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此书也被列入禁书。

然而这世上总有一些屡禁不止的书,不少轻浮的公子偏爱这类秘辛,这类遗秘总有人收藏。

慕婳不解的反问:“你看不起太监?他们就不能写书了?”

“……不是。”柳三郎捏紧筷子,“你怎么会对前朝秘辛感兴趣?”

那些事完全同慕婳无关。

慕婳笑道:“我记得这本书上记载了一些事,事关慕家的祖上,总要多了解几分,才好上门去啊。”

永安侯夫人再端着祖上怎样怎样,慕婳直接甩她一脸证据!

柳三郎恍然大悟,“我记得谢夫子好似藏有这本书,明日我去谢家讨来,再……”

“谢莹的父亲?”

“嗯。”

“不用麻烦你了,我同谢夫子不熟,可是我同谢莹是密友,我直接去她家借阅就是了。”

她和谢莹关系这般亲近,还用上柳三郎去谢家借书?

柳三郎略觉心塞,方才是不是被慕婳嫌弃了?

“关于慕家永安侯祖上如何发迹的,我知道一点点。”柳三郎连忙解释:“不去谢家借书,我也可以讲给你听。”

其实他还是很有用的!

能帮上慕婳!

慕婳不领情的婉拒:“我认识字,自己看书就好。而且谢莹总是要请我去她做客,除了借书之外,我还能同谢小姐交流一番。”

你唇边的笑容是怎么回事?

你是女孩子!

柳三郎确定自己很心塞了,以谢夫子和谢莹那爱字成痴的脾性,慕婳肯定会得到极好的招待,没准还能同谢小姐并肩在一张宣纸上写字,他都没同慕婳一起写过字,填过词,竟然被一个女孩子抢先?

“我正好也有几个问题向谢夫子请教,不如一会儿,我们一起去谢家拜访谢夫子。”

“嗯。”

慕婳不以为意点点头,随后又狐疑的问道:“你爬树过来时,不是说不好向旁人解释你同二哥的关系,我和你一起去谢家拜访,你就不怕旁人知道你和我二哥是认识的?”

“此一时,彼一时。”

柳三郎一派冷静,“我同慕小姐是邻居,恰好同时拜访谢夫子,便顺路一起去谢府,旁人能说我什么?”

他是同慕婳一起去,不是同慕云!

“听着挺像那么回事儿,不过都是些歪理。”慕婳撇嘴,突然笑眯眯问道:“有一日我搬离静园,去别的地方居住,三郎你还能打着邻居的歪理吗?”

柳三郎手指轻轻敲打桌面,郑重其事,浩气凛然的说道:“一日为邻,即便你不在静园,我依然会照顾你的。”

谁要你照顾?!

慕婳托着下颚,继续问道:“倘若你的邻居是个大美人,贤良淑德,美好善良,你还会记得我吗?”

她这是吃醋试探吗?

柳三郎心头狂跳,耳根子有点燥热,从慕婳明亮的眸子移开目光,喃喃说道:“这世上只有一个慕婳慕小姐。”

令他无措,令他费解,亦令他魂牵梦萦的慕婳。

“是啊,除了我以外,谁敢踹断你的腿啊。”

“……”

柳三郎隐隐后悔当初为何要设计慕婳,这明显要被慕婳计较一辈子。

慕婳得意般眨了眨眼,以后他做了魏王世子,她许是会因为这一脚而声名大噪,踹断魏王世子的腿,依然活蹦乱跳的,天下间只有她一个人啊。

会不会有人来问她得罪魏王世子是何感觉?

慕婳最爱看柳三郎一脸无可奈何,生无可恋的模样了。

“人活在当下,除了权利欲望之外,还有许多美好的东西。”

慕婳罕见同柳三郎宛若知己般谈心,也许柳三郎方才的样子太可爱了:“我记得所有的痛苦悲伤,亦会有郁闷之时,但是我不愿意好不容易得来的生命完全以复仇为主,他们不过是我在享受人生时,遇见的微不足道的绊脚石罢了。

把对他们的仇恨看得太重,反倒抬高了他们的地位。”

“当你站在权利的顶峰,你也会明白在追逐攀爬的过程中失去了不少的享受。”

……据说魏王世子曾经到过她灵魂被困的寺庙中上香,不过灵魂状态,根本看不到面前的一切,只有耳朵能听到声音。

“当然权利带给你至高无上的享受尊荣也是无可比拟的。”

慕婳不觉得站在权利顶峰的人就会因为孤单后悔,充其量会有隐隐的遗憾,不过魏王世子绝不会孤单一人,他身边必然充斥着数之不尽的美人。

至于什么真爱他,还是爱他所拥有的权利地位,这重要吗?

没有权利的柳三郎依然会吸引女孩子爱慕。

成了魏王世子的他只会更加迷人。

他和权利地位是一体的。

柳三郎目光灼灼,不是第一人同他说这些话,以前他对此都嗤之以鼻,今日却好奇慕婳的答案,“你会怎么选?”

慕婳深思片刻,“活在当下,及时享乐,然我若是你……亦不会放弃追逐权利的野心。”

“你的意思是既要权利,也要享受生活了?”

慕婳认同般说道:“对别人很难,但对才华横溢的柳公子来说,并不算太难平衡,是不是?”

第一百零四章 气死

柳三郎哑然失笑,她还真相信自己的实力啊。

用过早膳,慕婳又问起柳三郎一些问题。

通过交流慕婳越发肯定柳三郎不同凡响,他竟然连西北西域等地的民俗都知道,还能精准判断出朝廷下一步的重点。

似他这样的人,不提他是魏王殿下的儿子,就是寻常书生,他也有足够的能力在朝廷上占有一席之地。

陈四郎虽也学识不凡,比柳三郎到底在眼界和心胸上差了些许。

“有些东西是我伯父所教。”

柳三郎用学识打动了慕婳,慕婳主动带他去书房,把她最近绘制的地图递给柳三郎,已经看出二哥和柳三郎关系匪浅,慕婳希望听一听柳三郎的意见,集思广益,也可让计划更完美。

慕婳眉头轻轻一皱,上辈子长青师傅教过她一些道理,领她登山看海开阔眼界,如此她才能做一个真正的少将军,从没有人怀疑过她的身份。

长青师傅尽全力培养她,同柳三郎口中那位伯父是何其相似?

既然是伯父,绝不可能是魏王殿下!

……会是谁?

他为何要培养柳三郎?

越看地图,柳三郎越是狐疑慕婳的身份,她懂得比自己还多?!起码在西北这一片地形地貌上,她同沐国公世子不差什么。

慕婳扯了扯嘴角,那人明显对柳三郎没有恶意,反倒是倾力栽培,柳三郎这般聪慧,倘若有恶意还能看不明白?

柳三郎用不上慕婳操心,当然慕婳也不会为个厚脸皮的邻居浪费心思。

“你觉得如何?有没有想凑上一脚?”慕婳从柳三郎手中抢过地图,双手背在身后。

“你不知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柳三郎坦荡的交代,“就是你把地图烧了,我也能一丝不差重新描绘出来。”

“言下之意,你完全可以复制地图,然后占为己有?”

“是又如何?”

柳三郎同慕婳目光相碰,认真的问道:“杀了我,灭口?”

慕婳一脸肃杀,眉宇间充斥着杀意,便是最亲近她的胖丫都觉得心惊胆战,柳三郎一直看着他,突然眼前闪过一道黑影,柳三郎控制住反抗躲闪的意识,直挺挺站在原地。

他不信慕婳会动手灭口!

相信面前的女孩子有一颗水晶般澄澈的心。

碰,柳三郎脑袋挨了一下,仔细一看,慕婳把地图卷成筒敲在他头上,一点都不疼,柳三郎唇边扯出一抹淡笑,他赌对了。

“灭口?太麻烦了。”慕婳语调颇为玩味,“为你就触犯帝国刑律,当我活够了吗?动不动就是灭口啊,杀人啦,一点都不尊重生命,这世上没有比性命更宝贵的东西了。”

唯有死而复生的人才知道生命的可贵。

慕婳不愿意再体会死亡时的绝望和阴冷,也不愿意再去回想灵魂被困在一寸见方的灵位上时的束缚无奈,活着多好,代替慢慢,还有她那群同生共死的袍泽去看看他们拼死守护下的帝国。

“这份地图不全,你就是一丝不漏的复制出来,也找不到通往西域的近路。”

“……你到底是不相信我。”柳三郎略觉伤心,亦有几分释然。

慕婳扬眉问道,“你充其量不过是我的一个邻居,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从来慕婳的警觉性都很强的,即便是上辈子,她也没把一切都告诉兄长,还有一些隐藏的东西连她所尊敬的长青师傅都不知道呢。

她留下的都是她愿意交出去的,不愿意给出去的东西,别人休想占上半分。

“眼下我只是秀才,不适合加入其中。”柳三郎深思熟虑之后,果断的拒绝:“看夏老夫人频频让孙子孙女亲近你的态度,夏家很需要你手中的地图,你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我打算留做二哥的进阶之梯,锦衣卫做这门生意,皇上会满意的。”

“锦衣卫虽是缺钱,但是他们的长处是打听消息,检查百官,或是监视西域诸国,这些夏家做不了,然而论做生意,重新贯通古时丝绸之路,没有比夏氏商行更适当的人选了。”

柳三郎笃定的说道:“你没有拒绝夏五和夏七等人去草坪找你打马球,也是想到了这点,帝国需要情报,亦需要军费粮饷!”

没有银子怎么打仗?

慕婳太清楚一场对外战争的消耗有多巨大,皇上是一位仁君,绝不会为征战就盘剥百姓,所以筹集军费必须要银子,而来钱最快的就是经商。

皇上宠爱夏妃就有夏家善于经商的原因。

夏老夫人离去后,慕婳认真思考过,这个项目离不开夏家,只不过条件可以再提得苛刻一点,让秦夫人记住教训!

慕婳想要这项计划更完美,少不了商贾的参与,而夏氏商行从哪方面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这项计划交给锦衣卫后,皇上也会重用夏家的。

为何不能是慕婳借此换得好处?

她要享受人生,少不了银子!

“我听说秦夫人被夏老夫人打发回京了,会在夏家家庙里清修一段日子。这件事宛城和京城都传遍了,秦夫人最近两年到三年之间,别想再掌夏府的中馈。”

“夏七娶亲,夏老夫人相中孙媳妇的话,大有可能直接把夏家中馈交给新进门的孙媳妇。”

柳三郎见慕婳略显心不在焉,不觉得有些气馁沮丧,“我方才说得话,你听到了吗?”

“我竟然不知三郎你也喜欢打听后宅夫人的八卦消息。”

慕婳一脸惊讶,秦夫人的遭遇,她不止听一个人说过,杨柳和谢莹她们都说夏老夫人这么做是让自己消气。

可慕婳不明白自己该生秦夫人的气吗?

一直欺负秦夫人不是她吗?

“秦夫人被打发回京城,是夏老夫人睿智果断,给她个教训,让夏家更加和睦,同我有何关系?何况我得多闲得无聊生一个手下败将,嗯,连敌人都算不上的秦夫人的气?她在我跟前何时讨得好处?”

慕婳真诚的建议,“你还是把心思用在正道上,别耽误你的天分。”

柳三郎拂袖而去,“我走了!”

再不走,被慕婳活活气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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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龙驹(月票950加更)

再被慕婳嫌弃,柳三郎依然按照约定准时出现在静园门口。

等候同慕婳一起骑马进京的机会。

已经冲书童蜕变成马童的少年微微低头,天知道,少爷在静园门口站了多久?不就是怕慕小姐偷偷先走?

便是去见少爷最信任和推崇的程伯父,少爷都没如此慎重过。

临出门之前,少爷还专门换了一身蔟新的直裰,昨夜时,少爷还亲自为骏马梳毛,擦拭马鞭,甚至出门前照了很久的镜子……问他有没有什么问题?

他不算违心的说出,少爷天下第一美男子这话。

今日少爷同往日的儒雅不一样,骑在马上出了与生俱来的贵气外,还多了一抹潇洒的英气。

“柳三郎。”

慕婳准时骑马出了静园,一眼便见到温润如玉,精神极好的少年,真是俊美得令人窒息,他乌发上还沾着露水,“你等了多久?”

柳三郎捏着亮闪闪的马鞭,淡淡一笑:“时辰不早了,咱们先赶路吧。”

这般丢人的问题,让他怎么回答?!

从来他就没有如此焦急无措的等过任何一个女孩子。

慕婳看了一眼柳三郎胯下的宝马,颇为遗憾的耸肩,“还以为能胜你一筹,这匹宝马,你从何处得来的?”

她不善诗词,但是擅长识马,柳三郎这匹马比她所骑的西北良驹还要出众一些,速度非比寻常,不过只是耐力差了一点,不过从宛城到京城的距离并不算太远,完全不必考校骏马的耐力。

柳三郎唇边闪过一抹得意,没有好马,敢同慕婳同行?看来他提前从程伯父手中要到一匹好马的策略成功了。

然而慕婳看他的马眼神能不能别那么热切?

比看他都专注。

柳三郎轻轻咳嗽两声,争取把慕婳的目光从马上转移过来,他争不过宛城打马球的少年少女们,为慕婳精湛的球技所倾倒的爱慕者,莫非他连一匹马都不如?

就在柳三郎心里这般想着,被他骑着宝马鼻孔喷气,好似在回应柳三郎一般,自顾自迈开马蹄,跑到慕婳跟前,底下名驹的骄傲蹭着慕婳的小腿,慕婳身手摸了摸它的马头,“可惜了。”

“你这话是何意思?”柳三郎不解的问道,不会是他想得那样吧。

慕婳依然没有看柳三郎,“它被你骑可惜了啊。”

名驹扬天嘶鸣,回应慕婳。

不是慕婳移情别恋,而是柳三郎的马太好了。

前世她骑过很多的好马,却从没骑过这等资质的宝马,按说这样的马十年八年都不带出现一匹,大多是进贡上去了,除了皇宫的主子外,没有人能可以得到。

在相马的圈子中,这种名驹直接被称作龙马的。

莫非这匹龙马是魏王殿下送给柳三郎的?

这么说他们父子已经见过面?

那魏王还真沉得住气啊,直到现在还没找过来。

还是说魏王妃不让?

慕婳甩掉脑子里的好奇,恋恋不舍的说道:“等从京城回来,三郎能不能把这匹马借我骑一会儿?除了我之外,没人能带起它全部的速度。”

柳三郎缓缓的开口:“这匹马是我借的,去京城也是为了还马。你想骑的话……”

眼见慕婳脸上闪过的失望之色,柳三郎突然又不忍心拒绝她了,可让他承认自己比不过一匹名驹有吸引力?

“要不我带你一程?咱们可以同乘一骑。”慕婳热切的的建议。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