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思,竟是板上钉钉让桑婉将人舍出去了。

“嬷嬷,”桑婉勉强缓了缓脸色,咬咬牙,故作为难道:“可是,我私下跟柳芽说过,将来,将来是要把她给大少爷的,这事,这事大少爷也知道!若如今给了二老爷,叫我怎么同大少爷说呢!恐怕大少爷——”

“有这事!”李嬷嬷吃了一惊,皱眉道:“这,”

既然桑婉说过这话,大少爷也知道,柳芽相当于已经是大少爷的人了,当然不能再给二老爷。

对于属于大少爷的东西,李嬷嬷还是看得很紧、坚决不让的。

“这也好办!”李嬷嬷斩钉截铁道:“既然如此,柳芽当然不能再去二老爷那里了。索性今儿晚上大奶奶便让柳芽同大少爷圆房吧!横竖这事又没人明着说,咱们只当不知道,等到明儿,二夫人也就没法开这个口了!”

“这——”轮到桑婉瞠口结舌。李嬷嬷真是,太有才了!

李嬷嬷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好,一锤定音,“就这么办!”

见桑婉神情有异,李嬷嬷还当她是吃醋,便温言劝道:“大奶奶,既然这事您早同大少爷说过了,不过是迟早的事!您啊,就想开点吧!我看柳芽那丫头不是个轻狂的,如此一来,她只有更感激你的份!若将来真翻起什么风浪不规矩,老奴有的是法子收拾她!只要老奴在,这宁园上下,谁也不能不敬着大奶奶您!”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桑婉只得顺势答应,不然,只怕李嬷嬷要怀疑她口是心非了。

“看来也只有这么做了!”桑婉叹了口气,说道:“大少爷想必还在书房吧?正好,我带柳芽给他送宵夜,顺便,就让柳芽留下伺候好了!”

“这样正好!顺理成章!”李嬷嬷笑道,还夸了句:“大奶奶真是智勇双全!”

桑婉暗暗苦笑,智勇双全?她不知道自己这算哪门子的智勇双全!至少到此刻为止,完全是她一个人在扯谎,作为当事人的时凤举和柳芽,可是半点也不知晓。

“既如此,嬷嬷,我有几句话要交代柳芽。”

“应该的!”李嬷嬷点点头:“是该好好敲打敲打,将来也可省许多事!大奶奶您慢慢同她说,老奴这就叫人准备宵夜去!”说着,便转身去了。

桑婉轻轻的舒了口气,命柳芽进来。

“大奶奶,您找奴婢呢!”柳芽笑嘻嘻的,黑黝黝的眼睛清澈明亮,鹅蛋脸白里透红,带着恬恬的笑意。

桑婉心里不由微酸,柳芽的意思准定不愿意去跟时二老爷,这一点以她的了解她敢肯定,所以,才会大包大揽说下这话。就是不知时凤举肯不肯帮这个忙!如果不肯——不,他必须得肯!

按照他们之间的协议,将来她离开时家时是要带着柳芽一起走的,时家总不能贪她的陪嫁丫头。

她走了,把个陪嫁丫头留下,也不像个事不是?

“柳芽,我有话要同你说。”桑婉望着柳芽,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大奶奶?”柳芽情不自禁紧张起来,也收起了笑容,局促不安的绞着手指。

“别怕,”桑婉笑了笑,便将时二老爷想要她过去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还不等她问柳芽的意见,柳芽“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屈膝上前拉扯着桑婉的衣襟哭求道:“大奶奶,大奶奶,求求您救救奴婢!奴婢不要,奴婢不要啊!”

“小声些,快起来!”桑婉竖起指头示意小声,倾身将她扶住,柔声道:“我跟你说就是问你自个的意思,既然你不愿意,我自然有别的主意。你要想清楚了,你果真不愿意吗?二老爷既看上了你,过去就是姨娘,你真的不愿意?”

“不愿意,不愿意!”柳芽拼命的摇头,快言快语的道:“二老爷已经有两个姨娘、三个通房了,听那院里小眉说,三个通房不过是明面上罢了,还有好几个丫头都陪过二老爷只是没名分呢!奴婢情愿一辈子不嫁人也不要过去!”

她消息倒灵通!

“可是真心?”

“是,奴婢若不真心,管教不得好死!”

“好,”桑婉点点头,“咱们从小姐妹一场,我自然会帮你。你暂且听我的,等这事过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看如何?”

柳芽抹泪,连连答应:“奴婢什么都听大奶奶的!”

桑婉便将自己的法子说了出来,又叹道:“大少爷心里只有顾家表妹,我一个苦就够了,却不想再牵连上你。我求大少爷帮帮忙,暂且糊弄过眼前这一关,等将来这事淡了,我许你一笔银子,嫁入外地做正头夫妻去,强如给人做小!我一片心意为你,你不会怪我藏了私心吧?”

前世,柳芽自己在二房过得那般苦,却还记挂着桑婉,时时偷跑着去看她,给她送吃的,帮她做这做那,时时安慰她,就凭这一份情意,桑婉也不能不管她。更怕她以为自己舍不得让她做时凤举的侍妾而怀恨在心。事到临头,桑婉才知这事说出口有多难,若柳芽其实看中时凤举,她简直在招怨了!

可是,她却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她很清楚,就算她情愿让时凤举此时收了柳芽,时凤举也不会愿意,没准还认为她在破坏他和顾芳姿的感情。做戏嘛,倒可逼他不得不帮!

与其到时让时凤举拒绝柳芽,倒不如她事先将话说透彻了。省得里外不是人。

“大奶奶,”柳芽流着泪道:“奴婢从未肖想过大少爷!奴婢心里有句话一直未说,今日不妨同大奶奶明言了,‘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奴婢从未想过,从未想过……哪怕一辈子不嫁伺候大奶奶,也强如给人做小!这是奴婢的心里话,大奶奶明察!”

桑婉听毕不由也心酸,紧紧握着她的手,眨眨湿润的眼睛点点头道:“柳芽,有我一碗饭吃,就必定有你的一半!放心!”

柳芽也流泪,拼命点头。

“好了,快别哭了!”桑婉抬帕拭了拭眼睛,忙笑道:“叫李嬷嬷见了要起疑的,装作高兴点,嗯,带点娇羞。”

“大奶奶!”柳芽破涕为笑,听了桑婉这话不好意思垂下了头,果然娇羞了起来。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

不一会李嬷嬷叫人备好了宵夜,桑婉揭开食盒看了看,热气腾腾,香味扑鼻,一大碗鸡汤下的银丝面,佐了青菜、香菇、火腿、干贝等物,色香味俱全。

桑婉仍旧盖上,示意柳芽捧着,两个仆妇点着灯笼在前引路,主仆一道往时凤举的书房过去。

桑婉为了在李嬷嬷面前表现得够关心、伺候时凤举,这些日子只要时凤举晚上在书房呆的时间长点,她都会叫人或者亲自送些吃食过来。时凤举见她来了也没在意,点点头让搁在一旁。

桑婉却没有离开的意思,时凤举终于抬起头,疑惑的看向她。

听完桑婉所言,时凤举气得道了声“荒唐!”不是说桑婉,是说自家二叔。

二叔好色,好饲养金鱼鸟雀,时凤举是知道的,也没往心里去。因为这毕竟是个人嗜好,时家也不是玩不起。比起别的家庭中,明明不懂偏要在生意上插上一手的长辈,二叔其实挺好的了!

第36章 时二老爷的心思

更新时间2014-12-14 14:11:40 字数:3431

 生意上的事,他就从来不插手。每年分给二房的银子,他也从来没有二话。当然,时家的产业极其广大,收益也好,每年分到他手里的银钱数量十分可观就是了。

他想讨姨娘,天底下多的是女子,要什么样没有,却把主意打到他妻子的陪嫁丫头上了。

“你也荒唐。”时凤举又向桑婉道。不荒唐也不会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桑婉来时已经前前后后想周全了,早打定了主意,闻言丝毫不让,抬头双眸直视着时凤举,“大少爷,柳芽是我的陪嫁丫头,将来是要跟我一起离开时家的。我身边就只有她一个得用的了,请大少爷成全!况且,她自己也不愿意跟着二老爷!”

时凤举顿时语塞。不错,他们是有协议的,柳芽是她的人,将来她走了,自然要带着自己的陪嫁丫头走。

“我们之间的事,柳芽——”

桑婉摇摇头,“你放心,她不知道。放心,只是做戏而已,她不会有什么想法,等将来我们远远的离开时家,这事自然不会再有人提!大少爷,帮帮忙吧!”

时凤举长叹,他也很荒唐!这么荒唐的事他竟然也答应了!

时凤举突然觉得,他的妻子好像还有他所不知的一面,并非表现出来的那般温柔娴淑。

不过此刻时凤举已经没有心思去琢磨这个了,因为桑婉将柳芽唤了进来,吩咐道:“留在这伺候着!”说毕,便出去了。留下大眼瞪小眼的两人。

看着柳芽一脸无所谓的站在那里,不见半点儿局促,时凤举忽然觉得自己真是——

他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了!只能暗自自嘲:这丫头倒是实在!说做戏就是做戏,一点不见尴尬!

“一旁坐着吧!”时凤举挥挥手。

“是,大少爷!”柳芽答应一声,果然便一旁坐着去了。

一宿无话,次日,当柳芽从时凤举的书房出来,此消息便如一阵风般吹过,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顾芳姿脸色铁青,从背后射过来的冷冷目光令桑婉这才想到她这个人。想到没想到也一样,让时凤举头疼去吧!桑婉不厚道的想道。

这事说大不大,除了与此有关的各方人等关心一下,余者皆没表示出多大兴趣。大少爷将媳妇的陪嫁丫头收房了,这原本就不算个事,比如对王氏来说,连多问一句的兴趣也没有。

媳妇贤惠,儿子纳美,当娘的怎么会不高兴?

时二夫人知道了心里也暗暗高兴。丈夫左一个右一个的把人往屋子里拉,时二夫人心里当然不会痛快的。但女人家出嫁从夫,她也不敢说什么。非但不敢说,还不得不出面为丈夫张罗,可见心里多憋屈了。

听到柳芽被时凤举收房了,时二夫人暗叫侥幸,却是一脸惋惜的向丈夫摊手,“早知道我昨儿便去同侄媳妇说了!谁知静怡不中用,这点小事也指望不上!”

时二老爷倒不是有多喜欢柳芽,对柳芽这个人他根本连长的是圆是扁、高矮胖瘦都不知,他只知道,这丫头竟然能够令小白乖乖听话!他真正看中的是这个。

小白真是成了精,竟然懂得自己用嘴把关上的笼门打开,哧溜一下扑着翅膀飞走了。他还以为它一去不返呢,别提多心疼了!谁知道小白竟然同那丫头有缘!竟然主动飞到那丫头的手心里。

若这丫头原本是府中的人,直接调入东和堂做事便行了,收不收她做侍妾并无要紧。可她是侄媳妇的陪嫁丫头啊!

府中又不缺人使唤,他要把人要过来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由头,最好的借口便是自己看上了她要纳她。这话说出来,想来侄媳妇也不好拒绝。

可没想到,凤举昨晚竟把那丫头收房了!

时二老爷心里虽觉有些遗憾,也只得罢了,叹了口气唠叨埋怨了两句时二夫人“做事不靠谱”,也就将此事揭过了。

时二夫人老老实实的听着,恭谦贤良,心里却暗暗翻白眼:也不知谁做事不靠谱!把手伸到侄儿房里去了,也不怕人说!

谁知水姨娘又不舒服了。水姨娘同方姨娘斗了许多年近年明显落于下风,巴不得再来个地位等同的新姨娘杀杀方姨娘的风头,因此先前闻知此事时竟比时二老爷还要盼着柳芽进门。不料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水姨娘心中丧气,存心想寻事,眼珠一转,便同时二夫人道:“这事婢妾觉着蹊跷哩!夫人您想啊,大少爷早不早晚不晚,偏昨儿把柳芽那丫头收房,这不摆明了针对咱们老爷、不想叫夫人开这个口吗?”

时二夫人也不是傻的,焉能没想到这一点?不过,她是没有意见的。甚至还巴不得。便觉水姨娘的分外刺耳,便瞪着她训斥道:“住口!休要挑拨!柳芽是大奶奶的陪嫁丫头,大奶奶想什么时候让大少爷把她收房便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管?怎么叫针对老爷?怎么教不想我开这个口?这事二奶奶都不曾同大奶奶提过,可是你们谁去多嘴了?”

时二夫人说完怀疑的盯着水姨娘。

“没有没有!婢妾绝对没有!”水姨娘顿时慌了神的摇着双手。

若因为在大奶奶跟前多了嘴让大奶奶起了提防,坏了老爷的好事,老爷夫人追究下来,岂不是全成了自己的责任了?

“哦?”时二夫人咄咄逼视:“不是你,你为何这么说?可见不是你你也是知情人!说,是谁走漏了风声?”

“婢妾不知,婢妾不知啊!”水姨娘暗叫倒霉,指天指地的发誓,早知会惹来麻烦,打死她都不开这个口了。

时二夫人心里冷笑,心道就凭你一个小小婢妾,也敢来我面前挑拨?反了你了!将她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才放了她去。

水姨娘斗败公鸡似的从时二夫人这里出去,在廊上恰好同方姨娘迎头碰上,看到方姨娘脸上似笑非笑的讥诮,水姨娘气得脑袋直发晕。跺跺脚,转过背将同样这番话又在时二老爷跟前提了一回。

时二老爷原本没多想,听了水姨娘的话却也不由得小有不舒服起来,加上水姨娘在一旁添油加醋的撺掇,时二老爷忍不住了,又向时二夫人发了一番牢骚。

时二夫人一听这话便料到定是水姨娘多的嘴,心中不由大恨,却不敢得罪丈夫,便陪笑道:“说句不中听的,老爷不就是想问问那丫头是怎样驯服了小白吗?这还不容易,我叫侄媳妇带那丫头过来一问便知,我记下了,回头再说给老爷听,如何?”

时二老爷眼睛不由一亮,不错!自己不便同侄儿的侍妾交流,找个女人去问不也一样?

“那就这么说定了?”时二夫人见丈夫意有所动,顿时喜道。

“你那记性记也记不住,你把人请来,叫柔儿一旁伺候着!”时二老爷瞅了她一眼说道。

柔儿是时二老爷的通房新宠。

“是,老爷!”时二夫人怏怏答应。心里将水姨娘恼恨之极,事后到底寻个由头将她狠治了一番。

时二夫人是知道丈夫对他那些鱼啊、鸟啊有多痴迷上心的,不敢怠慢,没两日便派了身边得用婆子去请桑婉一聚,话里话外又暗示请她的目的。

桑婉哭笑不得。心道难怪时二老爷这么能闹腾,有个五好夫人全力以赴的支持,他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桑婉知道柳芽是在这方面家学渊源,的确是有绝活的,便同她细说了,命她好生用心传授,省得将来没完没了。

柳芽惊奇纳闷之余小有骄傲自得,哪曾想过会有教授旁人的时候?没口子的连连点头答应了。

东和堂正室起居处的前院格外宽阔,两边有操手游廊,中间一条青石板大路直通入内。

道路两旁,沿着阶下,等距分别放置了四口半人多高的大缸子。缸中饲养着时二老爷淘澄培育了几十年的金鱼名品,每一缸尽不相同,五颜六色、形色各异,瞧得人眼花缭乱。桑婉也不知都叫什么名字。

桑婉从李嬷嬷那里是知道时二老爷的脾性的。这位爷养个金鱼不说搁在后院,非要搁在前院,目的便是让往来的亲戚客人也好、仆人也好都看见,然后夸上一声“好!”。不过,这些金鱼娇贵,禁不得惊吓,因此走过的时候脚步要轻,不要大声说话,否则他老爷子是会不高兴滴!在客人走后往往会嫌恶的说一声“粗人!俗!”

挨着两边操手游廊,两溜尽栽着树,树上当然挂的是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鸟笼子。鸟笼子里上蹿下跳、叽叽喳喳的便是时二老爷饲养的鸟雀们了。画眉、八哥、黄莺、鹦鹉、凤头应有尽有,羽毛鲜亮,啼声婉转,可以想象当第一缕阳光穿过树枝照耀下来,群鸟齐鸣的场景该是如何悦耳。

桑婉与柳芽顺着中间的道路跟随在引路丫头身后走着,主仆二人眼观鼻鼻观心,对行经而过的漂亮金鱼和娇贵鸟儿连多看一眼也没有,更别说出口询问或者惊叹惊赞了。

话说,桑婉可不想表现出兴趣成为时二老爷的“知己”,最好的从今后莫要再来这个地方了。

第37章 怎么就不解气呢

更新时间2014-12-14 14:11:41 字数:3393

 时二夫人倒没为难她,该有的客套寒暄过后,很快便入了正题。桑婉也不藏私,便命柳芽认真的教了柔儿,有意无意的又同时二夫人笑说道:“这丫头记性好,偏巧她从前的东家也饲养过这么一只白鹦哥,她一旁伺候着,竟也学得几分!谁知却用在今日了。”

柳芽十岁的时候才到她们桑家,先前的确是有过东家的,她又是外地人,桑婉信口真假参半的胡诌,料想时二夫人也不会在意。

桑婉的意思只有一个:柳芽只会这个,别的一概不会!你们别把她当全能了!就是这个,也是仗着几分记忆罢了,若弄坏了,也别怨她!

按说事情到此也就结束了,桑婉可以安心,柳芽也不必重蹈前世的悲剧命运,主仆二人有惊无险逃过一劫。

可是,那柔儿果然伶俐乖巧无比,也有几分天分的,经柳芽点拨教授之后,居然真把那傲气十足、十分难缠的小白给驯服了!

时二老爷大为欢喜,对柔儿更加宠爱有加。

按说这原本碍不着柳芽什么事,但有句话不是这么说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同理可得,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

柔儿这一得宠,便把原先与她不分伯仲、斗得正热乎的另一位通房丫鬟秋菊给比下去了!秋菊原本是方姨娘的贴身丫鬟,主仆两个将时二老爷哄得妥妥帖帖的,主子得宠,奴才心气儿自然也高了些。

方姨娘身份要比柔儿高出一截,见柔儿大得风头也不甚在意,可秋菊却不痛快了,嫉妒之下有意寻柔儿的麻烦,柔儿风头正盛岂肯让她?一番委屈诉下来,秋菊反倒吃了排头!

秋菊又妒又恨、又急又气,去也不敢不怕死的去触时二老爷的底线再招惹柔儿,只能晚上睡觉时在被窝里扎小人,然后将满腔的怒气转发到了柳芽的身上,这日寻了个由头将柳芽狠狠教训痛骂了一顿外加甩了两记耳光。

柳芽谨记大奶奶的教导,且对时二老爷没来由的本就存了惧怕之心,不敢对他的通房还手,旋捂脸大哭回了宁园。

众人惊问缘由,得知后皆心知肚明何以招怨,一下子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桑婉又惊又怒,气得身子微微发抖。

柔儿是时二老爷的通房,柳芽却是她时大奶奶的陪嫁丫头,且在众人眼中虽未表明,实际上已经是大少爷的“通房”,论起来并不比柔儿矮一截。

桑婉深知,自己这个大奶奶是素日传得性情太柔顺了,故此才叫人拿柳芽做筏子,分明探她的意、打她的脸。

秋菊不懂事,她的主子方姨娘却是个人精,不然,一位时二夫人、两位姨娘,三人中就她没有儿子,容貌也不是最出挑,但却是最得宠的,连她所出的女儿五小姐也是时二老爷最疼爱的孩子。且自她之后,时二老爷通房丫头一大堆,却再也没有出过一个姨娘,可见她是胸中自有丘壑之人。

秋菊打了柳芽,定然与她背后推波助澜脱不了干系。

桑婉心中忿忿,她招谁惹谁了?方姨娘这个下马威给的太没道理!

转念一想,却又明白了。方姨娘这是在杀鸡给猴看呢,警告府中别的丫头们,莫要打二老爷的主意妄想奴才变主子!不然看看那个柳芽,眼看着要进门做姨娘了,到头来非但一场空,挨了她家丫头的教训还是白挨了!

桑婉心念已定,便伸手携了柳芽,硬拉着她挨着自己身旁坐下,一边笑着命人打水来给她洗脸、命人去拿消肿的药膏,一边亲自抬起帕子为柳芽拭泪,柔声笑劝道:“好了别哭了,下次把事情做好,莫要叫人挑出错处便是了!”

桑婉说着,悄悄捏了一把柳芽的手腕,眼角余光不动声色朝一旁的李嬷嬷瞟了瞟。

柳芽同她之间的默契早已不知排练过多少回,闻言红着眼眶窸窣几下,忿忿委屈道:“大奶奶明鉴,奴婢凡事哪儿敢不依足了府上的规矩,就怕给大少爷和大奶奶丢脸么!可人家非要无中生有、牵强附会、鸡蛋里挑骨头,奴婢有什么法子……”

说着便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道了来,末了只是委屈掉泪。

桑婉听毕半响轻叹口气,柔声道:“如此说来,的确是你委屈了!可秋菊毕竟是二老爷的房里人,大少爷素来尊敬长辈,且看二老爷的面子,这事就算了吧!你也别往心里去了,以后见着她,远远的躲开便是,省得事情哪天闹大了,叫大少爷难做!”

“是,奴婢不敢给大少爷和大奶奶惹麻烦!奴婢以后躲着她就是了!”柳芽委委屈屈说道。

边上的李嬷嬷听得一阵窝火,柳芽一个丫头,受点委屈不要紧,可让大少爷难做那是万万不行!

那秋菊什么东西!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抬脚就卖的奴才,胆敢把手伸到大房来、胆敢当众教训掌掴大少爷的房里人,她眼里还有大少爷吗!

先前柳芽将事情平平叙来,听着分明是秋菊不对,李嬷嬷更是恼火:凭什么还得做小伏低躲着她?大少爷尊敬长辈是尊敬长辈,却没有个让长辈屋里的奴才任意折辱面子的理!

“大奶奶!”李嬷嬷冷笑道:“纵使柳芽真有错,也轮不到二房一个通房丫头来管,现有大少爷、大奶奶在,又有各层管事娘子,连二夫人都不便伸这个手哩!秋菊一个丫头好大的胆子!这事不能这么算了!不然,以后还了得!”

桑婉听了心中自是称意,嘴上少不得两相为难的诉苦诉难,又劝李嬷嬷“这次算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别伤了和气”等语,李嬷嬷哪里肯依,反倒越来了火,声称此风不可长、此例不可开,又道:“大奶奶您是新媳妇,这事不便管,交给老奴便是!也不用咱们做什么,老奴这就带柳芽去给二夫人请个安、再给那秋菊姑娘陪个不是!”

说完还不忘吩咐柳芽:“不用洗脸、不用梳头,药膏也不必急着抹,走,咱们这就去!”

柳芽巴不得这一声,不等桑婉拒绝,立刻就同李嬷嬷两个在小丫头的陪同下一阵风的去了。

桑婉劝之不及,只得无奈一叹,由了她们。

红叶等还有些稀里糊涂不甚明了,杏枝却是个心里有数再通透不过的,见之不觉暗暗叹服:大奶奶好手段!好计谋!

这事还真就是李嬷嬷出面最合适不过,一来她年纪大身份特殊,她端个架子二夫人也不得不让她两分;二来么,她护短在这府中是出了名的,谁得罪了她或许会不计较,可谁要得罪了大少爷,天王老子的面子她也不会卖!

由她出头,理所应当!二夫人和秋菊只能自认倒霉晦气,连大奶奶的边都想不到!

这般心底又好,又有手段计谋,又肯为手下奴婢主持公道的主子,上哪儿找去?

杏枝不觉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身为奴才,最要紧的不就是选对主子吗?

时二夫人果然尴尬极了,二房的通房丫头把手伸到大房大少爷手中,这事说大了大说小了小,问题是李嬷嬷已经带着人气势汹汹的杀上门来了,不摆到明面上解决那是不行了。

时二夫人看到柳芽那红肿的脸颊和犹带泪痕的眼,又羞又气,恨不得将秋菊那死丫头拖来打死!

方姨娘此时“病着”没有到场,却叫人将同样双颊挨了掌掴红肿不堪的哭哭啼啼的秋菊押了来。来人再三向时二夫人请罪、向柳芽道歉,说方姨娘得知此事后十分生气,已经教训过秋菊了,若李嬷嬷和柳芽觉得还不解气,再重重的教训她便是,这种没规矩的奴才,打死也无妨!

秋菊也慌忙跪下给时二夫人磕头求饶,向柳芽泪流不止的道歉,表示再也不敢了,好话软话滚滚而来,滔滔不绝如黄河之水。把个柳芽立马就闹晕了。

柳芽哪儿见过这种仗势?一下子瞠目结舌兼且没来由的生出几分愧疚来,好像自己变身大恶人、告恶状欺负人家弱女子似的,脸上表情不自在了,几乎是狼狈的退到李嬷嬷身后,下意识的拿眼去看李嬷嬷。

李嬷嬷见惯了这种以退为进的把戏,心中暗恨,却也不便得理不饶人——这种事不是她这个年老有体面的妈妈做的出来的,便悻悻然教训了秋菊几句了事,在时二夫人身边婆子丫鬟们的客气相送下,同柳芽离开了二房。

回宁园的路上,李嬷嬷仍然觉得十分憋屈,秋菊虽然受了责罚,但却不是受她的责罚,难免有种一拳打空的感觉。

李嬷嬷的脸色很不好看,柳芽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了,也感到憋屈。

因为同仇敌忾的关系,柳芽同李嬷嬷自然更亲近了两分,她便赶上两步向李嬷嬷寻求解惑:“嬷嬷,虽看见秋菊受罚了,可为何我这心里仍然觉得不舒服、觉着憋屈呢?”

李嬷嬷闻言停下了脚步,叹气道:“可不是!方姨娘倒是见机得快,这戏做得滴水不漏,可气的是明明知晓她们做戏偏还不得不买这个帐,这心里能舒服就怪了!”

第38章 李嬷嬷有女儿了

更新时间2014-12-14 14:11:43 字数:3392

 “做戏?”柳芽愕然睁大了眼睛。

李嬷嬷也愕然睁大了眼睛,无言下之意:你居然没有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