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于众人来说却像是过了好几天那般漫长,终于,金凤举迈进屋里,转过屏风,只见他一身象牙色锦缎棉袍,外面仍是披着离开时的鲜红大氅,虽然面色苍白,却是眉眼带笑,看上去倒不颓废,只是步子走得缓慢一些。来到老太君面前,尚未跪下,就被她一把搂住,放声大哭道:“你还有心讲这些虚礼,可知这些天我担心的险些死了。听说你险些死在那些贪官的手里,你……你真是把奶奶吓死了啊。”

金凤举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面上却是笑意不减,握了老太君的手将她扶起来靠在引枕上,一边笑道:“孙儿这不是回来了吗?无论如何,总也算是平安。奶奶和娘亲想来已经得了消息,这一次……咳咳,动静如此之大,孙儿还能保得性命,这就是万幸了……咳咳……”

江夫人也忙走上前,抓着金凤举的手流泪道:“怎么咳得这样厉害?伤在哪里?你脸色这般苍白,也没好好补一补吗?”

金凤举忙又扶着江夫人在榻上坐下,先环视了屋中一眼,忽地对上秋宁关切目光,他的视线不由得微微一停,接着心中一暖,暗道无论你表面上怎样铁石心肠,心中到底还是记挂我的吧?听说我受伤了,便赶紧跑过来,依着你的冷静性子,即便该来,也该故意不来,以示对我无半分牵挂之情才是。

想到此处,嘴角便不禁微微一笑,这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他的视线便掠了过去,秋宁却已觉察到那双眸中的情意,不由慌乱垂下头去,暗道你别多想,我不过是不想落人口实罢了。

就听金凤举缓缓道:“你们都坐下吧,咳咳……这样都为我站着,我倒不习惯……咳咳咳……还有大嫂子,一晃也是几年没见,没想到再见,我竟是这么个模样。”一边说着,众人方纷纷坐下,刘氏也忙道:“千万别这样说,你大哥从回来了,知道二叔下了江南,许久未有家信,便睡不安枕,前两天又传出那样天大消息,只把他上火的嘴都起了泡,如今二叔能平安归来,虽说受了伤,到底于性命无碍,这样就是万幸,我们大家也可稍稍放下心了。”

金凤举笑道:“是,因记挂着老祖宗,爹爹和大哥那里还未去拜见,稍后自会去和他们详谈。”说完又咳嗽了几声,见江夫人和江婉莹等都落了泪,哽咽道:“这是怎么说的?怎么伤成这样儿?咳嗽的如此厉害,是肺腑受了损伤吧?金明那奴才,怎么问他只不说,我们却不知道你伤的这样重。”

金凤举笑道:“是我不命他说的。这一次去江南,不但摘了那些狗官的乌纱,更要了他们的性命,哪里肯放过我?狗急了还知道跳墙呢,他们焉能不殊死搏斗?我受了些伤,能保了性命归来,已是万幸。这伤在江南那边受的,先前伤了右手,不能写字,我怕你们担心,这才没有家书,谁知后来胸口上又挨了一剑,差点儿命都丢了,越发不敢动,拖到如今,伤势倒痊愈了大半,老祖宗和母亲倒不用担心了。”

众人见他说话还是时不时的就气促喘息,更是咳嗽厉害,心里都知道这伤根本没痊愈大半,只怕是稍微好转,金凤举怕家人担心,更怕那些官员在手中夜长梦多,所以才匆匆回京,但不管怎么说,总算捡了条命回来,这已是不幸中的大幸。因也不鸹噪他,老太君也下令道:“快回房里去躺着,好好儿养伤,多喝些补汤,我这里还有几支老山参,等让婉莹拿回去给你炖了鸡,补身子最好的。”因又说了几句,金凤举忙谢过了,又说不用,这才告辞。

依照他的心思,本想去晚风轩,然而一则那里路途遥远,如今自己是强撑着回来,又怕奶奶和母亲担心,所以在人前勉强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一出了康寿院,就有些支不住了,根本坚持不到晚风轩。二来看到江婉莹担忧的面容憔悴,双眼更是肿了起来,到底是几年的夫妻,也不好就这样撂了她,所以只好一路回到清婉阁,刚进屋,便一头扑倒在床上不动了。

江婉莹只吓得失声尖叫,却听金凤举轻声道:“不妨事,莫要大惊小怪的,不过是身体实在发虚……”不等说完,就见金明走进来,低声道:“爷,皇上特地派了御医过来,这会儿正在外面候着呢。”

金凤举笑道:“让他进来吧……咳咳……其实已好的差不多了……何必这样兴师动众的。”一边说着,就见御医走了进来,先参拜过小侯爷,才又为他把脉,江婉莹这时候也顾不上避嫌疑了,只拿眼紧紧看着御医,待把脉一结束,她便急着问:“如何?”

御医郑重道:“小侯爷内伤极重,肺腑心脏皆有损伤,恕下官说句不该说的话,这条命……委实是捡回来的。想必也是有杏林高手及时延治,不然莫要说回京,只怕连江南都出不来就……”他没再说下去,但江婉莹心里却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心下不由得有些不悦,暗道这样丧气话,你说来干什么?倒是赶紧开方子啊。

金凤举倒不以为忤,淡淡笑道:“方御医说的没错,恰好我受伤时,江南名医张重礼和胡旭伟两位都在附近,及时请了来治疗内外之伤,不然怕真是没命回来了。”

方御医笑道:“怪不得处置的这样利索,下官就说必是高手所为,好在如今于性命是无碍了,只需好好静养,勿要动气动怒,大喜大悲,待下官为小侯爷仔细琢磨两张方子,想必静养两三月,也就痊愈了。”

“既如此,就劳方御医费心。”金凤举说完,便闭上眼,一路奔波,虽然已是小心之极,然而伤势仍是受了影响,支持到现在,他已经疲累之极,只想好好睡一觉。

江婉莹送走了御医,回来见他睡着,面色比之去康寿院时又苍白了许多,不由得又是心疼又是焦虑,轻轻为他盖上被子,忽见金振轩和金振翼以及金绣贞金绣如走进来,大声哭着嚷道:“娘,爹爹怎么了?人人都说他受了伤,是要死了吗?呜呜呜,我们不要爹爹死……”

“闭嘴。”江婉莹厉声低叱,又回头看金凤举,见他睡梦中皱起眉头,她连忙将孩子们领出房,轻悄悄关了门,这才厉声道:“是谁说的混账话?如今你们爹爹好好儿回来了,即便受了点子伤,不过将养两三个月就好,大过年的敢给我说这种话,是皮痒了吗?若是再让我听见这话,绝不轻易饶过,好了,现在你们出去,我这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第一百一十三章:过年

一番训斥吓的几个孩子都不敢做声,又知道爹爹不会死,心中的担忧放下,到底是孩童,愁事不放在心头上,互相牵着手悄悄出去,一时间秋霞拿了几张方子进来,说是御医给开的药。江婉莹看了一遍,又交给秋霞,慎重道:“让金明按照方子抓了药来,就在这里,我亲自熬煎。”

秋霞明白这种时候奶奶是绝不可能放小侯爷去别人屋里的,尤其是那晚风轩,因此点头会意,揣着方子出去了。前脚刚走,后脚老侯爷和金鹏展还有江夫人便过来了,都是至亲之人,江婉莹也不避嫌,将太医的话和几人说了,又说金凤举回来便睡下,老侯爷点点头,去房间里看了儿子一回,见他睡得沉,呼吸也十分平稳,就是面色难看些,想必日后也能补的回来,当下稍稍放了心,便离开了。

这一天来探望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都是江婉莹接待的,外面那些来探病的王孙公子自有金鹏展代为接待,因此忙了个脚打后脑勺。及至晚间,金凤举终于悠悠醒来,见江婉莹正坐在床前,轻轻吹着药汤,他便勉强支起身子笑道:“这是方御医的药方吗?”

“可不就是他的。”江婉莹将碗递到金凤举嘴边,亲自用勺子舀药汤喂他,一边笑道:“你醒的真巧,我在这里吹药汤,只是不忍心叫醒你,若不是自己醒了,这药就凉了。”

金凤举笑道:“给我自己喝吧,一勺勺的喂也麻烦。”

江婉莹声音就哽咽了,摇头道:“偏要喂你,如今这是上天保佑,有这个机会,表哥,我……我真不敢想,若是你在江南真的回不来,让我连喂药的机会也没有,我……简直不敢想下去……”

“好了,这不是回来了吗?”金凤举只好将那药汤喝下去,一边笑着安慰道:“也罢,你喂就你喂吧,恰好我这右手也十分不方便。”因将一碗汤慢慢喝完,抬眼见江婉莹的发髻乱了,不由得苦笑道:“今日想来探病的人不少,你接待了这些人,定是累了吧?”

江婉莹道:“这算什么?那些公侯奶奶是万万怠慢不得的,就连几位姨娘妾氏跑来好几遍,我念着她们心里也是牵挂你,尚要陪着笑容呢。只是有一样,我心里就奇怪,爷这样喜欢姐姐,怎的她倒是不肯来探你?论理这怎么也不应该啊。”

金凤举知道她指的是傅秋宁,微笑道:“秋宁是个最谨慎的人,想必知道你这里忙碌着,如何肯来给你添乱?更何况,她不来不是更好?省的你心里更不自在。”

这话倒是对了江婉莹的心思,只是面上却佯怒道:“这说的什么话?我这一天望眼欲穿,只想着姐姐来帮我招待下,却怎么也等不到人影,我这里人手又不够,连找个去晚风轩请她的人都没有。”

金凤举淡淡道:“你这里的丫鬟仆妇是不多,既如此,哪天就多买些回来,也给晚风轩添些,秋宁养着两个孩子,身边只有那两个得力人,玉娘想来也要出嫁,雨阶也大了,该配人家,她那里也该添些人手了。”

江婉莹心里发堵,将碗放到桌上,冷笑道:“好了好了,这些事情就不要你操心了,不然倒是要我做什么?伤成这么个样儿,倒还是没忘了替人家筹划,也不想想人家稀罕不稀罕。”

金凤举就又躺下去,笑道:“明明是你先起的话头儿,这会子又怨上我了,罢罢罢,让我再好好睡一觉,等有了精神,再和你打这些机锋。”说完果然闭上眼睛。江婉莹到底心疼他,收拾了碗就悄悄退出去。

正睡得迷迷糊糊间,忽听外面似乎有纷杂的脚步声,接着门开了,好像有人在小声说着话走进来,金凤举也不睁眼,只含含混混的道:“婉莹,是谁来了?”

“爷,快醒醒,是荣亲王爷和王妃过来了。”

却听江婉莹急切道,金凤举一下子睁了眼睛,豁然坐起身,却不料牵动了伤口,痛的险些又躺下去,更是不住声的咳嗽起来。

“坐起来干什么?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伤成什么样子吗?”却见荣亲王妃走过来,按着他躺下,金凤举怎么肯,最后半倚在床上,苦笑道:“怎么这时候儿来了?也不知道避避嫌疑,我这会儿是实在撑不住,恕我不行大礼了。”

“你还有心思说这些俏皮话。”却见荣亲王妃使劲儿跺脚,一边恨恨道:“避什么嫌疑?你是我弟弟,受了这样重的伤,做姐姐姐夫的就来探探又怎么了?我们行事光明正大,怕那起小人胡说呢?更何况,你姐夫和你厚密又不是一天两天,谁心里不清楚?只怕不过来才惹嫌疑。”

荣亲王和荣亲王妃这是事急从权,也没惊动其他人,亲眼见了金凤举,知道伤虽重,于性命无碍,也就放心了,当下又趁着夜色离去,府里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便连江夫人都被蒙在鼓里,还是得第二天江婉莹告知,才知道昨夜女儿和女婿过来了一趟。

腊月二十七,已经是年根上了,不管怎么样,金凤举总算是保了性命回来。于是老侯爷下令,要好好过年,热热闹闹的过这个年。于是侯府上下都忙碌起来。后门送菜送肉的车如流水般川流不息,厨房一整天都是煎炒烹炸的声音。

到腊月二十八早上,傅秋宁一早起来,和玉娘雨阶等剪窗花,又准备炸各式点心的面,糖,花生碎等物,见两个孩子起来没什么精神,傅秋宁便道:“我知道你们心里担心父亲,这样吧,实在担忧的话,今儿你们就去清婉阁,见到大娘,问问他爷的伤势。”

两个孩子起先高兴,接着又局促起来,摇头道:“大娘不喜欢我们,没的去了也是听风凉话,罢了,还是留在这里静静等爹的消息就好。”

傅秋宁笑道:“放心,这个时候儿,她没理由阻挡你们去见爷的,你们就过去,乖巧一点儿,定然能见到你们爹爹,也不用说是我叫你们过去探他,只说自己心里担忧,忍不住就去了便好,顺便儿问问他想吃什么。”

两个孩子听她这样说,才高兴起来,换了衣裳直往清婉阁而去。雨阶和玉娘便都笑道:“奶奶自己怎么不过去?倒打发两个孩子去了。他们懂什么?”

傅秋宁笑道:“他们去了,效果比我去还好呢。不然就算我过去了,也见不到小侯爷,何苦去受婉二奶奶的风凉话。实话说,这一次小侯爷能够死里逃生,已经实在难得了,也不看看他办了多少官员,人家能不和他拼命吗?”

几个人说着话,不一会儿,两个孩子就回来了,喜笑颜开道:“爹爹很好,现如今都在地上的椅子里坐着,还是他在屋里听见我们在院中说话,叫我们过去的呢。还问了我们几句功课,说不想吃别的,倒是想着在我们这儿吃的那肉渣儿菜盒子,说若是有,给他送些去。”

“我的天爷,难为爷怎么还记着那东西。”秋宁还不等说话,玉娘就先合掌念了声佛,一边笑道:“这正好,既是爷惦记着这个,恰好前些日子那些五花肉我炼了好多肉渣子,就剁些酸菜,弄一顿菜饺子送去,我只怕让人笑话死,什么好东西?也敢送过去给小侯爷吃。”

傅秋宁笑道:“无妨,今儿不是要炸点心么?也顺便送些点心过去,就遮掩了。”说完,几人便一齐动手,到傍晚让雨阶将东西送了过去,江婉莹虽然心里生气,奈何这是金凤举亲自要的,也不能拦着。

转眼便到了除夕,一大早,候府中下人便忙活起来,贴春联剪窗花挂灯笼,忙了个不亦乐乎。傅秋宁刚忙活完,把晚风轩里外都贴好了春联,就被落翠叫去康寿院,说是要吃团圆饭,一直闹到晚间,阖府各处都放起了烟花,至半夜方散,是夜就在康寿院歇下。

第二天一大早,又各处拜年,金凤举往年这时候是最忙碌的,今年却因为这身伤,倒落了个清闲。在康寿院坐到傍晚,见傅秋宁领着孩子辞别老太君,他便也忙道:“孙儿也不扰老太君休息了,这些日子觉着身上好了些,想着晚风轩里那些好吃的,倒不能让秋宁独吞了去,也顺便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好叫她拿来孝敬老祖宗。”

一番话说得老太君忍不住笑了,摇头道:“何苦呕秋宁?她这些日子也担心你呢。”说完就听江婉莹笑道:“老祖宗可别再拦着爷了,这些日子,人虽然在清婉阁中,心早就飞去了晚风轩里,这会子你若还不让他亲近亲近姐姐,只怕是要从那心里长出几只小手来。”

众人又大笑起来,老太君也笑个不住,不停摇头道:“婉丫头这张嘴啊,真真是不饶人。”一边又对金凤举道:“罢了,你就去晚风轩歇几日,往后几天这府里还能少了热闹吗?你又需要静养,在晚风轩中倒是合适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情意

这话正说在金凤举的心坎儿上,于是忙笑嘻嘻答应了,这里众人也都作辞。待出了康寿院,江夫人看着金凤举和傅秋宁往拥翠园中去的身影,不由皱眉小声对身旁的江婉莹道:“你刚刚就该以凤举身子不好为缘由阻止,何苦还要助着他?”

江婉莹冷笑一声道:“姑姑也不看看表哥急成什么样儿,我能拦得住吗?现成府里各式点心供着,他不爱吃,倒是晚风轩那边送的粗劣面食,他竟当宝贝似的。既这样,我何苦不做个顺水人情?不遂了他的意,日后人就算呆在清婉阁里,我能服侍的好?与其那时各样不遂心,倒不如让他去晚风轩快活吧。”

江夫人道:“你这孩子糊涂了,越是这样,越该阻止才是,不然他们两个情和意顺,你怎么办?”

江婉莹向身边秋霞使了个眼色,她便和下人们一起落在后面慢慢走着。这里江婉莹见左右无人,方悄悄道:“姑姑不知道,这些天爷受了伤,那傅氏竟从没亲自来探过,侄女儿从旁看着,觉着竟像是爷要去就着她似的。姑姑还记不记得?春天时爷初见那傅氏几回,我曾经问过他,他说与傅氏并不曾涉及男女之情,也就是说他们并未同房,当日也是侄女儿粗心,竟未在意,后来爷与那傅氏渐渐厚密,我还想着他们必然已经是正经夫妻了,不然爷怎会如此抬举傅氏?然而从这些天来看,那傅氏分明是不愿露面,想来心中还有芥蒂,如此一来,爷这样的君子,自是不屑强迫于人的,只怕那傅氏……”

她说到这里,又向四周看了看,方在江夫人耳边一字一字小声道:“仍是处子之身。”

江夫人眉头皱了皱,沉吟道:“竟会有此事?不过即便如此,那又如何?”

江婉莹笑道:“姑姑怎的糊涂了?那傅氏若真是处子之身,她嫁进来六年,却不曾服侍夫君,不等着被休,还想怎样?这事儿一旦查实,姑姑不用通过表哥,就可以直接将这不守妇德,骄纵轻狂的傅氏给休出门去,到时即便表哥回来,也是木已成舟了。”

江夫人凝神细思,慢慢点了点头,却又道:“此事关系重大,这一次你务必要查实了,方可一击而中,不然的话,若有半点错处,让那傅氏反将你我一军,那我们娘儿两个在这府里可真是无立足之地了。”

江婉莹点头道:“是,侄女儿明白,自当细细查证,姑姑且请宽心等待几天,如今表哥身子还未痊愈,这事情就算查实了,也要隐忍些日子,待他上朝,怕那时候圣眷隆恩,不忙碌几天么?那才是咱们的机会。”

江夫人欣慰道:“你这孩子心思缜密,又聪明,所以才能在侯府里有今日风光。如今看来,姑姑当日将你配给你表哥,倒还没辜负了你。不然,若是心思天真单纯,姑姑将你接进侯府,岂不成了害你入火坑?”

江婉莹忙笑道:“姑姑说哪里话?侄女儿自然是感激姑姑的。表哥这样的人才,就算是火坑,侄女儿奋不顾身也要跳进来。”说完江夫人也笑了,下人们见她们说完,方渐渐跟上来。

且说金凤举与傅秋宁离了康寿院,金凤举身子还有些虚弱,金明在旁边走着,心下不忍,想要上来搀扶,却被他瞪了一眼。于是便知道自家主子打的是什么主意,暗自苦笑道:得,我这下人当真是难当,让别人看见了,岂不是说我恶奴欺主?主子虚弱成这样儿,我却不去扶一把。谁知道我这奴才的为难啊?

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傅秋宁自然也见到了,有心当做看不见,但看着金凤举苍白的面色和瘦削的身子,在雪上慢慢走着,心下又有些不忍,只好转头吩咐道:“玉娘,雨阶,你们扶着小侯爷些,免得摔倒了。”

“罢罢罢,不敢劳驾。”金凤举一窒,自嘲笑道:“我是个没人疼的,何苦玷污你们?一个是要嫁人的,一个是待嫁人的,即便我是主子,也要讲究这男女之防,我自己走就好。”

傅秋宁这回是真无奈了,看看两个孩子,金藏锋就算是同龄孩子中长的较高的,却也刚刚到金凤举大腿而已,哪里能扶着他?因只好亲自走上前去,抿嘴儿笑了一笑道:“这可怜话说给谁听呢?爷若是个没人疼的,这世间还有招人疼的吗?上至圣上,下至府中奴仆,哪个不把你当宝贝似的护着?真正是万千宠爱在一身,还敢这样说,也不怕遭雷打。”

金凤举得她柔荑扶着胳膊,只觉心花怒放,呵呵笑道:“万千宠爱在一身么?我怎么不觉着,每次你看见我,就避如蛇蝎一般?别忘了,你还是我名义上的发妻呢。”

傅秋宁脸一红,左右看看,幸好玉娘雨阶懂眼色,和金明故意落在后面,两个孩子一路玩着雪球,更不可能注意到他们在说什么,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轻声道:“不要说这些没有意思的话,当日也是你答应了我的,怎么怪得我如今遵守诺言?”

“这么说?若是我反悔了,你便由得我吗?”往常话说到这里,金凤举便会知难而退,不再追问。然而如今不同往日,见秋宁沉默不语,他悠悠叹了一声道:“当日那些贪官派了十几个杀手先后刺杀于我,最后一次竟有两个顶尖刺客,纵是侍卫们武功高强,我自己功夫也不弱,却也受了重伤,昏迷了两三日,生死关头,不知为什么,梦里除了老祖宗和老爷太太,竟全都是你殷殷含笑的面孔,我想着你还没原谅我,想着定要活着回来见你,这才撑过了最危险的那两日。秋宁,你莫要怪我今日不识趣,为何咄咄逼你到底?实在是……咳咳咳……经历了这死里逃生的劫难,我方知人生无常,有些话还是及早说出的好,不然只怕一生后悔遗憾。”

他说的恳切,傅秋宁也不由得动容,思及素日情意,思及他重伤回来时自己心中忧急,如今又有他眼盼盼在旁边等待答案,那一句本该毫不犹豫说出的拒绝之语竟然只能在喉咙里打转,说什么也没办法吐出来。

“小侯爷……且容我好好想一想,有些事情,实在是不能一时间就做出决定,何况你如今伤势未愈,还是专心养病为要。”傅秋宁轻声说完,心中就不由得长叹一声,暗道自己终究还是心肠太软,只是面对这样的绵绵情意,即使知道他有渣男本质,却又如何能够断然拒绝呢?

“若是……我现在就要答案呢?”出乎傅秋宁的意料,金凤举竟然锲而不舍,一脸坚决地看着傅秋宁,似乎定要她在今天做出一个决断。

“小侯爷,若是一定要咄咄相逼,那好,妾身便给你答案……”傅秋宁面色转冷,不等说完,却见金凤举苦笑一声,摇头道:“算了,我还是专心养病吧。其实……我并非是咄咄相逼,我只是怕……若不利用这时候儿,在你还对我有一丝怜悯的时候,让你心肠一软就答应了我。等到我伤势痊愈,你的心肠就硬下来了。”

傅秋宁心中一颤,暗道这小侯爷当真是看事透彻。不知为什么,就觉得有一丝不忍,这个时代里,让一个男人软语暗示到这个地步,做为女人来说,都可以算是大不敬了。这是金凤举,如果是别的男人,就算粗鲁野蛮的要了你又怎样?只是那句金凤举想要的心软之言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她只能微笑道:“说的这样可怜,哪里到这个地步了?你的娇妻美妾还不算多吗?妾身不过蒲柳之姿,现下小侯爷不过是因为欲得不能,方才有不甘罢了。若真到了手,不一样是弃之敝履?”

“所以,你是怕被我抛弃,才一直不肯理我吗?”金凤举的语气忽然急促起来,紧紧抓住傅秋宁的手,满含期待的看着她。

“我不知道。”傅秋宁别开眼,好半晌却只有这四个字奉送。

金凤举似是燃着火的双眸慢慢黯然下去,傅秋宁实在忍不住了,瞪了他一眼恨恨道:“你今儿个是怎么的了?平日里何等潇洒一个人,如何今日却在这上面纠缠不清?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答案就那样重要?只做知己不好吗?必然都要弄到手,看着她慢慢变老变丑,知道她所有的毛病和缺点,再也没有如今的美好动人,这样也是你想要的吗?”

“是。”金凤举果断点头:“只是不像你说的,因为知道了这些,就不再觉得美好动人,你做什么事,只要不是有了一颗蛇蝎心肠,我就爱你。”他说完,见傅秋宁又要说话,便微笑道:“算了,你既说我纠缠不清,那我就不纠缠了,总算刚刚你说的是不知道,而非‘不是’二字,不然的话,我真真是心冷如冰,知道自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傅秋宁哼了一声道:“早知这样,妾身就该说不是,现在改还来得及么?”

第一百一十五章:伤愈

金凤举忍不住哈哈夫笑,结果刚笑了两下,捂着胸口咳嗽起来,一边还摇着头断续道:“来……来不及……咳咳……,来不及了……”

“行了,伤还没好呢,还不忘了贫嘴。”傅秋宁真是服了这金凤举:“从现在起,不许你再说话。”

“好。”金凤举一点头,果然闭口不言,一时间!二人周围的世界静寂无声,偶尔风吹雪落!传来一阵簌簌声音,身后两个孩子的笑语也远远回荡着!伴着金明的叫声:“哎哟,小姐您轻点儿,别打到少…”

傅秋宁忍不住抬头看向金凤举,却正碰上他的目光也看向自己,微微笑道:“怎么?有一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感触么?”

“让你别说话,还是不忘贫嘴。”傅秋宁白了他一眼,心中却知道自己刚刚真的是觉着幸福也就是这个样子了,这便是她在这架空时代里,唯一想要的平静幸福的生活。

回到晚风轩,雨阶和玉娘连忙在榻上放了大软枕头,金凤举便侍着坐了,微笑道:“如今你这里倒是暖和。”

傅秋宁笑道:“这还要多谢小侯爷,若不是送的那些炭,我们倒也没有这样儿的好屋子住,往年冬日,大家蜷缩在一起,坐在炕上还觉得冷…”不等说完,见金凤举面色有些黯然,她心知对方安然是愧疚了,连忙住口不说。

雨阶捧了茶来,听傅秋宁道:“秋天摘下来那雪梨如今在地窖里倒还有几个拿出两个给爷炖一碗银耳雪梨来,是润肺清火的。”待雨阶答应去了,她这才在金凤举对面坐下,轻声道:“这伤如今还没好利索还咳嗽,可见当日伤的是有多重了。怎么这次就下这样辣手?从此后朝臣谁还敢与你亲近?”

金凤举悠悠吐出口气,面上神情越发慵懒,摇头苦笑道:“非是我这一次不懂变通,实在是你没看到,那些黑了心肝的都做出了什么事?若他们只是贪墨银子,我怎也不至于甘冒这天下之大不韪。只是再没有放过他们的理由这些官员里,还有姐夫的几个人呢,这一次也都被我办了,不是为了做给别人看,而是个个都有取死之道。”

傅秋宁见金凤举说着说着,面色就转厉眉眼间都添上了杀气,不由得悚然而惊,轻声道:“究竟这些官儿都做下了什么事?让你如此动怒?我就说你不是这样刚烈的人,心里还疑惑着消息是不是传错了呢。”

金凤举冷哼道:“做下了什么事?你该问他们做下了什么孽才对。走了,这一次还多亏当日你给我的提醒,不然我怎也想不到那真正的扬州知府竟然早就遭了毒手,现任的竟是冒牌货。这是该抄家灭族的欺君之罪也就罢了,你不知道,去了扬州城的官员个个都要把良心挖了,不留一点儿渣子才成不然的话,迟早都是要被排挤暗害了。不说别的,只说去年江南暴雨,扬州运河有一段决了堤!那黑心的狗官们竟然故意诳了许多灾民入城,然后下手给他们用了药蒙昏过去,用几千人来堵那缺口事后就说灾民被水卷走,你说这是不是丧尽天良?活该千刀万剐?”

傅秋宁整个人都听的呆住了,又听金凤举恨恨道:“好好儿一个扬州城我微服暗访,却成了人间地狱,除去那些纸醉金迷的场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老百姓随处可见,还有许多事,我不能说给你听,不然怕是要做噩梦的,总之一句话,这一次我办的官员,每一个都该杀上十次八次才能平民愤。案卷递到龙案上,圣上龙颜震怒,还要再杀下面的!这还是我回京后力劝住了……,咳咳咳……”

傅秋宁见他情绪激动,忙递了茶过去,一边替他拍着背道:“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还是生这样大的气,既如此,就不要再说。只是江南这一次要乱上一阵子了,也不知再派去的官员能否要一些脸面!不要再这样造孽。”

金凤举点头道:“我在当地选了一些暂时代理政务的官员,估摸着有几个大概能留下。

弘亲王烈亲王哪里能放过这样机会?必然还是要安插人的。不过经圣上这一次大力整顿,他们应该也有所收敛了。”

傅秋宁点点头,又坐了回去,看着金凤举拿茶杯慢慢品着?心想这个男人若是在电视剧里,也当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了,更何况他外貌占便宜!如果真是电视剧里的,不知道要令多少男女疯狂追捧。

“走了,爹爹和大哥回来,你还没见过吧?”金凤举忽然放下茶杯,一转眼间,就发现秋宁正在看着自己,看过来,视线竟有些慌乱,别过头去道:“是,还没见到,两个孩子都见了,说爷爷和大伯对他们很好,还给了东西,小孩子是最容易贿赂的了。”

金凤举微微一笑,心想看夫君还用得着偷看吗?我就坐在这里让你正大光明的看,看多长时间都可以,哪怕是一生一世。不过知道秋宁不喜这方面的玩笑,因此只是会心一笑,便咳了一声道:“是,我见了爹爹和大哥,也都说锋儿和娇儿极好!还说你教导有方呢。”

傅秋宁知道公公和大伯子未必对自己有这样好的评价,不必别的,江夫人嘴中就不可能有自己的好话,不过既然金凤举这样说了,她自然乐得装糊涂。

金凤举又道:“今年因为我南下和受伤的事,原本说好了要趁这机会给锋儿娇儿入族谱,结果也耽误了……”不等说完,就听傅秋宁笑道:“这个不急,只要你有这个心,明年后年入都行。只要赶在锋儿参加童子试之前就好。”

金凤举笑道:“这个是自然的,锋儿高中了,也是替我金家光宗耀祖。”

傅秋宁冷笑一声道:“这话说的就透着一股子凉薄味道,难道锋儿不能替金家光宗耀祖,便不许他入族谱了?”

金凤举想了想,哑然笑道:“你骂的不错,的确是我说错了话。唉!我是从去年春天见了他们之后!才知从前自己错的有多离谱。身为亲父,竟迁怒孩子,没有负起照顾他们的责任,也难怪你对我齿寒心冷,至今不肯谅解,每每想起,连我都舆着自己实是十恶不赦。”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傅秋宁微笑起身:“我去厨房看看雨阶炖的银耳雪梨,孩子们这些日子不得和你亲近,又担心你,又不敢问,你也该和他们好好说说话。”说完也不等金凤举答应,便径自去了,这里金藏锋和金藏娇一直在门外眼巴巴看着里面,听见娘亲这样说,忙都跑进来!拉着金凤举的手问长问短,只把小侯爷一颗心捂得暖暖的,都快化成水了。

因为金凤举的事,初三傅秋宁也没回娘家,荣亲王嫣如今已经是亲王妃,也是不能随便回娘家,只有金镶侯府自己人热热闹闹过了今年。

转眼就是元宵节,原本金凤举是打算这一天晚上带着妻妾和几个孩子去街上看灯,却也因为伤势未愈而作罢。这伤断断续续直养了两个月,才终于彻底痊愈。

金凤举终于可以上朝了,下了朝就被大臣们围在中间,自然是谀词如潮,好在皇上随即又宣他去南书房,这才得以脱身。

皇上也没有什么话说,只说先前送的那些火锅酱吃完了,让他再送些来。

弄的金凤举啼笑皆非,从南书房出来,就看到荣亲王,上前还不等寒暄几句,就见这姐夫瞪圆了眼睛抱怨道:“这些日子,我家门槛都快被挤破了!有的官员我可以拒绝,有的不行啊,你快想个主意,这怎么办?”

金凤举笑道:“这有什么?就如你刚才说的那样!该见的就见,不用见的就推过去。身正不怕影子斜,若只一味想着周全,反而落了行迹。”

荣亲王气道:“你倒是说得轻巧,罢了,不管这些,今日你可要陪我痛饮一场。”说完拉着金凤举就走,却听金凤举道:“我伤势刚刚痊愈,哪里就敢痛饮了?何况静养了两个多月,府中事情手上事情多如牛毛,你是我姐夫,又不是我债主,哪里有这样催命的?放心,不出十天半个月,不用你来拉!我自己就上门去讨酒喝,如何?”

荣亲王听他这样说,也不敢相强了,只好点头道:“好,你记着今儿这话,不然我去岳父大人那里告你的状。”说完忽然想起一事,凑近金凤举道:“走了,岳父大人回京也有三个多月了吧?论理也该安排安排了,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金凤举笑道:“这一切自有圣裁,你急的什么?我爹现在在家乐得清丹,每日里走亲访友!下乡上山,逍遥自在的很呢。倒是我兄长,我听皇上的意思,可能又要外放出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恩宠

荣亲王笑道:“大舅子年轻,在地方上做的又不错,皇上自然不会放过他这样的人才。若不是你现在身兼钦差之职,也早外放出去了。”

金凤举苦笑道:“若再来几次扬州那样的事,我和外放又有什么区别?比外放还糟糕呢,人家是为官一任,我是刀头上舔血。”因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方作辞回家。

回到府中,径自往康寿院而来,只见众人都在,独独不见傅秋宁,老太君见他来了,十分高兴,让他坐过去,一边笑道:“怎么这时候就回来了?原想着你伤势好了,皇上定然不知有多少活儿要交代给你,如今却这般清闲?”

金凤举笑道:“去了扬州一趟,命差点儿丢在那里,皇上老爷子哪里舍得我刚刚痊愈就差使我?即便要差使,也必然有点赏赐什么的才好张嘴啊。”一语未完,被老太君在脑门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听她笑骂道:“越来越胡闹,背地里这样编排皇上,传出去可不是授人话柄呢。”

“这里只有你我祖孙二人,谁会传出去?老祖宗也不要太小心。”金凤举笑着说完,便举目四望,一边疑惑道:“秋宁如今不过来给老祖宗请安吗?怎么不见她?越来越不懂事了。”

老太君哼了一声道:“你哪里是怪她不懂事?分明是怪她没有来这里,让你进来就看到罢了。是我的吩咐,见她不喜欢对着这些人勾心斗角,所以就许她不必来请安,既然你想着,那我让落翠去找她过来就是。”

金凤举站起身道:“罢了,我自己过去……”不等说完,被老太君拽着袖子坐下来,听她笑道:“偏不许你去,如今有了媳妇,不但娘忘了,连我这个奶奶都不认了吗?”说完就对落翠道:“去晚风轩,叫宁丫头过来,说小侯爷在这里等着呢。”

金凤举笑道:“奶奶叫她,她敢不来吗?何苦非要扯上我。”说完金老太君也笑道:“不扯上你,怎让她知道你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心意呢?”说到此处,便又坐起身来,凑近了孙子悄悄道:“凤举啊,你什么时候让秋宁搬过来?这住在晚风轩,可也太偏远了些,难道你为见她,还要每天穿过那园子?好几里地,这哪是在家?去跑马场还比这个近呢。”

金凤举无奈道:“我和她说了多少次,她坚持要留在那里,我能怎么办?”话音落,就听老太君哼了一声道:“你平日里是何等聪明机灵?怎么这时候就没有半点主意了呢?秋宁不肯搬,你便想个办法让她搬过来嘛,女人天生胆子小,住在那偏远地方,这几年没什么事,才住习惯了,不然随便生出点什么事情,你怕她还嘴硬?”

金凤举心中一动,看向奶奶,就见老太太嘴角弯着,笑得像只老狐狸,他也忍不住笑,点头道:”是,孙儿记下了,还是老祖宗心眼儿灵活,孙儿真是拍马也追不上。”因又说了几句,却见落翠只带着金藏锋和金藏娇来了,他心中奇怪,便拉着孩子们的手问道:“你们娘亲呢?怎么没过来?”

金藏锋微微垂首道:“回父亲的话,娘亲昨日在外面吹了风,受了凉,这会儿还躺在床上,实在没办法过来,打发儿子和妹妹过来问老祖宗,太太和父亲的安,只说病愈后再亲自过来请安。”他一字一字说的极是沉稳清晰,九岁的小孩子,看上去倒像个小大人一般。

“什么?你们娘亲病了?”金凤举豁然站起身,急着道:“有没有请大夫?”话音落,自己就摇头道:“怎么可能会请大夫?那是个最怕人麻烦的。不行,我要去瞧瞧。”说完就转身向老太君辞别,老太太听闻秋宁病了,也吓了一跳,连忙道:“你快去看看吧,她身子算是好的了,从去年过来后,我竟没听她病过一回,如今伤风了,也未必是坏事儿,吃两剂药,把体内那些毒啊火啊的也该往外排一排。”

金凤举点头,正要出门,忽见金明一头闯了进来,结结巴巴道:“爷……爷快出去,宣旨太监来了,抬了……抬了许多东西……”这向来沉稳的家伙此时都结巴了,金凤举心中一动,暗道是皇上的赏赐下来了,只是不知有多少,竟把金明都惊到了。

圣旨下来,金凤举也不敢弃圣旨不顾去探秋宁,毕竟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的时候,因此忙和老太君母亲等人一起,来到前院时,只见香案已经摆好,可巧这一日老侯爷金玉和金石两兄弟都在家,金鹏展金鸾峰也在,因此宽敞整洁的大院子里,乌泱泱的跪了一地人。

“侯爷和小侯爷大喜。”却见那传旨太监笑眯眯的道,一边先展开一道圣旨,却是封老侯爷金玉为一等靖国公的旨意,只这一道旨,就险些让候府中人乐晕过去。从此后侯府变为国公府,那地位自然是又上了一大个台阶,国公上面,也只有王爷可以压他们一头了,而如今的国公府气势,又岂是寻常王府可以压伏的?

太监念完这一道圣旨,又展开一道,却是封金鹏展为从三品的江南道御史,夫人封四品诰命,命他半月后启程前往江南的旨意。金凤举心中一动,暗道老爷子真是好手段。哥哥如此年轻,却连升二级成为从三品大员,表面上看来风光无限,暗地里却是让他去江南帮着收银子管吏治的,有我种下的因在前,江南百姓焉能不拥戴他?这样安排的确不错,也省的姐夫还要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往里面安插人了。

刚想到此处,却又见那太监收了这一道旨意,又拿出一道来,最后一道才是给金凤举的旨意,封他为金镶侯爷,可择地重建金镶侯府,所有花费由宫中承担。另外,因这一次他居功至伟,所以赏银一万,黄金五千,另外珍宝古玩绫罗绸缎等也有不少,只将整个侯府的人都听呆了。”

好不容易跪了半天,这三道旨意才宣完,总算金老侯爷和金凤举还有些定力,金鹏展和金鸾峰却都有些懵了。此时那太监走过来,笑嘻嘻拱手道:“恭喜恭喜,恭喜国公爷和小侯爷,啊,如今不该叫小侯爷,正经该叫侯爷了。”

金凤举忙笑道:“刘公公还是叫我小侯爷吧,听着年轻一些。”一句话说的众人笑起来,那刘公公又转身对金石道:“也要恭喜二老爷,刚刚在御书房接这旨意来宣的时候,听见皇上在那里和吏部尚书秦大人说,五月份大理寺少卿罗大人告老还乡之后,这空缺就要留给金大人呢,就连金大公子,也要封个龙骑卫的闲职,虽是闲职,名声儿好听,出去一说是五品龙骑卫,谁不羡慕啊?”

金石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喜事,忙不迭的谢了那太监,他从来也不是个喜欢相争的人,所以兄弟两个相处几十年,却毫无嫌隙。如今自然更知道这泼天喜事全是由金凤举用一条性命换来的,自己和儿子纯粹是跟着沾光,因此更是只有感激,没有半点嫉妒之心。

金凤举心中一动,暗道老爷子什么意思?我们家的人如今竟大多在重要位置上,这是为姐夫铺路吗?还是要试探姐夫?看来越是这时候,越发该谨慎了。因请刘公公进去奉茶,刘公公也正巴不得能够巴结上当今圣驾前最贴心的大红人,哪有不允之理?进屋后又着实巴结了好一番,金凤举心中念着傅秋宁的病,只急的差点儿冒火,还不得不陪着笑敷衍,好容易等到那刘公公走了,封了一百两银子的大红包,那些随行的小太监也封十两银子的红包,自然获得交口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