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殷仲象是猛然间想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连声音里也带起了一丝难以掩饰的颤音:“石钎,你快拿去给齐飞鹤…”

石钎从她手里取走了瓶子,快步离开了。

苏颜听出了他声音里那一丝不同寻常的紧张,迟疑的问道:“侯爷似乎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殷仲低下头瞟了她一眼,唇角微微向上挑起了一个轻浅的弧度:“既然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那个所谓的人情就很好猜了…”他看了看苏颜满脸的困惑,笑微微的摇了摇头:“不过,一个人跟你作对,同时又要跟你做朋友,这背后的动机…就很令人费解了。”

他的话,苏颜一句也没有听懂。却又不敢再问,满腹疑问都悄悄咽了回去。

默默的走出了两步,殷仲悄声问道:“他有没有…”话说了一半又收住了口。苏颜却直觉的猜到了他要问的是什么,慌乱的摇了摇头,脸上却有些热辣辣的。

殷仲看到她唇边的浅笑,也终于放下心来:“吓到你了?他都说了什么?”

“他认出那天撷芳楼的人是我,”苏颜抿唇一笑,又说:“还说,只有容裟那个蠢货才回认为侯爷是喜欢…”后面的话,到底是说不出口了。她悄悄抬头打量他的表情,却不了殷仲也正低了头看她,黑湛湛的眼瞳里弥漫着异乎寻常的光彩,波光流转当中又透着几分危险的专注,就那么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她。

苏颜的胸口砰的一跳,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

殷仲清冽的眼眸中渐渐的沾染了一丝迷蒙的柔和,慢慢俯下身来。苏颜下意识的将手抵在了他的胸膛上,徒劳的想要阻止他进一步的靠近。然而这样一个动作,却只是让他的唇边浮起了愈加柔软的笑。极轻微的一个停顿之后,温热的气息便又缭绕了过来。

苏颜抵在他胸口的手不禁微微颤抖。这一刻奇妙的眩惑让她有种无从借力的虚弱。耳畔似乎有隐隐的喧嚣一声高过一声,却完全无从分辨这潮水般的喧嚣究竟从何而来。恍然间觉得自己落了水,被神秘的引力牵引着,身不由己的深深陷落…

“将军!”

蓦然间,石钎充满欣喜的声音远远传来。殷仲的身形微微一顿,眼底顿时掠起一丝悻悻之色。低头去看怀中人,苏颜却已低垂了头,无意识的啃咬着自己的嘴唇。她的肤色原本血色极淡的,此时此刻,那形状美好的嘴唇却被啃咬的泛着娇艳的红。在他的面前,她似乎还不曾有过这样生动的表情。

殷仲艰难的挺直了后背,勉强拼凑起几分不耐烦的神气用以掩饰心头的一点异样。

石钎冲出回廊,在他们面前硬生生的收住了脚步,目光直愣愣的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扫视,似乎连他也感觉到了什么不同。

殷仲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到底怎样?!”

石钎忙说道:“齐先生说是解药——傅爷有救了!”

殷仲虽然已经猜到是解药,心里多少还是存在疑虑的。此刻听他亲口说出这样的话,不禁大喜。然而伴随着欣喜,沉在心底的疑问也浮出水面:血衣门撷芳楼的行刺,幕后主使究竟是容裟?还是容裟的背后的梁王刘武?

顾血衣行刺在先,乞和于后,明明受了容裟指使,却又仿佛并不是一条心…

眉头不过一松,随即又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冬天日短,刚过了申时,天色已经慢慢的暗了下来。阵阵寒意从车厢的缝隙里钻了进来,假寐中的苏颜情不自禁的往里缩了缩。

察觉了她的瑟缩,殷仲的手臂环得更紧了些。她的睫毛微微颤动,虽然没有睁眼,脸颊上却微微泛起了一层可疑的绯色。似乎对于自己强硬的将她拥在怀里颇感不自在。

殷仲想笑,却又竭力忍住,悄悄伸出手去触碰她的睫毛。他的指尖从那一弯细密的睫毛上轻轻掠过,从相触的地方隐隐的传来一阵酥麻。

苏颜的脸更红,却也无法再假作不知了。她直起腰,用力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向着忍不住笑出声的男人恨恨的瞪了过去。她的虚张声势显然并没有吓到面前这个笑容恣意的男人,反而被他一把拉回了自己身边。

殷仲低笑着说:“你别躲,我只是…我忽然发现手臂环在你肩膀上…很舒服…”

苏颜挣扎不开,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殷仲却又笑了起来:“你平时乖乖巧巧的样子,该不会都是装的吧?”

苏颜瞪着他,心里的诧异却远远的多过了羞恼。她一直以为象他这样的人是生来就不会笑的…就这么一分神,殷仲已将她搂回了自己怀里。苏颜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于是也安静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把头靠上了他的胸口。

无论他存着怎样的想法,无论在他眼里,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这一刻的温暖总是真实的。

苏颜无声的叹息。她从来不知道,贪恋一个温暖的怀抱竟然是如此容易的一件事…

殷仲的手抚过了她的长发,亦是轻轻一叹:“你身上的味道总是让我不知不觉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那些记忆里很美好的事…”他似乎沉入了某种回忆当中,连声音都变得温柔了起来:“也许…是因为我母亲生前也最喜欢在衣服上熏桂花香吧…”

苏颜的心微微沉了沉,无声的漫起了一丝浅浅的失望。而殷仲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言不发的只是轻抚着她的长发。

仍然是亲昵依偎的姿势,苏颜却再一次感到冬天的夜,寒意如此难耐。

苏颜闭着眼,默默的蜷缩在他的怀里。即使帘子挑开,殷府门外的灯笼将昏黄的烛光洒落在她的身上,她还是没有睁眼。

夜太冷,连他的怀抱亦无法遮挡。她需要一场昏睡来彻底忽略这难耐的、入骨的寒冷。

殷仲的脚步忽然停住了。随即,苏颜听到了一个比夜风更加让她感到寒冷的声音,缓缓的说:“仲儿,我特意带了些补汤来。已经嘱咐给了秀娘,你可别忘了喝。”

殷仲低低的应了。

苏颜眼开一线,漫天的黑暗中只有随侍手中的灯笼还亮着微弱的光。头顶是离园外老槐树粗大的枯枝。夜色里影影绰绰的,仿佛在那黯淡的夜空里织就了一张奇怪的网。

太夫人走近了两步,用一种隐忍的语气低声说:“仲儿,你虽然缴了军职,到底还是官身。自律还是要的…”

殷仲没有出声,沉默的如同黑暗中的雕像。

“我虽然不是你的生母,但你母亲生前也嘱托我照看你。该说的话,我不得不说。你要体谅我的苦心。”太夫人微微一叹:“仲儿,你出来进去的,就这么抱着一个下人…传扬出去,成何体统?”

殷仲沉沉应道:“她有腿疾,又睡着了…”

“腿疾?”太夫人冷哼了一声:“毕竟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孩子,什么样的狐媚手段都使得出来…你纵然年轻,到底也要顾念荣安侯府的名声…”

苏颜咬着牙一动不动,却从心底里猛然窜起一阵剧烈的灼痛。

太夫人放缓了语气,轻声说道:“仲儿,我已经派人去接你的两位夫人了,再有三五天只怕就到了…”

殷仲淡淡说道:“夫人只管保养好自己的身体。仲儿的事,您就不要费心了。”

太夫人微微叹息:“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想想吧。”

脚步声渐渐远去。

殷仲默立片刻,慢慢抬脚走回了离园。

帘子一打起来,暖风立刻扑面而来,苏颜忍不住微微一抖。

殷仲抿着唇角无声的一笑,将她放在了膝榻上,伸手拍了拍她的脸:“还装?该醒了。”

苏颜勉强一笑,睁开的双眼却有意无意的避开了他的视线。

殷仲的眼瞳愈见幽深,唇边却挑起一抹奇异的浅笑。转头望着身后的秀娘做了个手势,秀娘低头一诺,转进了后堂。不多时就捧出了两个锦盒来。

殷仲接过锦盒,并排放在了她的面前,轻笑着说:“打开看看。”他的样子微微带着一点急切,就象一个急于跟伙伴炫耀新玩具的孩子。

苏颜迟疑的拉开合扣,只觉得眼前一亮。满满一匣珍珠,每一颗都如龙眼般大小,烛光摇曳中散发着柔润的光泽。

苏颜一惊,下意识的望向了殷仲。殷仲唇边的笑容越来越深,却没有出声,只是用眼神示意她打开第二个盒子。

苏颜的手指落在合扣上却没有打开,似乎已经失去了拉开来看的兴致。

“怎么?”殷仲诧异的挑眉:“不喜欢?”

苏颜低垂着眼,细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落下了一弯浅浅的阴影。也许心里的失落太过于强烈,连她的指尖也微微的颤抖起来。

“你不喜欢?”殷仲的手伸了过来,还没有碰到她的脸颊就被她闪开了。殷仲看看自己的手,心头掠过一丝奇异的失落。

“你拿了解药,救了傅宣,”殷仲收回了手,徒劳的解释:“我自然要赏你…”

苏颜的指尖还在微微的抖,薄薄的嘴唇上却已经褪去了血色。如果只是这样,那个瓶子到底是谁的解药呢?

殷仲看在她无意识的咬紧了自己的嘴唇,心头无端的一痛。

苏颜却已“啪”的一声合上了锦盒,再度抬起头时,脸色异样的苍白,而一双眼睛却灿若星辰,透着一丝令他惊讶的决绝。她凝视着他,用低沉的几乎听不清的声音问道:“如果苏颜想要另外一样赏赐,侯爷可不可以答应?”

殷仲的心里忽然掠起一丝异样的纷乱,明明在他掌控之中的事,眨眼之间就变得面目全非,而他却还不知道这一切之所以会发生的原因…

他坐直了身体,郑重其事的回答:“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苏颜忽然笑了。

而殷仲却猝然一惊。在他的面前,她从未这样笑过。似乎是开心的笑容,却又透着凄凉。清水般的容貌也因为这样一个凄厉的笑容而呈现出诡异的艳丽。

凝视着他,苏颜一字一顿的说:“我只要我的——卖身契。”

第十五章

酒过三巡,殷仲已微微有了醉意。他摆摆手挥退了一旁的女侍,目光懒懒的扫向坐在他下首的人。

容裟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目光却玩味的穿过了大半个暖厅,若有所思的缠绕在他的身上。目光一碰,容裟便轻笑了起来:“侯爷今天似乎…心情不佳,难道是酒不合口味吗?”

殷仲放下酒杯,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司马大人请我来,不仅仅是品酒吧?”

“侯爷果然爽快。”容裟说着,伸手在旁边的歌姬身上推了一把:“都下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暖厅里的女侍们低着头迅速的退了出去。

容裟抬眼一笑,眼中的酒意不知何时已完全消散开来:“侯爷,其实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老话:不知侯爷何时能去梁国一叙?”

殷仲的手微微一抖,一滴酒溅在手背上,殷红如血。

垂眸看着这一滴鲜红的液体,殷仲忽然大笑了起来,就仿佛他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越笑越大声,直至笑不可遏:“司马大人又在说笑了。殿下和本侯同为一朝之臣,如果殿下有什么差遣,本侯自会全力而为。只是殿下身份特殊,本侯若是贸然前往睢阳,落到有心之人的眼里,只怕会污了殿下的清誉吧。”

容裟却没有笑,异常明亮的双眼之中甚至没有一丝的波动。就连他的声音也平静的仿佛刚刚睡醒的孩子:“殿下和侯爷都是朝中的栋梁,多亲近亲近也是理所当然,又有什么人敢在殿下身上搬弄是非?!”

殷仲笑道:“先皇在时,朝中上下人人都说殷某人野心勃勃。如今本侯赋闲在家,自然要韬光养晦,岂敢到处惹是非?”

容裟摇头笑道:“侯爷的话,过了。殿下不过是一番美意,想请侯爷到睢阳一聚…”

殷仲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懒懒的打断了他的话:“殿下的一番美意,本侯万分惶恐。只是,要请殷某一介闲人,殿下何至于一而再再而三的动用江湖势力?”

容裟面不改色的与他遥遥对视,施施然笑道:“想为殿下分忧的人自然不止容某一人,各人有各人的方法罢了。有的人心急了些,冒犯了侯爷,殿下自然会有所责罚的。侯爷千万不要因此误会了殿下…”

殷仲静静听着他的解释,唇边带着极和煦的一抹浅笑。只是那笑意却无法到达眼底。

容裟遥遥举杯,依旧笑的云淡风轻,毫无城府:“侯爷不妨再考虑考虑。侯爷若是一直不肯答应,那些跑腿的人只怕不会轻易的收手。侯爷虽然身手了得,但是身边的朋友…比如傅小爷…”他停顿了一下,别有用意的浅浅一笑:“下一次,保不准就会惊扰了侯爷宠爱的家眷…”

殷仲推开了面前的杯盏,懒懒的站起身来,“本侯量浅,今日不能奉陪了。司马大人离开武南时,本侯一定好好做个东道,替司马大人践行。”

容裟眸色一暗,随即爽朗笑道:“如此…在下先谢过侯爷了。”

殷仲点了点头,才刚举步,就听容裟在身后轻笑道:“在下与侯爷初次见面是在长安的撷芳楼,再次见面又是在武南的撷芳楼…好巧。”

“是吗?”殷仲挑眉笑道:“本侯已经忘记了。”

容裟跟在殷仲的身后,亦步亦趋的送他到了暖厅的门外,状似无意的笑道:“在下可忘不了。尤其上次见面的时候,侯爷还带着一位扮了男装的女眷…”他垂眸一笑,有意无意的停住了话头。

殷仲的脚步微微一顿,一颗心却不由自主的沉了沉。

容裟转天特意送了两个小倌到他的荣安侯府,可见当时并没有看出什么倪端。那他又是如何得知那天他的怀中人是位女子呢?难道又是顾血衣?

他们的交情真的有那么好?殷仲斜了他一眼,犀利的目光里已经多了几分不加掩饰的森冷。

容裟后退了半步,恭恭敬敬的拱手为礼:“恭送侯爷。”

殷仲冷冷的打量他,而他,就一直保持着那样谦恭的姿态,眉梢眼角皆是一派温顺平和,圆滑的不见丝毫破绽。

殷仲抿了抿唇角,淡淡的说:“最近武南似乎不太平,入夜之后司马大人最好不要出门,免得给自己招惹麻烦。”看到容裟的肩头微微一动,殷仲挑起了唇角,眼中流露出冷诮的浅笑,一闪既没。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容裟不过是个缩在梁王身后惯会察言观色的小角色而已。如今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他。如果他可以刻意的让别人轻视他,那么他真正的深浅,又有谁知道?

殷仲仰望着黑沉沉的夜空,心情却不受控制的低落下来。他让马车先回去,自己则带了石钎沿着街道慢慢的往回走。

更鼓悠长的尾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夜空里,没有月,也没有星,夜晚沉寂的如同一潭死水。而这潭死水里,偏偏又藏匿着那么多让人捉摸不透的危险。纵然想要置身事外,似乎也不能够了…

殷仲长长一叹。

这一段路并不长,他却走了很久。久到他刚刚走进离园,就看到了东厢窗口的烛光熄灭。

殷仲收住了脚步,目光却怔怔的落在窗口上。也许是因为那一瞬间的的亮光在黑夜里太过惹眼了,虽然烛光已经熄灭,那明亮的画面却还停留在他的脑海里,固执的不肯散开。

脑海里再度浮现出她那双决绝的眼眸,殷仲的心头竟掠起了一阵钝痛。

在他的周围,所有的东西都是坚硬的,冰冷的,需要他绷紧了每一根神经去全力应对。而她,却用那双魔幻般的手为他打开了一个柔软馥郁的出口,让他在丝丝萦绕的桂花香里,看到了被遗忘在记忆深处的那些久远的温情…

原来那记忆深处的模糊的温暖,他从来也不曾真正的忘却。只因为再也无法得到,便不得不深深的埋藏起所有的渴望。渐渐的,便也开始觉得那样柔软的情绪,是他生活中所不需要的了。就象可口的菜肴旁边用做装饰的那一束香叶、象一杯热茶里被盖子拨到一旁去的浮沫、象空气里浮动的灰尘…完全是多余的东西…

可他还是贪恋了。贪恋自心底里被她勾起的那一丝模糊的的柔软。那里面包含着一种他所不能了解的神秘的悸动,无声的召唤着他。随着他一点一点的靠近,心底里那隐秘的喜悦也在一点一点的扩大。

然而他所期待的东西却在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个光彩斑斓的水泡——只消现实里一个轻轻的触碰,便“砰”的一声在他面前碎裂开来。

前一刻还依偎在他怀里取暖的人,下一刻重又在自己的周围筑起了高高的堤坝…这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

还是,他所期待的东西原本就脆弱的不堪一击?

“脆弱”两个字,让他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第一次得到的那个小面人来。那个栩栩如生的武将,让他珍爱得连吃饭的时候都要把它摆在碗筷的旁边。那样的珍爱,最终也还是毁了。因为他舍不得让它离开自己,所以睡觉的时候也将它留在了枕头的旁边。这么多年,他始终都清楚的记得当他睁开眼,看到自己身下的一堆渣滓时,那种欲哭无泪的心痛。

殷仲疲乏的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无声的问自己:如果能重新来过,他会怎么做呢?

会把它放的远一点吧,殷仲微微叹气。会把它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不会因为太过于珍惜而被捏碎在自己的手心里…

殷仲的心头漫起一丝隐隐的疼痛。三天了,自从那一夜他在盛怒之下拂袖而去,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他实在是害怕再见到她那样凄凉的笑容,那会让他觉得五脏六腑都紧皱成了一团,让他从心底里感到无力——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她的脸上出现了那样的绝望?

“如果苏颜想要另外一样赏赐,侯爷可不可以答应?”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他只是想让她高兴,结果却让她加倍的不快乐。

殷仲的嘴里弥漫着苦涩的味道,脚步却好象不受自己控制一样,慢慢的朝着东厢走了过去。他听见石钎的脚步追上来,又停住。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也许在石钎的眼里,他还从来不曾这样的失态过。

就算是愚蠢吧,他想,人总要蠢一次的。一想到狭路相逢的两个人错肩之后,也许终其一世都不会再见面…这一刻想要见到她的愿望,就变得前所未有的迫切。

门无声的打开,又合拢。

殷仲弹出一缕指风封住了秀娘的穴道,沉睡中的秀娘眉头微微蹙起,随即沉入了更深沉的昏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