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发了话,青州府便立马行动起来,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便把两个小混混的流放文书全都修改完毕。

三天后,王绮芳乘坐马车来到府衙前,五斤和几个孩子也早早的来了这里,正围着两个带着枷锁的半大孩子说着什么。

“紫苑,去,把东西和话都交给差役。”

王绮芳坐在马车里,侧耳听了听,孩子们叽叽咕咕说得很热闹,内容却只有一个,那便是不要记恨夫人,夫人这么做肯定是有道理的。

“是,夫人”

紫苑抱起一个包袱,又拿了一个荷包,利索的下了马车来到众人面前。

“两位差大哥,这是我们夫人给你们的茶酒钱,”说着,紫苑从荷包里掏出一个二三两重的银锭子交给背着公文的那个高个官差,“还请你们多多照顾这两个孩子。”

“哎哎,谢谢夫人的赏赐,”高个儿差官三十多岁的模样,一看就是混迹于官衙里的老油子,一看紫苑的目光掠过人犯脖子上的枷锁,便连忙对同伴呵斥道,“你怎么办事的呀,这么小的孩子,犯得也不是什么杀人越货的大罪,戴什么枷锁呀,赶紧的,给卸了去。”

另外一个胖差役看了紫苑的‘茶酒钱’,眼睛顿时一亮。

原本听说这趟差是押送两个无父无母的街头小痞子,肯定没有什么油水,去得又是又冷又远的辽东卫,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这才把枷锁给他们两个戴上了。

没想到呀没想到,人家确实是孤儿,但并不是没人管的小可怜,这不,只是去个枷锁就净赚二两,啧啧啧,王夫人果然是个大方的人。

咔嚓咔嚓两声,两个孩子脖子上的枷锁被取了下来送回府衙。

紫苑见两个差官很上道,便点点头,又从荷包取出个约有五六两重的银元宝递给高个儿差役,“夫人知道你们辛苦,这是给你们买鞋子的钱。这两个小家伙是我们夫人看重的人,此次去辽东,也是为了给夫人办事,还望你们将他们好生带到辽东,到时,少不了还有赏赐”

“哎哟哟,夫人真是太客气了,俺们兄弟这都是给朝廷办事,哪敢劳烦夫人赏赐,”嘴里说着不敢,高个儿差役手里的动作并不慢,一抬手就把银子接了过来,用牙咬了咬,确定了银元宝的成色后,脸上的笑意更浓,几乎是谄媚的拍着胸脯,“请小娘子转告王夫人,俺们兄弟一定把这两个小兄弟全须全尾的送到辽东,路上也决不让他们吃苦,还请夫人放心”

“呵呵,那就好”

紫苑跟两个差役寒暄了两句,几步走到孩子们中间。

“莫大郎,我早就说过,夫人绝不会不管你们的,看,这位姐姐就是夫人身边最得力的紫苑姐姐,”五斤见到紫苑的时候,眼底闪过一抹惊喜。

说实话,起初夫人说放过郑三阳的时候,他很是不解,后来两个小兄弟被判了流刑,他更是为兄弟难过,心里还不止一次的埋怨过夫人,怨恨自己,觉得是自己害了两个兄弟。

就在刚才,他安慰莫大的时候,说话时也少了几分底气。

还好,紫苑姐姐来了,她虽然不能改变两个兄弟的命运,但好歹也能让他们好过些,更重要的是,紫苑姐姐的出现代表夫人并没有忘记莫大刘三两人。

“哼”

莫大消瘦的脸上闪过一抹讶然,随即又变成有些叛逆的漠视,他抿着嘴唇冷冷的看了紫苑一眼,并没有开口说话。

“怎么,还在埋怨夫人?”紫苑看到莫大的表情,并没有生气,而是笑着问道。

“明知故问”

“拿着,”紫苑见莫大干脆将脖子梗到一边,便知道他此刻对夫人的怨气很大,也没有为王绮芳解释什么,而是一把把手里的包袱塞给他。

“这是什么?”

莫大摸了摸包袱,发现里面软绵绵的,并没有什么银子铜钱。

“里面是几套换洗的衣服,还有一封书信,书信是王夫人写给辽东卫驻守将军的,他看了信便会好好安置你们。”紫苑故意用周围人都听到的声调说着,“你还不知道吧,当今圣上给了夫人恩典,说是把流放辽东卫所有的囚犯都划拨给夫人,换句话说,你到了辽东卫,便会是夫人的人,日后的生活,夫人也有所安排。”

说到这里,她悄悄的凑到莫大耳边,“另外,那套深蓝长袍的领子里绣了五十两银票,是赵氏银行的,只要在大周的地界上都能用,这是夫人给你们的”

“这…”

莫大愣住了,他气了王绮芳这么久,尤其是听到监狱的看守幸灾乐祸的说,本来他和小三儿是流放齐地边儿上的一个盐矿,偏是这位王夫人找了府尹大人硬生生的改到了辽东。

说实话,当时听到这个消息,莫大杀了王夫人的心都有,奶奶的,这叫啥事儿呀,唆使他们自首,又当堂指证郑三阳,结果咧,人家郑大老爷啥事没有,被判刑的还是他们兄弟。

如今好容易老天开眼让他们流放去个近的地方,又被那个狗屁夫人搅了局。

辽东?

你咋不直接判俺们死刑呢。

现在听了紫苑的话,莫大这才明白王夫人为何要让他们去辽东,感情那里有她的人呀。

好吧,看在这位夫人也不是那般绝情的份上,他就信了这一回,反正他们兄弟身子下面长着脚,如果辽东不行,他们就跑呗

送走了两个孩子,王绮芳带着十几个郑三阳帮忙找来的泥瓦匠一起来到桃花岛。

上了岛,进了自己的院落,还不等她喘口气儿呢,小丫就一路跑了来。

“娘,娘,小乖的徒弟好好玩儿呀,它还驮我去海里玩儿了呢。”

“什么徒弟?小乖不好好看着你们姐弟,它瞎跑什么呀?”

王绮芳一愣,随即想到她安排给某趴蝮的任务,一听它明显渎职,便有些生气的喊道。

“喂,这不是你的宝贝儿女吗,我哪有不看着他们。”

小乖慵懒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身后则慢悠悠爬来一个庞大的圆盘,而小新哥儿和小丸子正开心的流着口水,坐在圆盘上不住的拍着小肉巴掌,嘴里还‘娘、娘’的招呼个不停。

“这、这是…天哪,这是海龟?”。.。

第114章 收揽人心(一)“是呀,这确是海龟,是本龙子刚刚收的小弟哦。”小乖见王绮芳一脸诧异的模样,心情大好,它撇着大嘴,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说,“另外,不止海龟,附近海域里的所有大号家伙都被本龙子收罗到了门下…”

“所有的?”王绮芳楞了下,随即神色有些古怪的问,“厄,都包括什么,是不是什么海蛇、鲨鱼之类的危险动物?”

“切,在本龙子面前,这些小东西算什么危险动物?”

小乖很不屑,也就跟前这四个人类不把自己当神兽吧,要知道,它这个龙子一入大海,便是这片海域里当之无愧的王者,别说什么虾兵蟹将了,就是那些体型硕大的家伙也要乖乖的在它面前俯首称臣。

弄几只大海龟来当坐骑,已经够土了,如果不是担心吓到岛上的人,它早就把那几条鲨鱼召唤出来当马骑了。

“小乖,你确定可以控制它们?要知道咱们这个海岛面积比较小,经不起太大的折腾,还有,我把孩子们交给你照顾,为得就是岛上远离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比较安全,我可不想避了人祸,却召来‘天灾’呀”

王绮芳见小乖说得甚是笃定,原本有些慌乱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不过,事关自己的孩子,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再次确定道。

“当然确定,”小乖被王绮芳如此看不起,心里很受打击,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小得意样儿,有些挫败的看了看海龟背上的两个小豆丁,向王绮芳保证道,“你放心,你的宝贝儿女也是我看着长大的,难道我还能害他们不成?再说了,这片海域里并没有太大的家伙,即使有,也不是本龙子的对手,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安心去外面做事,孩子们就交给我好了。”

说实话,小乖虽然平时经常和王绮芳斗嘴,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互,小乖渐渐的已经把眼前这母子四人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孤独了上千年,它从一睁眼就是单独一个儿,好容易遇到真心相处的人,厄,虽然是人类,灵力低了些,但好歹也是生活在一个窝里的伙伴不是。

还有重要的一点,在王绮芳母子眼里,它只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以及渐渐亲密的家人,并不是高高在上的上古神兽。平常生活中,她们母子看它也没有那种客气、疏远,而是像自己人那般亲亲热热。

厄,好吧,虽然他们时常吵个小架,但这更说明了王绮芳和小丫并没有把它当外人(or外‘兽’),人类不是常说吗,牙齿还有咬到嘴唇的时候呢。

正是有了这种感情和认知,小乖对王绮芳母子格外看重,尤其是小新哥儿和小丸子两个小家伙,几乎是一出生就出现在小乖面前,两个婴儿和一个神兽,差不多是一起成长滴。

而且刚出生的婴儿,眼中没有善恶美丑,也没有惧怕,这对龙凤胎根本就把小乖当成了他们的玩具或者伙伴,哪天若是看不到那个金光闪闪的家伙,两个小宝贝还会哭闹呢。

甚至,小新哥儿张口说的第一个字不是‘娘’,而是‘乖’,初次听到小新哥儿这般叫它,小乖都要乐疯了,天天跑到小新哥儿和小丸子跟前不停的重复‘乖’‘小乖’,随后当它如愿的听到小新哥儿奶声奶气的说‘乖’的时候,它都情不自禁的咧着大嘴傻笑…

所以,小乖对小新哥儿和小丸子的关心绝不比王绮芳少,这也正是王绮芳每次离岛时,放心把孩子们交给小乖照看的原因。

“好啦,别难过啦,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只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海龟有些害怕罢了,”王绮芳见小乖失落的样子有些不忍,忙走到它跟前拍拍它的头,亲昵的说,“对了,小乖,附近岛屿里的情况你都勘察清楚了,岛上那座山林里的情况你是否清楚呢?山里可有什么危险的动物?”

既然想把这座海岛建设成她的根据地,王绮芳自然要对这个海岛的情况了如指掌。

海里嘛,就如小乖自夸的那般,有它坐镇,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陆地上呢,岛上的山林里呢,是不是也同样安全?

“哎呀,放心啦,岛上我也派‘小弟’去瞧过啦,山上只有一些猴子、兔子、野鸡之类的小家伙,并没有什么危险的动物,就是有,也不用怕,我手下还有几条百年以上的大蟒蛇,有它们看守,就是来了狼、虎也不怕”

小乖被王绮芳像拍小狗一样拍了两下,倒也不生气,它两爪着地,上身直立起来,肉嘟嘟的前爪用力拍了拍胸脯,自信的保证道。

“百年大蟒?”

王绮芳又是一愣,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前世看过的‘狂蟒之灾’,禁不住想起那条粗壮凶狠的大蟒蛇,心里下意识的一哆嗦,胳膊上泛起了层层鸡皮疙瘩,“小、小乖,这、这蟒蛇——”

“喂喂,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不是说相信我吗,”小乖一看王绮芳害怕的样子,就有些不屑,撇了撇嘴,鄙夷道,“嘁,不就是两条小长虫吗,本龙子一抬脚就能跺扁了它,你怕啥?这么大人了,还不如小丫呢,哼”

“是呀,娘,您别怕,小金和大金可乖了,还驮我去山上摘野果了呢。”

小丫听到小乖夸自己,忙拉住王绮芳的衣襟,欢快的叫道。

“什么小金、大金?难不成是那两条百年大蟒蛇?”

王绮芳低头看了看穿着白底蓝碎花的短裤短褂的女儿,只见她白皙的小脸被晒得有些小麦色,两只肉嘟嘟的小手上也沾了不少泥,脚上那双崭新的绣着流氓兔的布鞋上更是沾满了绿呼呼的苔藓——天呀,这还是那个小大人一般的女儿吗,分明就是一个十足的野丫头呀。

不行,她的元娘不能变成野丫头

王绮芳忍不住扶额,心里不断的哀号着。虽然,她想给小丫一个快乐的童年,但并不意味着会纵容她成为一个被世人耻笑的没有教养、没有礼仪的野丫头。

因为,这里不是张扬个性的前世,而是重规矩、重礼仪的大周。要知道,女儿终究还是要嫁人的,而且没有意外的话,是要嫁给古人滴。

一想到这里,王绮芳忍不住拉起小丫的手,笑着说,“对了,小丫,孙嬷嬷留给你的功课,你都做完了吗?呵呵,过两天孙嬷嬷就要来海岛了,到那时,孙嬷嬷若检查你的作业不合格,可是要打手板的哦”

送孙嬷嬷来这里,是大嫂的主意。

本来王绮芳想着自己是出来旅行的,身边带着个教养嬷嬷算什么。

但是现在看来,大嫂果然有先见之明呀,女儿的教育决不能松懈,她这个做母亲的不提前做好准备,耽误的将是小丫和小丸子的一辈子。

“厄,还、还没有”

小丫闻言,下意识的吐了吐舌头,她羞红着小脸道,“娘,我错了,不该光顾着玩儿,却忘了嬷嬷留的功课,我、我这就去做功课去”

说着,小丫松开王绮芳的衣襟,一溜烟的跑回自己的房间。

“哎呀,你至于吗,小丫玩儿几天怎么啦,你、你…”小乖见小丫像小兔子一样跑开了,很不以为然的对王绮芳抱怨道。

只是,当它迎上王绮芳严肃的眸子后,这才想起,王绮芳曾经交代过,要玩儿可以,但是不能耽误了正事儿。

唔,对小丫来说,正事儿好像就是做功课吧?

想到这里,它讪讪的笑了两声,然后一纵身跳到海龟的背上,一拍海龟的脑袋,大海龟缓缓的朝王绮芳爬来,等爬到王绮芳脚边的时候,小乖意念一动,闪进了空间。

“哼,算你跑得快”

王绮芳没好气的笑骂了两声,本来也想跟进去跟孩子们洗个澡,猛然想起紫苑和清风还在门口候着,只好先放下这里的事,进屋换了身外出服,重新出现在院门口,将如何安置佃户、在哪里建造房舍的事,跟紫苑好生交代了一番。

有了郑三阳的大出血,桃花岛的开拓工程进展的十分顺利。

与此同时,儒商业协会对乌继良的判决书也下来了:全部产业没收,取消乌继良儒商业协会授权资格,并严令乌继良继续从商

判决书一下来,拍卖乌记商号的工作便迅速展开,乌家在小县城一共有两家粮铺,一家绸缎庄和两家酒楼,这几家店铺位置好、房舍也较新,拍卖的价格自然也不低。

不过既然店铺好,价格也就不是问题,五家店铺全都被一个来自京城的大富商收购了去,听纠察队的胡队长说,这个大富商也不是一般人,身后有赵二少爷的姨奶奶做靠山咧。

可不知为何,这位大富商买下乌记的店铺后,并没有自己经营,而是又转手卖给了其他人,粮食铺卖给了青州钱家的二少爷,绸缎庄卖给了外地来的周家,而酒楼则低价转给了胡四郎。

乌继良家产尽失后,只得带着一家人离开县城,准备去乡下的农庄,临行前,他特意逐一去看了看自己的店铺,当他来到他那家全县最大的绸缎庄之后,他愣住了,因为,自己的乌记牌匾被摘了下来,取而代之的则是写着‘周氏三棱布’的招牌。

周氏?难不成是那个周家?

他心里涌上一阵又一阵的慌乱,急匆匆的找到店铺的新东家,没想到这个新东家竟然就是卖给自己新粮的周管事,见到这个人,他双眼直发黑,双手颤巍巍的指着对方,嘶吼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们乌家究竟跟你有什么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第115章 收揽人心(二)“呵呵,乌大老板这话说得好没道理,在下规规矩矩的做生意,怎么就害你了?”

周管事一反往日的做派,几步踱到乌继良近前,扬声道,“为了帮你筹措粮食,俺们都得罪了海城李家,再也不能在商县待下去了。想俺们周家十几年的粮商,却因为帮你,上了你们乌郑两家的大船,你们输掉了赌‘买树梢’,连累的俺们也失去了粮商的资格。哼,明明是你害了俺们才是呢。”

店门口,很多过往的百姓见到乌继良有些落魄的来到换了东家的店铺,便想到他是来找人家新东家的晦气的,纷纷围上来看热闹。

当他们听到周管事的话,再回想到乌继良跟郑家往日的嚣张跋扈,下意识的便站到了周管事这一边——哼,就乌继良这个缺德没天良的奸商,向来都是强买强卖的主儿,被他坑的小商人多了去。

这一回,乌记被儒商业协会查封,可真是老天开了眼呀。

“你、你胡说”

乌继良被周管事噎得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他捂着胸口呼哧呼哧喘了两口粗气,最后涨红着肥嘟嘟的大脸,气狠狠的说,“我问你,当日卖给我陈粮的可是你?恩?害我被儒商业协会查封、没收所有产业,是不是你的阴谋?”

“切,乌老板的话越来越没有道理,”周管事双手抱在胸前,斜睨了被他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乌继良,凉凉的说,“在整个县城,论起制假贩假的本事,谁能比得上您乌大老板?一斗粮食里能掺三升沙子,真黑呀。”

“可不是,他们乌记的粮食最贵,而且成色还最差,经常卖些掺了沙子、草屑的陈粮给咱们,简直就是黑了心肠的奸商”

“对呀,这回胡队长英明,把乌记查封了,真是为咱们县城的老百姓做了件大好事呀”

“就是就是,乌继良太不是个东西了,自己就是那最奸猾的人,却跑来人家新东家门前生事,简直就是太张狂了”

“说的没错,哟,若是这么说了,这个什么‘周氏三棱布’的东家跟乌继良不是一条路的人呀,唔,咱们进去看看,看看他们的棉布好不好,若是好呀,咱们日后也买周氏的棉布。”

围观的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说道最后,话题居然转移到新开的这家店铺上。

其中,有些上了年纪的人看到这个招牌后,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可偏偏又想不起来。

直到几年后,齐王造反被诛杀,大管家也被变卖为官奴,连带着郑家也失去了儒商资格,这时周家的大儿子出来接收了郑家的产业,看到曾经熟悉的面容,那些觉得‘周氏三棱布’熟悉的老年人,才猛然间想到,噫,这不就是二十年前风靡齐地的周家印花棉布的创始人周大老板吗?

厄,不对,年龄不对,周老板若是活着都要六十多岁了,哪能如此年轻?

如此酷似的面容,那些见过周老板的老人们,便推测这个周大少爷跟当年的周老板是血亲。

想当初,一个三棱布,一个印花彩棉,硬是把周家从一个小布作坊变成了叱咤青州的大布商呢。

只可惜,周氏的突然崛起惹得许多儒商眼红了,尤其是郑氏,利用儒商的身份对周氏屡次陷害打压,最后更是逼得周老板亲手烧了自己的棉花种植园,用斧子劈烂了三锭纺车,自己也葬身火海。周老板的两子一女在大火后失去了踪影,自此周氏三棱布就此销声匿迹。

如今,再次看到周氏的牌子,以及周家的传人,众人才恍然大悟,哦,难怪人家周家的儿女们费尽心机也要买下乌继良的绸缎庄呢,原本这个铺子就是人家周家的,不过是二十年前被乌继良霸占了来,人家周家的后人这是来报仇来啦。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乌继良此刻也还没有想到这么多。

不过,周管事骗了自己这一点,他却非常明确。

用力咬了咬牙,他握起拳头朝周管事冲了去,嘴里不住的喊着,“小人,无耻的小人,你居然敢害我,我、我杀了你”

说着,一个硕大的肉球朝周管事滚了过去,只可惜,肉球还没有接触到人家的脚边,便被人一把揪住了脖领子。

“乌继良,你闹够了没有?”

胡四郎阴沉着张脸,看到乌继良满脸肥肉乱颤的样子就腻烦,他不耐的说道,“人家周管事是商城周家的外事管家,而商城周家又是京城李怀恩李大老爷的合作伙伴。这次若不是有李大老爷买下你的产业,你这会儿还在牢里呆着呢。我告诉你,你现在已经被儒商业协会驱逐出县城的商界,还不赶紧滚回老家去”

胡四郎的话音刚落,就见两个拎着乌继良脖领子的手下一用力,将乌继良从店里推搡了出来。

“胡四,好你个胡四郎,上个月你还跟我称兄道弟呢,现在见我落魄了、失势了,就装作不认识老子啦。我呸,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乌继良狼狈的跌坐在地上,抬眼看到胡四郎厌烦的表情,心里又是一气,也不管什么场合就张口大骂起来。

“胡说,本队长乃儒商业协会纠察队的队长,是本县的执法人员,岂能跟你这般黑心的奸商是兄弟。”胡四郎见乌继良当着众人的面,尤其是当着李爷心腹的面骂自己,心里顿时一急,给身边的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怒斥道,“来人,还不把这个奸商逐出县城的商埠”

奶奶的乌继良,本来还念着往日的情分不想难为你,没想到你这么白痴,竟然当着李老爷的门下说跟他是‘兄弟’。

狗屁,他才没有这么混蛋加蠢笨的兄弟呢。现在他好容易跟郑姨奶奶的心腹李老爷搭上了线,李老爷又慷慨的送了他两家酒楼,他胡四跟李老爷那才是真兄弟呢。

“是”

两个手下听到队长的吩咐,忙几步跑到街面上,双手插住乌继良的胳膊,半拉半拖的把他弄了出去。

“胡四郎,你个小人,你个见利忘义的王八蛋…姓周的,你他娘的敢阴我,我饶不了你…”

乌继良不住的挣扎着,只可惜,他满身都是肥肉,却没有半分力气,使了半天劲儿也没能挣开两个人的束缚,他费力的往后仰着头,嘶哑的喊着。

众人见乌继良落得如此下场,个个兴高采烈的拍着巴掌叫好。随着那个大肉球的喊声渐渐消失,看热闹的百姓们也开始散去。

胡四见终于将那个傻蛋弄了出去,暗自送了一口气,冲着周管事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去。

他没有发现,绸缎庄的二楼,有个曼妙的身影一直紧紧的看着楼下的动静。

当她看到乌继良无比狼狈的被人拖走后,禁不住跪倒在地,双手捂着脸嘤嘤哭道:“爹,我、我终于铺子要回来了,仇人也被赶出去了…”

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平静的大海上,一艘硕大的海船缓缓驶出了码头,朝海中的一个小黑点驶去。

“孙嬷嬷,外面风浪大,您还是回舱里休息吧”

丫鬟红花原本是王绮芳买给元娘的丫头,后来把孙嬷嬷留在平安坊后,便想着孙嬷嬷毕竟上了岁数,身边需要有人照顾,便把红花也留了下来。

红花也是个伶俐的丫头,年龄十一二岁,长得白白净净,俏生生的小脸上张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一看便是个聪明的孩子。

“唉,就是太聪明了”

孙嬷嬷坐在前舱,听到红花的声音后,无声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说实话,把红花留在京城是她的主意。

那日,王夫人曾经提过,若她好生教养两位小娘子,王夫人便会做主让她在王府的丫头里收养一个做养女,再招个养老女婿,让她日后有个养老送终的人。

后来,王夫人离京前又提了一次,问她看准了哪个。

当时,她见元娘身边新买来的红花和红豆两个丫头都不错,尤其是红花,长得齐整,手脚也麻利,尤其是极有悟性,教她点女工什么的,总是学得最快最好。所以,她便对王夫人提出想要红花。

王夫人听了孙嬷嬷的话,也没有说什么,便把红花留在了京城照顾她,也让她有机会好好看看这个孩子。

只可惜呀,红花这丫头太过伶俐了,她早就暗自打听了王夫人和孙嬷嬷说的话,一听夫人做主要她伺候孙嬷嬷,心里都高兴坏了,要知道,当人家奴才,跟当教养嬷嬷的养女可是有本质区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