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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八爷的泪点点落下,困难无比的说道:“没有那家人,就没有今天的朱府。爹无能,挣不够银子,害了菲儿!”

满室凄凄。

前堂众人熙熙,酣饮不知醉。后堂众人戚戚,今夜夜如年。

夜寂静,父子俩愁对一灯昏。

青春热血的朱九华比谁都心疼一直放在府外长大,只能偷偷的去见上一面的妹妹。

薛菲继承了朱夫人的美貌,一双眼睛干净得不染尘埃。让她嫁给那个比父亲年长,满身阴寒气,家有妻妾的男人。一个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的男人?朱九华心如刀害-】。

他大叫一声,冲出了书房。

当晚,九少爷独自离开了苏州府,直奔西州府薛家庄。

朱八太爷默许了他这次行动。只要一双儿女平安,散了朱府,取了他的老命又如何?

该逃往何方?朱九华赴京赶考认识了莫府大少爷莫百行。攀谈中又意外得知,莫百行竟然认识自家妹妹。朱九华自然不方便透露薛菲是自己的亲妹妹,但见莫百行语中的遗憾之意和对妹妹的思幕之情,朱九华对莫百行产生了好感。

两人都出身商贾世家,越谈越投机,一月下来竞成了莫逆好友。朱九华寻思再三,莫府远在中州望京,是望京世族。以两人的交情,得他庇佑应该可以保妹妹平安。

朱九华带着妹妹远赴望京投奔了莫百行。他谎称心仪薛菲。薛家庄却为她订了门亲事,于是两人打算私奔。朱九华央求莫百行照顾薛菲,等他处理好此事之后便来接她离开。

他心里不是不遗憾的。只因莫百行早娶了飞云堡家的小姐。朱九华不想让妹妹委身为妾。否则英俊潇洒的莫百行倒妹夫的上上人选。

朱九华放心不下家中老父,毅然回了朱府。

背信弃义是朱府不对,扔下父亲和族人私逃,朱九华不耻。

整个逃跑行动由九少爷一力策划。朱九华认为,除了他,神秘人绝无可能知晓妹妹的下落。而莫百行一定会照顾好妹妹的。

自江南苏州府到江北西州府,兼程赶往中州望京,再返回苏州府。朱九华这一圈路程耗费了近三个月。

他并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单纯美丽的妹妹邂逅了望京的七王爷。

如果朱九华跟着薛菲消失,朱八爷没有意见。然而,朱九华回来了。倔强的要和朱府同生共死。

女儿是心头内,儿子却是心尖尖上的肉。两害相较取其轻,朱八爷宁可牺牲女儿。

父子俩一通大吵。任朱八爷如何相劝,朱九华立下决心,就是不走,就是不说。

没过两个月,薛家庄传来了消息。望京莫府的莫夫人报讯,薛菲在莫府别庄。

朱八太爷瞒着儿子这个消息,遗人从望京带走了女儿。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薛家庄再见到女儿竞如此狼狈,如此不堪。

薛菲有了孩子。人时而清醒时而昏迷。苍白的躺在床上,眼睛黑乌乌的宛如朱夫人生产之后,濒死之前的情形。瘦弱的身体,肚子隐约凸起。

朱八太爷愤怒无比,气恼无比,慌乱无比,惶恐无比。愤怒女儿云英未嫁却珠胎暗结,气恼薛菲打死不肯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慌乱于这样的女儿,还能嫁吗?惶恐于神秘人知道后将怎么对付朱府。

可是这一切的心慌心乱痛心愤怒都及不上女儿的奄奄一息。

“父亲,如果要嫁人还债,就嫁吧。我活不多久了。能保住朱府,父亲和哥哥平安,比什么都重要。”这是薛菲活着唯一的念想。美丽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凄然,一丝梦幻的光。

她的身体太虚弱,拿掉孩子,她会没命。朱八太爷心疼的看着女儿,明年三月神秘人会来迎亲,孩子还没生出来,那时该怎么办?

薛菲虚弱地说道:“至少要让我活看上花桥。别顾及孩子,能催生最好,三月生不下来。咱们立的字据上可也没说,我不能怀孩子。”

这是狡辩之词。但又别无他法。只能留她在薛家庄生产。

知晓这事的人只有朱八爷和薛庄主夫妇和当年那个抱走薛菲的大丫头,薛菲如今的奶娘。

然而,朱九华还是从望京城莫百行的书信中知道了。愤怒的朱九华写信痛斥莫百行所谓的酒后冲动,随信附上的是一角断袍。朱九华冰冷的告诉莫百行,薛菲要嫁人,孩子与他再无关系。

赶到薛家庄的朱九华被妹妹的惨状惊得呆了。她皮包骨头,肚子怪异的大。

天气闷热,门窗紧闭,薛菲额间的汗濡湿的头发,全身冰凉。

朱九华也全身冰凉。如果不是他擅作主张,妹妹至少还有健康。如果不是他信了莫百行,妹妹的眼睛不会满含沧桑悲凉。“是我错,我不带你去望京就没这样的事!莫百行那个畜牲!”

薛菲眼里却只有温柔与甜美的回忆。她微笑着说:“哥哥,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和他没有缘份罢了。”

薛菲说的是一身清贵之气的七王爷,那个在红树庄里对她百般温柔的七王爷。哪怕她连他的身份都不知晓,哪怕他并不知道他走后发生的一切,她还是爱他。

然而朱九华理解的是望京莫府英俊风流的莫百行,十七岁的妹妹爱上了的有妇之夫,为他怀了孩子,却被逼要嫁给一个老男人。朱九华跪在妹妹面前号陶大哭。

所有人都以为是孩子拖垮了薛菲的身体,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是中了莫夫人的慢性毒。

薛菲恹恹的抱着大肚子等待着花轿的来临。撑着一口气,坚强的活着。朱八爷没有接女儿回朱府。薛菲也没有力气在路上颠簸半个月。

又一年三月,草长莺飞。

神秘人的花桥不出意外的停在了西州府薛家庄门口。

他穿了件大红的喜袍,冰凉的眼中似有温暖之意。

薛菲斜靠在躺椅之中,层层轻纱与棉被挡住了高耸了肚子。露出苍白细长的颈与毫无生气的小脸。下巴瘦得尖了,衬得一双眼睛幽深无比。似乎能看进人的灵魂深处。

“能再给我一个月时间吗?”她平静的说。

神秘人眉心皱了皱,众人眼前一花,他已握住了薛菲的腕脉。良久回头对惴惴不安的朱八太爷道:“朱家欠我一个女儿。”又阴郁的看了眼朱九华道:“她生下来也会是个死胎,你最好生个女儿。”

薛菲霍然站起,凄然说道:“既如此,我就这随你走!朱家欠你的,我还!

字据上只写着朱家嫁女,我,也是朱家的女儿!”

满堂皆惊。

朱九华心里一股疯狂热血奔腾,竞自摸出一把刀来恶狠狠的说:“朱家传了九代。从此无后矣!”

神秘人袍袖挥动打飞了他手时的刀,仰头哈哈大笑,震得屋顶房梁上落下飞灰无数。“九少爷,你想绝后,怎么不问问朱八爷的意思?”

讥诮的眼神从瘫软在地上的朱八爷身上扫过,他不屑地说道:“九少爷,朱府的财富是我家给的。朱府后人的命是我家给的。你一刀下去,我会让朱府一千多条人命来让你后悔。下个月我会来接她。但是,朱家还是欠我一女儿。官司打到御前,也是朱家输!”

朱八爷悲愤的吼道:“为什么要娶我的女儿?你已经有了一妻一妾!为什么不能让我慢慢的还银?”

“我高兴。”神秘人扬长而去。

薛菲的身影在他的笑声中像梁上飞灰一般轻轻飘落。

七天之后,她终于挣扎着早产。出乎所有人预料,这个神秘人断定是死婴的孩子居然是活着的。

昏过去的薛菲在听到孩子哭叫的瞬间有了力气,看到是个女婴后,薛菲疯狂的哭叫:“掐死她,哥哥!别让她活着!求你了!”

朱九华抱着这个小婴儿对朱八太爷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夺门而出。

这一刻父子俩心有灵犀。

朱八爷要挣钱,挣很多很多钱。替儿子和外孙女赎一条回家的路。

朱九华要隐姓埋名瞒过神通广大的神秘人,把这个他判断错了的胎儿悄悄的带大。

天大地大,总有一处地方可以让他养大这个孩子。他温柔的叫她:不弃!

一个月后,薛菲被抬上了花轿,一年后传来了死讯。

也在这一年的冬天,一把大火将薛家庄烧成了白地。

没有人知道,神秘人是如何瞒过了七王爷,还让他看到了薛菲的坟茔。也没有人知道,十四年后,莫府多了个现代灵魂寄居在莫府少爷的身上,他想攀附七王爷的心思,将朱九华菩菩带大的花不弃再一次暴露于人前。

风吹得竹林沙沙作响。正午的阳光被竹叶滤去了温度,变得很凉。

不弃闭上眼睛,一会儿是春天花树下那个写下温柔诗句的年青少爷,一会儿是那个雪天紧紧的把她的脸贴在胸口取暖衣不蔽体的花九。

只为了不泄露行踪,那个锦衣玉食满腹才华的少爷做了有家不能回的乞丐。

缩在药灵镇的屋檐下,乞讨度日。

那个神秘人绝对想不到,朱家的九代独苗会合弃繁华富贵,连普通人的日子都不过,去当一个乞丐吧。

鼻子酸得难爱,喉咙有个包块越肿越大。她想起画像里望月的美人,她从未谋面的母亲薛菲。她想起莫夫人说过的话,想起莫若菲说过的话,想起七王爷和明月夫人说过话。

当年发生事情终于像一个回完美的合拢。囤进了七王爷的痴情,莫百行的爱恋,九叔的悲伤,薛菲的可怜,朱八太爷的遗憾。

她真是恨。恨那个不肯要朱府分几次还清银子的神秘人。恨他逼得太紧。她也恨莫老爷,恨莫夫人。恨他们对薛菲太狠。一个夺去了她的贞洁,一个夺去了她的健康。

不弃突然哭了:“死老头儿,你赚了这么多年银子,难道全部变卖了还还不清吗?你早还了,九叔还会死在外面吗?”

朱八太爷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你知道当年依附朱府生存的族人有多少?

一千三百四十七人。他们的妻子妻室孩子家生奴加在一起又有多少人?白纸黑字写着的,不要抵押的田庄房产商铺古董,只要现银。你说,全部家产换出现银送走,让这么多族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吗?我是朱家的族长,我怎么能为了一个女儿牺牲族人?当年……”他叹了口气,盯着被风吹的一片竹叶忧伤的说,“如果那人不知道菲儿是我的女儿,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三十房小妾,我一个也没让她们有孩子。我不闲刭有女儿嫁给那个老怪物。”

不弃想起了明月夫人。她咬牙切齿道:“一定是柳明月泄的密!只有她会知道,母亲不是薛庄主亲生女儿。一定是她告诉了神秘人。”

朱八太爷苦笑:“薛家庄烧成了白地。我内疚了这么多年。都是因为菲儿,让我对柳明月如何生恨?”

“我不管!”不弃蛮横的低吼,“莫夫人灭的薛家庄。望京莫府,明月山庄,还有那个神秘人,我要让他们后悔!”

龙有逆鳞。朱九华就是不弃不能触碰的弦。这一刻,她n艮里充满了复仇的恨意。她迅速的想到了更多。想到了莫夫人的狠毒,想到了柳明月不甘被薛菲抢去疼爱的嫉鹤努想到了那个老变态!

死胎?不弃不屑的想,可能是个死胎。只是薛菲太他妈冤了,冤得阎王爷忍不住让她这个异世灵魂复活了她,活着讨个公道!

“去年,七王爷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你还活着的消息,下令西州府找人。小九一直没有音讯。七王爷只找到了你。我就知道,小九没了。他只要活着,断不会扔掉你不管。”朱八太爷的泪簌簌落下。胖胖的身体瘫坐在地上,胡子上沾满了鼻涕眼泪,哪还有半点江南首富的威风。

他老了,老得只剩下了害怕,害怕唯一的外孙女再经历女儿的悲剧。

“我听说你的眼睛与菲儿生得一模一样。我又盼着七王爷不知道你是莫百行的女儿,能认了你。就算那老怪物再有本事,七王爷好歹是皇上的亲兄弟,他定能保护你。我不是不想带你回府,我怕了。”

朱八太爷可怜兮兮的说道。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七王爷还没来得及请旨赐她身份。命中注定莫夫人丧心病狂要杀她。命中注定她带着陶钵找到了海叔,到了朱府。

朱八太爷说得累了,声音比风还轻:“这些年来,我拼命的挣银子。只想还清了债,让你们回家。”

不弃抱着希望问道:“钱挣够了吗?”

朱八太爷苦笑:“不够。又过了十四年,利滚利还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

无钱还债,难不威两年后叫自己嫁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儿?不弃打了个寒战。

来了朱府以为可以重新好好活,没想到做朱府的孙小姐,首先要为自己赚赎身银子。

朱八太爷眼里又泛起水光,手却温柔的抚摸了下不弃的头顶道:“海伯想得周到,让你假死。现在你已经知道一切了。外面的人不知道你在朱府。你还有机会选择。无论你是否留下,我都决定把账还清。只是,你留下的话,如果两年后钱还是不够,你就要做好嫁人的准备了。毕竟你是我的血脉,这是朱府先祖欠下的账。如果你离开,银子不够也无妨,小九过世了,朱府再没有女儿可以嫁给他。他最多要我一条老命罢了。而你,可以去过平静的生活。”

“礼帖不是已经发出去了吗?外人都知道朱府有了个孙小姐。”

“不必担心,别忘了,我是个性情乖张的老头儿。本来人们就不相信,我还会有个外孙女儿。”朱八太爷站起身,轻身道,“你好好想想吧。”

朱八太爷悠悠叹息着离开。

太阳一点点的减低了热度,竹林幽幽的在风里低吟。不弃安静的看着水渠里的水裁着竹叶无声的流淌。

不知道坐了多久,背后来了脚步声。

不弃回过头,三位总管走了进来。

她自嘲的说道:“我,薛菲生下来就扔掉的私生女。九叔抱着我藏在西州府药灵镇讨了六年的饭。他……被大雪冻死,护住我一条命。七王爷以为我是她的女儿,凭着画像找人。然后莫若菲带我去了望京。没想到莫夫人恨母亲,也恨我这个野种,在内库开标前夜用一碗下了毒的燕窝打发了我。海伯可怜我,救了我。你们带我回了朱府,你们都知道朱府要还债的事情吗?”

朱福柔声道:“知道。自小姐嫁了后,那人一直没有要朱府还银,所以老太爷还是一直在赚在攒银子。只盼着你和九少爷有一天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家。”

不弃幽幽望着他们道:“明明知道还不起债就只能卖身,为什么还要接我回来?”

四总管朱喜摸了摸光洁的额头道:“咱们四个多少还是有点积蓄的。”

三总管朱寿也呵呵笑道:“咱们靠看朱家发财,朱家有难,现在全部拿出来又何妨?将来再挣就是了。”

不弃从地上跳起来,指着他们三个大骂道:“当年为什么不拿出来?要是有钱,九叔就不会做乞丐了,我母亲也不会被逼死!”

三位总管无奈的说:“当年老太爷还没有把宗亲们的财产分出去。牵涉的人太多,加上那人几十年都没有出现。朱府没有准备,银子凑不够数。”

不弃沮丧的踢了一脚竹叶,本以为现在可以享福了,结果还是个苦命。“老头儿说,现在钱还是不够,利息又滚了十四年,更多了。”

“孙小姐,其实咱们算了一下,也就差一千多万两银子。”朱喜小声的说道。

一千多万两还是小数目?不弃想起从海伯嘴里听到九叔可以提几百万两银子时已经被砸晕的感觉。

普通人家五十两银子可以过一年。五百两银子可以在望京城买座三进的院子。不弃气笑了:“算了,还是把我卖了好。能卖世上最贵的价钱。两年后,那个怪物会真的来下聘吗?”

三人都摇了摇头不敢保证。

朱福清清喉咙道:“当时让你假死离开,本就多存了个心思,想瞒着那人。

小姐是留是走都可以多个选择。老太爷已下定了决心在他有生之年把债还了。所有的现银,朱府老宅,商铺,田庄,存货,古玩字画如果全部变卖的话,还差五百万两银子。今年明月山庄找上门来许了朱府一大笔银子,老太爷早想着钱庄的流水银子了,同意和她合作。没有明月山庄中间搅局,朱府不见得能争到官银流通权。如今官银上去了五百四十万两银子,差距在一千万两银子左右。”

不弃摇了摇头道:“全部都卖了,难道真叫我和老头讨饭去?九叔会气得从土里爬出来。也太不对起母亲了。如果不卖老宅,留下商铺田庄和生意存货,差多少?”

朱喜迅速报出答案:“一千二百万两。”

不弃心里默算了下,沮丧的说:“一千七八百万两银子,平时生意还要流通。两牟怎么还得起?”

朱寿狡黠地笑道:“现在四海钱庄一开,每年官银从钱庄轻手,除非朝廷对外开战急调银子,至少有八百万两留在钱庄里流不出去,可以拿出来抵一时急需。这两年再赚一点,凑够数难度也不是很大。”

不弃吓了一跳。这几人胆子太大了,敢挪用皇帝陛下的钱。这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她叹了口气道:“我懂了。当年事出突然,也没有内库的银子在手里周转所以还不起钱只能把我老妈和九叔坑了。挪动官银还债,需要把银子补回去的。

事实上,咱们的缺口就是一千万两对不?你们也没想到要变卖所有的家财,叫我和老头儿讨饭去!”

三位总管惊异于不弃的聪明,呵呵笑道:“我们正是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十个姑奶奶逼老爷逼得急,这节骨限儿上,哪敢过继!咱们自作主张先发礼帖宣扬府中有孙小姐就是不想让外人再来分财产。孙小姐若是不肯留下,咱们几个仍然是要帮着老太爷把这笔账还清的。”

“老头儿叫我选个屁啊?!他明明就是在试探我!”不弃气鼓鼓的这才反应过来。

不管自己在不在朱府,这笔钱始终都是要还的。只不过,自己留下来,以朱府孙小姐的身份留下来。多了一重嫁人的可能。老头儿怕了,连这重可能都不敢去想。如果她真的要离开,老头儿没准儿还会塞一大笔银子给她。

既然瞒不住那个神秘人,为什么要让花不弃死?不弃心思数转,又泛起一丝温暖。让她借死遁走置身事外的话是假的,想让她以朱府孙小姐的身份重新活着忘记从前的悲伤是真的。也许,朱八太爷不想让已经发了疯的莫夫人更疯。现在是赚银子的时候,望京莫府要对付朱府的话,多少会让朱府赚钱的速度放慢。

“老头儿抢官银流通权是不是为了我?”她突然问道。

三位总管叹了口气,眼里露出温暖之意。朱寿拍了拍又饿了的肚子,年轻的脸上显出一种对朱八太爷的崇敬:“老太爷防患于未然,现在孙小姐诈死,总有一天是瞒不过去的。老太爷对薛庄主全家负疚,债总有一天是会讨的。”

朱福接口道:“老太爷从前顾及孙小姐,不想把事情都捅开了。现在孙小姐回来了,老太爷也没什么顾虑了。只是看孙小姐愿不愿意留下来挑这副担子。”

不弃胸中升出一股豪气。

攒银子是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从前她最喜欢l晒着温暖的太阳数青蛙储蓄罐里存着的钱。和九叔在一起时,她也喜欢l晒看太阳数铜板银角子。现在,她要攒更多的钱,多到可以保住朱府的钱。多到,可以让她光明正大去找她的莲衣客的钱!

不弃动手收拾起地上散落的银瓶子银盒子,一古脑儿全塞进了褡裢里:“以后大家节约一点过日子吧。老头儿真是多心,花不弃都死了,我还有什么地方去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钱实在攒不够,两年后我就嫁呗。什么才叫嫁得好?老夫少妻才叫好。我一阳光美少女,他是半截入土的糟老头儿,瞧着我他每天只有怕自己老死的份儿。我嫁过去就迷晕他,逼他改遗嘱。这时候的人活到百岁的不多吧?他一死,我就是天底下最有钱的富婆。有钱还怕找不着小白脸?要多少有多少,还不是轮着我挑!老头儿怕绝后,生下的娃全姓朱!”

三位总管听得目瞪口呆。

最后不弃直起腰,神采飞扬的挥了挥手:“那是坏的可能!莫夫人欠母亲和我两条命,山哥欠我一条命。我要拿莫府一半的银子才消气!六十多岁的老怪物想娶我?老牛想吃嫩草,还要看我这棵嫩草肯不肯。两年后他敢来,我会用银子把他的花桥砸得粉碎!”

三位总管卟咚跪在了她面前,吓得不弃倒退一步。

“孙小姐,当年的事老太爷一双儿女都走了。他身边只有你一个亲人。姑奶奶们嫁了人眼睛里看到的只有老太爷的钱。咱们几个多谢你能留下来。”大总管朱福轻声说完,郑重的向不弃磕头。

不弃的眼睛突然红了。这么多年,她只要一个温饱,只想活下去。到了今天,她才仿佛真正的感觉到重生一世的意叉所在。

人呢,有时候不是只吃饱了不饿就快乐的。

收群美人儿当跟班朱府有两处禁地。

一处是少爷朱九华住的红锦地。另一处则是湖畔柳林里的静心堂。

朱八太爷喜欢坐着轮椅l晒太阳的映月湖中架了一座飞虹桥。桥的另一端种着连绵的柳林,林中的静心堂是朱八太爷亡妻住的地方。朱夫人生下孩子后不撒手人寰,朱八太爷就关了静心堂,连带湖中心的桥都不准上去。

一个阳光明媚的初夏清晨,朱府里的人意外发现飞虹桥上有了动静。

大总管朱福亲自领着下人们走上了飞虹桥,打开了静心堂的大门。

紧接着好些天,川流不息的下人们捧着各种物什自这座美丽的桥上经过。桥对岸寂寞了十来年的柳林中传出了丫头们清脆的笑声。

一个传闻在朱府不胫而走:九少爷的女儿朱珠养好病马上就要回府了。老太爷吩咐大总管亲自监工,必务在孙小姐回府之前把静心堂收拾布置妥当。

仅此一项,就能看出朱八太爷视孙小姐如掌中宝珠。

然而,这是几位总管安排传出的官方语言。朱府里的有心人们早看出来了。

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孙小姐根本就是住在红锦地。

因为自九少爷病逝后,红锦地虽然也成了禁地。但是那条幽静的夹墙小道里却一直住着人。

有下人爱了指使偷偷的想进去瞧瞧,结果全被a下了出来。私下里都说红锦里住着个长得极其恐怖的丑女。

敢大声议论的人都被朱八太爷赶出了府。此时再冒出个孙小姐,曾经侍候过少爷的海伯回府后,每天都会提着食盒走进央墙小道。也有人看到夜晚的时候几住总管出现在附近。人们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孙小姐就是那个丑女。

朱八太爷为什么要让藏了十五年的丑丫头亮相人前?这自然和朱府的继承权有关系。朱氏宗亲以及和朱府有利益关系的人就坐不住了。相尽办法,也要潜进红锦地去瞧瞧朱府孙小姐的真面目。

然而,不弃在红锦地的清静生活没受到丝毫外界的打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