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芽睁大的眼睛中充满了惊愕,明明白白的告诉李嬷嬷:是的,我没有看出来,也没有想到!

李嬷嬷朝天翻翻白眼:无语!

柳芽讪讪垂下眼眸:惭愧!

“唉!你啊!”李嬷嬷千情万绪化作一声叹息,语重心长的重重拍了拍柳芽的肩膀,“你可是大奶奶的陪嫁丫头,将来那是左膀右臂!丫头啊,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好比今儿秋菊这事,你就不该由着她欺负了你、还得要大奶奶为难!你就该当场就揪着她去见二夫人!”

柳芽怔了怔,“可是,可是她怎么肯跟我去呢?”

李嬷嬷冷笑:“她当然不会肯跟你去!所以,她就必须向你服软,求你原谅!那打你耳光的手非得在她自个脸上狠狠招呼几下不可!”

柳芽眼神一闪,若有所动,大有醍醐灌顶之感。

“柳芽受教了!请嬷嬷以后多多提点!请嬷嬷教我!”柳芽满脸郑重,退后两步,恭恭敬敬向李嬷嬷大大的弯腰行下礼去。

“罢了罢了!可别多礼,我老婆子不爱这个!”李嬷嬷很老江湖的说道:“这也没什么好教的,得看自个的领悟!等你平平安安、有惊无险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便什么都懂了!”

柳芽悚然而惊,不由得悄悄瞟了一眼满脸褶子像朵千瓣菊花似的李嬷嬷的老脸,暗暗打了个冷颤,心中发誓,她绝对不要到了李嬷嬷这个年纪才懂!

“嬷嬷,您就教教奴婢吧!”柳芽锲而不舍。

李嬷嬷蹙蹙眉,偏头瞪着她。

柳芽知道李嬷嬷对自己人是如春天般温暖的,即便偶有春寒料峭那也不痛不痒,她陪着笑丝毫不怕李嬷嬷的脸色,脑子里突然灵光一动,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嬷嬷,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奴婢给您当干女儿吧!以后,便当您是娘亲一样的孝顺!”

“什么!”李嬷嬷身子一颤,失控的提高了声音,脸色也立时大变。

“娘亲”这两个字如同一把锤子重重的捶在她的心上,将她那颗将伤痛深深包裹的心一下子捶开了裂缝,李嬷嬷脑子里轰鸣一片,眼眶一热,竟差点流出泪来。

“奴婢失言!奴婢失言!”柳芽话一出口便自知鲁莽,羞窘得脸都红了,慌忙摇着手陪笑道:“嬷嬷您别恼,就当奴婢——”

“好。”李嬷嬷忽然笑了起来,眨了眨湿润的眼睛,笑眯眯的看着柳芽道:“这可是你说的,今后要当我老婆子是娘亲一样的孝顺,还得给我老婆子送终!以后,你就是我老婆子的闺女!”

“嬷嬷……”柳芽一下子呆住了。

“傻丫头,还叫嬷嬷呐!”李嬷嬷见她傻样笑了起来,只觉得这傻样还真是可怜可爱,自顾自又道:“也是,这事啊,得禀了大夫人、大少爷和大奶奶才作数!”

柳芽性情开朗活泼却不轻浮,待人热情又知分寸礼数,更难得的是忠厚憨直,品行无二,不像杏枝太过冷静理智近乎冷血,也不像红叶时常犯晕脑子不够用,三个桑婉屋里的近身丫头中,柳芽虽来的最晚,但却是最合李嬷嬷眼缘的。因此柳芽冲动之下这么一说,李嬷嬷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两名跟着的小丫头羡慕的互视一眼,齐齐笑着上前恭喜,李嬷嬷笑得连连说“好”,柳芽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虽然李嬷嬷说要经大夫人、大少爷等同意,但显然,大夫人和大少爷是不可能会不同意的。

两名小丫头羡慕是羡慕,却没有一个嫉妒的,要知道李嬷嬷在下人里那还是甚有威严的,小丫头们见她连主子的事都敢管,还敢给表小姐难堪,谁心里不对她敬而远之?谁敢这么不怕死的凑上去说要给她做女儿?万一被她认定攀高枝、恼羞成怒骂得下不来台,在这府中也不用混了!

两名小丫头看着柳芽的目光暗暗钦佩且替她担着后怕:她的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王氏和时凤举听李嬷嬷请求此事都十分高兴,王氏乐滋滋的,当即传了柳芽上来,亲自做了见证人,命柳芽当着她的面给李嬷嬷跪下磕头斟茶,叫了一声“娘!”,给了两端锦缎、一对嵌红宝石金钗、一对翡翠坠子做贺礼,又命厨房好好的备了一桌酒席,当晚庆贺。

“老姐姐,你也算是有女儿了,我这心里啊,也踏实多了!”王氏感慨万分,向李嬷嬷叹道。

“是,是!老奴有女儿了!”李嬷嬷满面红光,笑容就没停过,看柳芽更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好、怎么看怎么贴心!“大夫人放心,今后老奴和女儿必定好好当差,好好伺候大少爷和大奶奶!”

柳芽也忙上前陪笑表明心态,还有些娇羞不好意思。

王氏见了大悦,待桑婉也更加亲热。

顾芳姿面上也笑着恭喜,手中的帕子却紧紧的攥得湿了汗,郁闷恼恨得无以复加。她认定这是桑婉的手段,是桑婉拉拢李嬷嬷结成同盟、想利用李嬷嬷对付自己的手段。

她却不知,李嬷嬷过后私底下还跟柳芽明里暗里的敲打过,大意是让她如同先前一样安守本分,莫要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同大奶奶较劲争个高下。柳芽愣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如今是“通房”的身份,吓出了一身冷汗。

当晚,在王氏处摆开宴席,李嬷嬷和柳芽告了罪,一并坐在下首,一同用了晚饭。王氏爱热闹,还特意叫人拿了酒。顾芳姿心里憋着火,将一腔不快赌气迁怒在时凤举身上,变着法儿的逼他喝酒,时凤举中午的时候在外头有应酬酒还没全醒,弄得这一顿饭下来,旁人都没醉,独独他醉了。

“老姐姐,凤举这也是为你高兴!”王氏笑眯眯的说道。

“大夫人和大少爷待老奴的恩情,真正是,叫老奴不知该说什么了!”李嬷嬷眨眨眼睛叹息。

“奶娘,您老人家喜欢就好!”时凤举笑着,眼神有些恍惚,舌头也有些打结。

“瞧你醉的这样,脑子倒还清醒!”王氏笑着瞪他一眼,命桑婉等扶他回去好生歇着。

桑婉只得上前,亲自扶着时凤举。

顾芳姿站在一旁,脸色铁青,冷冷的看着脚步虚浮、摇摇晃晃斜靠在桑婉身上离去的时凤举,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回了宁园,服侍时凤举匆忙梳洗,桑婉便同杏枝扶着时凤举进房间。看着时凤举倒在床上,桑婉暗叹一口气,看来今晚,该自己打地铺了。

谁知等她收拾妥当进卧室时,看见时凤举已经坐了起来,双脚吊在床沿,斜斜靠在床头,见她进来正望着她笑。

“你醉了还起来作甚?吓我一跳!”桑婉笑着拍了拍胸口。猛抬头乍然间看见个人那么直愣愣的瞪着自己笑,还真的挺吓人的。

时凤举便笑道:“我、没醉!我清醒、着呢!呵呵,没、想到啊,奶娘竟然、同、柳芽、这么、有缘!我、好久、没看到、她、她老人家笑得、这么开心了!”说完直勾勾的望着桑婉:“谢谢你,婉娘!”

桑婉“扑哧”一笑,上前好笑道:“还说没醉,你自己听听,说话舌头都大了!行了别说了,快睡吧!”

对着一个醉鬼,桑婉也放开随意了许多,说话不像平日那么顾忌重重。说完,便扶着时凤举躺下。

谁知时凤举正要起来,他喝得半醉的人,行动手脚有些重,两下相撞身不由己反把桑婉扑倒在床上,整个人重重压在她的身上。

桑婉吃了一惊差点儿叫出声来,身上一重,一种异样的感觉酥酥麻麻的传遍全身,浑身一下子被抽尽了力气似的一动也动不得。

抬眸,对上一双黑宝石般深邃黝黑的眸子,正直勾勾的凝着自己,那深深的眸底有迷蒙、有恍惚、也有她亦不明的东西。

隔着薄薄的衣衫,他的气息渐渐透衫而出,团团萦绕包裹着她,呼吸间,也带上了他的味道,面上一凉一热,那是他的呼吸。

桑婉突然觉得眩晕,脸上绯热,心跳快得几要窒息,就这么呆呆的望着时凤举。

时凤举只觉触感温香,下意识的觉得很喜欢、舍不得放开,也那么直愣愣的瞧着她,但见柔和的灯光下,眼前女子双颊嫣红,薄面含嗔,菱唇似羞怯似委屈的轻轻咬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琉璃般晶莹透澈,惹人无限怜爱。往下,纤细柔美的脖子、精致的锁骨一片雪肤晶莹,凝脂般的细腻,时凤举心头一荡,下意识抬手轻轻抚摸上她的脸颊。

“你干什么!起来!”桑婉猛然清醒过来,神情一变,恼羞恨恨的瞪了过去。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凌厉、前后的变化太大,时凤举一个激灵一下子也清醒了过来,看到自己很禽兽的将名义上的媳妇暧昧的压在身下,还想摸她的脸轻薄她,其实他不肯承认,他心里想的是亲她一亲。

第39章 醉酒

更新时间2014-12-14 14:11:43 字数:3526

 “对、对不起!对不起!”时凤举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挣扎着起来。即便跟青梅竹马的表妹,他也没有这么亲热过,怎么能对桑婉这么无礼呢?

“大奶奶!您睡了吗?奴婢给大少爷送醒酒汤来了!”门口突然想起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和高声的呼唤。

床上的两人本就心里尴尬紧张,突然闻声皆被吓倒了,一起变色!时凤举的清醒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一惊之下顿时失控失力,非但起不来,反而更加暧昧的跌在桑婉的身上,头一低,恰恰吻在她的唇上。

柔软微凉的触碰,令两个人心中俱是一热,情不自禁的愣住了。

时凤举只觉温香软滑无比,心神俱荡之下,下意识的用力吮吸了两下。

“你!让开!”桑婉又惊又羞,脸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突然生出一股力量将时凤举用力一推。

时凤举猝不及防往旁边跌倒,后脑“嘭”的一下撞在床头上,忍不住呻吟“哎哟”一声。

“大奶奶?”门外的杏枝听到动静提高了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事!”桑婉坐了起来,半幽怨半委屈的瞪了时凤举一眼,慌忙整理着衣裳发髻,匀了匀气息淡淡道:“你等等,这就来。”

说毕出去,将门打开一半,拿过杏枝手中的托盘笑道:“交给我便可,你下去休息吧!”

杏枝有些迟疑,点点头陪笑道:“那,奴婢就先下去了!”

桑婉点点头,忙重新关上了门。

如果不是怕李嬷嬷说她不关心时凤举、不给他醒酒汤喝,桑婉真不愿意开门。

她将醒酒汤往桌上一放,背对着时凤举道:“大少爷快过来喝了吧。”

时凤举被她一推、还有那一撞终于清醒了八九分,回想刚才的荒唐,也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桑婉虽给他脸色看,他也不好意思生气,咳了一下挣扎着下床,别扭道:“那个,你先睡吧。刚才……对不起!”

他不说刚才还好,说了桑婉更觉难堪,心里不由又委屈起来,垂着头不做声,侧身避着他回到床上,时凤举忍不住再转眼看过去时,绛红的帐子已经放了下来,飘飘渺渺的遮掩住了。

时凤举第一反应竟是失望。

他懊恼的拍了拍脑袋,今晚这是怎么了?鬼迷了心窍不成!明明同她是假夫妻,怎能真占了人家便宜!

不过,回想那含嗔薄怒的俏脸、那温香柔软的触感和气息,时凤举的心又是一阵摇荡,眼底深处的柔情和微翘唇角漾出的笑意连他自己也没察觉。

坐在桌子前饮了醒酒汤,他想等再清醒一点再去衣柜里抱铺盖出来铺,省得动作重了又惊醒了她。谁知在桌上一趴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过去。

帐子里的桑婉其实也没睡好,回想着刚才心中亦五味陈杂,羞恼中带着一种她也说不出来的甜,甜中却又泛着酸和涩。

这个人,究竟拿她当什么看了?他那般的举动是无心之举还是有意轻薄?无论哪一种,他都该打!

毕竟,他从未打算同她携手一生、白头到老,不是吗?

桑婉心里虽恼怨时凤举,一时想到自己推他撞了那一下又不觉有些心虚后怕。看他后来还能好好的走去喝醒酒汤,应该没事!万一磕破了血,或者怎么了,李嬷嬷和婆婆还不得活撕了自己!还好他也大度了一回,没有同自己计较。

如果他恼羞成怒认真要计较起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细想想,自己和他之间的协议凭仗是什么?还不就凭他是个君子吗!若他非要耍无奈不认账,非要把自己那啥了,回头新鲜劲过了扔一旁仍旧同他的表妹双宿双飞,自己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毕竟,他是自己的“丈夫”,不是吗?

桑婉一颗心揉搓来揉搓去,越想越凌乱,自己也不知自己究竟应该以怎样的态度对时凤举了。纠结辗转,不能入眠。

侧耳倾听,半响也没听见他打开柜子抱被褥打地铺,桑婉终于忍不住了,轻轻揭开帐子一角向外看去,只见时凤举已经伏在桌子上沉沉的睡过去了,她又好气又好笑,忙披了外袍,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看在他酒后糊涂的份上,便不计较了吧。若任由他这么伏一晚上,谁知道他明早醒来胳膊疼、脖子疼会不会恼火撒气?若果真,那可谓是无妄之灾了。

桑婉便帮他将地铺打好,过去轻轻摇了摇他:“大少爷!大少爷!”

“嗯?天亮了吗?是不是该起床了!”时凤举迷迷瞪瞪的抬起头。

桑婉“扑哧”一笑,悄声道:“天还没亮呢!快躺下睡一会吧!”说着,扶着他的胳膊拉他起身。

时凤举下意识随她起身,摇摇晃晃的就要扑到床上去。

桑婉有一刹那的犹豫想让把床今晚让给他,转念一想,凭什么呀,他不是同他的表妹情深意重吗?那么为了他们幸福的未来,他是不是应该无怨无悔的吃点苦头?自己干嘛要委屈自己了?

“不是那里,是这儿!”桑婉想毕,拉住了时凤举,朝地铺努努嘴。

时凤举也没多话,“哦”了一声乖乖的转身躺下。桑婉替他盖上被子,一看,这人呼吸均匀、双眸闭阖已经睡过去了。

桑婉不觉细细凝视他的容貌,俊眉修目,鼻梁高挺,五官分明,线条柔和,即使是沉睡中,也显出一份与众不同的俊朗,这般的气质,怎不令人爱慕?

桑婉无声暗叹,这个男人,前世是她的丈夫,今生也是她的丈夫,前世他从未把她当成过妻子,今生,他们还不是真正的夫妻!

也许是醒酒汤的功效很好,次日一早时凤举居然不用桑婉叫自己也如常醒了。桑婉听到动静也忙起身,帮他将铺盖折叠好收拾了起来。

两人间的气氛有点尴尬,时凤举其实很想装作不知道酒醉时做了什么,可惜那一段的记忆那么清晰,令他想装也装不来。

“大少爷头还晕吗?”时凤举正搜肠刮肚寻思着怎么寻个由头说话,谁知桑婉反倒先若无其事的笑着问道。

“无妨了,已经好了!”时凤举心里一松,连忙笑道。

“那就好。”桑婉也笑着点了点头,心里也暗暗的松了口气,随后二人一同出去。自然是夫唱妇随,桑婉尽显贤妻本色“伺候”丈夫。

虽然两人皆竭力表现如往常,可那种微妙不可言的因子却不受控制的在空气中流转着,众丫鬟也感觉到了,比平日多带了几分谨慎小心伺候着。

早饭后时凤举出去办事,顾芳姿却带了兰香笑吟吟的上门。

桑婉忙笑着将她请了进来,命人看座奉茶。

寒暄几句,顾芳姿便示意兰香将一个巴掌大的锦盒打开奉上,里边是一对錾花金镯,向桑婉笑道:“一点儿小意思送给柳芽权当祝贺,不值什么,大表嫂和柳芽姑娘莫要见笑!”

“我代柳芽谢谢表妹!让表妹破费了!”桑婉忙笑着示意柳芽收下,又命柳芽给顾芳姿屈膝道谢。

柳芽依言上前行礼,谢表小姐。

顾芳姿忙倾身将她携住,笑道:“快别多礼了!再这样我倒不好意思了!你如今是李嬷嬷的义女,又是表哥的通房,便是不行礼也没什么的!恭喜你了,以后啊,凡事有李嬷嬷做主,也是你的福气了!”

“瞧表小姐说的!”柳芽听到“通房”两个字没来由的心虚,下意识垂下眼去。

顾芳姿见了却以为自己一语中的,暗暗冷笑,眸光轻转不动声色滑过桑婉,口内向柳芽笑道:“哟,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说的可是大实话!大表哥素来敬重李嬷嬷,你投了老人家的缘,大表哥、大表嫂自然也待你更好,这不是福气是什么?大表嫂,你说是不是?”

柳芽还懵懵懂懂一味心虚憨笑,桑婉却听懂了顾芳姿的言外之意,无非挑拨她和柳芽不对付罢了!

桑婉心中暗叹,她自己以小人之心,只以为这世上人人都同她一样,可见也是个糊涂人!她也不想想,即便柳芽真的是时凤举的通房,那也是自己的陪嫁丫头,比起别的丫头来,当然是她跟自己更加亲近。岂有为了这个就嫉恨起她来了?

退一万步说,她桑婉被斗垮了,难道柳芽便能做正妻吗?

“说的极是!”桑婉亦故作不懂,含笑点头。

顾芳姿心道,装吧,你就装吧!看如今李嬷嬷是向着柳芽还是向着你,迟早这丫头狠狠的捅你一刀,你才晓得厉害!

“大表嫂果然是明白人!”顾芳姿挑眉似笑非笑,闲话两句便起身告辞了去。

众伺候的丫鬟们心下皆有些恍然大悟,难怪早上大少爷和大奶奶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头,想来,是大奶奶昨晚喝醋,同大少爷别扭了。

柳芽一点也没有嫌疑人的自觉,还兴致勃勃的同桑婉道:“大奶奶,奴婢今儿想摆一桌席面请娘和院子里的姐妹们吃顿饭,能不能放奴婢半日的假,奴婢好去安排?”

众人听了,忍不住同情的朝柳芽瞥过去,心道:大奶奶正为这个不自在呢,你还乐滋滋的提这一茬!真不知道李嬷嬷看上了你哪一点!

却不知道,李嬷嬷看上她的正是这一点!

该有心的时候有心,不该多心的时候迟钝得像个木头!

第40章 欲盖弥彰

更新时间2014-12-14 14:11:44 字数:3427

 桑婉瞧了面带淡笑、不动声色站在一旁的李嬷嬷一眼,微微一笑,说道:“上午把该读的书读了、该写的字写了,你便去吧!嬷嬷今儿不如也休息一日!一桌怎么够呢?我看就在西厢偏厅摆上两桌大的吧,别光请咱们院子的,府里相识相好的也请一请,嬷嬷的老姐妹只怕也有好几位呢!用什么菜式你们自己去定,按五两一桌的标准,叫厨房捡上好的材料做上来,再买两瓶好酒,银子从我账上出便是!”

桑婉一言既出李嬷嬷和柳芽都高兴起来,柳芽同桑婉是不知客气的,闻言心中感激不尽,满脸都是笑,却没有推辞,谢着受了。李嬷嬷反倒多推辞了几句,欢喜得一个劲的笑称“使不得”、“不敢当”。桑婉自然再三坚持,李嬷嬷这才也谢着受了。

杏枝、红叶等也忙凑趣上前称谢,又恭喜了李嬷嬷和柳芽一番。寻常酒楼的宴席二两银子已经是极好的了,五两一桌那更是要什么有什么了,而且分量也足,众人自然高兴。连小丫头们也跟着高兴起来。

李嬷嬷旋即告退,想着等会儿交代杏枝等人一番,便去同老姐妹们说道说道去,顺便请她们晚上过来吃饭。喜事吧,当然是越多人分享越好。

柳芽想到还要先读书、写字,虽然不像先前那般排斥,还是显露出霜打的茄子似的蔫样来,惹来李嬷嬷一瞪:“你这丫头,还不快去别想着偷懒!大奶奶这是为你好,别不识好人心!”

话说,李嬷嬷原先对桑婉教柳芽、杏枝、红叶三个读书写字的事很不以为然且有两分不喜的,因为她觉得,一个丫头,懂得伺候主子、对主子忠心就行了,读书识字做什么?还是笨一点的好!省得自以为识得几个字就自高自傲起来,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

可如今却不那么看了。在所有人眼中,懂读书识字的人都是了不起的人,李嬷嬷自然也这么看。她的女儿会读书识字,当然最好不过!

而且,借这句话,她也在告诉桑婉,她对她们娘俩的好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请桑婉放心。

顾芳姿先头挑拨那一番话,李嬷嬷没有做任何表态,甚至脸上神情都没有一丝变化,可她却将桑婉的表情尽收眼底。如果桑婉当时流露出哪怕少许不甘、不忿,她也会反感不痛快——因为她是一个称职的老仆,在大少爷和干女儿之间她只会选择大少爷,绝不会撺掇柳芽同大奶奶斗,闹得大少爷院子里鸡犬不宁。这一点她觉得桑婉应该能体会,不需要她表忠心、明言。

如果这都要她表白一番,那就没有意思了。而且若桑婉真的起了嫌隙,表白也无用。

结果桑婉果然没有令她失望,对顾芳姿的挑拨,她压根没当一回事!反而主动掏银子为她们娘俩摆席面。李嬷嬷心里更欣慰感念了一层。

晚上时凤举回来时,见屋子里悄无声息,只有两个小丫头在屋子外头,桑婉窝在里间榻上看书,不禁诧异。

听桑婉说了才知何故,笑道:“原本我还想着这事呢,偏又忘了,难为你记得!只是两桌好像有点少了。”

桑婉一边替他解下外裳更衣,命小丫头打热水来,一边嗔他道:“十两银子,三四桌上好席面也办得来了,放心,嬷嬷自会处理的!”

李嬷嬷虽有体面,到底是下人,办两桌正好,若再多便有些僭越了。暗地里怎样不要紧,明面上总得遮掩一番。

时凤举顿时了然一笑:“你想的周全!”

“饿了吗?饭菜刚刚送过来,隔水温着呢,这就摆上?”桑婉瞧他一眼道。

“先不急,”时凤举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古怪的红晕,抬手挡在唇边轻咳了一下,讪讪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扁平白玉圆盒递给她:“那个,我今日正好经过明华堂,顺便买了送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桑婉心中一怔,本来不想收,看他一脸的紧张又心软下来:既是送给自己的,不收白不收!

桑婉笑着接过来,手指轻轻摩挲着洁白柔润的玉盒,偏头似笑非笑道:“顺便的啊!”

时凤举搓手尴尬笑笑,忙道:“是特意,特意!掌柜的说是最新品的脂粉,你看如何?”

“明华堂的东西自然是好!”桑婉轻轻揭开盖子,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味丝丝缕缕萦绕鼻端,清雅悠长。盒中脂粉白如霜雪,呈膏状光滑细腻,她用指尖轻轻挑了绿豆大一点,在掌心揉按化开来,果见那处肌肤水润光泽了许多,便笑道:“果然是好东西,多谢你了!”

却见时凤举瞧着她的手正在发呆,桑婉脸上一热,放下手重咳一声。

时凤举“啊!”的一下如梦初醒,摸摸下巴陪笑道:“呃,你喜欢就好!吃饭,吃饭吧!”

那双纤细修长的手,凝脂般白皙的肌肤令他下意识想到昨晚映入眼帘的她同样凝脂般雪白的玉颈和锁骨,竟一下子看呆了。

桑婉也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身在客场,比他更理智许多,一笑收起玉盒便命小丫头将饭菜端上来,忽然又问他:“怎么好好的突然想起送东西给我了?”

时凤举脱口道:“昨晚上是我唐突,不是向你道歉吗!”

不问还好!桑婉脸上通红掉开脸去,“我去摆饭!”

时凤举看她逃一般的过去饭厅,怔了怔,摇头呵呵一笑,整理整理心情,慢慢的朝饭厅踱去,心情没来由的感到格外愉悦。

转眼快到端午,王氏忽然传了桑婉过去。

桑婉心里一紧,忙整理妆容,带了李嬷嬷和柳芽过去。

脑海中下意识想到前世哥嫂上门那一场的鸡飞狗跳,桑婉平静了许久的心没来由的又揪了起来。

但愿,一切都不再相同!

过节需准备的事项以及亲戚往来间需备下的节礼有顾芳姿做主,桑婉没问,王氏也没说。

王氏只叫人拿了一张给她娘家回礼的礼单叫她过目可妥当。青州风俗,女子出嫁后第一个节日,娘家人都会上门做客,夫家也需按规矩准备答礼。

桑婉见那上边写的是:雄黄酒两坛、菖蒲酒两坛、粽子四盒、大鲤鱼两尾、活鸡一对、活鸭鹅各一对、五花方肉十斤、茶叶两罐、宝瓶一对、荷包两对、锦缎两方,还有给孩子的金项圈各一个。

按青州风俗,只需准备这些即可,桑家那边想来也是差不多的如此准备。可那礼单末却又加了一项白银两封各一百两。

桑婉脸色顿时微变,盯着看不做声。

王氏起先没注意,见她神情便笑道:“哦对了,你哥哥嫂子也挺不容易的,家里头条件也不太好,我特意叫人加了两百两银票添上了!你若觉不够再添些也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