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十二娘想了好久,还是凑到小郑氏近旁,替下她身边的丫头,亲昵的挽着‘母亲’的胳膊,娇声乞求道,“…母亲,女儿有件事想求您。”

“恩?什么事?”

小郑氏目视前方,步履稳重,并没有低头看向十二娘,淡淡的问道。

“是这样,女儿昨儿绣、绣…做针线的时候,忽然想到,不知道大伯母给我准备了什么样式的瓷器和摆件儿,便想先去看看,也好选帐子和绣花的颜色,您说是不是?”

十二娘低着头,细若蚊蝇的说道。不是她故作姿态,毕竟她还是个未出嫁的小娘子,张嘴闭嘴说相看嫁妆,传出去名声不好。

“恩,也好,正巧老太太也说过,你们这些孙女们出嫁的时候,她会赏你们两件珍玩或者首饰,咱们可以先看看大伯母给你准备的东西,免得两下里弄重复了。”

小郑氏正想着如何把老太太的注意力转移到十二娘的嫁妆上呢,偏巧十二娘自己凑了上来,这样更好

第153章 郑氏出丑

见了老太太,小郑氏委婉的将十二娘的要求提了出来,并笑吟吟的说,“另外,媳妇儿可是记得老太太说过,您的那些宝贝都留给您的孙子孙女,如今我们十二娘也要嫁人了,她是个女儿家家的,不好意思张嘴要嫁妆,只好由我这个做母亲的厚着脸皮来老太太跟前伸手了”

“好你个猴儿呀,明明是你个鬼机灵的想得我的宝贝,偏偏拿了十二娘做幌子,”老太太真的很喜欢小郑氏这个儿媳妇,听了她的话,哈哈大笑起来,一根手指头戳在小郑氏光洁的额头上,啐了一口,笑道:“好吧好吧,虽然我的这些宝贝都是留给孙儿孙女的,不过瞧你巴巴的跑到我跟前开口求了,自然也会给你一份。”

说着,老太太扭过头看向另一旁伺候的郑氏,道:“十二娘的嫁妆都准备好了?待会儿你和三太太带着十二娘一起去看看,顺便再把我的库房打开,让十二娘自己选两件东西。”

“是,老太太”

虽然不知道小郑氏此举的目的,但向来谨慎的郑氏悄悄的打起精神,准备迎接三房母女的挑战。

“老太太,听说您的库房里有不少宝贝,媳妇儿一直都想亲眼瞧瞧,也好借着老太太的光,长长见识。不如,趁着给十二娘相看嫁妆的当儿,也让儿媳跟着大嫂和弟妹去开开眼界?”

一直缩在角落里的二太太李氏,听到众人说的这么热闹,也意外的跑出来凑趣。

“好吧,你们就一起去瞧瞧吧”

虽然不喜欢李氏这个儿媳妇,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老太太也不好直接扫李氏的面子,只得淡淡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哎呀,十二妹妹,姐姐真是羡慕你呀,既有大伯母亲自给你置办嫁妆,又有老太太给你添箱,真真好福气呀。”

五娘见气氛如此的融洽,她也忍不住走向前来笑着打趣十二娘道。

“姐姐~~”

十二娘被五娘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红着脸,小声抗议着。

“好啦,五娘你也别眼馋,我这个做祖母的向来都是一碗水端平,既然给了十二娘,自然也会给你。这样吧,你也跟着三位太太去,看中哪件宝贝只管回了大太太,算是祖母赏你的”

老太太早就不管家里的事,但在王家经营了几十年,还是有不少人脉、眼线,对于五娘这两年在王家的生活情况,还是比较了解。

本来,她对这个秉性直率的孙女就很喜欢,只是后来发生了那件丑事,让老太太心里很是恼火,暗恨五娘不懂事,白白辜负了她的疼爱。

不过,七八年都过去了,再大的怨气,在看到孙女失魂落魄的窘况后,也该散去了。

知道五娘日子过得艰辛,可老太太又不好明着帮衬她,毕竟王家上上下下几十双眼睛盯着呢,即使偏心,也不能太过呀。

恰巧今天被十二娘提起嫁妆的事,老太太便想着趁机赏给五娘些体己,也算给她贴补家用了。

“还是老太太疼我”

五娘听了老太太佯怒的话,心里顿时涌上一阵暖流,眼睛酸酸的,略带哽咽的说道。

“呵呵,行啦,别掉金豆子啦,都是做娘的人了,一点都不懂事。趁着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你们赶紧去,晚了,我后悔了,可就一件都不给啦”

老太太见孙女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也有些感慨,忙摆摆手,将屋子里的人都打发出去。

等众人拥簇着郑氏和小郑氏出去后,老太太身边的一个嬷嬷提醒道,“老太太,既然您原谅了五娘,赏赐了她首饰,七娘那里…”

一碗水端平呀,五娘生活不如意,七娘的情况也不好呀。

“七娘?”老太太楞了下,随即缓缓的摇摇头,“唉,这孩子确是可怜,但、但谁让她命不好呢,我老了,也活不了几年了,还是求个平平安安吧。”

七娘克母妨兄可不是外面的人乱说的,当年,城外的金光大师给七娘算过命,说她命太硬。锦瑜的娘已经被克死了,锦瑜也被这个妹妹害得出了天花,险些就活不过来。

老太太荣华富贵了一辈子,虽然没几年活头了,可谁也不想这么快就死掉呀。

她实在不想拿自己的寿命开玩笑。

老太太摸起炕桌上的佛珠,闭着眼睛一颗一颗的数了起来,用行动告诉那婆子,七娘的话题到此为止,不准再提

大太太跟二太太手挽着手,亲昵的一起走向库房,身后,三太太则扶着十二娘的胳膊,母女两个并没有说话,而是各怀心事的缓步跟来。

到了库房,大太太冲着自己的贴身大丫鬟点了点头,只见那丫头从袖袋里摸出一大串钥匙,找到库房的钥匙后,几步走到房门前,将库房的大锁打开。

一旁伺候的两个粗使婆子,见大门打开了,忙赶上前用力将两扇厚重的房门打开。这时,时辰已快正午,金色的阳光透过洞开的大门洒落进来,给封闭的库房平添许多光亮。

“呵呵,来,十二娘,这些就是给你准备的嫁妆,看看是否还满意,如果颜色不对,或者不称心,只管告诉大伯母,我给你调换”

哼,想看嫁妆就明明白白的说想看嘛,却说什么怕配摆件儿的绣花颜色不搭,让亲家笑话。嘁,这也算理由?

谁不知道呀,小郑氏对自己掌握着王家的管家大权早就看不过眼,如今不过是想借十二娘的嫁妆说事儿罢了。

郑氏刚才听到小郑氏转述十二娘的要求后,暗自鄙夷着三房的虚伪。心里更是暗自提醒着,待会儿一定要盯好小郑氏和十二娘,免得让她们捉到什么把柄。

“多谢大伯母,为了小十二的事,让您多费心了。”

十二娘见到库房里这么宝贝,早就有些眼花了。只是当她顺着郑氏的手,见到属于自己的那一小块儿的时候,难免有些失落,语气有些勉强的说道。

“哎呀,这尊金观音好眼熟,是不是去年齐王妃送给老太太的寿礼?”

郑氏光盯着小郑氏和十二娘了,却不曾防备身后的二太太,只听到她一声赞叹,还不等众人回过头去,又听得‘哐当’一声,像是什么瓷器被打碎了一般。

“呀,你怎么把这件白瓷花口瓶给踢碎了?天哪,这可是前朝的古物,是正经官窑烧的好东西呢。”

大太太循声望去,看到二太太惨白着一张脸,呆呆的看着脚边的白瓷碎片发愣,斥责的话脱口而出。

“大、大嫂,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那尊金观音眼熟,想走近些好生端详端详,一时没有留意脚下…大嫂,弟妹,你们相信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二太太被大太太的一声断喝,吓得脸色愈加难看,两只手有些颤抖的指着地上的碎片,可怜兮兮的辩解道。

“你知道你踢碎的是什么宝贝?恩?这个瓶子是前朝官窑最后一批瓷器,现今世上存留的不超过十个,就被你一个‘不是故意的’就弄碎了?”

大太太几步走到白瓷碎片跟前,摸起最大的一块碎片,心疼不已的大声训斥道。

“我、我…”二太太被大太太当众训斥得有些难堪,她一双不大的眼珠子四处乱转,忽然间,游离的目光落在大太太手上的那片瓷片上,她一把夺过那块碎片,“等等,大嫂,您说这是前朝官窑的白瓷?”

“是呀,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呀。”

“呵~~”二太太仔细的拿着那块瓷片瞧了半天,最后冷冷笑道,“大嫂真是喜欢开玩笑,我们李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世家,可家里也有几件珍藏,其中更有前朝官窑的白瓷,而且也听家里的长辈讲过,这官窑烧制的白瓷,除了瓶底印有印章外,瓶子的里侧底部也有烧制师傅的名讳。”

说到这里,二太太举起手里的碎瓷片,指着细腻的瓶底内侧道,“大嫂,弟妹,你们请看,这里面什么都没有,明明就是仿品”

“仿、仿品?”大太太听了这话,像被什么蛰了一般,尖着嗓子喊道,“你、你胡说什么,这是咱们王家的传家宝,难道你是说咱们祖宗被人骗了不成,把不值钱的当世仿品当古董珍藏起来?”

“大嫂,二嫂,你们都别急,究竟这个花口瓶是真还是假,让懂行的人一验便知。”三太太见大太太和二太太冲突起来,忙命人去把库门关了,省得让下人看了笑话。

可偏在婆子准备关门的时候,王妩芳举着沾满金粉的手喊道,“呀,这、这观音怎么还掉颜色呀,难不成不是赤金的,而是被人刷了金漆?”

大太太听到这里,整个人为之一顿,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

库房里的主子下人们,听了这话,也都安静下来,房间里的气氛沉静的几乎凝固。

门外的下人们,听到了屋子里的声音,纷纷悄悄的议论着。

如果说大太太质疑老祖宗打眼的话还有半分道理,那么王妩芳的话就令人浮想联翩了:金观音是假的,可偏偏这尊金观音是堂堂齐王妃送来的,难道是说齐王妃送了假货过来?

开玩笑,人家齐王妃什么身份,怎么可能送假货来。

这么说来,就是证明这金观音被人掉包了?

可金观音一直锁着库房里,库房的钥匙只有大太太有,也就是说…。.。

第154章 人言可畏

对于郑氏监守自盗、吃里扒外的举动,老太太异常的愤怒,当场便取消了她管家的权利,转而吩咐小郑氏将所有库房的钥匙和账册统统接管了过去。

不过,愤怒之下,老太太还是保留了必要的理智——家丑不可外扬,郑氏犯下的错事确是非常大,但老太太并不想把这件事弄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毕竟,郑氏或许不要脸,她们王家数百年的清名还想要呢。

所以,整件事情的调查工作,完全都是暗中进行的。小郑氏也领会了老太太的意思,特意给那天在库房当差的所有丫头婆子下了封口令,并放话说,如果是谁将这件事传出去,那么就别怪她用家法。

众人听了小郑氏的话,吓得连忙直说‘不敢不敢’。原因无他,小郑氏嘴里的家法,可不是王家的家法,而是她小郑氏的家法,三房有人曾经亲眼见过,小郑氏当众执行过一次家法,那是一个小丫头偷了她的首饰,结果被她活活打死,尸体用破席子卷了丢到城外的荒山岗子,最后被野狗咬得支离破碎呀。

啧啧,一想到小丫头死无全尸的惨状,众人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任谁也不敢挑战小郑氏的耐性。

“启禀老太太,媳妇儿核实过了,库房里的东西跟账册完全吻合,一件不差,”小郑氏拿着本厚厚的账册,脸色分外凝重的说道,“不过,里面的东西有近七成已经被人调换了出去——”

“嘭”

老太太手里拿着佛珠,听到小郑氏的回禀后,心里怒气难平,用力将佛珠拍在桌子上,道:“七成?哼,咱们这位大太太果然是个人物呀,当家不过区区二十年,便将咱们王家的库房蛀空了。来人,把大老爷给我叫来,我有话问他”

“大嫂一时糊涂做了错事,但大老爷未必知情呀,”小郑氏见老太太气得浑身直哆嗦,忙放下账册,抢步走到老太太身边,不停的安抚着,“…库房的事,三老爷跟媳妇儿一定会好生查访,东西能找回来最好,即使丢了,也不值什么,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呀。”

小郑氏嘴里将所有错事归到大太太头上,心里却很明白,偷偷将库房的宝贝以假换真的弄出去,这么大的一件事,大老爷不可能不知情。没准儿,这项蛀空王家的计划,是大房两口子商量出来的呢。

哼,真是好算计呀。

小郑氏本来就是个极聪明的,如今又有这么多证据摆在眼前,王名川两口子打的什么算盘,她还能猜不出来?

王家有老太太在,所以三个房头都住在一起,一切用度也都归到公中,照老太太的身体状况看,估计老人家活个十几二十年都没有问题,只要老太太活着一天,王家都不能分家。

她们三房人丁少,费用也低,再加上老太太时不时的赏赐,分不分家对他们的影响都不大。

可大房就不同了,三个儿子,四个女儿,还有孙子孙女若干,光给这些子孙们准备成亲的银子,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呀。

大房除了人丁多,还有那位大老爷,也不是个能干的人。要知道,王家本来就是世家大族,吃穿用度都已经超过许多普通的富户,而王名川呢,更是个纨绔中的纨绔,没有什么正经差事,却最喜欢倒蹬些稀罕玩意儿,而且是什么东西越贵他玩儿什么,有这么多人需要养活,又有个败家的老爷,只靠每个月几十两银子的份例怎么够?

大太太正巧管家,手里掌握着库房和厨房的采买,虽然后来厨房的差事被小郑氏抢走了,可还有库房这个大头呀。

想想也知道呀,一头是急需要用钱的自己家,一头是能看不能拿的公中的各色珠宝古玩,大太太如果不起歪心才怪呢。

更何况,她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当年在王绮芳身上发了一大笔财,尝到了甜头、手里又有关系渠道,郑氏故技重施准备把王家蛀空,也不是什么难事呀。

大老爷夫妇之所以这么做,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即便老太太不行了,也会在临死前将家产分割清楚。而王家的人都知道,老太太偏疼幼子,分家产的时候,肯定会明里暗里多分给三老爷一份儿。这样一来,势必会损伤大老爷的利益。

为了多弄些财产回来,大老爷夫妇便利用大太太管家之便,将库房的宝贝悄悄转运出去,再仿造些假的拿回来,账面上没有任何破绽,即使事后查账也查不出来。

而那些假货呢,也仿制的极为精巧,除非有专业人士鉴定,普通人只当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贝,即使日后分家产的时候,分到了这些假货,也会妥妥当当的收在库房里。如果没有人故意揭穿,估计谁都不会怀疑这些东西的真假性。

可以说,郑氏的整个计划非常完美,几乎可是称得上天衣无缝。如果不是五娘故意透漏给十二娘,十二娘又跑去相看嫁妆,王家的人做梦都不会想到,她们派人牢牢看守的宝贝,竟然都是西贝货。

等等,五娘?五娘又是怎么知道的?

小郑氏回想到这里,眉头微微皱了下。说实话,五娘对十二娘说的什么为了给李姑爷买药材而去当嫁妆的事,小郑氏半句话都不信,哼,五娘跟李姑爷的关系怎么样,她比谁都清楚。

在小郑氏看来,世上最想李姑爷死的人恐怕就是五娘了,她怎么会舍得拿自己的嫁妆去给‘仇人’续命?

“怎么了,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老太太好容易平息了胸中的怒火,一抬眼,便看到小郑氏眉头微蹙的模样,误以为是小郑氏又发现了郑氏做得丑事,一时不知道怎么向她回禀呢。

“不是,”小郑氏理了理头绪,笑着说道,“库房的事能揭发出来,还多亏五娘的提醒呢。儿媳想着,五娘回来已经两年了,却一直委委屈屈的住在二嫂的院子里,正想着是不是给五娘换个院子呢。”

“五娘的提醒?她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老太太楞了下,随即拧着眉头,心里暗想,厄,五娘揭发了大太太?难道她们之间还有什么隐情?

不是老人家疑心重,实在是在大家族里生活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单纯的人。尤其是家里刚刚出了大太太这档子事儿,紧接着,小郑氏又说这件事跟五娘有关,而五娘却偏偏是二房的人,李氏向来跟郑氏交好,她们之间是不是有交易,偷换宝贝的事,二房恐怕也…

这其中一定有关联,她不得不防,“去,把五娘叫来,我有话问她。”

“是,老太太”

小郑氏要的就是这句话,王家一共三个儿子,大房倒了,二房也被牵扯进去,最后不就只剩下她们三房了?

“老太太,大老爷给您请安来了”

“恩,我这会儿有些不舒服,让他在门外候着”

老太太一想到自己的珍藏被这个不孝子骗了去,心里就好一阵气恼,听到小丫头的禀告后,沉着脸冷冷的说道。

王名川听完小丫头的转述,知道老娘真的生气了,忙老老实实的跪在门口,等老太太气消了,再进门给她请安、谢罪。

王家的长辈们为了郑氏的事,三个房头都闹得鸡飞狗跳,而作为整场戏的总导演和策划人王绮芳,却正悠闲的坐在夕园的正屋里,围着火热的炭炉子,跟赵嬷嬷和紫苑一起说笑着。

“七娘,您是不知道呀,老太太一听郑氏以假乱真的弄走了库房大部分的宝贝后,当场就把一个满是热茶的白瓷茶盏丢在了郑氏的身上,一叠声的说郑氏不孝,最后还让她去松鹤园后院的小佛堂好好思过呢。”

赵嬷嬷一边烤着手,一边兴致勃勃的谈论着,当她说起郑氏的最新境况后,高兴得险些流出眼泪来。

“呵呵,这是她自作自受罢了,”王绮芳听到郑氏被老太太关了起来,脸上也是堆满了笑容,她搓了搓有些冰凉的手,道:“不过,以老太太的脾气,肯定是胳膊折了掩在袖子里,绝不会把郑氏的丑事抖出来,省得人家笑话。”

“您猜得没错,老太太已经下了死命令,不准任何人将这件事泄露出去,否则严惩不贷。”

清雨满身寒气的从外面进来,谨慎的关上房门后,凑在火炉边,小声回禀道。

“这可不行,外面的人不知道郑氏的真面目,我这些准备不就白做了?”王绮芳闻言一点儿都惊诧,她冷冷的哼了一记,嘴角勾出一抹好看的弧度,道:“赵嬷嬷,这件事你去做,不论用什么方法,势必让全城的人都知道郑氏的所作所为,我也要郑氏尝尝‘人言可畏’的滋味儿”

“七娘说的是,郑氏素来喜欢在人前装模作样,当年更是伙同金光那个老秃驴,污蔑你是‘扫把星’,克母妨兄,这才害得七娘你不被老太太喜欢,更被老爷疏远起来。”

赵嬷嬷一提起当年的事,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起来,她咬牙切齿的说,“七娘,干脆咱们这次把那个老秃驴也弄过来,好生拷问一番,若是能拿到他跟郑氏勾结的罪证最好,如果拿不到,咱们就…”

第155章 放着我来

“金光?是个和尚?”

王绮芳歪着脑袋想了想,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人的影像,她好奇的问道,“怎么,我‘克母’的罪名就是被他落实的?”

“没错,就是他,现在是金轮寺的主持。”赵嬷嬷恨恨的说,“那年是太太过世的第三年,郑氏刚刚进门,按照规矩要给大少爷和你做除服的法事。本来老太太想去惯常的灵岩寺,但郑氏说金轮寺的金光大师佛法精湛,是少见的得道高僧,不如去金轮寺做法事。

偏巧那时金轮寺传出了一件稀奇事儿,说是在大殿前的地面上忽然冒出一尊石雕大佛,而且这佛像就跟树木一样,每天都往外长一点,一段时间后,大佛完全显出真身,人们直说这是佛祖显灵,特意赐了神佛给金轮寺呢。”

“哦,还有这是?”王绮芳楞了下,只觉得这桥段很是耳熟,低头想了想,猛然想起前世某部很是走红的电视剧,笑着说道:“地里长出大佛,也不是什么难事儿,而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罢了。”

“嗳,七娘,可不敢乱说呀,那个石佛,我也去看过的,果然神奇呢。”她只是看不过金光那个老秃驴市侩的模样,可没有否认金轮寺的大佛呀。

赵嬷嬷见王绮芳很是不屑的撇了撇嘴,忙轻轻拍了她一巴掌,‘呸呸呸’的连吐了三口吐沫,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什么‘童言无忌,佛祖勿怪’

“呵呵,嬷嬷,我真的没有乱说,”王绮芳有些好笑,她孩子都有三个了,哪里还算得上是‘童言’?

不过,见赵嬷嬷颇为在意,便敛住了笑意,正色道,“嬷嬷,你忘了呀,我可是有大佛缘的人,更有神僧赠给我的凤眼菩提佛珠,这佛珠有多神奇,你也亲眼见过的。像我这种与佛有缘的人,偏被个老和尚说成‘扫把星’,那就只能证明老和尚说谎了呗。”

“就是呀,那个老秃驴确实说了谎,我曾经亲耳听到郑氏的人说,老秃驴收了郑氏五百两银子‘帮忙’呢。”

赵嬷嬷分得很清楚,金光是金光,大佛是大佛。而金光是个老骗子,可那大佛确实真的神佛。

“‘帮忙’?唔,嬷嬷,郑氏的人也可能是说,这五百两是给母亲做法事的香火钱呀。”

王绮芳见赵嬷嬷认定大佛是真,她也不好再强说什么,便转回刚才的话题,继续问起当年的事。

“七娘猜的没错,那时我听到这个消息后,亲自抓着那个小丫头,跑到老太太跟前让她把话讲明白,想着事情既然都是郑氏搞得鬼,我又有了证据,那么外面的谣言也就是无稽之谈了。可是没想到,那个女人好狡猾,承认她确实给了金光五百两银子,可那是她这个做‘妹妹’的心意,想让金光大师多给太太颂些**…哼,明明是她想害你,弄到最后,却成就了她贤良淑德的好名声。我呸”

赵嬷嬷当年心里那个恨呀,早知道郑氏这么狡猾,她就先把金光弄到手里,然后请大舅爷出面,把事情讲清楚了,也不至于落实了七娘‘扫把星’的恶名,让她白白受了那么多委屈。

“我想,当时老太太听了金光大师的话,也仅是半信半疑吧。”

虽然王绮芳跟老太太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还是可以看出,老太太是个极精明的人,不可能被个老和尚的三言两语骗过。

而且,这个老和尚还是郑氏推荐的,又有赵嬷嬷前去告状,老太太对郑氏以及金光还是有怀疑的。

“是呀,老太太是王家少有的能干之人,当初听了老秃驴的话后,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就此疏远你,还把你搬到松鹤园,亲自派了嬷嬷照看你。

但是过了没有多久,大少爷便出了天花儿,病情非常危急…紧接着,老太爷也开始身子不舒服,大夫瞧了说没病,可人就是浑浑噩噩,仿佛中了邪一般。”

赵嬷嬷点点头,双眼定定的看着火炉,目光随着跳跃的火苗一点点的闪烁着。

“我知道了,这时郑氏肯定又跳出来,说大哥的出花儿,以及老太爷的病都是被人连累的,而我就是那个专克近亲的祸头子?”

王绮芳听了这话,冷冷笑了一记,猜测道。

“不是,”出乎王绮芳意料的,赵嬷嬷竟然摇了摇头,道,“当时说家里有人跟大少爷和老太爷想冲的并不是郑氏,而是二太太李氏”

“呵~~”王绮芳笑了,淡淡的说,“那还不是一样,谁不知道二太太跟郑氏的关系最近。”说到这里,她猛然间想起清雨刚刚回禀的事,笑得愈加开怀,“不过,大太太刚刚被自己的最信任的妯娌出卖了,这算不算报应?”

王绮芳猜得没错,此刻,郑氏跪坐在又冷又阴的小佛堂里,将整件事从头到尾的想了一个遍,终于想通了一件事。

“好你个李氏,竟然串通了老三家的一起陷害我?”

那天在库房的时候,郑氏见到李氏踢碎了花口瓶,发火生气的同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如今静下来仔细想了想,才知道是李氏出了问题——白瓷可是贵重的瓷器,向来都是好好的收在格子上,怎么会无端跑到地上,还这么巧的被李氏踢到了?

别告诉她这是巧合、意外?

哼,世上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就是没有巧合,更没有这么多的意外

想明白了这一点,郑氏便将整个事情想通了。什么十二娘相看嫁妆,什么二太太想借机开眼界,什么五娘趁机讨要宝贝,全都是他娘的阴谋,这些人分明就是一伙的,早早了串通好来算计她的。

“哼,枉我素日对你那么好,老太太不待见你,下人们也给你脸色瞧,要不是我还护着,你们二房能过得这么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