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绮芳一边背着李靖天信上教给她的说辞,一边悄悄观察着老太太和那两个丫鬟的表情。

老太太还好,听了这话,眼皮都没有抬一抬,脸上更没有丝毫的变化;

反倒是恭敬的站在一旁的谷雨和白露,原本娇羞的面容忽然变得惨白,眼底的喜悦也顿时变成了恐惧,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支撑着,两个丫头早就哭了出来,心里早就没有了飞上枝头的喜悦,而是不停的祈祷着:老太太,饶了我们吧,即使有天大的荣华富贵,奴婢也要活着才能享受呀!

只可惜,谷雨和白露这种临时抱佛脚的做法,根本不能打动老天爷。

老太太抬起眼,深深的看着王绮芳,慢慢的说:“嗯,我知道了,这事就这么说定了,谷雨和白露我已经给了你,至于日后如何安排,任由你做主。”

王绮芳点点头,并没有露出不悦的表情,反而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似乎在说,反正实话我已经说了,老太太还这么决定,我也没有办法。

心里则暗自埋怨:嘁,李靖天,这就是你所谓的妙计?根本就没人信呀,这不,第一回用就失败了。

虽然王绮芳心有不满,但她并没有放弃这个‘妙计’。

所以,当王名川故作威严的把她叫去,几乎是命令似的告诉她,王玖芳会跟她一起嫁到李家的时候,王绮芳便又把这番说辞讲了出来。

跟老太太的沉默不同,王玖芳几乎是嗤笑着将这种话驳斥了一番,更尖声喊着,“王七娘,你就是害怕我会夺走李盟主,所以故意说出这种咒人的谣言,真是个恶毒的女人。哼,你等着,他日见了盟主,我定会把这些话都告诉他,看他怎么发落你!”

王名川也皱起了眉头,觉得小女儿的话很有道理,七娘分明就是嫉妒呀,这怎么可以,他们王家的小娘子怎能是个妒妇?这是要犯七出之条的呀,日后亲家若为此将七娘休回家,谁都管不了。

拍了记椅子扶手,王名川不悦的教训道:“七娘,这可不行,作为女子,要恪守妇道。唉,你们的母亲不在了,家里也没个长辈教导你们,我这个做父亲的只好暂代母职,给你好生说道说道…”

王绮芳坐在正位下首的右侧椅子上,低着头,双手叠放在膝盖上,垂下眼眸,掩住眼底的嘲讽,静静的聆听所谓‘父亲’的教导。

乌拉乌拉说了半天,王名川从女则讲到女诫,从前朝的节妇烈女讲到今朝的贤妻孝女,废话说了好几车,结论只有一个,那便是,王绮芳必须带着妹妹一起出嫁,效仿娥皇女英共侍一夫。

“父亲的话,女儿记下了,只是妹妹跟着我嫁入李家,当以什么身份?”

王绮芳藏住心底的厌恶,淡淡的说道。

王名川喝了一大口茶,补充了下损失的水分,接着说:“平妻吧,玖芳怎么说也是王家的嫡女,给国公爷的长子做平妻,也不算辱没了靖天的身份。”

王绮芳暗暗嗤笑,脸上却还是一派淡然,继续说道:“这个恐怕要和李家商量一番吧?”

平妻不是妾,也是要上族谱,生的儿子也是可以继承家业的,并不是什么陪嫁丫头,任凭你们娘家做主。

“唔,七娘这话还算有道理,”王名川总算露出点笑意,满意的冲着王绮芳点点头,然后吩咐道:“这样吧,待会儿我让锦瑜给靖天写封信,把我的意思告诉他,让他尽快遣媒人来给玖芳提亲,等你的亲事办完,就接着给玖芳办喜事。”

王绮芳愕然,心说话,你好大的口气呀,你以为李靖天是谁?是你孙子还是你儿子?竟然用这种口气说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呀。

无语的点点头,王绮芳决定了,王名川的脑电波肯定和她不在一个波段上,她既然不能理解对方的行为,也没有必要为他的言行心烦。这件事还是交给李靖天吧,正好她也看看李靖天的决心和手段。

将这些无聊的人和无聊的事屏蔽掉之后,王绮芳开始为下个月的婚礼做准备。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准备的,嫁妆什么的有公中帮忙置办,王绮芳只需要把她的私产和孩子们安排妥当就好。

首先,她将青州的产业都整理出来平均分成三份儿,分别记在三个孩子的名下。

第二,桃花岛和平安坊的宅子不动,依然留在自己名下,但并不计入嫁妆,难免日后有了什么意外,这些产业被王家以收嫁妆之名夺了去。

第三,从赵天青手上弄来的货栈和几间铺子也做了处理,货栈单独列为一份儿,记在了小新哥儿名下,其他的铺子和京城的‘王记’整合起来分作两份儿,小丫和小丸子一人一份儿。

鉴于孩子还小,银子、首饰、字画、古玩什么的,王绮芳并没有分给孩子,一部分计入了嫁妆,一部分则藏在了桃花岛的库房里,剩下的最后一部分全都收进了空间。

狡兔三窟,王绮芳经历了这么多,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接下来是孩子的问题。本来王绮芳想把孩子接过来,但王锦瑜提出,小新哥儿毕竟是赵家的嫡长孙,跟着她已经是于理不合,哪有再陪她一起嫁到别家的道理。

平日里住在一起生活没有什么关系,但绝不能在婚礼这种重大仪式上出现,否则,即使赵家再畏惧李家,也要将小新哥儿带走,除非赵永年承认赵家已经没了男人,连嫡长孙都要随母改嫁。

王绮芳无奈,只好把小新哥儿他们继续留在桃花岛,等婚礼结束后,再悄悄把他们接过来。

至此,所有的事都已准备完毕,只等着婚期的到来!

第060章 十里红妆

王绮芳这边忙着,别人那儿也没有闲着。

第一个忙得不可开交的便是王家的当家主母小郑氏,原本王家家大业大,府内的事就多。这回又有了喜事,小郑氏一会儿忙着王家的日常内务,一会儿忙着接待来贺喜的宾客,忙得像个陀螺般,从早到晚脚不沾地。

这些琐事还好办,毕竟有旧例放在那里,小郑氏只需依照规矩吩咐下人们办差即可。

唯有王绮芳的嫁妆,让小郑氏着实为难了一番。虽说王绮芳是第二次嫁人,但架不住人家嫁了个好夫婿呀,所以这嫁妆也不能太寒酸。

否则,丢了王家的面子是小,让亲家误以为王家不把他们李家放在眼里可就不好了。

所以,按照公中的旧例为王绮芳置办嫁妆肯定不行。正常情况下,像王绮芳这等身份的世家女,母亲从小便会帮她积攒嫁妆,毕竟真正好的木料、布料和首饰可遇不可求,也都是靠多年的积累。

偏王绮芳从小失母,继母又刻薄,连亡母遗留的嫁妆都丢了大半,哪里还有富余?

可如果不偱旧例,拿着公中的银子给王绮芳大肆操办嫁妆,小郑氏又担心其他房头的小娘子们不服气。

思来想去,小郑氏咬了咬牙,将自己给女儿攒的嫁妆拿出了一部分,以婶娘的名义给王绮芳添了妆。

当然,小郑氏是个精明的人,从来不会干赔本的买卖。她给王绮芳添妆的事,第一时间便传到了老太太和王绮芳耳朵里。

老太太闻讯,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自己的丫鬟拿钥匙开了她的私库,从她的嫁妆里选了些首饰和摆件儿,命人给王绮芳送去。

有了老太太的示范,王家其他各房的长辈、女眷都开始行动起来,这个添件儿瓷器,那个送套古籍,没用几天的时间,便给王绮芳凑足了六十四抬的嫁妆。

对于众人的主动添妆,王绮芳感到很意外,她并不是没有钱置办嫁妆,首饰什么的也不缺。当初从郑氏那里要回来的首饰珠宝,她全都存了起来给两个女儿做嫁妆用,并没有想着留给自己。

不是王绮芳不重视这段亲事,而是她觉得自己能挣钱,李靖天也不是迂腐的人,没必要靠嫁妆支撑门面、贴补家用。

王绮芳的心思,其他人并不了解,尤其是王锦瑜,看到妹妹如此寒酸的嫁妆后,很是愧疚。

十年前,小妹第一次嫁人的时候,王锦瑜领了侠客盟的命令,以游学为名去四处发展势力,根本来不及回来帮小妹撑腰,害得小妹凄凄凉凉的带着华而不实的嫁妆,嫁到了赵家。

如今,王锦瑜事业有成的回来了,郑氏也死了,小妹又是嫁给自己的好友为妻,他怎么能容忍妹妹带着更加寒酸的嫁妆去平州?区区六十四抬,别说是世家贵女,就是一般的小官小吏嫁女也不会如此寒酸呀。

因为嫁妆不仅关于王家的面子,还直接影响到妹妹嫁到李家后的地位。李家是名门望族,族人众多,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人,难免有那长着势利眼、富贵心的小人,若是妹妹因为嫁妆寒酸而被婆家看不起,岂不把他这个唯一的兄长羞愧死?

看完了嫁妆清单,也不等跟王绮芳打招呼,王锦瑜便匆匆的回到院子,跟妻子商量了一番后,挑出清单上没有的一些古玩、衣料、瓷器和玉器,又连夜派人去平州,买了两处不错的庄子,足足凑够了三十二抬。

不过,王锦瑜还是不满意,揉着下巴在屋里溜达了半晌,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嘿嘿坏笑了两声,转身来到书桌前,提笔给京城的铁楚写了封信。

“你小子当初设计我家七娘上了贼船,害得七娘平白给侠客盟当了三年的‘过手财神’,担着风险干了这么多买卖,帮侠客盟积累了大笔的资金,她自己却没有攒下半文钱,连份像样的嫁妆都置办不出来。哼哼,如果不让你小子出点血,老天都不答应!”

王锦瑜一边写着,一边狠狠的嘀咕着,不多会儿的功夫就写完了信,他唤来信鸽,把信发了出去。

躺着也中枪的铁护法,看完王锦瑜的信和罗列的物品清单,表示很无语。

额,好吧,就算是当年他坑了王夫人一把,但好歹也成就了老大和她的美满姻缘呀。他铁楚起码也算是个媒人吧,就算是得不到什么重谢,也不能把他当肥羊来宰吧?!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他没钱呀!

苦哈哈的拿着王锦瑜的信和清单,铁楚腆着脸来到国公府。

李靖天刚派人把父母以及被压进京的族人送回家,正忙着处理京里遗留的琐事,争取早些安排妥当,他也好赶回家完婚。

就在李靖天忙得昏天黑地的当儿,铁楚嘿嘿谄笑着凑了上来,搓着手,一脸的猥琐,“老大,忙着呢?”

李靖天送给他两颗大白眼,废话!

“那啥,小的有件事想求您帮个忙。”铁楚一看老大的脸色不善,便知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可既然已经来了,也不能无功而返呀。他继续陪着笑脸,吭吭唧唧的说:“那什么,老大不是月底要成亲吗,小的跟着老大十多年,就如同兄弟一般,您这个做老大的要成亲,我这个做兄弟也不能——”

李靖天头也不抬,冷冷的打断道:“说重点!”

“嘿嘿,重点就是,老大能不能‘借’小的三、四万两银子?两万也成,最低不能少于一万两!”

铁楚很光棍,呲牙笑道。

“三、四万两?”李靖天终于抬起眼皮,撩了他一眼,凉凉的说:“你当我是开银行的呀?还不能少于一万两?你要这么银子做什么?欠了赌债还是嫖债?”

铁楚被自家老大毫不客气的数落了一通,倒也不生气,敛住笑意,换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将手上的信和清单递给李靖天,“您瞧瞧,莫言让我帮着置办嫁妆,还、还注明东西不能太差,老大您也知道呀,小的哪有银子?…再说了,又不是小的我娶娘子,干嘛让我出钱?”

李靖天看完信,也楞了下。接着又听到铁楚可怜兮兮的话,当他听到前半句的时候,李靖天还觉得属下确实有些无辜,但等铁楚的话说完,李靖天忍不住横了他一眼,暗骂道,“这小子,分明就是来让我掏钱,还说得这么可怜。”

不过,骂归骂,李靖天并没有拒绝,反而拿着信和清单坐在椅子上发了好一会儿呆。‘哎呀,我怎么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呢’,用力拍了记额头,李靖天猛然想起王绮芳的情况,以及自己曾经签署的约法三章。

那时王绮芳说的很明白,她名下的财产全都留给三个孩子。手上没了钱,七娘拿什么置办嫁妆?靠王家?

李靖天摇摇头,他抽屉里还压着王锦瑜代王名川写的信呢,有这样的长辈,七娘在王家的处境可想而知。

而李家的情况,李靖天也清楚,原本母亲就不喜欢七娘,若再有族人拿嫁妆说事,故意挑起事端,那七娘…

既然许诺让七娘幸福,那么他就应当做到。

李靖天来到内室,从立柜里取出一个带锁的匣子,开了锁,取出几张银票,连同那份清单一起交给铁楚:“这是五万两银子,你现在就派人按着单子置办东西。记着,不要心疼钱,东西也要最好的!”

见李靖天说的如此认真,铁楚也收起方才的玩笑,接过银子和清单,正色道:“老大放心,王夫人帮了咱们这么多忙,下头的兄弟心里都记着呢,断不会让夫人因为嫁妆而丢了面子。”

接下来的日子,京城的几个豪商发现,在自家的铺子里,忽然涌现出一大批携剑的侠客。当然,人家不是来打架的,更不是来闹事的,而是来买东西的,买的还都是极为贵重的奢华品。

随后不久,便有消息传出,京城的人知道了忠义夫人本月月底要成亲的事。这个消息对于普通的人家来说,不过是多了个闲暇之余的谈资。而那些曾经跟王夫人打过交道的人,听了这个消息,纷纷行动起来。

京郊工业园被王绮芳乐捐给朝廷后,便更名为皇家工业园,工业园里的工人还是原来的娘子军,她们听说王夫人要成亲后,不禁想起当年夫人对她们的好来,在几个年长的姐姐提议下,众人决定给王夫人做几件衣服,权作贺喜的礼物。

接着是儒商会,海城粮行,青州钱氏鞋庄…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队队的马车从四面八方涌入清苑,在百姓们猜测的目光中,穿过大街,最后停到王家的大门前。

“…四季衣服,鞋袜,门帘,窗帘,靠枕,迎枕…”

小郑氏帮王绮芳清点着四处送来的东西,一边记着账,一边暗自惊诧:天哪,王七娘这是哪里结交了这么多朋友,竟送来这么多东西,瞧瞧这布料、这绣工,远比针线铺子的专业绣娘做得还有好,更重要的是,这些东西仿佛定做的一般,大小合适,颜色也喜庆,款式也比王家临时帮七娘准备的嫁妆还要齐全。

第061章 抵达平州

王绮芳也有些纳闷,她翻了翻订成小册子的记录,唔,衣服、鞋子和各种手工艺品,她还可以理解,估计是京里的朋友送给她的新婚礼物。

可紧跟其后的一些大件儿和贵重物品,就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啧啧啧,一尺多高的珊瑚树两对,龙眼大的珍珠一盒,前朝官窑白瓷茶具两套,前朝三彩盘口穿戴净瓶两对,内造赤金步摇十二支…这是谁给七小姐添置的嫁妆呀,件件都是罕见的珍品呢。”

偏院小仓库门外,几个粗胖的丫鬟,一边帮着清点东西,一边艳羡眼红的说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听二门当差的齐婆子说,自从七小姐的婚期定下来后,好多人快马加鞭的给她送了不少东西,送东西的人说了,这些都是七小姐在各地积攒的嫁妆,如今特意帮忙送了来。”

说话的小丫头,穿着草绿色的襦裙,梳着双环髻,胖乎乎的脸上长着浅浅的雀斑。

“七小姐自己置办的?不会吧,我怎么听前院当差的四郎哥说,七小姐为了救大老爷和三少爷出狱,乐捐了好些产业。大老爷和三少爷出狱后,整日花天酒地,又花了七小姐不少银子,听说连七小姐房里的玉器摆件儿都被他们拿出来当了呢。她哪来这么多银子置办这么多的宝贝?”

负责记账的丫头看起来年长些,穿着王家丫头统一的服饰,但腰间却添了些精致的小玩意,什么荷包啦,玉佩啦,一转身便叮叮当当的。元宝似的耳朵上戴了对儿小巧的银坠子,比其他的小丫头多了几分妩媚。她听到雀斑MM的话,有些不置信的反驳道。

一旁负责搬运的高个丫鬟,放下一大包东西,擦了擦头上的汗,然后开始将东西逐一检查清点。只见她小心的抱起一个青色的包袱,包袱皮上缝了个白布条,布条上标明了里面的东西。她轻轻的打开包袱,指着叠得整整齐齐的红衣说道:

“就是呀,就算七小姐再能干,一下子损失了这么多财产,她哪里还有余钱买东西?你们看看,这件销金绣富贵牡丹的绯色十二幅长裙是今年夏天京城最新的样式,上个月我们家少奶奶托了京里的亲戚刚刚做了一条,只是料子没有七小姐的这件好。由此可见,这些衣服根本不是以前做好的,而是刚刚裁制的。”

“十二幅裙?好精致的绣工呀,一看就是京城最有名的绣坊制作的。”

妩媚MM双眼里满是羡慕,死死的盯着崭新的裙子,忍着伸出手去摸的冲动,喃喃的夸道。

“可如果不是七小姐自己花的钱,又是谁帮忙买的呢?大老爷?”雀斑MM自己都不相信,还没说完就吐了吐舌头,摇摇头,悄悄的说:“会不会是七小姐的舅母们帮忙添置的呀?”

“不是,”高个儿MM把十二幅裙收起来放到衣服区,然后又费劲的拎着一个两尺见方的红漆雕花箱子,她拍了拍箱子盖儿上的字条,“喏,这才是七小姐的大舅母派人送来的,后头还有几样,有李家大太太的,还有三太太的。”

“那又会是谁呢?”妩媚MM将高个儿MM检查好的东西全部数清,然后开始记账,她嘟着红艳艳的小嘴儿,好奇的嘀咕道。

“哎哎,你们说会不会是七姑爷派人送来的?”雀斑MM是外院的打扫丫鬟,消息向来灵通,她故作神秘的说道,“我听门房的王大爷说,他曾经跟送货的车夫聊过天儿,那车夫无意间漏了一句,说什么这都是盟主交待的,又说盟主很敬重七小姐,断不会委屈了她。”

“噫?有这事儿?”妩媚MM停住笔,满眼小星星的看向雀斑MM,无比八卦的问道。

“没错,王大爷就是这么说的,他还说,跟这个车夫一起来的还有好几辆大马车,每辆马车里装得满满当当,全都是宝贝咧。咱们这里还只是一小部分,大库房那边还有不老少咧。“

雀斑MM用力点点头,表示自己的消息却对正确。

“哇,七姑爷对七小姐真好…谷雨姐姐和白露姐姐要享福咯!”

妩媚MM是个三等丫鬟,心里最是敬佩那些跟着主子身边的高等贴身丫鬟,尤其是最近被老太太赏给七小姐的谷雨和白露,她更是无比的羡慕。

“哼,好一群没规矩的东西,你们不干活,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王玖芳站在角落里听了许久,当她听到这满院子的好东西都是李靖天派人送给王绮芳的,胸中顿时燃起一把怒火,板着脸走到几个叽叽喳喳的丫鬟身后,厉声呵斥道。

“奴、奴婢给九小姐请安!”

几个丫头说得正是兴起,忽然听到有人训斥,连忙回过头,见来人是大房的九小姐,慌忙跪在地上,语气颤抖着问安道。

王玖芳没有搭理几个丫鬟,绕身来到整理好的东西前,逐一察看着。当她看到一包包崭新、精致的衣服,一件件珍稀、贵气的摆件儿,还有那成盒成盒的珍珠、宝石后,一双明媚的大眼里险些喷出火来。

她随手拿起一件,偏巧是刚才几个丫鬟讨论了半天的十二幅长裙,只见王玖芳将裙子抖了开来,鲜艳的红色罗纱上闪着点点金光,团团艳丽的牡丹傲然盛开,十二幅的裙摆层层叠叠,如梦似幻、异常美丽。

“九、九小姐…”

几个丫鬟看到王玖芳拎着裙子发呆,心扑通扑通乱跳,生怕这位姑奶奶一个不开心将裙子撕成碎布条。

旁边卸货的几个粗使婆子见状,也吓了一跳,鹌鹑似的缩在马车车厢后,大气也不敢喘,唯恐触了这位九小姐的霉头。唯有领头的管事婆子,发现情况不妙,慌忙溜着墙角儿跑出院子,找小郑氏求救去了。

“这是李家大少爷送来的?”王玖芳仿佛没有听到小丫头哀求的声音,继续盯着裙子发呆,语气分外轻柔的问道:“给王绮芳添妆的?是吗?”

几个丫鬟听出王玖芳话语中隐含的怒气,连忙低下头,谁都不敢回话。

“怎么可能?”王玖芳倏地丢下裙子,几步冲到丫鬟们近前,恶狠狠的说:“不可能,绝不是送给王绮芳那个老女人的。就算这些东西是大少爷送来的,那也是送给我的,听到没有,送给我的!”

王名川二十多天前就让王锦瑜给李靖天写了信,‘暗示’他来给王玖芳提亲。

王玖芳亲眼看着赵氏货栈的信差取了信,快马加鞭的赶赴了京城。按照正常的速度,李靖天早就收到了信,回的信也早该到清苑了。

王玖芳兄妹两个,几乎是抻着脖子等回信,天天派人去赵氏货栈询问,结果呢,至今还是没有得到李靖天的任何回复。

原以为自己嫁给李靖天做平妻,已经够委屈了,谁承想,李靖天竟是这般态度。

一想到府里满是嘲讽的目光,王玖芳几乎要疯了,脾气也越来越坏,最后更是把帐全都记在王绮芳身上,认为李靖天不敢回信,定是王绮芳捣得鬼,恨得她只想将王绮芳生吞活剥了去。

只可惜,王绮芳身边跟着两个侠客,王玖芳别说跑进去厮打人家了,若是没有王绮芳的允许,她连门儿都进不去。

正在王玖芳恨得牙根直痒痒,却无处下嘴的时候,大批的马车涌入了清苑,那些人更是指名将东西送给王绮芳。偶然从丫鬟嘴里听到这个消息,王玖芳立刻带着下人来到库房,正巧听到了几个丫鬟的闲聊。

哼,王绮芳,我暂时不能把你怎么样,但这些东西…王玖芳眼中闪着狂烈的光,嘴角勾出一抹阴笑,转身来到成堆的物品前,准备开始动手。

“九娘,你也过来帮忙了?”

小郑氏疾步走了进来,气息有些紊乱,但脸上还是堆满了笑意,一把拉住王玖芳的胳膊,亲昵的问道。

“九娘见过三婶娘。”

王玖芳听到声音,只得放下手,怏怏的给小郑氏行了福礼,“九娘听说三婶娘正忙着给姐姐准备嫁妆,便想着过来看看能不能搭把手。不过,瞧这些丫头们还算尽心,九娘也就放心了。三婶娘您忙,九娘告退!”

说着,也不等小郑氏发话,王玖芳起身便走出了偏院。只是当她一脚跨出大门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件散落在包袱堆上的绯色长裙格外耀眼,刺得她眼睛生疼生疼…

接连忙碌了好几天,来王家送东西的马车越来越少,最后,小郑氏终于把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妥当。

各色布料、木器、金银器皿、瓷器、玉器以及古玩、字画、古籍、药材等等物品,筛了又筛,选了又选,压得结结实实,这才没有超过一百二十八抬。

因平州远在北地,距离清苑较远,李靖天不能亲自来迎亲,便派了铁楚和李靖广来清苑。

拜别了家中长辈,王绮芳在王锦瑜的护送下,带着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启程前往平州。

许是队伍里有十几个侠客保护,又许是刚刚平定了叛乱,官道上还算安全,赶了十多天的路,终于在婚礼前一天赶到了平州。

透过薄薄的窗纱,王绮芳遥望着古朴的城门,暗暗说道:“平州,我来了!”

第062章 横生枝节

平州是李家的大本营,也是侠客盟的重要基地之一。作为侠客盟的高层,王锦瑜在平州也有一处宅院,面积不大,三进三出,只是他不经常在这里住,宅子里只留了几个老实本分的下人看门。

这次送妹妹出嫁,王锦瑜也事先给平州这边的下人打了招呼,吩咐他们提前将院子修整好。等他们进了城,便可以直接入住。

“小妹,接连赶了几天的路,你也累了吧?”王锦瑜引着妹妹来到中间的院落,一边吩咐下人将行李和嫁妆妥善安置好,一边则关心的跟王绮芳说话,“来来,这是你的房间,待会儿我让下人们给你送些热水,好好休息休息。”

“哥,我没事儿。倒是你,忙前忙后的跑了一路,吃得不好睡得也不香,眼圈都青了呢。”王绮芳听了哥哥絮絮叨叨的叮嘱,心头顿时一片暖洋洋的,她指着王锦瑜的熊猫眼,有些心疼的说,“这里既是哥哥的家,那也是我的家,哥哥还这么客气做什么?你呀还是听妹妹的话,赶紧回去歇着吧。”

“呵呵,小妹这话说得极对,哥哥的家便是你的家。好好好,既然妹妹发了话,为兄我也就不跟你客套了。”

王锦瑜听妹妹这么说,心里很是高兴,忙笑着说道。

“大少爷,大少爷,外面有您的急信!”

兄妹两个正说笑着,门外忽然传来门房王老头的声音。

王绮芳和王锦瑜都楞了下,他们这才刚刚进家门,这是谁呀,好快的腿脚?!

王锦瑜冲着王绮芳点点头,“我去看看,估计没有什么大事,明天是你的大日子,你可得休息好。”

“嗯,哥,我知道,你快去吧。”

王绮芳轻轻颔首,然后目送哥哥出了院门,等哥哥的身影消失后,她叫来清风,“你跟过去瞧瞧,事情要紧不要紧。”

不是王绮芳想窥探哥哥的隐私,而是她想帮哥哥分担些事情。尤其是当她知道,自己那六十四抬嫁妆是怎么得来的后,王绮芳更加敬爱她这位大哥。

大门外,王锦瑜接过信差送来的信,一看信封上的字,他的眉头禁不住皱了起来。拆开信封,看完信上的内容后,王锦瑜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个疙瘩,脸色也变得分外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