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举冷哼一声道:“这便是弘亲王的性格,他若是能沉住气,今日也就不是咱们和烈亲王相争的局面了,怎么着也该算他一份。”

傅秋宁奇道:“既如此,当日皇上为什么还那么喜欢弘亲王?甚至听爷的意思,皇上有一段时间,应该是属意弘亲王的吧?”

金凤举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弘亲王的母亲和姐夫的母亲当日都是皇上的宠妃,只不过姐夫运气不好,偏闵妃娘娘就早早儿去了。如今弘亲王的母亲可还健在呢。至于烈亲王,他的母亲年轻貌美,现在却是后宫得宠第一人,加上其他皇子也没几个成气候的,所以渐渐地,就成了他们三人各自都有团体,皇上也想从这三人中选出一个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落井下石

傅秋宁点头道:“原来如此,是了,爷上次说府内有烈亲王的奸细,可抓出来了吗?”说完却见金凤举摇头,郑重道:“我已经让金明使人明里暗里的试探寻访,只是到今天,竟没有一点儿口风,这可真是奇怪,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事,可见这奸细隐藏的有多好。不过也没什么,就算是奸细,我们行事正大光明,倒也不怕有把柄给他,你不必忧心,快睡吧,我明日一大早上还要早起,倒要劳动奶奶起来服侍一下。”

傅秋宁忍不住笑了出来,摇头道:“怎的爷如今越来越油嘴滑舌?分明从前是老成持重的。”

金凤举笑道:“这样不好吗?我也不过二十多岁,平日里老祖宗和太太都说我太老成了,可不老成怎么办?朝堂上那是容易混的地方吗?反倒是从和你在一起之后,倒觉着自己恢复了几分少年心性,这很好,我即便少年时候,也没有这样从心眼里觉着快乐幸福过。”

傅秋宁起身吹熄了烛火,淡淡月光透过窗纸朦朦胧胧照进来,她看着被月光笼着的金凤举俊美无俦的脸庞,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暗道身居高位一呼百应,看似风光无限,谁知这里藏着万般艰险,因忍不住就慢声吟道:“君不见白浪滔天一叶危,收竿还怕转船迟,世人无限风波苦,输与鸳湖钓叟知。”

金凤举喃喃念了两遍,眼中不禁光芒闪烁,凝视傅秋宁道:“这真真是至理名言了,难为秋宁竟有如此见识。鸳湖可是锦州的鸳鸯湖?这四句倒像是结语,应该还有前面,秋宁何不说全了呢?”

傅秋宁一窒,气得恨不能给自己两个嘴巴,心想不要脸,真不要脸,盗戏也就罢了,你竟然还盗诗,傅秋宁啊傅秋宁,你太无耻了,怎么办?我忘了这混蛋是探花,他于诗词一道上肯定有造诣啊,仅凭这一句,竟然就知道前面还有诗句,这可糟了,难道你要把鸳湖曲背给他听?啊呸,你还要继续做文学大盗吗?可若是推说不记得,也不知道这个混蛋信不信,毕竟你可是有才女之名啊。

因正苦恼着,偏偏听金凤举还在那里追问,秋宁实在无奈,只好道:“小时候在庄子里,听见一个下人念了一大串,那时候年纪不大,哪里记得住?就觉得这最后四句有点意思,所以一直记到如今。”

金凤举目光熠熠的看着她,似乎已经知道她是在借口搪塞了,却也不戳破,只是笑笑道:“今儿才知道,秋宁住的那个乡下庄子,竟是藏龙卧虎能人云集,只怕你们王府里还没有这样的饱学之士。什么时候有了闲暇,不如你领我去看一看,或许还能遇到什么怀才不遇的大学者呢。”

傅秋宁脸一红,知道金凤举已经猜出来了,只不过这时候自己当然只能死硬到底,因此敷衍了几句,便劝金凤举睡觉,彼时外面也传来梆子声,已是二更了,金凤举想到还要早起上朝,也就不再逗弄秋宁,径自睡去。

睡到半夜时分,只听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金凤举睁开眼睛,见秋宁也睁开眼来,他就小声问道:“外面是下雨了吧?”

“是。”秋宁回答,接着又小声道:“春雨贵如油,今年春天雨水就少,这会子下一场,倒正好,俗语说,春雨贵如油嘛。”

金凤举点点头,又凝神细听了一会儿雨声,笑道:“前些日子皇上还说,今年雨水少,怕年景不好,如今这雨听起来下的还不小,这下好了,明儿皇上心情定然不错。”

傅秋宁知道他心心念念挂着的就是荣亲王的事,因此也笑道:“是,圣上心情好,连带着荣亲王的罪过又小了些。爷快睡吧,离天亮还早着呢。”说完听金凤举答应了一声,黑暗中就看到他闭上了眼睛。

这古代的天气也当真是多变,明明睡觉那会儿还觉着月色挺好,谁知转眼间,竟然就下了雨。傅秋宁胡乱想着,忽然便想起自己极爱的那首词:“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中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心里想着,已是忍不住泪流满面,暗道我如今穿越了过来,是再也回不去了,反倒不如那旅人,虽然江阔云低,断雁西风何等凄凉,总还有回乡之日。我呢?只怕到了鬓已星星也,也只能任那阶前点滴,再也见不到故乡的柏油马路,水泥森林。

一边想着,就不免伤感起来,后半夜就再没睡着,因眼见着外面又响起梆子声,她便推了推金凤举道:“爷,想是该起床了,今儿天阴沉,看着天没亮,时辰却是到了。”

金凤举就爬起床来,让傅秋宁帮着自己梳洗了,也不及吃饭,就打着一把油纸伞匆忙出了门,幸亏手里是琉璃灯,倒不怕被雨浇湿浇灭了。

因在拥翠园中匆匆而行,忽见半空一道闪电划过,接着天空便滚过沉沉的雷声,他心里一紧,暗道这里全都是树木,竟有几丝危险,因忙加快了脚步,却见半空又是一道刷亮的闪电亮起,接着一个炸雷响起,就听“咔嚓”一声,身旁一棵碗口粗细的树木竟被炸雷生生劈成两半,“轰隆”一下就倒了下来。

金凤举连忙向后飞退,不料他只专心躲避那倒下来的树木,却没注意到自己退的后方有一块尖尖如笋般的石头,一不小心便绊倒了下去,饶是他反应机敏,却也掌握不住身体的平衡,小腿肚子被石笋深深扎了进去,登时便是血流如注。

外面是雷雨天气,采莲碧玉在书房里,只等的焦急,金明出去接应爷已经有些时候了,却还是没回来,怎么不让两个丫鬟担忧?这会儿又是雷又是电,爷又要从花园子里穿行,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

正想着,便见金凤举被金明扶着出现在院中,两个丫鬟心中一紧,忙亲自奔了出去,急急道:“怎么回事?爷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让石头扎了一下,采莲碧玉给我弄点盐水过来洗洗伤口,之后还要上朝。”金凤举说完,不知道是扯动了哪里,就疼得又是“哎哟”叫了一声,只吓得采莲碧玉手都哆嗦了。

“爷,要不然就歇一天吧,您看看您都这样了,还怎么上朝去?”金明苦着脸看金凤举腿肚子上包扎的伤口,喃喃道:“再说只是奴才们替您处理,这也不妥当啊,该叫御医来看看的。”

“哪里来的那么些废话?”金凤举哼了一声,对金明道:“快去备轿,今日的早朝,莫说我只是一条腿被石头扎了,就算我两条腿都断了,也必须要去。嗯,所谓哀兵之道,兴许这还是老天有意帮忙呢。“金明听他这么说,就知道自家爷有筹谋,忙答应了,出去安排好了轿子,轿夫抬了在路上飞跑,到达朝房的时候,离着早朝也不过只有小半刻钟了。

彼时大臣们都在朝房里闲谈,几位身上有官职的王爷也都在这里,见金凤举让下人扶着进来,不由得都十分惊奇,忙都围上来询问原因。

金明是没有资格进朝房的,因此扶着自家主子在座位上坐了,他便退了出去。这里荣亲王脸上便染了关切之色,询问金凤举究竟是怎么弄成这样子?而弘亲王和烈亲王却是目光闪烁,眼底都藏着些幸灾乐祸之意。

金凤举简单说了下自己的遭遇,便到了上朝时间,大臣们在几位王爷的带领下鱼贯走入朝堂。这时候就显出金凤举的尴尬来了,他只能一瘸一拐的进入大殿,即便如此,还是他努力做到的,不然的话,单腿蹦才是最适合他走路的方式。

皇帝坐在屏风后,将这一切都收在眼底,眉头微微一皱,听见太监高唱“皇上驾到”,他便走了出去,在龙椅上坐定,身旁太监站出去一步,大声道:“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怎么可能没有本?几个大臣纷纷站出来,禀奏了一些事,最后眼看着再没有人站出来,一个御史官员就出列跪下道:“启禀皇上,臣要参靖国公府一个门风不严之罪。”

金凤举心中一跳,暗道来了。表面上却做出惊讶之极的神色,豁然抬头看着那名御史,这人他认识,叫做褚大秀,是弘亲王派系的铁杆支持者,也难怪这一次弘亲王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他来办。

“门风不严?”皇帝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看了金凤举一眼,才淡淡道:“怎么个门风不严之罪?说来听听。”

于是褚大秀就将靖国公府收容不贞之妇的事情说了出来。古人对妇女的贞C极为看重,像是金家这样的名门望族,虽然没有明面的要求,但暗地里的规矩,是连再嫁之女都不许出现的。所以御史说门风不严之罪,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词锋

皇帝静静听完,眼光在几个儿子的身上扫了一遍,然后定定落在金凤举身上,轻声道:“凤举,御史参你靖国公府,你怎么说?”

这说起来就好笑了,朝臣中分明还有金石在,参的又是他女儿,皇帝本该问他才是,然而他却问的是金凤举,足可知道在皇上心目中,金凤举才是真正能代表靖国公府的人。

这事情金石事先并不知道,此时骤然听见有人参自己的女儿,不由得又惊又怒又羞又气,也幸亏皇上没问他,不然老头儿只怕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

却只见金凤举神态从容的一瘸一拐步出队列,在殿下跪倒,还未说话,就听皇上关切道:“你的腿怎么了?”

“回皇上,走路不慎跌倒,让石头扎了一下,不妨事。”金凤举沉声回答,听见皇上“哦”了一声,他才肃容道:“皇上,褚御史参我家风不严,臣却想问问他,冯大人骤遭不幸,满门男丁惨死,只余下这几个孤儿寡母被卖到别人家为奴,依照储御史的意思,是不是我们千辛万苦的找到她们,就应该赎回来后再一个一个勒死,如此才能算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灭门惨祸,而且是由我们这靖国公府来做成的灭门惨祸?到那时,当真是会让天下人拍掌称赞,说靖国公府真正是心狠手辣,天下名门的楷模,为了保有门风,也不问女孩儿们是否受辱,直接全都杀了了事,褚大人,你是不是就等着看我们这个热闹呢?结果没如你的意,所以今天忍不住跳出来参本了?”

“你……”褚大秀一张脸涨的猪肝一样红,转向皇上大声道:“皇上,臣绝无此意,皇上明察,臣只是因为靖国公府门风不严……”

“褚大人的意思,看来是笃定舍妹等人必然遭受侮辱无疑了。那我倒真是奇怪,你是凭什么这样笃定的?难道土匪窝中有褚大人的眼线,亲眼看到了吗?那这帮子土匪还真是奇怪,冯家两位姑娘的容貌,京城谁人不知?他们倒舍得转手就卖出去,而且不是卖往青楼烟花之地换大钱,只是卖在寻常人家为奴,褚大人,你既有眼线在土匪窝里,可否帮下官解解这个疑惑啊?”

“你……金大人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有眼线在土匪窝里?”褚大秀的脸又涨红了几分,这个金凤举真是太可恨了,随手就把一盆脏水给泼在了自己头上。

“血口喷人的分明是褚大人,既然没有眼线在土匪窝中,怎么您倒像是亲眼看见似的,不然怎么可能这样笃定?这是在皇上面前,什么事情总是要讲个证据,褚大人信誓旦旦说我靖国公府门风不严,有失贞之妇,总不会只是信口开河吧?”

“你……”褚大秀想说从土匪窝里出来的女人还有好吗?只是金凤举双目灼灼盯着他,他自己都可以想象到,如果自己这么说,一顶望风捕影,污蔑女人名节的大帽子随即就要扣上来,因此只是张着嘴“你”个不停,脑子里急速转着,却不知该怎么说好。

“我什么?难道褚大人这种望风捕影的故事儿,我还要从恶如流出言附和?更何况,恕下官直言,褚大人,你我身为臣子,理当以国事为重。我家的门风严不严,关阁下什么事?在圣上面前只凭着自己的一番臆测,就公然污蔑女人的名节,让皇上坐了半天,只听你说着几个女人的事,褚大人,莫非你呱呱坠地的时候,忘了带一幅脸皮出来?”

“噗……”的一声,有几个定力不佳的大臣差点儿就笑场了,就连皇帝,嘴角都忍不住抽了一下,暗道这个凤举啊,平日里锋芒不露,这时候大概是让褚大秀给气急了,说话怎么如此不留情面?这样的讽刺,你让他日后可还怎么在同僚们面前抬头。

“金凤举……”

褚大秀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手指颤颤指着他,恨恨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金凤举也毫不示弱的阴狠瞪着他,半晌之后缓缓转过头去,对皇帝深施一礼,沉声道:”皇上,褚大人说臣欺人太甚,那么臣想请问,他望风捕影,污蔑舍妹名节这个罪,又该如何论处?冯大人尸骨未寒英魂尚在,褚大人你却盼着他冯氏一门绝后,你怀着这样歹毒的心思,难道就不怕冯大人找你索命吗?”

“皇上明鉴,臣只是……”

褚大秀急了,这本是参的靖国公府的罪名,如今靖国公府有没有罪不知道,再让金凤举说下去,自己都快成故意谋杀了。他腿一软,便跪了下去,刚要再分辩几句,就听皇帝淡淡道:“行了,凤举说的没错,这朝堂之上,该以国事为重,是让你们议论别人家事的地方吗?你不用说了。”

褚大秀涨红着脸退了下去,却见弘亲王从队列里站出来沉声道:“父皇,儿臣以为,靖国公府身受皇恩,世代封爵,天下无人不知金家显赫,臣子中也多有敬佩其门第的,所以别人的家事可以不理会,但是他的家事……”

他不等说完,就听皇帝淡淡道:“哦?是吗?你的意思是将靖国公府的家事摆到台面上,最好再来个三司会审,昭告天下?”

一句话,份量不重,甚至是轻飘飘的,但却把弘亲王吓得满身冷汗,再也不敢多言,诺诺退回了朝班中。然后皇帝一挥手,站起身道:“没有事的话,就退朝了吧,凤举既然腿受伤了,就在家休息几天,什么时候腿好了,朕再宣你上朝。”

这道旨意颇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表面上看是恩宠之极,因为金凤举受伤,就体贴的命他在家休息。但是往细里寻思,既然是养伤,就该伤好后便上朝,皇上却让他等待听宣,这就有点不是恩宠,而是禁足的意思了,到底是宠是罚,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金凤举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荣亲王亲自扶着他,倒是把正经亲叔叔金石老头儿给扔在一边。

“姐夫,这几日我不能上朝来了。刚刚讽刺褚大秀太狠,在朝堂上显得放肆了,皇上这是故意明奖暗罚我呢。不过你不用怕,只谨记一条,这些日子皇上无论问你何事,莫要想着真正地答案该如何,也莫要想着怎么回答能讨皇上欢心,只以‘重情重义’为首,即便是触怒皇上,也必须这样做。”

荣亲王也不是傻子,听金凤举嘱咐的这样慎重,只想了一下,便反应过来,低声道:“你是说我现在反正已经有了前科在身,倒不如索性豁出去,给父王留下一个‘虽难免轻狂放荡,不知轻重,但总算重情重义’的印象是吗?”

金凤举欣慰点点头,就从这一点上看,他扶持着的,并不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看来姐夫也很明白目前的形势,即便再怎么积极想办法,还是要孤注一掷。

果然,他刚刚走出宫门,还不等下台阶,就听身后有太监喊道:“荣亲王留步,皇上南书房宣召。”

金凤举看着他一笑,点头道:“去吧。”然后目送他离开,这里金石走上前来,跺脚道:“这可怎么办?如今燕芳让人参了,还连累了家族,更累你受罚,这是怎么说的?”

“有什么可说的?”金凤举微笑:“二叔你担心什么?那褚大秀不过是一条泥鳅罢了,得了弘亲王的一点授意就敢把主意打到咱们家头上,我若是饶了他,让人怎么看我?还当着是前几年我们被弘亲王压得抬不起头的时候儿吗?你也不要担心,皇上这罚,明面上不还是关切吗?他老人家断不会因为我今日放肆而怪罪我,男人嘛,总得有点血性才成,不然还谈什么肩负重任辅佐君王?”

金石听他这样说,才微微放下心来,要扶着金凤举,金凤举却哪里肯用自己的叔叔搀扶,这于礼不合,其实荣亲王扶他也已经于礼不合,只不过两人是姐夫与小舅子的关系,平日里又厚密,荣亲王上来脾气也是大大咧咧不管不顾的,所以也勉强说得过去。

因走了几步,又想起一事道:“二叔,这件事万万不能让燕芳妹妹等人知道,不然你让她们可还怎么活?认真说来,这一次褚大秀参了咱们,即使于门风上有点损伤,却可能是保住了荣亲王,这是一件大好事,你万万不要以为燕芳妹妹连累了家族,回去给她脸子看,妹妹那人最聪明,如今又自觉寄人篱下,你脸色稍微不对,她就感觉出来了。二叔怎么说也是她的父亲,可不能连这点骨肉情分都不顾。”

“看你这话说的,教训起你二叔来了。就如同你说的,你都这样体贴关切了,难道我就不近人情吗?”金石板起脸,心中却都满满的都是感动,知道金凤举这是真为了女儿着想。

“是,侄儿造次,说错话了。”金凤举笑着说完,叔侄两个慢慢走到宫门外,金明早等的脖子都长了,看见他出来,连忙上前扶着,轿夫们也都连忙上前。

第一百五十五章:伤

金家叔侄走后不久,三位王爷也都出来了,表面上亲热的寒暄了几句,便各奔东西,不提。

而此时的御书房中,皇帝正在看着案上的奏折沉思,好半晌,他才看向身边的心腹太监李德正,沉吟着道:“今日朝堂上褚大秀参靖国公府门风不严的事,你怎么看?”

“哎哟,皇上您这不是为难奴才吗?”李德正陪着笑道:“奴才哪懂这里面的道道儿?只是觉得金小侯爷那句话倒似乎不错,俗语说,清官难断家务事,靖国公府门风严不严,何必要褚大人去操心呢?只不过荣亲王又说靖国公府是封了爵的人家,关系着贵族脸面,那奴才就真是不懂这其中的利害了,更不懂靖国公府的事到底要不要罚?”

“罚什么?像凤举说的,拿根绳子把那几个女孩儿一个个勒死吗?”皇上将身子倚在椅背上,有些沉重的叹了口气:“冯爱卿遭遇这样的不幸,已经够让人扼腕了。凤举那小子,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可你刚刚也听见他讽刺褚大秀的话了吧?朕虽然暗里罚了他,可朕知道,他就是个至情至性的人,莫说那股土匪声名不错,几个妇人大概没遭作践,就算是被侮辱了,从土匪窝里救出来,以他那个性,只怕也要接回家去好好养着。”

“哎哟……”李德正一拍手掌笑道:“皇上,刚刚荣亲王可不也是这么说的?啧啧,真没想到小侯爷平日里看着冷淡,性子里还这样的重情,只是有一条,这京里向来就有人爱嚼舌头,唉只怕小侯爷一家到时……”

他没有再说下去,皇帝也不以为意,从龙案上拿起褚大秀的那本奏折,看了看放下,又拿起烈亲王亲自上的折子,也是看了看放下,忽然冷笑道:“这是看准了机会群起攻之,落井下石啊。糊涂东西,就这么不争气,忍不了一时,到底换来今日让人参奏,连小舅子一家都被扯进来。只说重情义,又有个屁用?”

难得皇帝竟然说了一句粗话,然而李德正却暗地里松了口气,忙陪笑道:“皇上,奴才什么都不懂,但奴才却觉着,重情义虽然没用,可总比性子凉薄的好。几位殿下都是重情之人,这正是皇上之福啊。”他一边说着,见皇上面色慢慢舒展开来,心中一块大石放下,暗道荣亲王这一次运气真好,偏赶上弘亲王烈亲王一起落井下石,引起了皇上猜忌,只怕他这一劫,差不多就过去了吧?

且说金凤举回到府中,彼时江夫人江婉莹等已由采莲碧玉处得了消息,他一回来就被众人簇拥了进清婉阁。江夫人便冷笑道:“你真真是把那傅氏给捧在手心里了,她要在晚风轩,你就由着她?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是她丈夫?连这点子事也做不了主。到底如今把自己伤了。”

江婉莹和许氏霍氏等人见他没有大碍,也都放下心来,此时江婉莹便一边擦眼泪一边幽幽哀怨道:“若说起来,倒也不能怪咱们宁二奶奶清高。还不是爷忍不住?就总往那里跑,听说昨儿个天都黑了,还自己提着灯笼过去呢,到底今儿早上在园子里赶上雷雨了,扎了腿一下的确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打扫的人说,树都让雷劈了好几棵,真是不敢想,这若是劈到身上可怎么办?”

许氏冷哼一声道:“都是爷素日里纵的她,凭什么她就那样跋扈?这府里若说起无法无天,还真找不出一个和她比肩的……”不等说完,见金凤举森冷的目光向自己望过来,许氏只觉得心里嗖嗖往外冒冷气,再也不敢言语了。

江夫人却不理会这些,儿子受伤已经让她怒火中烧,此时就冷冷吩咐身边的大丫鬟芳容和菊蕊道:“你们去晚风轩,就说我的命令,要她们马上给我搬来后院,不然就不用在侯府里住着了。”

“娘。”

话音刚落,就听金凤举沉声开口,江夫人回头厉声道:“你还要护着她么?这样无法无天的东西,不赶出府已是我宅心仁厚,平日里你怎么胡闹,我由得你,但如今看看你伤的这个样子,还不都是因为她任性的过错儿?这事儿既然你做不了主,我来给你做主……”

金凤举冷冷道:“娘口口声声说她任性,说她无法无天,可是忘了我们曾经给过她的委屈?守宫砂的事儿才过了几天,娘就都忘干净了不成?”一语未完,江夫人已经气得珠泪滚滚,指着他骂道:“你……你这是怪我么?好,我欺负了你媳妇,拿根绳子上吊给她赔罪行不行?”

“娘。”金凤举只觉得脑袋都要裂开了,又听见江婉莹和霍氏等纷纷上前安慰江夫人,江夫人只是哭,他长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娘,这件事我自有安排,秋宁也已经答应我了,待到端午节后,玉娘出嫁,她就搬进风雅楼。实话告诉娘亲,今儿这伤是助了我,姐夫的事你们不是不知道,个中凶险我不能一一道来。娘,我和烈亲王弘亲王周旋,拼着全力保姐夫,已经很累了,你们若真疼我,让我安安静静歇会儿好不好?姐姐如今还住在家里,这么多的乱事,你们若还要闹,不如拿根绳子把我勒死好了。”

江夫人和江婉莹等人听他这样说,一时间就没了声音,再看金凤举,果然脸上全都是疲累之态,江夫人到底是心疼儿子的,连忙又道:“好好好,知道你累,我们不烦你,你就在这里好好静心养着,荣亲王如今出了这样大的事,个中利害,连我们这些妇人都晓得,你更不可能不知道,这时候你不帮他,还指望谁呢?只好好休息吧。”

许氏霍氏等人也说了几句话,看见金凤举神情恹恹的,便都告辞,眼见着走到门边,却听金凤举又淡淡道:“娘,秋宁那里,不要派人过去,我也不想让她知道我受了伤。”

江夫人心里明白,儿子表面说是不想让傅秋宁知道他受伤,其实却是告诉自己,不许派人去干涉那一家子的生活,更别提强逼她们来后院。心里又气又恨,却也没办法,只好冷哼一声道:“放心吧,我们不是你,没事儿去那种晦气地方做什么?”话音落,人就走了出去。

金凤举这里躺在床上,思索着皇帝用意,想来自己这一次伤,倒让皇上也有了点怜悯之心。只是这样一来,和秋宁计划好的第二招也就用不上了。罢了,若是皇上还没对荣亲王彻底死心,想来今日这一招“群起攻之”的计策也就该奏效,倒也不用非要趁热打铁。

因心里慢慢思量着,脑袋昏昏沉沉就睡了过去,梦中似乎有人在自己身边哭,他知道是江婉莹,心中涌上一股愧疚,从知道自己爱上傅秋宁后,才知以往对表妹只有夫妻之情,却无男女之爱,偏偏表妹对自己痴心一片,纵有一些行事歹毒狠辣的地方,也终究是为了自己,但注定自己是不能回报她这份痴情了。

因轻轻握了她的手道:“放心吧,我没事儿,你不用在我这里守着,让我睡一觉就好。”说完哭声果然停了,他也就没睁眼,继续睡了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外面有人说话,听声音像是荣亲王妃,金凤举便睁开眼,在床上坐起身道:“是姐姐吗?”

话音落,只听脚步声响,接着门帘一挑,荣亲王妃金雁秋便走了进来,两眼微微肿着,面上犹有泪痕,金凤举便笑道:“哟,我这不是看错了吧?姐姐可向来都是杀伐决断的刚强人,怎么这会儿竟然哭成这样?莫非又是看了什么脚本故事,一对有情人被棒打鸳鸯以死殉情吗?”

“都什么时候儿了,你还有心思贫嘴。”金雁秋听见他这样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又坐在了他身边,拿出手绢替他抹去头上的冷汗,一边道:“可是疼得慌?你睡着的时候,皇上派御医过来了,看了看说是没有大碍,又给你重新包扎过,只是你睡得和猪一样,竟然都没醒过来。”

金凤举惊讶道:“是这样吗?我只恍惚听到有人哭,怎么御医进来的事完全不知道呢?”

江婉莹笑道:“也不怪表哥醒不过来,我看他累得很,就放了安神的熏香,所以才睡的那样沉,不然他还有武功,讲究什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哪里就睡死过去了?”说完又冲着金凤举吟吟笑道:“只是太医说了,这些日子不要活动,怕是晚风轩那里,爷要少去几趟了呢。”

金凤举笑道:“你们听御医蝎蝎螫螫的,若按他这样说,我当日在江南也就不能活着回来了。不过是让石头捅了个口子,有什么?”

江婉莹面上微微变色,对金雁秋道:“王妃且听听,为了去晚风轩,连身上的伤都不顾了,太医的话都不肯听。你就听我一句话,安分些吧,若是在想得紧,我让人请姐姐和锋哥儿娇姐儿过来还不成么?你却是要老老实实给我躺在屋里。”

“罢了,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受伤,免得担心。”却听金凤举又叹了口气,江婉莹心里更不是滋味儿,冷笑道:“是,你心里全都是为姐姐着想,只不过姐姐可未必顾着你,不然早就搬进风雅楼了,如今看来,真是枉费了爷往风雅楼里置办那么多好东西。”

“表妹这张嘴越发厉害了,你就不能看在我受伤的面子上,收敛些锋芒?”却听金凤举无奈的笑了一声,想了想又道:“我有些口渴,想喝你亲手做的莲子汤。”

江婉莹心知这是他们姐弟两个有话要说,答应一声便出去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知情

这里金雁秋就看了弟弟两眼,忽然长叹一声道:“我今晚便要回王府了,在家里住了这么些天,也不是个好滋味儿,更连累了你,唉秋宁说得对,谁让我们生做女儿身,自己的命,竟是半点做不得主。”

金凤举目光闪了闪,忽然笑道:“怎么这样说?你在这府里,难道还有谁敢给你气受不成?”

金雁秋苦笑道:“是,固然没人敢给我气受,便连爹娘,和我说话也陪着小心,只不过当我看不出来吗?一个个心里急得就如同热锅上的那蚂蚁,这要是有法力,大概一阵风就把我给掀回王府去了。”

金凤举听她这样说,就知道虽然她表面上是抱怨,心中的结却解开的差不多了,因此便笑道:“哪里像你说的这样夸张?还有我的伤,这是我自家惹出的事,更和姐姐半点关系都没有,别只想着往自己身上揽。”

金雁秋哼了一声道:“你的伤自然不关我的事,只不过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儿在朝堂上,皇上放了你的假,说是体恤,怎么什么时候上朝却又要等宣旨?这便是罚你了。若不是我和你姐夫闹得这一出,怕是你也不会跟着我们吃这个累。”

她此话一出,金凤举就是一惊,忙坐起身问道:“姐姐,这话是谁说给你听的?”

金雁秋见他郑重其事的样子,不由得吓了一跳,也郑重道:“这有什么?我虽回了府来,但是王府里难道就没有我的人么?你今日在朝堂上受了罚,王爷回去和人说了,我的丫鬟听见了,就跑来告诉我,说后来皇上还单独把烈亲王弘亲王和我们那个冤家留下来,问他们对褚大秀参我们家的事情的看法呢。”

金凤举似乎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该说的他都和荣亲王说过了,想必姐夫定会照自己说的办。他所担心的只有一样,因急急问道:“既如此,燕芳妹妹她们知不知道?”

金雁秋皱眉道:“这个我去哪里知道?不过今日让那该死的褚大秀参了一本,烈亲王弘亲王哪能放过这机会,怕是没几天,府里这消息就要传遍了吧?俗语说,没有不透风的墙,燕芳她们知道还不是早晚的事?”

金凤举也皱起眉头,好半晌才道:“嗯,我知道了,这事儿我来处理。是了,姐姐今晚要回府,可派人回去告诉姐夫了吗?”

金雁秋冷笑道:“告诉他做什么?我还指望他来接我不成?这时候怕心里不知道怎么恼我呢。呸,也不看看自己做下的什么事。”

金凤举笑道:“姐夫再不是这样人,恕弟弟直言,他就是个直性子,虽说有时候冲动下做点糊涂事,但性格是极好的。这样一个厚道人,出奇的竟还不愚笨,也就是难得了,何况他又敬爱姐姐。姐姐,你听弟弟一句话,有些事,难得糊涂。你如今是摊上姐夫这样的男人,若是摊上那弘亲王烈亲王,他们就算不让ji女怀孩子,可外头养了七八个外室,家里的姬妾无数,这难道就好了?我看也未必吧。”

金雁秋又冷哼了一声,却是没有再说话。

却听金凤举又笑道:“这会子怕是要到晌午了,吃完饭我让金明去王府走一趟,怎么说这一次错也多在姐夫身上,让他过来接你回去,不然你自己回王府,可还有什么身份面子可言呢?姐姐说是不是?”

金雁秋站起身冷笑道:“不许去告诉他,告诉他来接我我就不回去了。罢了,你在这里好好歇歇,少操些心养养病,比什么都强。我先回去了。”一边说着,便快步走出了房门。

金凤举微笑起来,知道姐姐嘴上虽这么说,其实却是默许了自己的做法。

吃完饭,便命金明来办这件事。半下午的时候金明回来,说一切办妥了。金凤举想了想又道:“你去秋宁那儿,就说这些日子我十分忙,不去晚风轩了,她怕是也要为玉娘的事情忙碌,我更不该打扰。这样说一句,省得她疑心,若是知道我受伤了,怕心里要不好受的。”

金明答应一声,心想爷啊,您确定自己不是自作多情?二奶奶那个人冷冷淡淡的,就怕知道你这些日子不去晚风轩,正合了她的心思,让她落个清静呢。只是如何敢将这话说出来?

来到晚风轩,果然就见傅秋宁她们正在选缎子给玉娘做铺盖,见他来了,就问了问金凤举在做什么。金明也按照主子的话一一答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就觉着二奶奶的目光闪了闪,好像知道了什么似的。金明不敢多呆,唯恐再让这精明的二奶奶问出破绽来,忙就找了个借口告辞出来。

等到金明出去后,玉娘和雨阶见傅秋宁放下缎子发呆,忙都奇道:“奶奶怎么了?可是因为小侯爷这些日子不能过来伤神?其实也没有几天,就如奶奶说的,从前六年都过来了呢。”

傅秋宁看了她一眼,摇头道:“我是那样的人吗?只是这事儿有些不对。罢了,剪枫,你去把今天上午才炸的春卷和点心捡一盒子,送到康寿院去,顺便打听打听,小侯爷必定是有什么事儿。”

剪枫答应了,捡了糕点出门,这里傅秋宁也没心思做活了,只在榻上坐着,暗暗忖度着这个时候金凤举就算再忙,也不可能不过来。今日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他总该和自己说一声吧?昨儿那么晚,都自己过来了……

想到此处,猛然想到今晨他走的那会儿正是雷雨交加,园子里又多是树木,不由得一下坐直了身子,暗道该不会就是让雷电给劈了吧?不会不会,若是这样,早有人飞奔来报信了,更何况他那会子抛妻弃子老天爷都没用雷劈他,如今眼看都洗白成功了,老天爷倒抖擞精神来算旧账了?这断乎不可能。

若不是被雷电劈了,那就是不小心受了伤,怕我担心所以不肯让我知道?傅秋宁起身在屋里踱了几步路,心中越发烦躁,好不容易等到剪枫回来,一问,果然是金凤举受了伤,剪枫去的那会儿,恰好老太君去了清婉阁,可见这伤也不是很轻的。

傅秋宁虽然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真正听到这消息却还是吃了一惊,待听到剪枫说是在花园里躲避树木时让尖石头给扎了腿,为这个皇上还让在家休息些日子,等到宣召再上朝时,她心里就更沉甸甸压了一块大石头。自己扶着额头呻吟道:“这个魔星,都说了端午后就搬过去,他怎么还出了这样的幺蛾子。”

因就想起身去探金凤举,然而想起清婉阁江婉莹等的嘴脸,却又犹疑了一下,就在这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原来是老太君派了个丫鬟来请秋宁,说王妃今日回府,让她去送一送。

傅秋宁知道王妃终于想通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暗道不管怎么说,这件风波总算过去了,只不知道皇帝心中对荣亲王到底怎么看,是不是从此也无缘储君之位了?因忙答应下来,换了衣服之后带着剪枫往康寿院而来。

到了康寿院,只见金雁秋江夫人江婉莹等都在。傅秋宁先拜见了老祖宗和王妃,趁着众人说话,才来到老太君身边悄声问道:“老祖宗,爷到底怎么样?他派金明去告诉我这几天不能去晚风轩,我就知道定然有事,什么样的伤要好几天?老祖宗好歹透个口风,让我心里有点数。”

老太君笑道:“我回来时听说剪枫来了,就知道定然是你派来做耳报神的。想我那孙子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金明这样一说,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难怪你立刻就察觉了。”

傅秋宁尚不等说话,就见金雁秋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笑吟吟道:“哪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凤举那也是没办法,若不派人过去报信,只怕弟妹更是要担忧了,且更易起疑心。倒不如派金明说一声,许是就蒙混过去了呢。”她一边说,就看着傅秋宁点头咂嘴的笑:“我真真不知道,我那弟弟是个聪明高傲的,你到底有什么本事?就把他降服到这种地步?”

傅秋宁脸红的都快做红布了,轻声道:“王妃说笑了,哪里是这样?”

金雁秋笑道:“怎么?还和我犟?唉说起来我弟弟也可怜,腿让石头扎了,骨头都露出来,却还换不来妻子的担心关切,这伤啊,活该他白白受了。这若是你过去探一探,兴许还好的快一些。”

让这王妃一打趣,傅秋宁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偷眼看着,好在众人并没有在意这边,一时间又听说孩子们放学过来了,原来是金老太君派人去学里和先生说了声,让几个孩子都提前放了学过来。

房间里又热闹了一阵,就听见人说荣亲王爷来了,正和老爷在书房里喝茶。金雁秋便缓缓站起身,在老太君和江夫人面前拜了三拜,站起来时,已是流下泪来。老太君和江夫人也是眼窝湿润,拉着她的手哽咽道:“去吧,去吧……日后莫要任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