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你让宋大小姐不高兴了。”男子面露狰狞。

“宋大小姐?我认识的宋大小姐沉稳内敛,知书达理,何况宋家是有头有脸的家族,宋家的大小姐应该不至于沦落到坑蒙拐骗的地步吧。”傅梓君冷笑地看着陈之蕾,当初她卷走了崔心怡的首饰,又在黑市里出售,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这些首饰一一买回来还给林燕萍,傅家失去的不止是钱财还有多年的好名声,这笔账他还没和陈之蕾算呢,她倒在这里扮起了大小姐。

那男子微微一怔,知道傅梓君口中说的宋大小姐一定是宋书,方才听他们的口音知道他们不是京城的人,十有八九是宋语在a城结下的梁子,两个外乡人而已,a城的势力在京城可不好使,他才敢这么嚣张地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来讨宋语的欢心,可是他们知道宋家,还和宋书有交情,那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难道这梁子不是在a城结下的,而是京城几个神仙在打架结下的梁子?

男子看他们的眼神顿时有些忌惮了,圈子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宋家还算不上金字塔尖的家族,但是对他这样好不容易沾上了圈子的边缘的人来说,哪怕是在宋家并不怎么吃得开的私生女小姐也是了不得的存在,所以他成天厚着脸皮跟在宋语后头谄媚讨好。

他在外行走多年,是个滑不留手的老油子,向来欺软怕硬,京城的水很深,各方利益错综复杂,一不小心行差踏错就会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这一点他很清楚,所以在该小心的时候他一向很小心。

不止是傅梓君,就连季青凌都看到了他眼中的犹疑,就算他们不是京城人,但如果他们两人身后真有了不起的势力,或是他们和那位宋家的正牌大小姐宋书是一伙的,他为了宋语得罪他们,究竟划不划算?

要知道宋书不仅讨宋老将军喜欢,还是丁家的外孙女,她平时为人低调,但在这个母亲刚死,父亲就把外头的私生女带进门来的关口,她应该不至于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个姐姐,如果她要用这两个外乡人来打击宋语,他在这里强出头岂不是得罪了宋书?

他们虽然不知道男子心中转过这些念头,但也都看出了他的犹疑。

“京城不是只有宋家的。”季青凌不慌不忙地再添了一把火,腰杆挺得笔直,看着两人的眼神有些漫不经心的嚣张。

难道他们的依仗还不止是宋家?男子吓了一跳,宋家在他眼里已经是了不得的存在了,但他也明白在宋家之上还有好些真正顶尖的世家,他的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一丝艳羡,他还在这里拼死拼活地讨好一个宋家的私生女,两个外乡人竟然攀上了更有力的靠山。

第一百六十一章 意外

“你这个土包子!一个暴发户的女儿在这里装什么蒜?!京城不是只有宋家?你以为你是谁啊?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暴发户而已,在京城你连屁都不是!”陈之蕾忍无可忍了,抛下了刚才一直端着的高傲姿态,恶狠狠地瞪着季青凌,嘴里却在使唤着那个男子,“你不是叫人来了吗?怎么还没到?”

男子没有立刻回答她,眼神闪烁不定,他不能确定眼前这两个外地人在京城是不是有所依仗,他不是蠢货,宋语无论是长相还是家世都没有到让他失去理智的地步,他只能选择对他最有利的路走,不管怎么做,选择观望是最稳妥的。

“宋家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连私生女都进了门,还敢称大小姐,真是丢了宋老将军的脸。”傅梓君嗤笑。

“傅梓君!”陈之蕾震惊地看着他,印象中的他永远都是那么清冷高傲,不可亲近,对人向来不冷不热,怎么可能说出这样尖酸刻薄的话,饶是她觉得自己已经对他毫无感情了,此刻还是忍不住伤心。

陈之蕾身边的男子脸色有些尴尬了,他说的话是圈子里大部分公子小姐们的心声,所以宋语虽然认祖归宗了,但是根本不被圈子里的人所接纳,只有他这样的边缘人,为了攀上宋家才会这样不遗余力地巴结她。

这下他更确定了眼前这两人一定是圈子里的人,不然不可能在知道宋老将军的情况下,还这么淡定自若,甚至是愈加嚣张,单是看他们那副如猫戏老鼠的表情。就知道他们的家世绝对不会比宋家差。

至于那个女人的外地口音,和宋语口中所说的暴发户,有可能是那些顶级世家放在外地棋子,就算是这样也不是他敢轻易招惹的,毕竟他想做棋子还做不成呢。

而那个男人,他的眼中闪过忌惮,他别的不行。但还是有些识人之明的。眼前这个男人举手投足之间都透出一股贵气,绝不可能是普通人,他听说不少世家都会让家里的子弟外放历练。他们在外地久了,沾染上口音也是正常的,他暗暗下定决心,绝对不能为了宋语这个私生女得罪这两尊大神。

那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既然已经想通了,便也不强撑面子。反倒挂起了微笑,“误会,都是误会,小语可能是认错人了。不好意思,两位继续…”

“姜焕,你在说什么?!”陈之蕾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个男人这段时间就像一条狗一样任她驱使,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现在竟然敢公然违抗她的命令。

“小语,我看到那边有件衣服很适合你,我们去试试吧。”姜焕笑嘻嘻地说,丝毫不把她的怒气放在心上,厚着脸皮和稀泥。

“你是不是怕了他们两个?”陈之蕾冷笑地看着他。

“我们素不相识,谈得上什么怕不怕的。”姜焕欺软怕硬,平时在外也是嚣张跋扈,这种场面也不是没见过,他胜在脸皮厚,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在他看来,能伸能缩才是真汉子。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傅梓君牵着季青凌昂首挺胸地从陈之蕾面前经过,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刺激得陈之蕾差点将一口银牙咬碎。

“他不过是一个小公司的老板,我爸爸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他捏碎,你居然怕他?”陈之蕾指着傅梓君不可思议地对姜焕骂道,她从没想到这个成天在她面前吹牛的男人竟然这么没用。

姜焕却暗暗撇嘴,如果真是一个外地小公司的老板怎么可能知道宋书和宋老将军,这个宋语分明就是拿他当枪使,否则她认祖归宗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早不去报复,要拖到现在?

以他的身份欺负欺负那些普通人还可以,如果真要和身后有背景的人对上,那可就是沾上了大麻烦。

“你!”陈之蕾气结,这个蠢货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那个工程你就别想了!”

“别啊,小语…”姜焕连忙追了上去,嬉皮笑脸地说,“这么小的事情就生气了?没关系,你放心好了,哥哥一定会帮你出这个恶气的。”

“那你要怎么出?”陈之蕾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他。

姜焕一脸尴尬,他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哪里想到陈之蕾会当真啊,他根本就没想到要去得罪那两个估计有点小背景的人,陈之蕾说的那个工程,是他志在必得的,但是她未必就是那个决策者。

毕竟她只是宋家刚认进门的私生女,据说宋老将军对这个孙女并不满意,她的生父宋治贤是宋老将军的小儿子,从小就是个纨绔,花天酒地的不着调,所以在宋家的第二代中宋治贤本来就没有什么地位,但是骆驼再小也比马大,宋家的不肖子手中的权力也是普通人不敢想象的,就连宋语这个不肖子的私生女手上都有几个项目,所以姜焕这样的人便眼巴巴地黏了上来,企图讨好这位大小姐,说不定这位大小姐看中了他,他便能一步登天了。

宋老将军生了四个儿子,却没有一个女儿,在第三代中也大都是孙子,只有小儿子宋治贤之前和丁家的女儿生了个女儿,她便是宋老将军最疼爱的嫡孙女宋书,虽然她沉默寡言,为人低调,但宋老将军向来最看重她,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而宋语的出现对宋家来说无疑是一颗炸弹,宋治贤在外头有好几个私生子,宋老将军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小儿媳人刚走,他就会坚持让宋语进门。

据说为了这件事,宋书暗暗哭了好几天,宋老将军心疼得不行,将宋书接回老宅去住,对这个宋治贤脑袋一抽非要认进门的孙女没了好印象,这也是她在京城社交圈里举步维艰的最主要原因。

本来就是私生女的身份,从小没有经过良好的教养,长大了又不讨长辈喜欢,这样的人谁愿意和她来往?当然除了像姜焕这样遍寻不着门路的,又有求于宋家的,以为这个没有地位的私生女最好拿捏,这才成天在她身边小意讨好的。

所以陈之蕾,也就是宋语,一开始就知道姜焕的目的,但是一向对男人不假辞色的她还是接受了他的奉承,因为她实在是太寂寞了,这种被孤立的感觉比她在a城时还难熬。

那个时候的她在最低落伤心的时候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本以为可以在京城闯出一片天,然后扬眉吐气地回去拆散傅梓君和季青凌,为自己出口气,没想到她在京城同样被人看不起。

想到自己的遭遇,她不禁悲从中来,无论是容貌还是能力,她样样不输人,可她在a市的时候被季青凌踩在脚底,现在又被宋书踩得无力回击,明明她们都是不如她的女子,难道就因为她们投了个好胎,就能够事事顺遂?她不甘心!真是不甘心!

姜焕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在想自己的事情,如果宋语非要和他计较的话,他也懒得在她这里白费功夫了,反正决定权又不是在她一个人手里,他只是以为她这么个落魄的私生女比较好骗而已,看来凡事还是不能走捷径啊,他手头有几个不错的妞,正好可以送给宋治贤,在他那里下功夫还好过应付阴阳怪气的宋语。

刚才还昂首挺胸的季青凌一回到酒店就轻轻吐了一口气,苦笑道,“刚才我还真被吓了一跳。”

她的后背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和傅梓君交握的左手也布满了薄汗。

“别担心。”对陈之蕾的事情他虽然也很意外,却比她要镇定得多。

“我是真没想到她会是什么京城大家族的人,不是姓陈吗?怎么姓起宋来了。”她最不能理解的是那个在陈之蕾身边奉承讨好的人,口口声声说她是宋大小姐,不会是认错人了吧,她从没有听过她有这样骇人的身世啊。

“陈之蕾是她父母收养的,这个我们都知道,不过我也没想到她竟然是宋家的人,那个时候只听说她和自己的养父母断了联系,我以为她只是薄情,没想到是薄情加自私,”他苦笑,“之前听过传闻说是宋家竟然让一个流落在外二十几年的私生女认祖归宗,被人传为笑谈,我没把她和那个私生女联想到一块儿,看来是我大意了。”

她觉得这话有些熟悉,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原来的那个宋家大小姐是不是叫宋书?”

“你认识她?”傅梓君意外地看着她。

“那倒不是,就是在酒店的游泳池听到有人议论她。”她摊摊手,一脸无奈,“说宋书呆板木讷,被私生女抢了风头,我也没想到陈之蕾就是那个狠狠压了宋书一头的私生女。”

“狠狠压了一头?”他冷笑,“那倒不至于,宋治贤本来就和他去世的妻子感情不睦,在他的眼里陈之蕾有可能比宋书更胜一筹,但是在整个宋家就未必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危机

“你和宋家很熟?”她听说宋书是个内向的人,能够和宋书有一面之缘,看来傅梓君和宋家的关系匪浅。

“熟倒算不上,只是他们的一些事儿听过一些罢了,”他沉默了几秒,“宋家的小少爷是我的朋友,但我和他之间很少涉及这些话题,毕竟京城的事情太复杂了。”

她点点头,长长出了一口气,“媛姐也是京城世家的,我刚才就想着实在不行的话就向媛姐求助,还好被你唬弄过关了。”

“杀鸡还用不上牛刀,章家虽然是世家,但向来清贵,地位是有的,权力却还不如宋家,不过章媛的身份很未免,她是赵家的媳妇,那就不一样了,你应该知道…”

季青凌对政治不算了解,对京城的这些势力更是两眼一抹黑,可就是她这样的普通人都知道赵家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不久的将来如果说赵家是第二世家,那就没有人敢称第一。

而事实上赵家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夸张,一直都还有几个世家同赵家存在竞争关系,但是无论权力如何更迭,赵家始终是国内排名前三的政治世家,绝对是金字塔尖的存在。

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自然不会把宋家这种靠着宋老将军一个人撑起来的小世家放在眼里,如果真要章媛出手,陈之蕾甚至有可能悄无声息地在京城消失。

但他们都很明白,人情这种东西一旦欠下就很难还清,很有可能要付出超过自己想象数倍的代价,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也不想去求助赵家。

傅梓君很耐心地在酒店里和她聊了很久。她对京城的各方势力总算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你说我爸爸和李家有交情?”季青凌眼中装满了震惊和忧虑,傅梓君曾经说过季家身后有个京城大佬撑腰,但她从来不曾往李家身上想,现在的李家可是一个不逊于赵家的存在,最要命的是李家和赵家是对头!

“这只是我的猜测,李家是在邻省发家的,我们省的富庶不下于邻省。京城这些势力一直都很动心。李家虽然在省里和a市的主官上插不进手,但是应该也安插了一些要害部门的小主管,既然a市不是李家的势力范围。他们想要分一杯羹,就只能通过商场上的敛财,所以他们多年之前应该就已经在a市扶持了自己的人,从季氏的行事作风和往来的蛛丝马迹推测。那个人应该是岳父。”

无论季金贵如何精明过人,毕竟他是乡下穷小子出身。没有背景的他很难在盘踞着庞大旧势力的a市崛起,还是以那么咄咄逼人的姿态,他的身后一定有人在为他一路开绿灯,而作为回报估计他也反哺了不少给李家。否则李家这些年也不至于会发展得这么快,跃居到能够和赵家相提并论的地步。

对季金贵的做法,季青凌很理解。一个出身贫寒的人够精明有胆量有野心,面对李家开出的条件很难不心动。季氏能有今天的规模也多亏了李家,但问题就在于几年后,李家在和赵家的权力争夺中溃败得一塌糊涂。

政治斗争无疑是残酷的,虽然她不关心时事,可那时候铺天盖地的报道,她很难不知道李家的几个顶梁柱都有了牢狱之灾,而李家也彻底败落。

要知道那时候的李家败得很惨,不止是被赶出政治核心那么简单,与李家有勾连的不少小家族也都以永世不得翻身的姿态纷纷垮台。

难道李家的垮台才是父亲去世,季氏危机的真正原因?毕竟覆巢之下无完卵,而在当年傅梓君又是扮演了什么角色?是赵家的代言人,还是顺手接收了季氏?

“李家啊…”她叹了口气。

她语气中明显的不看好,让他微微侧目,“虽然我个人并不看好和京城这些势力夹杂不清,但是李家这几年的发展势头的确不错,岳父想轻易从这艘船上下来并不容易。”

“发展势头不错?”她摇头苦笑,“他们这些政治家玩的都是悬崖上跳舞的游戏,我可不想做那只被殃及的池鱼,我爸跟着李家迟早要完蛋。”

傅梓君有些意外她把一切说的那么悲观,但对她的想法却是无比赞成,他们只是普通商人,和官场中人既要保持良好关系,又要保持适当距离,一旦走得太近,对方得势的时候他们自然得意,而他们失势时,他们也会摔得特别惨,所以即使知道季青凌和章媛关系不赖,他也从不曾通过季青凌和赵市长扯上关系。

“能不能想个办法让我爸和李家决裂?”

如果说刚才的季青凌只是让他意外,现在却是震惊了,“为什么?”

为什么?她苦笑,连傅梓君这么沉稳的人都觉得李家的发展态势不错,更不用说其他人了,也许还有不少人以搭上李家为荣,难道她能说因为前世的记忆,她明白李家最终会败得一塌糊涂。

“我就是觉得李家赢不了赵家。”

傅梓君一哂,以为是因为她和章媛的交好的关系而产生的偏见,“这种政治斗争不到最后一刻很难分出胜负的,而且现在岳父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做了李家的棋子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说撇清就撇清?不止李家不会放过他们,赵家也不会相信他们。

这也是傅梓君始终不愿意踏入政治漩涡的原因,还是老老实实做个本分的商人比较好,一旦成为某方势力的代言人,就相当于被不情不愿地绑上一列看不到归路的战车,前方是悬崖峭壁还是康庄大道,谁都说不清楚。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沉吟片刻,要真说她和季金贵、季青宝有着浓得化不开的亲情,那是不可能的,既然救不了他们,那她就只有独善其身了,“我们和季家还是保持距离吧。”

她今天说的每一句话都出乎他的意料,他失笑,“你就这么不看好李家?李家曾经也对我伸出过橄榄枝,说实在我还动心过。”

他都闹不清她的这份信心从哪里来,可是看她那笃定坚决的模样,他竟然也毫无来由地相信了。

“你可千万别动心!我固然是对李家有些偏见,但无论他们最后能不能胜出,这不是我们应该关心的事情,你不是也觉得该离这种争斗远一些吗?我爸爸那个人不知道还能做多久的棋子,季青宝又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你别把他们的示好当作笑话,我担心的是季家没有利用价值之后,李家会真的找上你,到时候你想拒绝恐怕都拒绝不掉。”

傅梓君微讶,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句句在理,那一次的示好李家试探的意味很浓,所以他拒绝之后,他们倒是一副坦荡的君子做派。

但他却是知道李家行事向来果决狠辣,如果真是李家死盯上的人,无外乎三个结局,一是乖乖地做他们的棋子;二是抵死不从,被睚眦必报的李家打击报复;三则是找一个李家的对头做靠山,投入这场争斗之中。

无论是哪一种结局,都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这段时间以来,因为季青凌的关系,他和季家的确走得很近,为了不让她为难,他在很多事上都唯季金贵马首是瞻,现在a市的人想到季家便会首先想到傅家,谈起傅家也不免提及季家,李家很有可能把他看作季金贵的接班人。

“傅家之前元气大伤,估计李家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把注意力放在我们身上,我爸又不会轻易地将季氏交给你,这是李家现在正在头痛的问题,我爸虽然正值壮年,但他近年的行事越来越保守,这恐怕是李家不愿意看到的。”虽然傅梓君很少在家里和她谈这些,但只要她留心观察,还是能打探到这些的,不要说李家了,就连季金贵的手下都颇有微词,所以在季金贵死后,季氏彻底分崩离析,利益是最好的维系,一旦利益被削弱了,甚至不存在了,再亲厚的关系都支撑不了多久。

“看来我之前唯季氏是从的做法还是正确的,李家需要钱来扩张势力,他们没有太多耐心,对岳父的趋于保守已经不满了,应该不会再看上我这样行事更加保守的人。”他看着妻子的眼神充满了赞赏,季青凌虽然对商场上的勾心斗角丝毫不感兴趣,但是她看问题的角度却每次都能让他耳目一新,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的时候他还真需要一个这样的人为他拾遗补缺。

“幸好你没有锐意进取,但你也说了他们没有多少耐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在这个时候能为爸爸选一个替身,取代季家更好地为李家服务,不仅我们没有后顾之忧,说不定我爸也能全身而退。”从刚才知道季金贵和李家的关系之后,她就一直在想这件事,只想到一个称不上完美,更称不上成熟的解决之道,成与不成只在一搏。

第一百六十三章 替身

傅梓君闻弦歌而知雅意,眼睛一亮,“你可有人选了?”

“应该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一个吧。”季青凌朝他会心一笑,这个合适的人选除了目前积极与他们联手,力图斗垮崔家的林家之外,还有谁呢?

“合适是合适,但想要让林远山这个老狐狸心甘情愿投靠李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林家是a市的老牌世家,和京中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他真有意的话,当初李家早就和他们合作了,也不用花大力气扶持一个毫无根基的季金贵,他能够拒绝一次,就能够拒绝第二次,甚至说不定林家背后也有几大世家的扶持,想让他们改投别家颇要费一番思量。

“可是现在的林家已经不是当年的林家了啊,否则为什么他们在林燕萍崔心怡被崔明远作践的时候不出来为她们撑腰,现在就算要为她们出气还要拉上我们两家一起?林家早已经没有当年的底气了,所以崔明远才敢这么放肆,咦,我突然想起来,崔家也可以很好地胜任一枚棋子的角色。”季青凌若有所思地说,“崔明远和崔希恒都是野心勃勃的人,这一点上和李家倒是很相称啊。”

虽然她对政治并不关心,但对a市商场上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却是留心了的,为了监视苏青青的动静,适时地给她上点儿眼药,她这段时间常和季金贵联系,虽然他对她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夹枪带棍,但从他那里她倒是知道了不少讯息,当然包括了崔家和林家的现状。

“崔家不行,”傅梓君想也不想就摇头否定了,“崔明远这个人太过心狠手辣。六亲不认,他是一个连最基本的底线都没有的伪君子,一旦让他攀上了李家,对我们无疑就是一场大灾难,而且在a市,他们的名声已经臭掉了,李家不会看上他们的。”

如果说季金贵是真小人的话。崔明远就是伪君子。在不择手段这一点上崔明远还远胜过季金贵,至少季金贵不会为了讨好别人把自己的女儿送进精神病院,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因为儿子忤逆了他而任由别人侮辱自己的孩子。

虎毒尚且不食子。一个人连最基本的儿女亲情都不顾了,那真是比禽兽还不如,这样一个人手中真有了权柄,那真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这一点大家也都看出来了,所以崔家在a市的声望一落千丈。

奇怪的是崔明远似乎也不在乎这些。照样该逢迎的逢迎,该作践的作践,似乎撕开了那层遮羞布,他做事就更没有顾忌了。

林家虽然式微。但最基本的底线还在,他们身上有着老牌世家的骄傲,遵循的是自己的行事原则。注定了他们的行事作风不会过度偏激,如果不是这次崔家做得太过分。恐怕稳扎稳打的林家也不会一改自己的稳健作风,开始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林远山老了,如果林家再稳扎稳打下去,连崔家都要爬到他们头上,这个家是迟早要败落的,所以他们必须锐意进取。”

其实这样的林家是很符合李家的期望的,在李家发展壮大的前期,季家适合作为他们的棋子,因为季金贵贪婪狠辣的作风可以给他们带来巨大的财富,为了那些钱他们刻意暂时忽略这些。

但是到了争权夺利的决定性阶段,声名狼藉的季氏就是李家的污点了,他们需要一个更加圆滑的棋子来为他们笼络各方势力,如果林家肯主动投靠他们,他们一定会放弃渐渐后力无继的季家选择林家的。

问题就是怎么样才能让林家放下自尊去依附李家,或者是能够让林家进入李家的视线,被迫上李家这艘大船,这还是需要好好筹谋一番的。

“是我把话题扯远了,这种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当务之急是怎么应对陈之蕾的刁难啊。”季青凌不好意思地笑了。

“怕她做什么?”他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眼中有着不容错认的倨傲,陈之蕾卷了首饰跑路害他们傅家损失了那么大一笔钱财,还连累了傅家的名声,这笔账他们懒得和她算,她倒是有理了?

“我就怕她身边跟了一些不讲理无底线的人啊,今天这个年轻人还算是上道,能够被我们唬住,如果换一个一根筋的,那我们就被动了,你说当初帮助崔心怡找人撞我的人会不会是她?那件事背后会不会有宋家的影子?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宋家认回去的?”

她出了车祸之后,傅梓君查了很久,最终的线索的确指向崔心怡,虽然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可是肇事者亲口指认了崔心怡,就连崔心怡自己都冷笑着承认了。

他微微皱眉,想起崔心怡当时的表情,还是有些不舒服,她看着他们仿佛在看着两个将死之人,好像会有一个幕后之人出手为她报仇一般。

她那怪异的表现让季青凌一直坚信在她身后有人默默支持,而这个幕后之人不是爱女心切的林燕萍,也不是唯利是图的林家人和崔家人,应该是一个他们都想不到的人。

或许就是陈之蕾。

在这种事情上,她一向是大胆推测,小心求证,陈之蕾和崔心怡这两个看似最不可能有交集的人,在前世为了傅梓君互相敌对之外,没有任何交情,但是今生的一切已经发生变化,对她们而言,最大的情敌就是她季青凌。

这两个人的性格中有一个最显著的特点就是偏执,被她们认定的事情就是八匹马都拉不回,她们爱了傅梓君那么多年,最后却跳出来一个季青凌像捡漏一样把傅梓君给抢走了,她们会甘心才怪。

不同于崔心怡的跋扈嚣张,陈之蕾一直都是一个隐忍虚伪的女人,不然前世也不会在她面前虚与委蛇那么多年,所以当时陈之蕾义无反顾地辞职,她就觉得很不对劲,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轻言放弃,十有八九是在京城找到靠山。

“和陈之蕾有关是有可能,但是宋家应该没有插手。”他若有所思地说,“我问过我朋友了,大概是在崔家和林家正式翻脸的时候,她回到京城认祖归宗,但是在那之前她和宋治贤之间有没有什么交集,这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中间还有一段时间差。”

“那你怎么能确定宋家没有插手?也许宋治贤插手了。”

见她一脸疑问,他无奈地笑了笑,“如果宋家插手了,哪怕只是宋治贤这个最不得宠的儿子,车祸的事情恐怕就不止一次了。”

自从车祸之后,他就为她找了几个退役的女特种兵贴身保护她,而针对她的袭击也就那么一次,后来只能用风平浪静来形容,所以在她的坚持之下,他这才让保护她的人离开。

如果真是宋家插手了,那些特种兵不可能没有发现,何况以宋老将军的性格,他根本不屑做出这种事情,宋治贤虽然有可能,可他也调动不了宋家的手下,所以他可以很笃定地说陈之蕾做的事一定瞒着宋家。

“没有宋家的插手,凭她的能力怎么可能策划这样的事情,她怎么认识那些人的?又是怎么让崔心怡心甘情愿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的?”她还是觉得难以理解,就算陈之蕾工作能力很强,但那种买凶杀人的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至少她自忖没这个能力。

“她这个人人品不怎么样,能力还是很强的,尤其擅长与人交际,所以我之前会把她放在公关部的位子上,那些三教九流的人她认识了不少,所以要找几个靠谱的给崔心怡帮忙,她躲在幕后出出主意,对她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情。”

“如果宋家对她做的这些龌龊事不知道的话,那我们或许可以从宋书那里入手,我听说她母亲刚去世,宋治贤就把陈之蕾接回家了,这样完全不管不顾她母亲脸面的做法,我不信她不会生气。”能够得到大家族长辈喜爱的女孩子不可能真像外人传说的那样呆板木讷,越是大家族就越是重脸面,陈之蕾的异母姐妹也许不敢明目张胆给她难堪,但说不定会利用这次机会下手。

“嗯。”他温暖地笑望着她。

一见他那副模样,她就知道他心中早已有了成算,“你早就想好怎么做了是不是?还陪着我一个人傻乎乎地分析半天,又给你看笑话了。”

“我怎么会笑话你?”他摇着头揉乱她的头发,“你说的很好。”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接触这些,但是如果我什么都不懂,我怕自己会做出一些不知深浅的事情来,到时候又要连累你。”

现在她才明白前世的自己有多愚蠢,说话做事不分场合,不是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就是大吵大闹撒泼发疯,这样的自己想想都觉得羞愧不已,换做自己是他,早就无法忍受了吧。

当然她现在也不敢说自己有多精明干练,只能说较之以往更加谨言慎行了,无知者无畏,这句话果然不假,知道的越多,她就得越沉稳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