。”

第059章 谣言四起(三)

“换子成龙?呵呵,这个牡丹戏楼的编剧还蛮有才的呀”

王绮芳嗤笑出声,她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唔,让我想想,牡丹戏楼幕后的老板应该是苏姨娘吧?”

想到她们会动手,但她还是没想到苏家会在小新哥儿的身份上做文章。

虽然有些气恼,但王绮芳不得不承认,这个办法的确够毒辣,先是用新戏做引子,接着便会让府上的人‘爆料’,告诉世人,新戏里的故事取自现实,而她赵二奶奶便是戏里那位为了保住自己嫡妻地位,不顾家族血脉私自抱来野种冒充嫡子的坏心女配角。

如此一来,王绮芳的名声算是被彻底弄臭了,即使赵家不追究,她都没脸继续当人家的儿媳,只能自请下堂;

同时,小新哥儿的嫡子身份也被全盘否决,别说继承赵家的产业了,能不能好生或者都是一个问题,哪怕侥幸留了性命,未来的日子里也会顶着个‘咋种’‘野孩子’的名头,毫无前途可言。

哼哼,好个一石二鸟的毒计呀,想明白这一点,王绮芳笑容中多了几分寒意。

“回二少奶奶,牡丹戏楼的老板不是苏姨娘,”令王绮芳讶然的,紫鹃听了她的话只摇头,“这个戏楼是郑国舅府上一个小管事开的,以前仗着郑国舅的势力,一直压着咱们梅花戏楼。如今若不是戏楼上有今上的御笔,您又得了天字九号儒商的铭牌,他们还会继续为难咱们呢。”

说到这里,紫鹃顿了顿,她揣测道,“二少奶奶,您说,牡丹戏楼这么污蔑您,会不会是报复咱们梅花戏楼抢了他们生意?”

见王绮芳沉默不语,她又忙解释道,“您可能不知道,以前牡丹戏楼是京城最有名的戏楼,每天从开市到关市,戏楼里观众都爆满。现在却被咱们挤兑的,天天只有三五个人看戏,别说挣钱了,就是连戏子们的工钱都开不出来了呢。”

王绮芳摇摇头,“绝对不是因为戏楼的生意。我虽然不是什么有钱有势的人,但好歹也是天字九号的儒商,只要和我没有什么血海深仇的商家,绝不会贸然和我作对。更不用说编新戏讽刺我。”

郑国舅?等等,郑国舅岂不是郑贵妃的兄弟,亦是静薇公主的哥哥?

突然想到这一层,王绮芳终于明白了,她冷然一笑,道,“我知道了,是静薇公主夫妇的手笔。哼,她这么主动帮苏氏,想必也是新仇加旧恨吧。”

当初在静薇公主的花笺宴上,她可是断然拒绝了静薇公主的胁迫。随后,更是借了九公主的势,狠狠的压了她一回,以郑家的家教来说,静薇公主铁定记恨上了她。

这一回呢,王绮芳又挡了苏驸马堂妹的道儿,无形间压低了苏家的出身,估计静薇公主对此也颇为不满。

两下里一相加,这就引发了牡丹戏楼的事。

“若是公主的意思,事情可就麻烦了呀,”紫鹃和王绮芳不同,是土生土长的大周人,那种皇权至上的思想已经刻入了骨子里,一听到事情牵扯到‘公主’,她不免为自家七娘担心起来,“如果只是为了争夺生意,咱们还能找关系去压一压,可现在却是——”

王绮芳摆摆手,微微一笑,“不怕,我自有办法”

接下来的日子里,在京城,随着一出新戏的异常火爆,关于戏中那个狠心的二少奶奶,引起了市民们的强烈关注。

“哎哎,你去看那出戏了没?”

某茶楼里,茶客甲故作神秘的问道。

“什么戏呀?现在梅花戏楼每隔十天半月的就有新戏,我几乎是每场都到场,你说的是哪一出呀?”

茶客乙不仅是好喝茶,还喜欢看戏,尤其喜欢看梅花戏楼的新戏。一提起自己的爱好,他就无比自信。

只可惜,这一回他却被人鄙视了。

“嘁,你还看梅花戏楼的戏呀,这就老土了不是,”茶客甲撇了撇嘴,有些不屑的说道,“我说的是牡丹戏楼的新戏,啧啧,剧情跌宕起伏,而且戏词也好,还是京城名角唱的咧。”

“牡丹戏楼?”茶客乙没想到自己还有被人鄙视的那一天,他有些疑惑的问道,“不能吧,他们家不是早就半死不活了吗,据说天天赔钱,别说拍新戏了,就连戏子和乐工的工钱都拖欠了好几个月呢。”

“呵呵,你说的那是老黄历啦,人家前些天刚拍了一出新戏,别提多棒了,”茶客甲难得在看戏这件事上鄙视了茶客乙一番,心里别提多爽快了,只见他凑到近旁,故意炫耀道,“你既然没有看过,我就给你讲讲情节。这个故事就发生在前朝,说是有个大家族里的当家少奶奶,成亲数载却无所出,婆婆想让她给夫君纳妾,她还拦着…后来,婆婆发了话,说是一年之内她若还生不出嫡子,就让儿子休妻。”

“恩恩,犯了七出之条中的‘无子’,婆家倒也讲规矩。”

茶客乙点点头,觉得新戏的情节还比较靠谱。

“可不是,人家太太对这个二少奶奶,算得上仁至义尽呀,”茶客甲见朋友听了进去,脸上的得意之色愈浓,喝了两口问茶水,继续说道,“可是那位二少奶奶却黑了心肠,她一听婆家要休她,便动起了心思,整天正事不干,打扮得妖妖娆娆的围着相公转。

不过还别说哈,她这个办法还真管事儿。两个月后,这位二少奶奶和家里的一个妾室同时怀了孕,算日子,也是前后脚生产。偏巧那位妾室家世很是清白,行为处事也极为得体,婆婆便发了话,说是二少奶奶生了儿子那是最好,若她生了女儿,妾室却生了儿子的话,便休了她,扶那位妾室当正室”

“这、这似乎有些不妥吧,”茶客乙听到这里,拧着眉头打断道,“既然二少奶奶能怀孕,那就说明,她有能力生产嘛。再说了,就算是正妻不能生产,妾室生了孩子,也可以抱到正妻身边养着,怎么能说出休妻、扶正妾室的话来呢,不合规矩,太不合规矩了”

不是茶客乙故意找茬,实在是,在大周,正妻的身份还是比较超然的,只要不犯重大过失,或者娘家和婆家交了恶,婆家一般不会轻易休妻的。

因为休妻不仅对女子不好,就是对男方也有影响,毕竟很多大户人家是不会把嫡出的女儿嫁给人家做续弦的。

“哎呀,这不是演戏嘛,自然是怎么热闹怎么写咯。”茶客甲不甚在意的摆摆手,接着说,“那位二少奶奶听了这话,见婆婆不像说笑,心里也害怕起来,早早的做下了准备。她提出要回娘家的庄子养胎——”

“恩,咱们是有这个规矩,出嫁的女儿要回娘家待产。”

茶客乙做事很讲规矩,这也是他喜欢看梅花戏楼上演的戏的原因,人家梅花戏楼编戏,向来都是兼顾剧情的情况下,也遵循社会习俗和规矩。

“…几个月后,太太算计着儿媳快要生产了,便派了亲信的婆子去看望儿媳,结果呢,却被人挡在了外院,说是二少奶奶已经发作了,正在生产,”茶客甲越讲越带劲,讲到高潮的时候,也顾不得压低声音,兴奋的说,“那婆子一听二少奶奶要生产了,说自己擅长接生,要进去帮忙,却被里面的人拉住了…

那婆子也机灵,硬是闯过众人的纠缠,抢步跑到院子里。没想到,她刚进院子,就听到‘哇’的一声婴儿啼哭。”

“那位少奶奶生了?是个女儿?”

要不然怎么叫换子成龙咧?

茶客乙可是老戏迷,对戏剧里的某些桥段比较了解。

“不是,呵呵,是龙凤胎”茶客甲见茶客乙又猜错了,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只是那个儿子却是抱来的,因为那婆子闯入院子的那一刻,亲眼看到二少奶奶的奶娘抱着个小包袱进了门,刚进去,就传出婴儿的啼哭声,这、这太不正常了,所以那婆子便怀疑奶娘抱进去的是个婴儿”

“啪”

茶楼隔壁座位的一个男子用力拍了下桌面,气呼呼的说,“一派胡言,简直就是一派胡言这个什么戏一听就是个没脑子的人写的,可笑的是,居然还有这么多人像宝贝一样吹捧着。”

“哎呦,这位公子,您这是发得哪门子的火儿?”

在茶客甲讲戏文的时候,四周的茶客都听得津津有味,正听到最关键的结局部分时,却被个愣头青打断了,自然不太高兴,一个个都嘟嘟囔囔的抱怨着。

“可不,这又不是什么真事儿,只是供消遣的戏曲嘛,何必太过较真儿。”

“嗳,这位兄台,您可说错了,我听人说呀,这个戏还真是根据真人真事改编的咧。你想想,满京城谁家的二少奶奶是外出生产,且生的双胞龙凤胎?”

“嘶~~难不成是——”

“胡说,我们家二少奶奶绝不是那换子成龙的人,你们这些人少这边造谣生事,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说着,那个拍桌子的男子倏地站起来,几步来到茶客甲的桌前,抬起手臂‘啪啪’扇了茶客甲好几个嘴巴,边说还边骂,“哼,我让你编排我家二少奶奶,你当我们赵家是好惹的不成?”

第060章 一拍两散(一)

“哎哟,你怎么打人呀?”茶客甲说得正带劲儿呢,哪成想被人劈头盖脸的打了好几个耳光,眼前一阵金光闪闪,耳朵也被打的嗡嗡直响,整个人都呆住了,傻愣愣的看着打人的汉子。

“打你?哼,我还要把你送官呢。”那汉子抡圆了胳膊用力打了茶客甲七八个耳光,打得自己的手心都有些作痛了,连忙停下来,吹了吹火辣辣的手掌,听到茶客甲的嘟囔后,狠狠的说,“我告诉你,你要再敢编排我家二少奶奶,看我不撕了你的舌头,打掉你的下巴”

“我、我哪有编排你家少奶奶?”茶客甲终于回过神儿来,两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令他禁不住吸口冷气,却发现脸皮稍有扯动,那灼痛感越严重,不由得苦笑两声,“我们这里好端端的喝茶谈戏,哪里招惹你了?恩,你为何对我下次狠手?”

冤呀,简直太冤枉了吧,这青天白日的,怎么就碰到这么个愣头青?

茶客甲心里哀号着,呜呜,他今天也忒倒霉了吧,好容易在好友面前得意一回,还被人打了一顿。打就打吧,还偏偏是大脸——娘的,这个混蛋不知道‘打人不打脸’的道理吗?

被一个陌生人噼里啪啦打了这么多耳光,饶是个泥胎也会发火呀,更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个自认为是男子汉的男人?

若今天被人打了,他不吭声,不追究,日后还不经常有人欺负到他‘脸上’?

越想越生气,茶客甲倏地站起来,一巴掌拍向打人的汉子,嘴里还不住的说,“我管你家二少奶奶是什么人,你打老子,看老子不打死你”

那汉子一开始见自己顺利的打了人,挨打的那人,挨完打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他便心底一阵高兴,心说话,今天这任务也太简单了吧,嘿嘿,没想到这世道,打了人还有钱拿,简直太爽了嘛。

只是,他完全没有想到,茶客甲会突然恼羞成怒的当场爆发,一时没有准备,干干脆脆的挨了对方几个耳光。不过,那汉子毕竟是吃这碗饭的,跟人打架那是基本的技能,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他一手擒住茶客甲的手腕,另一只手举起来便是一巴掌——

“乙兄,还不帮忙呀”

茶客甲这次反应还算敏捷,他一看对方制住了自己,蒲扇般大的厚巴掌又拍了过来,忙扭脸寻找帮手。

“你令堂的,欺人太甚”

不用兄弟招呼,茶客乙也撸起了袖子,只可惜他打架经验不足,慌乱之下摸了一个茶杯砸了过去。

那汉子正和茶客甲较劲,突然听到耳边有风声掠过,赶忙一侧脸,‘嗖’的一个黑影闪过,半杯热茶洒了他一身。

“大家快来帮忙呀,咱们兄弟好端端在这里喝茶品戏,这人无端跑来打人,”茶客乙显然明白了自己不是打架的料,所幸脑子还算灵活,回过头拱起手对四下里的茶客们求援道,“想咱们京城乃是天子脚下,王法森严,岂能容这等狂妄之徒肆意欺侮?”

“没错,他若对这戏看不惯,完全可以去牡丹戏楼砸嘛,干嘛欺负咱们这些平民?”

“哼,我看是那个什么二少奶奶恼羞成怒了吧,知道自己的丑事被败露了,特意找了京里的小混混使坏呢…哥几个,咱们一起上,好生教训教训这个狂妄的小混混”

“就是就是,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哪有这些魑魅魍魉作怪的道理”

“上呀”

这些人都是茶馆的常客,彼此之间也算点头之交,如今眼瞅着茶客甲被人欺负了,茶客乙又声情并茂的求援,大家伙也来了劲儿,呼啦一拥而上的冲上去帮忙。

哐当、嘭嗵、哎哟…没用多长时间,安静优雅的茶馆里,椅子飞来飞去,茶杯四处乱丢,这个抱着头直哼哼,那个捂着胳膊哎哟哟,还有不少人被打得见了血,等附近巡逻的武侯赶来时,场面异常混乱。

几个武侯见状,着实被吓了一跳,心里直嘀咕,娘的,这都咋了呀,听说过喝醉酒撒酒疯闹事儿的,可这茶馆里怎么也能打起来?

“…老子是儒商业协会赵府的,这些刁民故意编排我家二少奶奶,小的忠心护主,这些忍不住教训了他们,有什么错?你们哪个敢抓我?”

打人的那汉子,见武侯来了,用力挣开众人的拉扯,留下一番色厉内荏的威胁后,便趁乱挤出了茶馆。

“冤枉呀,武侯老爷,我们只不过是谈论戏曲而已,哪里知道牡丹戏楼的这出新戏是根据赵府二少奶奶的故事改编的?”

茶客甲捂着流血的额角,脸上一片惨白,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哀怨了,只恨自己干嘛这么多嘴、爱显摆,这不,报应来了

“恩?什么新戏?什么事关赵二奶奶?”

武侯也好,围观的百姓也罢,听到两人这没头没脑的解释后,个个好奇不已,更有那喜欢凑热闹的,当下便赶去牡丹戏楼买票看戏。

一时间,关于赵二奶奶‘换子成龙’的谣言,俞传俞烈。

“哼,此地无银三百两二少奶奶,这人肯定是苏家派来诬陷您的”

茶楼的二楼雅间,紫晶气得满脸通红,若不是一旁紫株拉着她,她早就冲下楼,找那些人理论了。

“恩,我也猜到了,”王绮芳淡淡的点点头,这种拙略的把戏,只要有脑子的人一看便知道。但令她无奈的是,坊间多得是以讹传讹的闲人,他们唯恐天下不乱,如今见到有这样的热闹,哪会轻易放过。

瞧着吧,经过今天这一折腾后,她赵二奶奶更坐实了换子成龙的罪名。

“那、那咱们怎么办呀?今天若不是来茶楼帮忙查账,咱们还不知道京里有人故意陷害您,二少奶奶,这件事非同小可,您可不能不重视呀”

说起来也巧,这间茶楼是侠客盟的生意。那日铁楚耍赖的将侠客盟在京城的生意都交给王绮芳,请她帮忙打理,其中便有这间茶楼。

虽然不齿铁楚不负责任的行径,王绮芳还是抽空走访了那些店铺,逐一进行查账、盘库最后整顿,今天正好轮到这间茶楼。

唉,没想到呀,驸马府的人倒也有几分头脑,懂得有些事越抹越黑的道理。他们散布了王绮芳的谣言后,本来等着王绮芳跳起来跟他们理论,他们便可以大张旗鼓的跟王绮芳对质,以达到最终败坏王绮芳名声的目的。

可谣言散布出去好几天了,平安坊的王宅一点动静都没有,王绮芳更是像个没事人一般,该去泡温泉就去泡温泉,该去查铺子就去查铺子。再瞧瞧他们,上窜下蹦的折腾了这么多天,半分都不见有效果。

不过,不得不说苏状元的头脑就是灵活,稍微思考了片刻,便有了对策。李爵爷当年不是说过嘛,山不就我我就山,既然人家王绮芳不动,那咱们就帮她动。

于是,苏氏兄妹经过一番商量,便有了今天茶馆的一幕。

“是呀,这件事的确非同小可,”王绮芳咬了咬下唇,似乎在忍受着什么。努力平复了许久,她恢复往日的风淡云轻,道:“对了,派去青州的人到了吗?可有信息传回来?”

既然苏家的人想借小新哥儿的‘身世’做文章,肯定会派人去青州找所谓的‘证据’。依王绮芳对苏姨娘的了解,她深知这个女人未达目的不择手段,没有证据便会制造一个证据出来。想想当初苏姨娘流产的时候,她们想方设法的污蔑紫晶,不就用的这种方法么。

为了防止苏家有机会作假诬陷她们母子,王绮芳在听紫鹃提到什么‘换子成龙’的新戏后,立刻派了八名身手还算敏捷的娘子军去青州,做好一切防范工作。

“回二少奶奶,还没有收到她们的飞鸽传书,”说到派去青州的人,紫晶对人选有些不解,她问道,“二少奶奶,去青州跟踪苏家的人,这件事非常重要,您为何不派清风清雨她们去,而是派还算不上咱们自己人的娘子军去?”

“呵呵,要的就是不是自己人,”王绮芳听了这话,浅笑道,“而且这八位娘子军,素有公正不阿、不徇私情的名声,别说普通的娘子军佩服她们,就是三公主那里,对她们也有印象。”

“那、那就更不应该让她们去了呀,万一——”

这可是牵扯到孙少爷的血统和身世呀,容不得半分马虎,一旦有任何不利的消息传回来,孙少爷一辈子的前程和名声都毁了呢。

“我又没做亏心事,还怕别人去查吗?”

还有一点王绮芳没有说,她派这几位娘子军过去,更重要的是让她们做证人。因为若派清风清雨去青州,世人都会说,清风清雨是她的手下,自然要帮她说话,哪怕她们说的实话,人们也会质疑。

而娘子军便不同了,在普通百姓眼中,三公主也好、娘子军也罢,那都是公正严明的象征,即使是退役的,出于对娘子军惯性的信任和崇敬,众人对她们的话也不会怀疑。

更不用说,她派去的还是以公正闻名娘子军的人,即使百姓们不确信她们的话,那些现役的娘子军或者南衙禁卫军都会相信,到那时,苏氏泼给她们母子的污水便有人帮忙澄清了。

现在唯一担心的便是赵家的反应,以及赵天青的态度,唔,这一点她还要好好筹划一番…

第061章 一拍两散(二)

赵府,慈心园。

“什么?外面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赵太太眯着的眼睛倏地睁开,手上缓缓捻动的佛珠也‘嘭’的一声扣在桌子上,她眼中闪着怒火,喝问道,“苏姨娘,你不要遮掩,将坊间的各种流言,一一给我说来”

“这个,”苏姨娘欠身站在堂下,她听了赵太太的话,为难的看了一眼四周走动的丫头和婆子,硬扯开几分笑意,道,“太太,那些话不过是些闲人故意乱传的。二少奶奶的秉性您也是知道的,她怎么会做这种事?再说了,——”目光再次落在那些下人的身上,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哼,既然外面都传开了,也就不是什么秘密,没有什么背人的,”赵太太估计是被听到的‘传闻’气到了,语气间多了几分刻薄,她冷哼两声,道,“还不快说,我让你出去走动就是为了给我当耳朵、嘴巴的,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赵家的脸都要丢尽了,你还要瞒着我吗?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