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眼中闪过一抹犹豫,右手停顿了半晌后,这才轻轻的抚上她的头顶,但仍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呜呜,我知道,我不该跟武家和郑家的人接触,更不该去打探赵家的私密,但、但我真的没有别的想法,更没有想过要串联外人算计李家,”

崔云娘哭了一会儿,见李夫人没有表态,暗自猜测自己可能还没有说到点子上,便继续哭诉道:“我只是太喜欢表哥了,呜呜,姑母,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起初也不知道那些铺子是武家和郑家的,根本不曾跟他们做过什么交易。而且,我知道这些情况后,就马上让人贱卖了铺子,几乎把私房钱赔了个精光。呜呜,姑母,云娘或许有点小算计,但绝没有害人之心呀,更不会做任何有损李家的事。姑母,我知道错了,您就原谅我一回吧!”

李夫人低下头,托起崔云娘的下巴,定定的看着她,“你真的知道错了?”

崔云娘脸上布满了泪水,她被动的扬起头,迎上李夫人探究的目光,用力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了,云娘不该在姑母面前耍心眼儿,也不该擅自帮表哥散布‘克妻’的谣言。姑母,我错了!”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明媚的大眼里滑落,被泪水冲刷过的眼眸格外的清澈,眼底更是充满了真诚与懊恼,双唇微微的颤抖着,使得崔云娘看起来分外的楚楚可怜。

“不止这些,我气你,并不是气你使小计谋算计别人,而是气你做完了事却不懂得善后,让人一下子便抓住了把柄。”李夫人无声的叹了口气,道:“云娘,你喜欢你表哥,想当李家的儿媳妇,这我都知道。但李家不是普通的人家,要做李家的儿媳妇,要么聪明过人,要么单纯憨直,最忌讳的是有点小聪明却不肯安分。”

李夫人顿了顿,略带惋惜的看了看哭得一塌糊涂的侄女,摇头道,“云娘,你真的不合适嫁到李家,还是听姑母的话,嫁个老实本分的人过安稳日子吧。”

这些话李夫人原本不想跟侄女讲,毕竟她也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不想让她太难堪。可事到如今,为了断了侄女的念头,还是实话实说吧。

“…姑母,”崔云娘心里一沉,她咬着唇瓣,眼珠子却转来转去,最后坚定的点头道,“我明白了,姑母,我现在还小,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您放心,我一定会加倍努力,争取早日成为您满意的儿媳妇。”

这、这还叫明白?!

李夫人也有些无奈了,该说的话她也说了,原本还想着帮侄女找个理想的夫君,再贴补给她些嫁妆,也算全了她们姑侄两个几年的情分。可谁承想,这孩子竟说不听呢。

不过,当李夫人看到崔云娘执着的样子时,忍不住心动了下,唔,云娘说的也没错呀,她年纪毕竟还小,又没有明白人在身边教导,难免会仗着小聪明玩些花样。但若是有她这个国公夫人亲自调教,没准儿还真能教出个理想的儿媳妇呢。

想到这一点,李夫人暗自点了点头,面上依然不显,只是幽幽的叹了口气,“罢了,这件事暂且不提,等办完你表哥的亲事,我再跟你慢慢说吧。”

崔云娘不知道李夫人的想法,误以为姑母还不肯原谅自己,不肯给自己机会,心里忍不住埋怨不已,更决定求人不如求己,等她将王绮芳拉下马,李家大少奶奶的位子还能有别人坐?!所以,回到平州后,她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调查王绮芳跟王锦瑜兄妹的所有故事。

于是,也就有了今天这一幕。

李靖天见状,虽然不知道好友兼大舅子跟这个老秃驴有神马关系,但看王锦瑜的脸色很不对劲,便知道里面肯定有内情,而这个内情很有可能和七娘有关。

他冲着七娘扬了扬下巴,几步走到云光大师身边,抱拳施礼,“在下李靖天,见过大师。今日是李某大喜之日,多谢大师亲自来观礼,铁楚,你帮我招呼大师。”

说着,李靖天又拱了拱手,然后冲着铁楚使了个眼色,见铁楚笑容可掬的凑了上来,恭敬的对大师揖了揖手,“小子铁楚,见过大师,不知大师您法号为何?宝刹何方?仙乡何处?还望大师赐教!”

王锦瑜似乎也反应过来,忙站起身,一躬到底,“王锦瑜见过云光大师,数年不见,大师别来无恙呀。”

“哎呀,大师的法号原来是云光呀?”不等云光大师开口,铁楚抢先一步截过话头,拉着云光大师就往礼堂旁边的酒席,一边走着,一边还招呼王锦瑜:“莫言,别傻站着呀,云光大师远道而来,又是故交,好歹也要让大师坐下来喝杯茶嘛。来来,大师,咱们走…”

几乎是连拉带拽,铁楚将云光大师‘请’到了酒席上座。

这边,李夫人也叫过几个婆子,恭敬有礼的把崔云娘‘请’了下去。

“哎哎,姑母,我还有话要跟表哥说,那个王七娘根本就不是有大佛缘的人,她的命都是王锦瑜用十年的寿命换来的,当年——”

崔云娘的声音越来越远,礼堂上的人也只听到了前半句,不过,众人看向王绮芳的眼神已经发生了些许的变化,从最初的好奇、羡慕、赞叹,最后发展到戏谑、嘲讽。

王绮芳并没有留意众人嘲笑的目光,她隔着薄薄的红纱,满是疑惑的看着不远处的大哥以及云光大师。

李靖天也没有在意,冲着赞礼者使了个眼色,暗示继续行礼。

“行礼,奏乐!”

站在前方的赞礼者朗声喊道,一旁的喜乐班子闻言,抬起胳膊,抄起乐器,准备奏乐。

“慢!不准行礼!”

礼堂外再次响起阻止的女声,王绮芳没有回头,而是侧脸看向李靖天,两个人隔着红纱四目相对,从彼此的脸上都看到一种叫做‘无奈’的表情!

第064章 新婚之夜(一)

王玖芳有些狼狈的拉着一个妇人,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神色慌乱的家丁,看装束,应该是王家的下人。

许是有了方才的经验,负责守卫的清风清雨反应非常迅速,眨眼之间便翩然来到王玖芳近前,抢过她手上抓着的妇人,用力丢到身后,然后两个人一边一个将王玖芳夹了起来。

清雨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在王玖芳的身后点了几下,只见王玖芳猛地瞪大了眼睛,用力张了张嘴,却吐不出半个字。

“呵呵,这是我们九小姐,特意从清苑赶来参加七小姐的婚礼,”清风见清雨已经得手,轻轻点了点头,角落里又闪过一个人影,故意从又从大门郑重其事的走了进来,只是手上捧着个大红绸子的锦盒,清风伸手接过锦盒,笑眯眯的对观礼的众人解释道:“这是护国长公主三公主赐给我家七小姐的新婚礼物,九小姐特意帮忙送了来。”

李靖天眼中闪过一抹激赏,好一个机灵的丫头。

坐在高堂上的李夫人也暗自点了点头,她见过清风清雨,自然知道她们的身份。如今见了这一幕,便知道王七娘早有准备,否则不会当场拿出三公主赏赐的礼物。

王绮芳见清风清雨控制住了场面,暗自松了口气,快走几步来到清风面前,屈膝行礼道,“妾身多谢三公主的赏赐,有劳妹妹亲自送来,紫苑,还不请九娘子下去休息?!”

恭敬的接过锦盒,王绮芳再次施了一礼,然后见王玖芳满头大汗的模样很是不舍,忙吩咐人将她‘搀扶’了下去。

“…”忽然失了声,王玖芳先是一阵慌乱,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正被清风清雨架着往外走。她好不甘心,瞪大眼睛,呜呜呀呀的吼着什么,只可惜,众人不懂唇语,更听不到她的心声,看戏一般目送她们离去。

王绮芳,算你狠,你、你给我等着,这件事没完,没完…

王玖芳挣扎的回过头,恨恨的盯着一袭绯衣的王绮芳,心里不停的叫嚣着。

“吉时到,新郎新娘行礼啦…”

赞礼者再次得到李靖天的暗示,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奏乐!”

喜乐班子的班主也被刚才的变故吓出了一身冷汗,一听到赞礼者的命令,忙抬手,一时间,笛、胡琴、箜篌、琵琶声相继响起,礼堂上顿时一片祥和、喜庆的气氛。

“跪,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起…”

李靖天和王绮芳遵着赞礼者的号令,拜了天地,再拜高堂,最后夫妻对拜。

跪下,叩头,起来,再跪下…王绮芳机械的完成着各种礼节,只是当最后一步面向李靖天对拜的时候,她竟有些恍惚。

前世里,她还是王一的时候,也曾经幻想过自己穿着白纱嫁给心爱的男人,两个人站在神圣的教堂里,庄严的宣誓,“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相爱相敬,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

“七娘,怎么了?”李靖天转过身,正准备行礼,却发现王绮芳直愣愣的盯着自己,隔着红纱,他看不清她的神情,但不知怎的,他竟能感受到她的一丝不安。不安?李靖天心里一动,难不成刚才表妹的闹剧吓到七娘了?还是想到了她失败的婚姻?

想到这里,李靖天趁低头行礼的当儿,认真的说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与子偕老?!

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王绮芳木偶般低下头,耳边忽然传来李靖天低低的许诺。她猛地抬起头,迎上李靖天诚挚的双眸,不置信的轻声问道:“真的?”

李靖天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若有所指的说道:“你别担心,一切有我!”

王绮芳微微颔首,“好!”

“礼成…”

赞礼者依然昂着头,似乎没有看到下首行礼的新郎新娘的小动作,一板一眼的按照规矩喊着。

当他喊出这声‘礼成’,礼堂上的喜乐又换了个曲调,由方才的祥和、隆重,变成了现在的欢快、喜庆,观礼的亲戚们更是啧啧有声的夸奖着:

“哎呀,郎才女貌,真真是天生一对呀!”

“可不是,咱们大郎出身高贵、年少有为,娶的媳妇也深受圣恩,好生般配的一对儿呀!”

“啧啧,大夫人真是好福气呀,娶了这么贤惠的儿媳妇,以后擎等着享福咧!”

王绮芳跟着喜娘走出礼堂,将身后那些夸奖丢在身后。

来到新房,王绮芳按照喜娘的指点坐在铺满花生、枣子、栗子的大炕上,安静的等着。

王绮芳这是第二次嫁人,但对于王一来说,却是头一遭儿。坐在满眼喜色的大炕上,她心里有些忐忑,折腾了一天,肚子也开始咕咕叫起来。

“夫人,您累了吧,要不要吃点东西垫垫?”

紫苑是王绮芳特意从桃花岛调过来的。前些日子她进京,为了赶路,并没有带丫鬟。如今嫁到了李家,身边只有外人塞进来的几个陪嫁丫鬟,一个自己人都没有,这让她多少有些不放心,只好派人去桃花岛调了几个丫鬟过来,而紫苑是她培养的心腹之一,自然也作为一等大丫鬟陪她来到平州。

“嗯,还真有些饿了,”王绮芳见新房里没有外人,也就没有客气,撩开红纱,接过紫苑递过来的点心匣子,抓了几块塞进嘴里,接连吃了好几块,又喝了好几杯热茶后,她才有力气想别的,“哦,对了,以后不要喊我‘夫人’了,既然嫁进了李家,还是叫我大少奶奶吧。省得别人听到,说咱们不懂规矩。”

“是,大少奶奶!”

紫苑答应一声,然后凑到王绮芳耳边,小声的说:“清风刚才过来了一趟,说王九娘那里已经都搞定了,那个官媒也被她们打发了。只是王九娘一直不肯走,吵着要见您和姑爷。”

“见我?”王绮芳冷哼了一记,淡淡的说,“但我并不想看见她,你告诉清风,让她尽快把王玖芳弄走。”

虽然她并不怕王玖芳,但有些事却不能纵容,即使伤害不到自己,也不能任由她闹腾,让自己看着恶心呀。

“大少奶奶,恐怕不行呢,”紫苑为难的说:“二夫人和三夫人都派了人去探望‘亲家九小姐’,还说如果王九娘不嫌弃的话,多在李家住些日子呢。”

“二夫人和三夫人?”

王绮芳楞了下,凝眉想了想,才记起这两个人的身份。

话说现任国公爷兄弟四人,国公爷为长兄,他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分别是二老爷李源畅,三老爷李源鸿,四老爷李源亨。

只是,老四李源亨年少的时候做过一件错事,被老国公赶出了家门,妻子儿女也尽数逐出了平州。后来李源亨被人揭发与京城政变有关,一家几十口人全都被抄斩了,连唯一的子嗣也命丧法场,李家四房就此在平州彻底消失。

而紫苑所说的二夫人和三夫人,应该就是二老爷和三老爷的嫡妻郑氏和卢氏,她们两位也都是五姓贵女,出身不亚于大夫人崔氏。

哥哥曾经说过,李家家规甚严,尤其是家主的选拔更是严苛之极,并不以嫡庶作为标准,而是以实力说话。

据说,当年跟李源丰争夺家主之位的时候,二老爷李源畅就因一步之差而落北,痛失辅国公的爵位和侠客盟的盟主。而老三李源鸿呢,则跟二老爷是一个娘生养的,兄弟两个素来亲密。

想到这一层,王绮芳也就能理解,为何二夫人和三夫人会派人跟王玖芳接触,呵呵,看来这国公府也不太平呀。

“另外,三房的二娘子李娴娘似乎也有些问题,特意派了丫鬟去清风那里打探消息,询问三公主赐了什么东西给您,还说想见识见识。”

紫苑很清楚自己的职责,来到李家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便开始悄悄打探起消息来,她低着头继续回禀,“还有咱们院子里也有不少钉子,有大夫人派来的,也有二房和三房的人。哦,对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紫苑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王绮芳侧耳听了听,忙抬手阻止,“去看看是谁来了?其他的事,明天再说。”

“奴婢遵命。”

紫苑也听到外面的玩闹声越来越近,只好停住话题,转身来到门外,刚出门,便迎头碰上一群衣着华丽鲜亮的年轻人拥簇着李靖天赶了过来,“奴婢紫苑给姑爷请安,给各位少爷、小娘子请安。”

“恩恩,起来吧!”李靖天满脸笑容,随意的抬了抬手,还不等说什么,便被一群弟弟妹妹涌进新房。

“大哥,快挑盖头呀,让咱们见见新嫂子!”

“是呀是呀,听说大嫂是王家的贵女,定是个贤良淑德、美丽优雅的女子。”

“没错,都嫁过一回人了,不漂亮大哥还能宝贝一样娶回来?”

前两个人说得还算正常,唯有第三年纪较小的小娘子,嘟着红艳艳的嘴唇,说着破坏气氛的酸话。

王绮芳低着头做羞涩状,但心里已经悄悄的记下了这位貌似对她有敌意的小娘子。

第065章 新婚之夜(二)

王绮芳不动声色。

一来今天是她的新婚之夜,作为新娘子,饶是她已经嫁过一回,此刻也要保持起码的矜持与羞涩;

二来,她要看看李靖天的反应,他不是口口声声说‘一切有他’嘛,眼下正是他表现的好机会。

没有令王绮芳失望,李靖天听到小堂妹的话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不悦的说道:“娴娘,既然你身子不舒服,那就早些回去休息吧。梅剑,送二娘子回房!”

“我、我…”李娴娘刚想说自己没病,站在她身边的嫡亲二哥李靖雷忙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乱说话,她这才怏怏的跟着一个身穿月白色胡服的女子走了出去。

李靖天并没有忽视堂弟和堂妹的小动作,他淡淡的扫了一眼笑得有些勉强的几位堂弟,目光落在李靖雷身上,吩咐道:“靖雷,娴娘不小了,也该学点规矩了。回去别忘了‘提醒’三婶儿,就说我说的,给娴娘请两个得力的教养嬷嬷。若是三婶儿那里没有合适的,可以直接找我母亲帮忙。”

李靖天这话近乎教训,所以作为弟弟,李靖雷忙躬身站出来,恭敬的应道:“是,大哥!”

被李娴娘这么一打断,场面有些尴尬,站在人群后的李靖阔见状,忙笑着挤到前头,乐呵呵的提醒道:“哎呀,大哥,别耽误时间了呀,让弟弟妹妹们见见新嫂子吧。”

好歹他是王七娘的合作伙伴,素日跟李靖天的关系也好,自然有责任帮忙暖场呀。

“就是就是,大哥,赶紧让我们见见新嫂子呀。”

“是呀,早就听说新嫂子最是个能干的人,如今成了一家子,也让咱们好好见识见识呀。”

有了李靖阔主动调节气氛,其他的堂兄妹也乐得凑热闹,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哄,新房里顿时热闹起来。

“呵呵,好好,”李靖天见大家很‘懂事’,脸上的阴云也立刻散去,从侍女的手里接过一柄杆秤,轻轻挑去王绮芳头上的红纱,露出一张白皙粉嫩的娇靥。

“哎呀,大嫂果然长得好看。”真不像快三十的女人,李靖雷站在一边,说着凑热闹的话。

“恩恩,没错,大哥和大嫂真是般配!”虽然有点睁眼说瞎话,但好话谁都喜欢听呀,李靖阔噙着一抹笑意,点头应和着。

李靖天定定的看着面带羞涩的王绮芳,心里忽然涌过一种奇怪的感觉,从这一刻起,面前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妻子了,将会跟他一起分享快乐、分担痛苦,共度一生。

这种感觉很微妙,以前他不是没有想过成家,只是一想到惨死的家人,他就忍不住的恐惧,害怕自己若有了亲密的家人,万一再有什么变故,偌大的天地间又剩下他一个人,这将是多么孤苦、凄凉的事?!

当初决定娶王七娘,更多的是考虑这个女人能带给他的诸多利益和好处,或许会有责任,但无关情爱。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跟七娘相处的很愉快,每当和她以及三个孩子呆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有种温馨的感觉,更不止一次的猜想着,如果他有了家、有了儿女,应当也就是这个样子。

后来,当他跑去千牛卫的秘密羁押所去救七娘的时候,她不顾自己的安危,提醒他这里危险、迅速离去的时候,李靖天不由得感动了。尤其是两个人一起关进天牢,七娘面对亲人的威逼也绝不放弃他,即使明知道可能会死也决定跟着他,李靖天的心彻底被七娘打动了。

有这样一个女子,愿用生命来追随他,他岂能辜负她?!

王绮芳也抬眼看向李靖天,在他专注的双眸里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她忽然发现,那个影像中的女子满脸的笑意,这笑不是礼貌性质的浅笑,而是源自内心的真情流露。

两个人就这样四目相对,深深的看着彼此。

“好啦好啦,新嫂子也见着了,咱们该去喝酒啦。”

李靖阔见大哥和新嫂子深情款款的模样,便觉得他们有些碍眼,忙拉着身边的堂弟,吆喝着一起去前厅吃酒。

“走走走,今天是大哥的好日子,咱们要好好敬大哥几杯酒!”

其他人也不是瞎子,听到李靖阔的招呼,纷纷迎合着。

“好,咱们一起去喝酒!”

李靖天也终于回过神来儿,冲着王绮芳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在新房少坐片刻,他则去前面招呼客人。

目送一行人嘻嘻哈哈的离去,王绮芳忙用手里的帕子扇着风,也不知道怎么了,刚才竟有种窒息的感觉,太、太奇怪了!她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天太热中暑了?!

深深呼出几口浊气,王绮芳站起来走到桌边,铺着大红缎子的圆桌上,放着一对精致的铜烛台,烛台上插着龙凤蜡烛,暖暖的火光在静谧的新房里欢快的跳跃着。

王绮芳顾不得看新房里的陈设,一屁股坐在圆凳上,捻起桌上的糕点,三两口塞进嘴里,刚从只顾着打探消息,根本就没有吃饱。

又摸起托盘上的白瓷茶壶,倒了杯茶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几乎是风卷残云般,王绮芳将紫苑帮她准备的糕点和茶水扫荡干净,满足的打了几个饱嗝,她感觉自己才又重新活了过来。

NND,今天可把她给累坏了,从天不亮就开始折腾,又是化妆,又是梳头,头上更是带着叮呤当啷一堆首饰,险些将她的头都压晕了。

累些还没什么,更重要的是这一天她连口水都没有喝,更别说吃饭了。没办法呀,喜娘说得也没错,成亲的礼仪繁多,她穿得又繁琐,若是吃多了、喝多了,关键的时候想去WC怎么办?!

唉,为了避免这种尴尬,喜娘干脆啥也不让王绮芳吃,饿着肚子折腾了一天。

饿点其实也没有什么,更让王绮芳纠结的是,别人成亲都喜气洋洋的,怎么轮到她,就出了这么多找茬的人呢。

回想到这里,王绮芳禁不住想起崔云娘临走前那句话。她这句话什么意思?好像是说哥哥求那个云光大师帮她做了法事,这才改写了她的命运?!

咝…王绮芳托着腮,眉头微蹙,她忽然想到曾经听小丫说的那句话,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难道大哥真的为了她做过什么?而且还赔上了自己的寿命?

不行,她一定要找小丫问个清楚,之前听女儿跟赵嬷嬷背着她谈论这些事,她顾及孩子的感受,并没有强行逼问。但现在事情被崔云娘抓到了手里,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太被动了。

王绮芳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新房,又来到外间凑到门边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定没有人打扰,正准备去空间找小丫。

谁承想,她刚坐回炕上,放下帐子,门外就响起了几声轻微的脚步声。

王绮芳吓了一跳,忙端正的坐好。

“把东西放在桌子上,门外留守的人退到院门外,没有我的招呼,谁都不可以进来。”

李靖天带着几分醉意站在门边,吩咐几个丫鬟把饭菜酒水放好,打发了丫鬟出去后,又转身对着门外守卫的两个侠客交代道。

“是,盟主!”

两人穿着暗青色的胡服,听到盟主的命令,忙抱拳应道,话音刚落,两个人悄然无息的飘了出去。

看到这一幕,王绮芳禁不住暗自庆幸,刚才幸亏她没进空间,否则肯定会被门外的两个侠客发现。

呼,看来在李家,她一定要更加小心。听不到声音,看不到人,并不意味着四周没有潜伏的侠客。

李靖天关上门,来到圆桌旁,指着桌上的饭菜,招呼道:“七娘,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王绮芳摇头,“我刚吃了些点心,还不饿,你吃吧。”

李靖天也摇摇头,他刚从酒席上回来,哪里还会饿?

他端起青瓷酒壶倒了两杯酒,左右两手各端一个酒杯,缓步走到炕边,递给王绮芳一杯,“好吧,既然不吃东西,那就喝杯酒吧。”

合卺酒?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喜娘特意交代过,王绮芳对于大周合卺酒的礼仪,倒也不陌生。

只见她站起身,接过酒杯,冲着李靖天微微举了举杯,互相致意后轻轻抿了一小口,发现这白酒也不是很难喝,这才放心的喝了一半,然后将手里的酒杯和李靖天手里的相互交换,最后两人将彼此的残酒一饮而尽。

“好啦,今天你也累坏了吧,早些休息吧。”李靖天顺手接过王绮芳的酒杯,将两只酒杯放回桌上,然后来到炕边,抱起一床大红缎面的薄被子和一只鸳鸯枕,柔声对她说:“外面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都处理好了。”

说着,李靖天抬步就要往外走,王绮芳有些不解,忙阻止道:“哎,你、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