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仔细脚疼!”翠珠忙拉住她,自己又不停叩门叫唤。可是,里边仍旧半点反应也没有!

“行了别叫了!”时玉梅冷着脸道:“任志贤这个混蛋,定是他吩咐了不许开,你再敲也没用!”万一把巡夜的引过来,这脸面就丢大了!

“夫人!”翠珠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么大冷的天,咱们该怎么办?”

总不能在这外头干站着一晚上吧?

时玉梅一时也愣住了,突然觉得天地这么大,却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不觉眼眶一热,差点滴下泪来。

“要不咱们回大夫人那儿去过一夜,明天再说?”

“不行!”时玉梅忙道:“娘见了定会伤心生气,这大过年的,我可不能给她老人家添恼!”

“可是——”翠珠哑口无言,抬头望望这高高的院墙,无能为力。

“那咱们去宁园,去找大少爷和大奶奶吧!”翠珠又道:“咱们总不能在这儿站一晚上啊!这么冷的天,您的身子怎么受得了!”

时玉梅动了动唇什么也没说出来。翠玉欲扶着她走的时候她却死活不肯挪脚。

如果宁园光有时凤举就算了,可是还有桑婉!让桑婉看她的笑话吗?她一定会笑话她的!

“那您在这儿等着,夫人,奴婢自己去,很快就会回来!夫人,您等着奴婢!”翠珠见她不肯动也没法子,扶着她到了一旁避风之处,自己匆匆朝宁园奔去。

此时时凤举正抱着桑婉刚刚歇下,柳芽等见翠珠这个时候满脸急惶的跑来要见大少爷也不敢阻拦,只得敲了卧室的门。

时凤举心里有些不快,却也知柳芽不是轻浮不懂事的,没有急事断不会如此,便将桑婉放开自己轻轻起身。谁知到底惊动了桑婉,桑婉一把握住他手腕轻声道:“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时凤举道:“柳芽说大姐身边的翠珠来了,说有要事!你睡吧,我起来看看就行。”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桑婉立刻翻身坐了起来。一听说是时玉梅的事,桑婉哪儿还能安稳睡下?要不然回头时玉梅又该在婆婆面前告状了,说她不心疼自己的夫君,让夫君起来,她倒好睡!

时凤举无奈笑笑,“也罢!多穿点衣裳,别冻着了!”

“嗯!”桑婉一边答应,一边将中衣拿过利索的穿上,将秀发也理了理。

二人穿戴妥当出来,翠珠一见他们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汪汪的直打转,欲语凝噎。

“有话慢慢说,究竟怎么了?”桑婉吃了一惊,忙握住翠珠的手。

“大奶奶!”翠珠终是哭了出来,呜咽道:“大少爷!您们快去看看我们夫人吧!老爷他,老爷他叫人关了蕉园的门不让夫人进去,这会儿夫人还站在外头呢!”

“什么!”时凤举气得要跳起来,厉声道:“竟有这种事?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夫君!”桑婉忙柔声道:“你别急!咱们这就过去,路上再听翠珠慢慢说吧!这么冷的天,可别把大姐冻坏了!”

时凤举冷哼一声,命人取了斗篷,与桑婉、翠珠、柳芽等匆匆过去。桑婉冷声吩咐杏枝:“交代下去,这事儿谁也不许乱说,半个字也不许传到大夫人耳中!”

杏枝忙答应,自去叮嘱众人。

时凤举也回过神来了,这事儿不能闹大,不然大姐便要成了笑话了。便捡了偏僻道路从花园中过去。

“夫人!夫人!”临近蕉园,翠珠忙奔跑上前,扶住站在那里发怔的时玉梅。

“来了!”时玉梅怔怔的抬头看她,朝来路望去,怔怔的看着时凤举和桑婉,心中酸涩,泪水盈眶,忙眨眨眼睛化去。

“大姐!”时凤举脸色铁青,上前轻轻拍了拍时玉梅的肩膀。

桑婉忙将手炉给时玉梅塞入手中,“这外头风大,大姐有没有冻着?”

时玉梅轻轻摇了摇头,望着桑婉有点不知该说什么好。

“别怕!这是在咱们家,他竟敢如此,当我们时家都是死人吗!”时凤举恨恨道。

时玉梅忙道:“呸呸呸,大过年的也没个忌讳,这乱七八糟的字眼能乱说吗!”

时凤举扭头吩咐柳芽:“去寻个梯子过来,小心点,别叫人看见!”

“是,大少爷!”柳芽带着个婆子去了。

“你要干什么!”时玉梅吃了一惊。

时凤举冷冷道:“当然是进去跟他算账!”人家铁了心不开门,他才懒得敲,时家的大少爷还不至于沦落到恳求别人开门的地步!

时玉梅动了动唇,目瞪口呆。

桑婉倒不觉得什么,时凤举的脾气可算不得多好,大姐夫要倒霉了!

“大少爷,梯子来了!”没多久,柳芽与那婆子便回来了,婆子肩膀上扛着一副竹梯。

“放这儿!”时凤举指了指墙根,上前扶了扶,便往上爬。

“凤举,让下人来吧,危险!”时玉梅急了,忙拉住他。

“没事!”时凤举道:“这也算不得高,我会小心。”

桑婉亦道了声“小心”,命人扶着梯子,看着时凤举爬上了墙头,又将梯子抬起来递上去,时凤举接了,搭在院内,从里下去。一会,他便从里头打开了院门。

“婉娘,你先回去歇着,这儿的事我来处理就好,快回去吧,明儿一早你还得早起呢!”时凤举温言向桑婉说道。

桑婉知道他教训任志贤时自己不便在旁,便点点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今儿好歹过年,夫君,你也别太动气了!”别把事情闹得太大失了颜面。

“放心!”时凤举朝她点点头,命柳芽等陪她回去。

柳芽心里小小的有些遗憾,其实她很想留下来看热闹,可惜了!

“大姐,你到旁边屋子去坐坐。不管我做什么,你都别管!”时凤举眸色一沉,冷冷说道。

这样的时凤举令时玉梅觉得有些陌生,情不自禁的感到有些害怕,点点头同翠珠去了。

时凤举叫人打了一盆冷水,端着水一脚踹开任志贤的房门,“哗啦”一声将一盆冷水朝床上泼去,随后将盆随手一甩扔在地毯上。

“啊!”睡梦中猛然被泼了一盆寒水冰冷刺骨,翠宝尖声大叫起来,任志贤也一个激灵抖了起来,厉声道:“谁!谁这么大胆!”

屋里的灯被丫鬟点亮,时凤举站在床前冷冷道:“高床软枕,大姐夫好享受,不知我大姐这会儿在哪?”

“啊!”翠宝一呆看清楚眼前站着的是大少爷,慌得下意识交叉双臂搂着身子尖叫起来,手忙脚乱的拉扯着锦被往身上裹。此时的锦被早已寒浸浸被水淋透,翠宝暗暗叫苦不迭。

“是你!你给我出去!出去!”任志贤恼羞成怒,却还顾着将翠宝挡了挡,仿佛怕被时凤举看了吃亏似的。

时凤举哪儿将区区一个奴才放在眼里?在他眼里不过跟个物件一样,瞧也没瞧翠宝,盯着任志贤冷笑道:“出去?你是在叫我吗?你在我时家的地盘上,叫我出去?大姐夫,你是不是搞错了!”

第184章 惩罚

“你!”任志贤恨声道:“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了不起!等将来我做了官,我要你们一个个跪在我面前求我!”

时凤举嘲弄一笑,“等到那个时候大姐夫再叫嚣也不迟!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我大姐呢?”

任志贤气得七窍生烟,偏偏不能拿时凤举怎么样,听他问起时玉梅冷冷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她没去陪她娘说话吗?”

时凤举道:“她回来了,可不知哪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竟敢将院门关上不放她进来!哼,我倒不知,我大姐什么时候回自己的家也不行了!大姐夫,这事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原来是为这事!任志贤不由一阵懊恼,他当然不能承认是他下了死命令不准人开门的,便道:“我怎么知道门关没关?想必是奴才们以为她在那边过夜不回来了!关上门有何错?哼,她不会叫门吗!”

“原来如此啊!”时凤举冷冷道:“这么说这事不是大姐夫吩咐的了?”

“不是!”任志贤想也没想的否认。笑话,时凤举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他怎么可能承认?他心里暗道:爷我就是不承认,你能奈我何?

“不是就好,”他不承认,时凤举还真不能拿他怎样,冷冷道:“既如此那就是奴才们不懂事了!去,将蕉园所有奴才都给我叫起来,到院子里站着!”他冷冰冰的盯着犹在娇颤颤的翠宝道:“还有你,也到院子里去!”

“这——”

翠宝才刚开口,任志贤已经叫道:“这跟翠宝有什么关系!”

时凤举淡淡道:“她也是奴才!奴才不听话,就该教导!去不去,你自己看着办!”这后一句时凤举是对着翠宝说的。

翠宝徒然变色,忙道:“奴婢去、奴婢去!”说着手忙脚乱的穿衣裳。她哪儿敢不去?她早就知道,在时府中,任志贤是保不住她的!

任志贤见翠宝竟然“投降”了这么不给自己面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时凤举冷冷瞅了他一眼转身出去,蕉园里的五六个丫鬟婆子已经抖抖索索的站在院子中了。大冷的天被人从暖和的被窝里叫出来,众人心里都叫苦不迭,却没一个敢抱怨的,心中只剩下害怕。

看到大姑爷最宠的翠宝也狼狈的奔了出来站好,众人的心更是一揪。

时凤举冷眼在她们身上一一扫过,冷声道:“今晚发生了什么事想必不用我多说!我看你们一个个是舒坦日子过惯了肆无忌惮起来,胆敢做主这种眼睛里没主子无法无天的事情来!今日不给你们个教训,我们时家还有何规矩可言?”时凤举厉喝道:“都给我跪下!跪到天亮我叫人过来说可以了,你们再起来!跪下!”

众人变色一阵抽气,有那嘴快的忙道:“大少爷,奴婢们冤枉啊,那都是大姑爷吩咐的!”

“是啊,大姑爷动了怒,奴婢们也不敢不听啊!”

“求大少爷开恩,奴婢们不敢了!”

时凤举冷眼瞧着并不做声,等到众人辩解的、求情的、知错的说的差不多了,方转头向站在那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任志贤淡淡笑道:“大姐夫,你可都听见了?她们说是你吩咐的,不会真是的吧?”

任志贤心虚又强撑着低哼一声别过头去。他当然不能承认!熟读圣贤书的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可要否认的话,当着一众下人,他也有点说不出口!

时凤举冷冷一笑,盯着众人喝道:“还不跪下!你们眼睛里果然是没主子了,还敢污蔑大姑爷!真是反了!再有多嘴的,明儿再加三十大板!”

众人一惊,有那嘴快欲言的硬生生咬住了舌头,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得不跪了下去,心里把任志贤恨得要死!早知如此,干嘛听他的!也有人暗暗懊悔糊涂,竟忘了这儿是时府,什么时候轮到外姓的姑爷做主了?

时凤举这举动无疑狠狠的打他的脸,任志贤气得内伤却做声不得!他不承认,那就坐定了奴才们眼睛里没主子、污蔑他,时凤举教训他们那是天经地义,他半个字也不能求情。

“谁要是敢偷懒,先掂量掂量自个算个什么东西!”时凤举冷冷丢下一句话,带着宁园的丫鬟扬长而去。

任志贤气得半响回不过神来!

“翠宝,你来给爷更衣铺床!”任志贤估摸着时凤举走远了,便端着架子向翠宝吩咐道。

别的奴才都是不中用的,竟然敢当着时凤举的面背叛他、告他的状!跪上三天三夜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翠宝不一样,翠宝是心里有他,真心为他着想、伺候他,他怎么忍心看着她受苦呢?

任志贤这话犯了众怒,众人不敢跟他叫板,一时间却是无数道目光斜斜的朝翠宝飞过去,凌厉的刀锋似要将她凌迟。众人无不在心中暗道:她要是敢起来,明天我肯定给大少爷说去!

翠宝也是个识趣的,哪儿敢起来,垂着头小声道:“奴婢,奴婢如今是待罪之身,奴婢不敢!请老爷使唤翠珠姐姐吧!”

这满院子里,就只有翠珠一个没有受罚。

“怎么?老爷的话你也不听了?”任志贤冷哼一声,上前去拉翠宝。

翠宝本想半推半就、然后勉为其难的起来,跟着任志贤走,一想到周围虎视眈眈的丫鬟婆子们、一想到时凤举那冰冷的神情,死命的夺回自己的手苦求道:“老爷,奴婢理应受罚,求求您莫要为难奴婢!”

这一个二个,都反了天了!时凤举这混账,这是要逼他做孤家寡人吗!任志贤恨恨一哼,跺脚转身而去。

他去瞧暖阁的门大叫翠珠,此时时玉梅与翠珠已经歇下,翠珠惊醒,惊恐而祈求的朝时玉梅望去。她知道自己这时候如果出去,肯定会成为老爷泄愤的对象,还不知会怎样折辱她呢!可她是个奴才,主子有命她能怎样?

时玉梅看到她的神情心中大为不忍,轻叹一声低低道:“别理他,咱们睡吧!”

“谢夫人!”翠珠惨白的脸色稍稍回缓,重新轻轻躺下。

宁园中,桑婉哪儿能睡得着?时凤举轻轻推门进来时,她立刻撑起身子朝他望过去,“回来了!”

“嗯,”时凤举笑笑,解下外袍往旁边衣架上一抛,笑道:“你怎么还不睡呢?”

桑婉脱口便道:“你没回来我怎么睡得着!”这话太过亲热,好像离了他她便不惯似的,桑婉不觉红了脸,忙笑问道:“怎样?没事了吧?”

“没事了!”时凤举呵呵一笑,心中气恼半消,上了床揽着她笑道:“你说我不在你睡不着?”

桑婉没好气白他一眼道:“人家还不是担心!心里装着事怎么睡呢!”

“哦!”时凤举淡淡应了一声,有些怏怏。

桑婉“嗤”的一笑,柔声道:“快睡吧,怕是没多大会儿就该起来了!”

时凤举仍旧轻轻哼了一声不说话。

这个人真是!桑婉无奈暗叹,主动揽着他的腰依偎在他怀中讨好的蹭了蹭他。

时凤举见她小猫似的乖巧,这才又欢喜两分,搂着她的手紧了紧,遂笑道:“把你累着了,快睡!”

“嗯,”桑婉朝他柔柔一笑,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睛。她心里不由大感憋屈:听李嬷嬷话里话外,从前他和顾芳姿好的时候可是什么都顺着依着人家,如今倒好,轮到自己了却是自己得就着他!果然是同人不同命啊!

这一晚闹得太晚,第二天果然就起得迟了,弄得桑婉好一阵手忙脚乱,新年头一天,王氏只白了她一眼倒没有说什么!桑婉大大透了口气,觉得也有一半的原因是自己只迟了一点点,没太离谱。

姜嬷嬷倒陪笑着帮桑婉说了句话:“想来是大奶奶这几日累着了!阖府上下可不什么都是她管着呢!”

“是啊,娘!”时凤举忙附和。这话他本来想说的,生怕说了惹母亲更恼火没敢说。

饶是这么着,王氏仍是嗔了他一眼道:“这有什么累的?哪一个当人家儿媳妇的不是这么过来?难不成如今那些个事还要我亲自吩咐不成?以前我还不也是这么过来的!”

说的姜嬷嬷和时凤举都不敢再说话。好在一会儿时二夫人、时三夫人等就过来了,王氏便将这话揭过。

次日初二,桑婉要回娘家省亲,中午的时候便同回宁园准备去了。

“这些事情交给奶娘和柳芽她们就好了,你躺下休息一会吧!”时凤举笑道。

桑婉道:“大白天的哪儿能回房休息呢?又是大年初一,叫人说闲话!”

时凤举便笑道:“那就在暖阁里炕上躺一躺吧,要不明日怎么有精神呢?你大哥大嫂见了,定会怪我没好好照顾你!”

桑婉“扑哧”一笑,偏头道:“我大哥、大嫂对你只有赞不绝口,哪儿会怪你?”

时凤举笑道:“那是因为我一直把你照顾得很好啊!咱们三朝回门的时候,我可是亲口答应过你大哥的。”

第185章 不如回去

见他提起往事桑婉有些扭捏,垂眸淡淡笑道:“是么?我怎么不知道呢……”

时凤举笑笑,“当时你没在跟前。你看,我现在做到了吧?”

桑婉脸一红,轻轻啐他一下没做声。

时凤举哈哈一笑,拥着她进了暖阁,屏退丫鬟,强拉着她躺下。桑婉果然是有些累了,便也没再坚持,解了外袍拿羊绒毡毯齐胸盖着躺下,几句话过不一会便香甜睡了过去,时凤举靠坐在一旁手里拿着卷书解闷,却什么也看不进去,只是轻轻抚着她的肩膀,眼底尽显温柔。与她在一起,哪怕就这么看着她,他也会感到有种淡淡的温馨在心底蔓延开来,令他身心俱畅。这般宁静而温暖的幸福感觉,只有她能给他。

时三夫人已经很多年没回娘家,明天也是要与时三老爷带着两个女儿一块回去的。因此在王氏这边用过饺子后也只略坐坐便回去准备了。

时二夫人见了在王氏这边没好说什么,回去了却闷闷不乐。林妈妈便凑上前陪笑道:“想想夫人也有两年不曾回去了呢,不如准备准备明儿咱们也回去吧?”

“不去!”时二夫人心烦意乱没好气道:“儿子下落不明,儿媳妇又不争气!回去做什么?给人看笑话呢!”

念及儿子,她不禁心中又是一痛。

林妈妈脸色微变,讪讪的不敢再吱声。

蕉园的冷战仍在继续,众奴才们跪了一晚上,第二天几乎没个个冻成了冰棍!早上时凤举那边派人来命起来,众人如释重负,连忙谢恩艰难的爬起来回屋更衣、喝热水热茶。一寒一暖之后,便是喷嚏声连天。

任志贤看到翠宝冻得两腮通红、嘴唇发乌颤抖不止,心疼得要命,连忙用大毛衣裳将她裹着拉回房中,命翠珠准备热水给她沐浴。

这满院的奴才几乎都伤风病倒了,只有翠珠一个人能动,翠珠无奈,只得先去厨房吩咐一声要热水,再去库房那边讨要了些治伤风咳嗽发热的药来,煮了一大锅给分给众人。

“闲得没事折腾的!”任志贤恨恨瞪了时玉梅一眼,冷冷道:“一院子人都病倒了,这下子你满意了?这于你有何好处!”

时玉梅不可思议的瞪着他道:“你在怪我?你昨晚叫人把我关在外边你怎么就不想想我会不会病倒了?你说这话对得起自个的良心吗!”

任志贤讥诮道:“你不是惦记着你娘吗?那么晚不见人影我怎么知道你还回来?再说了,这不是你们时家的地盘吗?还没有你一个大小姐住的地方不成!你就是故意的!”任志贤咬牙切齿道:“你就是故意要落我的面子,故意叫时凤举过来闹!你知道吧?时凤举那混蛋昨晚一盆冷水给我兜头从睡梦中浇了下来!不愧是奸商,够狠!”

时玉梅吃了一惊,她也没想到时凤举会这么狠,可时凤举是为她出头,她当然不会说他的不是,便冷笑道:“那也是你有错在先,你活该!”

任志贤气狠狠道:“是我活该,活该虎落平阳被犬欺,你们这一门都是眼睛长在脑门上!”任志贤觉得自己要再说下去肯定得被变得不顺服的妻子给气死,忿忿拂袖而去,去看翠宝。

翠宝躺在书房隔断的炕上,头疼鼻塞,正难受得要命,见他来了便红了眼眶,眼泪汪汪的叫了声“老爷”便再说不下去。

“都是我没用,害你受委屈了!”任志贤心疼不已,轻轻抚摸着翠宝的脸。只有在翠宝面前,看到她的依恋,他才觉得自己是个男人、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老爷千万别这么说!”翠宝嘶哑着嗓子挣扎要起来又被任志贤按着躺了下去,她眼中一黯,咳了几声低低道:“老爷自己都受了不少气,何况我们做奴婢的呢!”

这话简直说进了任志贤的心坎里,任志贤叹道:“那有什么办法!这儿,到底是时家!”他忿忿咬牙,否则,他们岂敢如此嚣张!

翠宝目光闪了闪,“老爷就没想过离开这儿回孟县去吗?”

“回去?”任志贤愣住了。他是真的没想过要回去。再说了,孟县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连宅子都没了,回去,住哪儿、吃什么呀!

“对啊!”翠宝道:“回去总好过在这儿看别人的脸色!老爷您想,夫人好歹是时家的大小姐,时家再怎么样也不会不管她的!”

任志贤眼睛一亮,搓着手道:“不错,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他回去,时玉梅理所当然要跟着一起回去。他没饭吃、没地方住,时玉梅也照样!他就不信了,时凤举还能眼睁睁的看着时玉梅流落街头!

“好,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我受够了,过几天等你病好了咱们就回去!”任志贤断然道。

翠宝大喜,忙道:“老爷英明,等到了孟县,还不是由着老爷来?看谁敢给老爷脸色看!”

回想起在孟县时人人追捧巴结的情景,任志贤终于满意的笑了起来,心里竟然有些迫不及待!

他真是蠢啊,早就该想到这个的!孟县当然是比这里好一千倍一万倍!只要有时玉梅在,他有什么好怕的?

翠宝心中也自欢喜,离了时家,她就是任家的人,任志贤这么疼她,今后谁也别想再找她的麻烦!

“老爷!”翠宝的目光扫过屋子里,“这些珍玩摆设都是现成的,不如拿了回去装饰屋子,倒比现买的要强呢!”

“对、对!”这些东西既然是他在用,本来就应该是他的。翠宝这话说的简直太对了!

翠宝又道:“可是,到时候只怕大少爷他们不许呢,大少爷昨晚那个样子您也瞧见了……”

“哼!”任志贤不快沉下脸,“他还能跟我争执不成!”

“那可说不准,再说了,这儿是时家,人家人多势众的,咱们那儿拧得过呢!”

“那你说该怎么办?”任志贤问道。

翠宝等的就是这话,忙笑道:“这也简单!趁着这几日没人注意,咱们不如悄悄的将那些小件的先运出府去藏起来,这总可以吧?”

任志贤丝毫不觉得这样做有何不妥,反而连连点头说好,笑着夸赞翠宝:“还是你聪明,想到这么好的一个主意!”

任志贤心里打定了主意,便不再跟时玉梅闹别扭唇枪舌战,反而是存了“走着瞧”的念头,心道等回了孟县、到了咱们孟家,非得把她这臭毛病给拧过来不可!真是反了天了!

时玉梅浑然不知他心中另有打算,见他不胡搅蛮缠,自不会去主动招惹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