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已然放弃同慕婳较劲,有慕婳的至亲疼自己胜过疼慕婳,她如何不高兴,如何不觉得满足?

“母亲。”抢在永安侯夫人发火前,三小姐站出来,田氏好似见到最最宝贵的人,“媛姐儿。”抱着三小姐的胳膊就不肯撒手,“只有你,我只剩下你和瑾儿,他们看不上我,我也不要他们。”

李妈妈嘀咕一句,“真不知她是真傻,还是装糊涂。”声音很轻,永安侯夫人听个正好,不由得仔细打量哭得悲切的田氏,应该是真傻吧。

“以后慢慢再同她说吧,此时母亲若是把义母逼急了反而不美。”三小姐轻轻为田氏擦拭眼泪,对永安侯夫人继续说道:“我送义母出门,正好也想见一见瑾哥哥。”

永安侯夫人微微颔首,田氏那副样子着实……让她很是气恼,这样的人竟然能陪在他身边,而她只能留在永安侯府,凭什么?田氏怎么敢借着她的名义爬上赢封的床?

不是为以后的计划,她绝对不会把田氏的消息告诉赢封。

这一切当然少不了三小姐在其中穿针引线,知晓母亲对田氏的心结,三小姐劝慰道:“忍一时海阔天空,只要咱们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声音很轻,亦很坚决。

李妈妈低垂的眼睑撩起,三小姐温柔的护着田氏出门,后背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莫名有几分彻骨的寒意。

“你觉得媛姐儿那句话是何意思?”

“……老奴愚钝,不明白三小姐……”

“咱们主仆这些年,媛姐儿到底不是长在我身边,我对她是信任疼爱的,也全心为她谋算,但是自从她投靠了什么人之后,我是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老奴觉得三小姐还是敬重您的。”

李妈妈小心翼翼看了主子一眼,这些年相处下来,她不说完全明白主子,但也猜个**不离十,主子对三小姐有所怀疑,但三小姐是主子的骨肉,是小主子,可不是她这个奴才能比的,不过一味顺从主子怕也是不成,主动上前按摩永安侯夫人的双腿,谦卑而为恭顺:“三小姐的怨气更多是冲着侯爷吧,她许是为主子您不平。”

永安侯夫人扯起嘴角,享受李妈妈的侍奉,轻声道:“看看媛姐儿还能给我怎样的惊喜,对田氏……我是没办法了,好在媛姐儿足够聪明,田氏也相信她,媛姐儿应该能劝田氏回心转意,多了瑾哥儿的爱慕,媛姐儿的路宽阔一些,赢封……能做承平郡王的世子该多好。”

“封大爷是个厉害的,世子之位肯定是有指望。”

李妈妈低头盘算就算他做世子也没主子什么事,难道三小姐想弄死侯爷,把永安侯夫人也塞到承平郡王府去?

承平郡王府可不是收容站,什么样的女人都要。

永安侯夫人在关外十多年,比同年龄的女人显老,甚至比不上田氏。

田氏自从展露姿色后,又被主子知道她把清白的身子给了赢封,主子没有再没让田氏做过重活。

木齐对田氏也很好,家里家外也不让田氏操劳,后来侯府全家都遭殃发配,只有田氏在木齐的保护下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木齐的生意越做越大,田氏的日子也越发滋润。

田氏是这些陪嫁丫鬟中结果最好的一个,若是田氏能把对三小姐的感情放在慕婳身上一半,木齐为慕婳着想也不会亏待她。

木齐不仅是神机营指挥使,还是世袭的侯爵,皇上的宠臣,田氏不折腾妥妥一个超品侯夫人,安乐郡主的生母,远比被当做贱货甩去承平郡王府强。

毕竟她只是赢封的一个侍妾,生死都在夫人手上,赢封是宗室子弟,无论官职和爵位都赶不上木齐,至今也只是领着闲差罢了,除非他能做承平王的世子,可赢封的弟弟赢禅也不容易对付。

李妈妈一边伺候主子,一边琢磨田氏,天大的福气也得被田氏折腾没了。

“田氏也该见到他了吧,承平郡王府……”永安侯夫人声音沙哑,透着一丝难言的羡慕,“一见他误终生,不曾遇见他,我也会后悔,可惜当时我身份不够,无法做他的妻子。”

李妈妈装作没听见,侍奉永安侯夫人越发认真细致。

承平郡王府,无庸公公对着跪在地上的赢封说了皇上的口谕,赢封看了一眼田氏,像是吞了苍蝇一样恶心,怎么说田氏都伺候过两个男人,他不要的女人最后硬是被皇上又塞回来,皇上真不是落他面子?

“噗嗤,噗嗤。”

赢禅强忍笑容,拱手道:“恭喜大哥简在帝心,恭喜大哥和田姨娘有情人终成眷属,大哥不仅多个刚从诏狱中释放的儿子,还多了个同被神机营指挥使抛弃的姨娘,啧啧,开国百年中,大哥的艳福是独一份的。”

无庸公公饶有兴趣听着,回去可以同皇上说说,起码能让皇上心情好一点。

田氏手足无措,完全不知该怎么办,只是王府一角,已经比她见过的最富丽堂皇的侯府好不少,可是这些人对她是满满的恶意,再不会有人护在她面前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人心

承平郡王府泼天的富贵好似同田氏无关,赢氏兄弟面和心不合,斗嘴互相拆台,田氏虽然风韵犹存,但是在赢封眼中,她就是皇上强加给自己的耻辱。

让赢禅等人嘲讽他的根源,他不敢怨恨皇上,便把气都撒在田氏身上。

何况木瑾根本不是书信上所说的卓尔不群的才子!

赢封已经后悔把这件事告诉承平郡王,求父亲把木瑾救出来,他以为是简单的小事,可仔细了解安乐郡主后,赢封悔不当初,即便多个儿子为争夺世子位置增添砝码,他完全可以纳一些好生养的女人,总能生出健康的儿子!

无庸公公看完他们兄弟的热闹,主动求见在府中静养的承平郡王,密不透风的房门阻挡所有人的窥视,赢封赢禅只能看到他们的父亲,王府的主人承平郡王隐隐绰绰的身影出现在窗户上,虽然听不听他们说什么,但赢封能看出承平郡王的慎重。

任何人都没想起田氏,她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客厅中,不知该去何处,也没有人同她说话,哪怕先于她入府的木瑾也没有出现。

书房中,承平郡王嘴唇绷紧,面色冷峻,一双眸子盯着无庸公公,“本王想知道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无庸公公微微躬身,却是不卑不亢,承平郡王让他恐惧,他不敢同承平郡王抗衡,随便郡王都能要了他的命,可是他是皇上的人,既然是出宫传皇上口谕,就不能弱皇上的气势。

皇上的心思,无庸公公明白大半,皇上想要做到却无法同承平郡王说出口的话,他愿意告诉承平郡王,哪怕承平郡王因此怨恨上他,他为皇上也不在乎。

无庸公公贪财怕死,为伺候一辈子的皇上,他豁出性命也不算什么大事,“奴才只是认为这么做皇上会高兴,郡王不在皇上身边,为这桩事,皇上已经好几夜没睡好了,皇上的龙体……”

“本王明白了。”

承平郡王喉咙微微泛苦,“你回去好好伺候皇上,别让皇上太过劳累,国家大事全赖皇上决断,些许的小事,本王帮皇上办了,不过再怎么说本王也是太祖血脉,皇上想做什么,本王拦不住也不会去拦着,个人都有个人的命,强求不得。”

他目光扫过窗外,两个义子正焦急的望向这边,“曾经他们也是天真无邪的孩童,到底是还是本王没有做好。本王这枝可以绝嗣,但本王不会让族谱有污点。”

“奴才明白。”

无庸公公连连点头,倒退出书房,“对了,还有一事要让王爷知道,慕云去西北的查证已经完成,明日或是后日会到京城,皇上……比任何人都重视这桩案子,重视战死的沐少将军,奴才说句诛心的话,即便皇上掀翻京城,同人兵戎相见,也不会退让哪怕一分一毫。”

承平郡王症楞片刻,正视无庸公公,“皇上有你这样的奴才倒是省了不少的事,你很好。”

“多谢王爷夸奖,还是皇上调教的好,奴才懂的道理都是皇上调教出来的。”无庸公公面上不见任何的喜色自傲,依然沉稳的说道:“奴才一直跟着皇上,自然不愿皇上他伤心。”

再次向承平郡王行礼,无庸公公低声道:“王爷在皇上心中比太后娘娘更重上一分,已经有人让皇上不快了,奴才不愿再见到王爷伤了皇上的心。”

无庸公公离开书房,赢封等人忙迎上来去,承平郡王看到无庸公公笑呵呵收下兄弟二人递过来的封红,轻轻闭上眸子,唇边的笑容却是盛上几分,食指敲击桌面的节奏很是轻快,“给英国公他们透个风声,沐少将军战死,举国同哀。”

人影轻轻一晃,书房即可恢复宁静。

无庸公公怀里揣着大大的封红,又帮郡主彻底甩掉田氏母子,心中得意哼哼啊啊唱着小曲,小太监匆忙跑过来,“公公您总算回来了,木侯爷同皇上喝醉了,皇上拉着木侯爷说,侯爷成亲时,皇上要做迎亲老爷。”

“……”无庸公公差一点咬掉舌头,“迎亲老爷?皇上说得?”

“皇上都写下来了,还签字盖章,还说等郡主成亲,他还要同木侯爷坐在一起,先送郡主出阁,接受女婿的拜礼,再赶去三公子府上,再受一次礼。”

“住嘴!”

无庸公公惊出一身冷汗,严厉的说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们心中都有分寸,做奴才第一条就是不言主子是非,今日皇上的醉话若是传出去一星半点,不用皇上动手,咱家剥了你们的皮。”

“咱家不是吓唬你们,若是想命长,就按照咱家的吩咐,若是……哼,东厂的刑具可是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奴才听无庸公公的。”

能在皇上身边侍奉的内侍都经过无庸公公调教,很听话亦很忠心,无庸公公这么说,只是防患未然罢了。

他们不明白皇上醉话有何问题,无庸公公怕聪明人听去揣摩圣意,或是陷害三公子和郡主,这两位掉根头发丝都是大事,一旦有个好歹,皇上……怕是会疯的,到时候承平郡王都拦不住皇上。

无庸公公觉得自己也算是积累功德,来世说不准能投胎到大富大贵人家做主子呢。

*******

“大小姐,这是门房让人送来的。”

胖丫点了点手中书信,里面有一块状的东西,不单单是书信,挺有分量,“若是寻常之物,他们也不敢打扰您,送书信来的人说是收了银钱,才来府上送信。”

慕婳漫不经心的目光扫过信封上的字,立刻瞪圆眼睛,扔下账册和给父亲操持婚礼的准备,一把抢过书信,手指轻轻在信封上的安乐郡主亲启上滑动,好似在感受写信人苍劲有力的字体。

“你先出去。”

“是。”

胖丫退出门外,“奴婢就在门口,您有事吩咐奴婢。”轻轻合上房门,胖丫默默叹息一声。

慕婳拆开信封,率先从信封中掉出一物,“二哥?!”

待看清楚玉佩,慕婳咬着嘴唇,“师傅还真没让我意外,永远站在她那边!”

第四百一十二章 师傅,别动

展开的书信上只有三个字——我等你!

笔迹一如既往的飘逸,上扬的勾画又有几分凌厉,慕婳绝无可能认错,如同她攥在手中的玉佩,和最后从信封中滑落的平安符。

玉佩是他送给二哥慕云的,以慕云的性子绝不会无缘无故丢下玉佩,也不可能主动把玉佩交给谁。

算算日子,慕云去西北也该回来了,是在回京的路上被师傅截下了。

帝国是皇上的帝国,锦衣卫能吓得住百姓勋贵,甚至让朝臣不敢乱动,但是长青师傅想要做点什么,慕云是没有能力反抗的,毕竟她的恩师是鬼谷子当世传人,已是不在红尘中的大人物,除非皇上调动重兵围剿,

慕婳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平安符,这是第一次上疆场后,师傅送给她的。

少将军不是铁金刚,杀了人,见过疆场的残酷,她在人前不在意,人后不敢睡觉,害怕闭上眼睛,师傅便把平安符给了她,最后一战,少将军把平安符留给兄长,他们是双生子,她期望兄长能代替她过得更精彩。

没有想到,平安符最后还是落在她手上。

最终还是要同师傅一较高下吗?

慕婳唇角弯起,眸子漆黑明亮,轻声道:“正合我意。”

夜半十分,慕婳悄悄出了侯府,没跑出两步,突然停下来,从阴影处走来一人,月光倾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俊美无匹的容颜,慕婳问道:“你怎么在这?”

少年眸子堪比天上姣姣皓月,声音清冷:“我不会跟着你,也不会阻止你,但是倘若你日出时没有出现,我会让长青先生明白一个道理,他已经老了!”

慕婳:“……”自信张扬的柳三郎比往日还要帅气呐,“早膳我要你亲自做。”

没有多余的二话,慕婳向柳三郎对拳,很快没入黑暗之中。

“三公子,我们不跟着郡主?”

“不用。”

柳三郎握紧拳头,俊脸笼罩一层冰霜,“那是她必须要面对的。”

他只能参与慕婳的今生,而少将军的那世是他没有办法涉足的,这是对慕婳的尊重,也是对慕婳的信任,“把障碍清除,另外不许任何人包括那群人接近长青先生和郡主。”

“是,三公子。”

柳三郎到书房,拿针刺手指,鲜血滴在砚台上,血液化开漆黑的磨,血如雨滴下,渐渐的鲜红压下黑墨,书桌上铺陈最好的宣纸,研磨开墨汁,柳三郎选了一只很少会用的狼毫硬笔,沾满染血的墨汁在宣纸上写下,沐少将军战死,举国同哀,写下流传千古的悼词。

宣纸上落下一个字,柳三郎眼中都好似浮现一卷画面,娇娇小小的女孩子是如何成为一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铁血将军。

灿若星辰,风华绝代。

*******

慕婳顺利出了京城,沿着道路奔跑,很久没有这么痛快的奔袭了,慕婳享受般眯起眼睛,骑马比奔跑更有速度,却没有奔跑时的畅快。

辨别方向,慕婳出现在京郊的庄子上,此处是沐国公夫人置办的一处产业。

庄子寂静无声,慕婳拂去额头的汗,最好此时再泡个汤浴,翻墙而入,慕婳走在田庄的小路上,田庄显然不被沐国公夫人重视,显得很空旷,不似有人的样子。

慕婳走到田庄的后面,看似平常的布置,却隐藏着鬼谷子留下的阵法。

看来师傅也拿不准她是不是曾经的徒弟,说好的,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师傅都会认出她找到她呢?

“师傅,你骗人!”

不远处的屋子突然点亮,一道瘦削的身影应在窗户上,清浅的琴音传出,如水的月华更细腻温柔。

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抱怨委屈,以及对师傅的恼恨都被琴音带走,慕婳走进迷阵,无需去算计该怎么破除阵法,无需去计较师傅到底是不是站在沐国公夫人那边,慕婳凭本能向前走。

开始她同兄长一起训练,只是师傅要求越来越严,兄长跟不上,她不愿母亲失望,咬牙坚持,追着永远在她眼前的那道影子,没有师傅,她无法做到女扮男装而不被任何人察觉,没有师傅,她亦不可成为战无不胜的少将军。

师傅总是说她是最笨的徒弟,却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露出骄傲得意的笑容,给她准备一切她所需要的物什。

慕婳通过阵法,紧闭的门打开,在门里站着一位颓败的中年男人,头发乱糟糟,胡子也长时间没被休整过,他的身体好似撑不起单薄的衣衫,消瘦的脸庞颧骨凸起,眼眶下凹,唯有一双眸子炯炯有神。

慕婳失声道:“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他哪里还是风度翩翩,神秘莫测,有经天纬地之才的鬼谷子传人长青先生?

“你比以前更漂亮。”

“那是当然,我早就说过我是上苍从宠儿,怎么都死不了。”

慕婳扬起下颚,在这一刻明月都不如她,她矜贵骄傲,目光微垂,个子比面前的男人矮上两头,长青先生感到她俯视的感觉,他眼前闪过一阵五彩的光圈,从光圈中走来身披银甲的少将军。

他这辈子唯一的弟子。

慕婳问道:“我二哥在哪?”

“他伪造证据,陷害忠良,直到现在还不肯认错。”长青先生面无表情,冰冷几乎冻结的血脉渐渐复苏,有了些许的热度。

“看来你是一定要同我动手了?”

慕婳握紧拳头,“也好,让你知道我这些年也不是虚度的,打败了你,我就是真正的鬼谷子传人!”

他们都是不爱废话的人,说动手绝不犹豫,几乎在慕婳冲过来时,长青先生已经摆好姿势迎战,砰,慕婳没有用拳头,而是直接甩出藏在袖口的鞭子。

她在马上擅长用银枪,在马下有一手极出色的鞭法。

旁人会在慕婳挥动密不透风的鞭影中狼狈躲闪,长青先生从容以对,身形不乱,不见怎么脚下如何移动,总能恰到好处躲过慕婳抽过来的鞭子。

越是交手,他唇边的笑容越是大,抢在慕婳用出绝招,他抢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腕,同她对视,“你的功夫是我教出来的,还想赢我……”

“我是教你出来的没错,不过如今我是安乐郡主。”

枪火顶着师傅的心脏,慕婳笑盈盈说道:“师傅,你不要动哦。”

第四百一十三章 长青的心

月色宛若一层薄纱覆盖在少女身上,衬得她眉眼精致,肌肤细腻。

长青先生染墨的眸子缓缓闭上,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喃喃说道:“倘若你没有枪火会怎么……怎么欺师灭祖?”

“自然有别的办法,师傅以为我只能依靠外物?”慕婳手中的枪火沿着他的身体向上移动,慢慢的,不敢有任何的松懈,毕竟她威胁的人是个很厉害的……老男人。

一辈子没有成亲,虽然有很多个女人向他明示暗示过,但他一直冷漠已对,又因为相貌太出色,为不引起麻烦以前他总是带着面具。

“好好的样貌被你糟蹋成这样。”慕婳一脸惋惜,又不得不承认此时的师傅有股颓然的魅力,“师傅仍然倾慕沐国公夫人?”

“我何时说过倾慕她?你如今的脑里装得都是情爱?”

“你为她终生不娶,明明是个洒脱志在天下的男子结果在西北一待就是十几年。”

慕婳小声嘀咕,手上动作却是不慢的,用方才甩过的长鞭把师傅捆上,自然而然碰触到师傅的身体,记忆中师傅瘦削却不是现在这样瘦骨嶙峋,莫名心头一软,“她不是一个好人,在利用师傅,不过若是师傅还倾慕她,把她带走也行,我会同我爹解释的。”

长青先生自己宝贝徒弟气笑了,低沉的笑声如同波纹荡漾开去,“我把她带走,你就可以不必再面对她了,是吗?”

“您觉得我是害怕面对沐国公夫人的人?”

慕婳打好绳结,毫不客气拖拽师傅走到一旁的大树下,浓密的树冠挡住月光,看不清彼此的神色,长青后背靠上树干,任由慕婳把自己困在树上,漆黑眸子闪过纵容和宠溺,相貌变了,性情也有几分改变,更活泼,更率性。

无需再承载振兴沐家的责任,亦无需再思索如何同朝廷上要粮饷,操持几万人的生计,她已经是个被长辈呵护,锦绣堆中的明艳少女,不再是家族国家重担一肩挑的少将军。

偶尔还能从她身上找到少将军的影子,但少将军对她的影响已经很淡很淡。

长青觉得徒弟这样更好,那些东西本就不是她应该承担的,以后疼爱纵容她的人中又要加上一个。

慕婳总感觉师傅目光有点不对劲,又说不出哪里不同,在她还是少将军时就没少过挑衅师傅,经常做一些在师傅口中‘欺师灭祖’的事,谁让师傅总是说她是个蠢徒弟。

那时候少将军春风得意,她非要让师傅承认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抓住一切机会挑衅师傅,结果每次都被师傅反制了。

这一次应该她赢了。

师傅已经被捆住,再难挣脱开。

慕婳转身去寻被师傅抓主的二哥,来之前她没少抱怨师傅的痴心依然落在沐国公夫人身上,不曾担心过师傅真会伤害二哥,走出没有两步,树荫下传来低沉沙哑的话音:“留在西北,不是为了她。”

猛然回头,慕婳同一双深沉至极的眸子撞到一起,少女的眸子清澈干净,泛着好奇,长青悠悠叹息:“蠢徒弟,你不负愚蠢之名。”

慕婳淡淡说道:“那被蠢徒弟绑住的师傅又算什么?我不信你留在西北不是为了她,就算最后不是,刚开始还不是追去西北,为她喝得酩酊大醉?收我为徒,也是看在她的面子,您是怕她过得不好,怕她的丈夫过于宠爱姨娘,不把她的一切安顿好,您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