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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依然听几位总管轮番聊着朱府的各种八卦,白天,总是躺在风火墙之间的平台上看苏州河上白帆远去。

偶尔她会听到隐约的刀剑声,或是惊叫声。只闻其声不见人,不弃很好奇。

红锦地在朱府的东南角,紧邻苏州河。偌大的朱府如果是只蝴蝶,那么红锦地和静心堂就是探出去的两根触须。从连绵威垣鳞次栉比的庭院中不远不近的分割开,保持着自己的独立性。

只不过,静心堂是由飞虹桥与府邸相连。而红锦地则是一条幽长的夹墙小道。

长长的夹墙小道两边是两座院子。和红锦地并列的另一座院子里种满了高大的梧桐树。今年雨水足,阳光也好,巴掌大的叶片柄大伞遮住了整座院子,偶尔从树叶间闪出粉白色的墙。

从不弃躺着的平台上望去,万绿丛中有一树粉红。不知是五月的樱花,还是春意未尽的辛夷花,在绿色中显得格外美丽。

朱八太爷弄了个什么样的武林高手来保护她?不弃望着楼下那条夹墙小道出了半天神,然后出了院子。反正看白帆江影也看烦了,她下了楼打算会一会这个神秘的保镖。

夹墙小道两边的院墙萄s不高,刷得粉白,上面用小灰砖锿了些窗花。墙顶也没有插着防贼的碎玻璃片。黑色的窄檐优雅的曲线像波浪似的围着院子。

不弃很轻易的骑坐上了墙头。初夏的风吹来,她探头探头的往里面张望,颇有点多情公子等红杏的心情。

少了树林遮掩,院落的景致看得更清楚。不弃分开挡住视线的一根树枝,眼睛蓦得鼓得老大,手下意识的捂着嘴巴挡住了惊叫声。树枝松开,带看力量弹出,再不客气的抽中了她的头,痛得不弃眼i目汪汪,只能自认倒霉。

梧桐林里有几间粉墙小屋,小屋的一侧有汪小小的清潭。经自竹林的水渠分了一股水流进了水潭,又经潭中流出,绕屋奔流。

薄薄的阳光透过树叶照在水面上,那树美丽的粉白色的花树就种在水潭边,随风吹落下细如雨的花瓣。一潭落英缤纷。

就在不弃骑上墙头时,水潭里有条白影破水而出。美丽的背脊沾着几点花瓣,肌肤在阳光下闪动着珍珠般的亮泽。

那人一丝不挂的站在了水潭里。自然的洗着天浴,把整个背部和屁股都袒露于不弃眼前。

一股热血直冲进不弃的脑袋,她懵了。

比在破庙里惊艳于莫若菲的美丽容貌还懵。

松开手里的树枝,捂住嘴巴,再被弹回的树枝击中。一切只在瞬间。却已惊动了洗天浴的那人。

他捞起水潭边的白色布袍披在身上,挡住了美丽之极的身体,然后缓缓转过了身。

透过树叶的缝隙,一缕杀气袭向不弃。她根本来不及离开,就看到枝叶分开,一只冷傲如丹顶鹤的人向她飞来,轻轻停在了离她不到三尺的绿树上。

绿枝微微晃动.他像枝头绽放的一朵白玉兰。

白色布袍松松挂在他身上,他不紧不慢的扣好衣领,掩盖住颈项边露出的雪白肌肤。一双又狭又窄的薄薄丹风限斜斜飞起,整个人干净得像雪后的蓝天。

不弃微微张大了嘴。她阅美无数,下意识开始选美比较。

莫若菲像满大师做出的完美工艺莱,精雕细琢,看着直吞口水,不敢下筷。

云琅像八仙过海的糖人,精致耐看,可惜她不爱吃糖。陈煜就是竹林里的竹荪竹笋蛇汤,越煮香越浓,百吃不厌。这个保镖么……像莫夫人端给她的燕窝粥,晶莹香滑,可惜有毒。

不弃在看到他冰冷的目光后得出了最后的结论。她笑嘻嘻的想,有毒就有毒吧,看样子他住在院子里的那个保镖,毒别人无所谓。

“孙小姐,正门在那边!”清清朗朗的声音淡淡的响起。

不弃哦了声,下意识的翻下了墙,不出意外的屁股落地。她顾不得痛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大喊道:“你等着我!”

她一溜烟顺着夹墙小道往前跑,果然看到了一扇很小的木门。走进院子,白袍保镖已站在了她面前,眼神不再那么寒冷。

“这些日子都是你守在这里?有很多人来看我吗?”

“不多,也就是几十个吧。府中有三十房姨奶奶,府外还有十个姑奶奶。”

不弃适时地露出感激的目光,突然往他身上一扑。

他轻飘飘的退开几步,皱着眉道:“孙小姐何意?”

她失望没抱到,心里仍不能确认,这个保镖是男还是女。不弃眨眨眼睛笑道:“太感谢你了,真想拥抱一下你。你叫什么名字?”

“小虾。”

不弃兴奋的用幼儿固阿姨问小朋友的态度问道:“小虾,你多大啦?”

“十七。”

“你武功有多高?”

不弃很关心这个。这牵涉到她将来的人身安全问题,以及闯了祸的大小问题。小虾武功越高,将来收拾烂摊子保她全身而退的机率就越高。闯大一点的祸也没关系。相反,就老实一点吧。

小虾转开头看向天空。

不弃也抬头,不由得惊喜交加:“天有多高,你武功就有多高?!太棒了!

“小虾被她的冷笑话噎住了,沉默了良久才道:“孙小姐请回吧,有我在,没有人能闯进来。”

他下了逐客令,不弃却不想离开:“可是你太漂亮了。武功又高。我忍不住不看你。小虾,总管们白天有事,晚上才会来教我学东西。白天我一个人很无聊。你一个人也很无聊。不如咱俩一块玩吧?聊聊天啊,喝喝茶啊,竹林里烤点东西吃啊,真好!”

小虾明显有些不耐烦,眼神突然一冷。不弃赶紧摇手:“好吧,今天先认识,空了我再来找你!”

她转身要走,胳膊却被小虾拉住:“又有人来了。留在这里。”

小虾一跃而出。白袍翻飞,斜斜自长长的围墙黑檐上往前掠去。

不弃紧跟着一溜小跑,终于赶在小虾架打完前圳、到了围墙边上。踮起脚尖透过围墙上的石雕花窗往外看。她遗憾并满足地看着伪装成采竹笋的小姑娘们扔下小篮尖叫着奔逃。眼前突然出现一张长着层层叠叠红黑疙瘩的鬼脸。“吓走了。”

她骇得后退一步,终于明白那些小姑娘为何会呈乌首藕|足四散。

轻轻越过围墙,撕掉那张面具皮,小虾淡淡的说:“回去吧。大总管说了,明天你就可以搬进静心堂了。我会守在柳林里。”

小虾的态度说冷不冷,说热不热,总给不弃一种怪异之极的感觉。她下意识的说:“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小虾平平静静的回答:“我是女人。胸平了点。做男子打扮习惯了。”

不弃情不自禁哎了声。

柳青芜和青儿都是那种清秀佳人,林丹沙娇俏可爱,小虾美丽得像丹顶鹤。

自己怎么就不美呢?母亲美如祸水,怎么就不能让我也祸水一把?!不弃怨声载道。在小虾婉拒的态度下灰溜溜的出了院子,郁闷地躺在屋顶继续看苏州河上的白帆。

这一刻不弃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一种不自信的怀疑。

我有什么?

她这样问自己。

朱八太爷唯一的外孙女。看上去会很有钱,但这些钱都是用来还债的。也许两年后攒不够时还要让这座静美的园林府邸变卖了。

漂亮?别提了。除了眼睛亮一点,她自己都没看出来将来长大一点会是绝世美女。

才能?如果偷东西也算的话。很明显这个难登大雅之堂,甚至只能为人不耻。单凭一张嘴和厚脸皮能唱莲花落比谁都会讨饭又算什么?能挣出白花花的银子和别人的尊重吗?

小虾,不外是爱今保护她。至少,她在小虾的眼神里没有看到丝毫尊敬。

一整天,不弃的心情萄s处于极不自信,极沮丧的:i足态。连海伯送饭来,她也恹恹的没有了胃口。

“孙小姐若是闷了,过了八月十五可以出府去走走。”海伯善解人意。

不弃嗯了声问道:“如果我不是老头儿的外孙女,你会喜欢我吗?”

海伯一怔,下意识的回答:“孙小姐很可爱。”

不弃叹了口气,更加郁闷。

第二天,大总管朱福来请她搬去静心堂住。

为了附应孙小姐回府的传闻,朱福领着她进了竹林,打开了墙边的铁栅栏,走出去外面已停了一只乌篷船。顺着苏州河而下,走水路经由码头,坐着轿子进了府。

不弃换了条白色绣花的裙子,戴着帷帽,让垂到胸前的轻纱挡住了外面所有人的视线。

进了府门,一顶软轿直接把她接到了静心堂。

伸长脖子张望的人们只看到一条纤细的身影和被风吹得微微飘荡的面纱。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走出轿子,穿过湖岸旁密密的柳树林,不弃看到面前立着座精巧秀丽的院子。两扇黑色的院门高而窄,吱呀一声打开了。

开门的是位大婶,面目慧祥。恭敬的喊了声孙小姐。

“海伯的媳妇!海婶子。”朱福解释道。

正说着,海伯从耳房里走了出来。他佝偻着腰,提着一根长长的旱烟袋,穿着下人穿的短襦长裤,满面红光,眼里透看喜色。似乎在感慨不弃终于能以朱府孙女的身份进得府来。

不弃松了口气。她喜欢海伯也住在这里。这个对九叔忠心耿耿的老人让她尊敬。她向海伯打了声招呼。瞟了限院子外的柳林,她想起了守在林中的小虾。

她不如小虾。不彝轻轻叹了口气。

“先进去吧。”朱福引着她迈进了门。

第一道门后是狭长的天井,天井旁边就是海伯夫妻俩住的耳房。往里再走是二门。进去后是个四面围合的建筑。三面厢房都是一楼一底的木质建筑。正堂两侧有窄窄的楼梯可上二楼。楼顶正堂和东西厢房之间竖着高高翘起的风火墙,一色的白墙黑檐,煞是美丽。

一楼的楼梯后又分别有一道小门。一个通往侧院的厨房,另一道门则通向一座小花园。

院子里整整齐齐站着十名婢女。年纪小的和不弃一样大,年纪大的也只有十七八岁。清一色的水灵肌肤秀丽眉眼。不弃的手攥紧了面沙,犹豫着要不要现在摘下惟帽来。心里极不舒服的想,丫头都比我这个小姐中看,真没意思!

见大总管伴着不弃进来,十个丫头盈盈一福,用又甜又襦的声音齐声向不弃请安。

“两名大丫头,四名二等丫头,四名三等粗使丫头。海伯是静心堂的管家。

他和海婶住前院。”

“养她们要花多少银子?是不是太浪费了?”不弃扯了扯朱福的袍子悄声问道。难不成老头儿觉得两年后还不起钱,干脆现在让她过好点?这样一想,不弃心情更为低落。

朱福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轻声向不弃介绍起这十个丫头来。

不弃仔细一听这才发现,这十个’丫头竞各有才艺。

就说两个一等丫头吧。一个擅长女红,绣出来的花能停引蝴蝶。至于另一个,朱福轻描淡写的说,她是四总管朱喜收的徒弟。一手算盘连朱喜都要赞一声青于出蓝的。

另外的八个丫头有的擅长药剂,有的精通诗词琴艺,有的是做菜的好手,有的是养花高手。有的通多地方言俚语。居然还有一个擅长斗嘴。

朱老头儿可真会选人,她们会的,她好象都不太会。除了惹急了能用市井粗话骂人外,她哪一样都比不过这些丫头。不弃气恼的盯着脚下的方砖,越来越对当朱府的孙小姐没了信心。

朱福见她愣着,不肯摘下帷帽来,心里已有了几分底。他柔声说道:“孙小姐说过,不会才艺咱们可以作弊。我们四个总管都能变成你的枪手。孙小姐说过,只要老太爷宠你,你就算只喜欢和四总管扔骰子赌钱玩,也无人敢置喙半句。

孙小姐说过,只需你有钱,小白脸们只有站着被挑选的份儿。孙小姐还说过,老牛想吃嫩草还要看嫩牛肯不肯。孙小姐的头脑实非常人可比。”

不弃本来就是生了七窍玲珑心肝的人,眼睛越听越亮,心里的阴霾消失殆尽。

她不会武功,自有武艺高强的小虾保护她。她不会才艺,可以使唤这些丫头们。朱八太爷给她的并不是普通的丫头,而是一群好帮手,一群可以教会她很多东西的老师。衬红花的绿叶蔫了,花也娇嫩不到哪儿去。将来身后跟着一群才艺非凡的美丽跟班,会有多么拉风啊!

不弃抬起了头,透过面纱看到朱福唇边的笑容。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朱福比朱喜年纪还轻,却能当上大总管了。府中的禄总管会做生意,寿总管擅长赌技,喜总管的算盘打得精。这位福总管八面玲珑,能看透人心,万金油是也。她由衷的说道:“多谢福总管指点!”

见她开怀解开心结,朱福也是一笑。他轻声说:“老太爷心肠好,收养了很多无家可归的女孩儿,她们都是真心诚意想服侍孙小姐的。以后她们就是孙小姐的人了。相信孙小姐也不会让她们失望。”

一个连面目都不敢让她们见的人,当然会失望。不弃取下了帷帽,微笑着看着她们。目光不急不缓的从她们身上扫过,将她们的脸记在了心里。她没有说话,平静的看看这群丫头。一直看到十个’丫头全部垂下了头不敢和她对视,她这才吩咐道:“两个大丫头进来。其余人做事去。”

她请朱福在正堂坐下,自己不客气的坐了正中主位。才坐下,一名长相甜甜的丫头就沏了两碗茶进来,然后拿看茶盘默默地退下。

不弃惬意的饮了口茶。茶水不烫嘴,温度正合适。她暗暗寻恩朱府训练出来的丫头果然伶俐。

这时,两名系着靛青裙子的娇俏丫头双双迈过门槛走了进来,对不弃福了福,温顺的垂手站着。

“叫什么名字?”

脸偏圆的丫头答道:“回小姐,奴婢甜儿。”

下巴尖瘦的丫头答道:“奴婢杏儿。”

不弃仔细将两人的相貌记在了心里,不容置疑地说道:“杏儿回头去柳林通知小虾,今晚陪我出府去逛逛。甜儿擅长女红,就替我和小虾选两件外出的服饰“。

朱福正微笑的观察着不弃的一举一动,突然听到她要出府,眉心微皱,开口阻止道:“外间对孙小姐好奇的人太多。都知道孙小姐今天回了府,若是今晚出去,怕是不妥。照规矩,收拾停当,该去拜见老太爷。”

不弃眼角瞟着静立的两个大丫头,甜甜的笑了:“麻烦福总管告诉老太爷一声,今天太累了。明天再去拜见他老人家。爷爷不会责怪我的。”

薛菲是朱府的秘密,不弃是以朱九华女儿的身份回朱府,所以她喊朱八太爷爷爷,而不是外公。

朱福一怔,不明白不弃为什么固执的要外出。他又不能当着两个大丫头的面落了不弃的脸,让不弃失了威信。只好站起身恭敬的一揖道:“小的这就去。孙小姐别玩得太晚。我会吩咐西侧门别落锁,给孙小姐留门。”

“有劳福总管了。”不弃客客气气的端起了茶盏,却不喝。

杏儿迅速了理解了她端茶送客的意思,对朱福一福后细声细气地说道:“大总管请。”

不弃提醒自己这些丫头都是世家长大,严守礼仪,自己还要多看多学才是。

她放下茶盏懒洋洋的说道:“甜儿陪我上楼瞧瞧。”

知道她今晚要出府的人只有朱福和院子里的这些丫头。不弃很想试探下,她们是否真的如福总管所言,对她忠诚,是她的人。她想知道,第一个跑来吃螃蟹招惹她的人是谁。她也想知道,小虾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她最想知道的是,能随手送出一个美得男女不分的保镖,能养得这么些有才能的丫头,朱八太爷还有多少隐藏的力量。

药灵庄,莫府,七王府转了一圈后,不弃相信,能做江南首富的朱八太爷并不是能任人捏圆搓扁的软柿子。九叔消失的十几年间,这个哭笑怒骂形于色的胖老头儿不可能什么准备都没有。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朱八太爷隐忍十四年,他在等侍什么?

不弃承认自己太过小心。只是前世骗来骗去,这世被药灵庄莫府轮番着利用,她很怀疑单纯的血缘关系真的能把两个陌生人变成一家人。

相遇与错过都是缘粉色的发带,粉色的裙子,粉色的胭脂染出一个粉嫩的人儿。

小虾有点厌恶浑身上下充斥看的这种彰显女子柔媚的色泽,忍不住问道:“为何小姐要选这条粉色的裙子?”

不弃撑着下巴看着换上女装被粉色打扮得娇柔无比的小虾,觉得她比柳青芜中看多了。她笑道:“粉色好啊,你穿这条裙子一看就是个娇媚的富家小姐!”

小虾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一旁替她俩选衣饰梳头的甜儿抿嘴笑了:“小姐的意思是,出了门,小虾姐姐是朱府的小姐,小姐是侍候小虾姐姐的丫头。”

“这如何使得?!”

不弃意外的看了眼甜儿,这丫头真聪明。而小虾的武功高吧,有时候却转不过弯,有点死心眼。她只好解释道:“你瞧瞧我,蓝碎花的襦衣裤,两个小包髻,怎么看也只是个侍候小姐的丫头。若有人想对朱府的孙小姐不利,是对你出手,还是对我出手?”

这种无耻的解释听得小虾连连点头,对这身粉红色的厌恶顿时去了。她认真的说道:“小姐说的极是,是小虾思虑不周。”

她的反应让不弃有点意外。她瞄了小虾一眼,暗骂自己犯贱,当丫头被人欺负成习惯了。好不容易有了点尊贵小姐的感觉,竟然觉得不自在。

她板着脸说道:“你不知道我这么做是把你置于危险之中?”

小虾诧异的看着她道:“小姐若成了目标,更麻烦。小姐这招很妙。”

不弃哭笑不得又有一丝感动。她把将一顶十伍帽递给小虾,没好气地说:“可不能轻易叫人瞧了脸去。走吧!”

换过了衣饰的两人穿过柳林,不走飞虹桥,径自来到了院墙边上。小虾搂着不弃轻松的翻过了院墙。

不弃回望静心堂所在方向,阴险的着想着今晚自己的安排。海伯也是一代高手。如果真的有长了歪心的丫头通风报信,她可就太倒霉了。谁叫自己正想找一个杀鸡给猴看,在丫头里立威的机会呢。

这种引蛇出洞的法子会让她对周围人的戒心更重。不弃暗叹,她现在不再是乞丐丫头花不弃,而是世家大族的继承人。花不弃被莫夫人一碗燕窝粥毒死了,朱府的孙小姐朱珠再不能死了。这十个’丫头她都很喜欢。她是真心想把她们留在身边信任她们。不弃内心深处仍希望立威的算盘落空。这些丫头真的如福总管所说,感恩朱八太爷,是真心来侍候她的。

世事难料,最难测的总是人心。她不过是赌一赌罢了。

“小姐,咱们去哪儿?”小虾开口问道。

不弃想了想说道:“既然换了身份,我叫你小姐,你叫我花花好了。咱们去苏州府最热闹的北方吃饭!”

逛街吃饭啊!还有别人掏腰包付账滴的那种!不弃摸了摸怀里的荷包,里面是找海伯拿的散碎银子和银票。她摩拳擦掌兴奋的想尖叫。这辈子长了这么大,不论是在药灵镇还是在望京城,她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能试探丫头们的忠心,小虾的武功,朱府暗藏的力量,勾引出对自己感兴趣的人,还能逛街游玩。不弃对自己今晚的出行安排佩服极了。

苏州府境内河港交错,水网密布。几乎行五步便能见水,走十步就能上桥。

城中街道并不十分宽卓,粉墙黛瓦,朱楼小雕窗,雅致如画。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府与杭州府风景一般秀丽,而苏州府更是江南六州府中最为富庶之地。苏州城里最繁华最热闹又属闾门一带。

当地曾经出了个有名的才子,他曾形容苏州府闾门道:“世间乐土是吴中,中有间门更擅雄。翠袖三千楼上下,黄金百万水西东。五更市卖何曾绝,四远方言总不同。若使画师描作画,画师应道画难工。”

仅凭诗文中五更商铺仍在营业的繁华,往来人群操四远方言便可知其万商林立,生意火爆的热闹场面。

申时初牌,太阳才落山,天空染得半边红霞。一名戴着帷帽穿着粉色衣裙的小姐带着个双睛明亮的机灵小丫头出现在闾门繁华街市。

人潮涌动,熙熙攘攘。

街上男人着长衫面白清秀者居多,行止之间温文尔雅。

大魏国民风开放,大家闺秀出门戴顶帷帽掩面以显矜持,却也能上得酒楼进得茶肆。普通人家的女孩儿没有遮得面孔,一张张水灵的脸像新掰开的菱角。

不弃微眯了眯眼,语里发出一声赞叹。她笑咪咪的对小虾道:“商铺林立热闹繁华,咱们去挨着店铺去逛逛?”

说的是问句,脚步已经迈进了当街的一家绸缎庄。

老板笑呵呵的迎上来:“小姐想选什么样的衣料?小店货品齐全。北地的米努南地的丝绸,西地的麻。都是上等货。”

小虾淡淡说道:“花花,你去选!”

不弃眉开眼笑。这个保镖不太冷啊!她脆生生的应道:“奴婢一定会让小姐满意的!”

东摸西看,竞挨着把店里的布料问了个遍。最后指着一匹苏绣鲛绢问道:“要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