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可能,父亲绝不愿意继续做沐国公,每做一天国公,就会想到他的一切是女儿拿命换来的。

皇上怕是怨恨父亲才会这么安排。

“冒领少将军战功,欺骗于朕,差一点……差一点让朕把帝国精锐交给他,你既是不说,朕也不会饶了他。”皇上冷笑道:“等为祭奠结束,朕会一笔笔同他们母子清算,无庸,告诉西厂厂公,朕要让他们活着。”

“遵旨。”

无庸公公颔首,把他们交给王前辈,皇上是狠极了他们啊,没有交给锦衣卫慕云,不是不信慕云,而是怕慕云下手没轻没重,万一弄死了,皇上胸中的郁气又该向谁倾泻。

“儿臣恳请父皇废了太子妃,她有虚伪冒领战功的兄长和娘亲,不是个品德无缺的女子,不配为帝国储妃,未来的皇后,儿臣同她尚未有个夫妻之实,往日相处亦不和睦,她对儿臣敷衍,儿臣的话,她亦不曾放在心上,她这样的妻子,儿臣没有办法亲近,恳请父皇准儿臣所请。”

太子义正言辞,这样的好机会绝不能错过,沐家的丑闻已经很影响太子的声誉,万一沐国公夫人再闹出点什么,惹得父皇有个好歹,他头上岂不是带了个弑父的帽子?

“赵王你是如何看待你这位没过门的皇嫂?”

皇上对身前的赵王宠爱有加,眸子流露出宠溺和信任,“朕记得当日你们都在太后身边见过太子妃,朕隐约听你们赞过她。”

“儿臣以为太子妃是无辜的,她应该不知详情,以前她一直以兄长为荣,处处维护兄长,说明她是孝顺的,父皇册她为太子妃后,她一直代替太子在皇祖母跟前尽孝,对太子哥哥也很细心,不曾嫉妒太子哥哥身边的女子,贤良淑德,品行端庄。”

赵王感到太子目光中的杀意,却在父皇手掌爱抚下继续说道:“父皇既然能宽恕沐国公父子,想来也不会计较太子妃,少将军的遗泽也当有太子妃一份。”

“说得也是,朕听赵王的劝说,让她继续做太子妃,太子的胸襟略有不足,比不上你弟弟懂事,你所担心的事情,朕都明白。”

皇上阻止太子的辩解,继续道:“能否坐稳太子的位置,不再你娶谁做太子妃,你满怀厌恶恶意看太子妃,看她满满都是缺点,倘若太子心中对她有一分怜惜,再去看她时,你会发觉朕给选得太子妃很适合,她到底是沐国公的女儿,总有可取之处。”

太子低头道:“儿臣……儿臣牢记父皇的教诲,一定善待于太子妃。”

“三弟想得比哥哥透彻,你的一番话让哥哥茅塞顿开,以后哥哥一定会好好回报三弟一二。”

太子离着皇上最近,只需上前两步便搀起赵王,关切问道:“三弟面色不大好,你气弱体虚,最是受不得劳累,万一你熬坏身子,别说父皇,便是哥哥都是要心痛。”

“把赵王搀下去,传太医给他诊脉。”

“是。”

小太监上前搀着赵王,太子向皇上躬身道:“还请父皇把祭奠少将军的差事交给儿臣,以前儿臣便很敬佩少将军,儿臣听说她是女子,越发佩服于她忠贞刚烈,儿臣认为她是女子的表率,是帝国女子的榜样,儿臣恳请父皇撇开偏见,封爵于少将军,以慰她在天之灵。”

一个有封爵的女人在上,对安乐郡主也是个压制,她再能还能越过战功卓著的少将军?

“儿臣复议太子殿下。”齐王郑重说道:“儿臣愿意协助太子殿下操办沐少将军丧事……”

“不用,不用你们,她的丧事,朕亲自……亲自操办。”

皇上以不容任何质疑的口吻,“传朕旨意,按三郎所奏,举国同哀,禁婚丧嫁娶三月,家家悬白,人人着素服,朕罢朝半月,还有……朕会昭告天下,沐少将军是女子,更是帝国的英雄,同时,朕会亲自给她立碑写传纪。”

“朕给不了她太多,只希望她的英名能流传千古,后世之人可以忘记朕,不该忘记朕……亏待的女将军。”

第四百二十一章 皇上的威胁

朝臣齐齐无语,皇上把能给的尊荣,不能给的尊荣都给战死的沐少将军,就这样皇上还不满意?

即便皇上驾崩都未必有这份哀荣。

“陛下。”在一旁旁听的程大学士阻止从龙椅上起身,准备离开的皇上,“为沐少将军立碑写传,微臣可以代替陛下,微臣敬佩少将军战功,然而皇上不该为她荒废朝政,罢朝半月会不会太久了?国家大事离不开陛下,何况辅,次辅还没定下来,廷议亦需要陛下,还有就是礼部尚书……”

“不是还有程师弟你帮朕么?”

“微臣不敢。”

“朕现在除了她的丧葬事外,什么都不想管。这些年,朕克制隐忍,只想帝国变得更好,不被时代所抛弃。朕登上皇位后,从未任性过,总是以大局为重,以天下为重。”

皇上慢慢走下台阶,缓缓走到乾清宫门口,阳光正好,明媚温暖,守在在的奴才和侍卫恭谨垂头,他眼前一片开阔,身后是跪地的朝臣,抬手抓了一把,空气,除了空气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朕以为朕这辈子不会做出任性的事了,没什么能比朕富国强民的心愿更重要。朕容忍你们,善待你们,听你们的建议,哪怕那些建议,根本就是错的,朕也可以原谅,毕竟你们……你们没有站在朕所站的地方看待帝国。”

“人活一世,总要留下点什么。”

“朕纵容你们十余年,难道你们就不能让朕安安静静为她治丧半月吗?”

皇上迈出走出乾清宫,一道低沉的声音传遍每个朝臣的耳中,“其实有时候朕想着做个昏君也挺好的,朕死之后,哪怕洪水滔天又怎样?活在当下,何必替未来操心?帝国就算覆灭,中原还能亡族灭种?”

等朝臣回过味来,皇上已经走远了,在乾清宫门口的地上印着几缕殷红。

魏王甩了甩僵硬的胳膊,扫过呆愣的众人,他们还是少见多怪,只有他见过皇兄的‘异状’,温柔宽和的皇兄一旦疯狂,比十个狠辣的男人还要可怕。

以前还有承平郡王和太后能阻拦他,如今皇兄大权在握,谁也拦不住他了。

只是沐少将军……是女孩子怎么就这么得皇兄的心?

莫非皇兄对少将军情根深种?当时少将军男子之身才黯然神伤?结果现她是女孩子,皇兄悔恨交加,再加上她死得比较惨,皇兄的感情完全迸,她成为不可碰触的龙之逆鳞。

只是一瞬间,魏王脑补出一个精彩又狗血的故事,虽然有人喜欢男子,但是魏王清楚的明白自己这位皇兄有多厌恶龙阳之好,为此他甚至疏远承平郡王,以前皇兄对小皇叔一直很亲近信任。

当然魏王也不喜好男人,看得出小皇叔并非对皇兄有异样的心思,他就是不告诉皇兄,小皇叔对皇兄的好绝不是皇兄所讨厌的那种感情。

一向最是无法接受龙阳之情的皇兄突然爱慕上沐少将军,想必对皇兄的打击有点大。

“本王认为皇兄不是说笑,你们还是听皇兄的,别拿一些事烦皇兄,只不过半个月而已,帝国还乱不了。”魏王郑重其事的说道,“然而不让皇兄满意顺心的话,帝国真有可能混乱,你们……算上本王其实都……都不是皇兄的对手。收起有的没有的心思,专心为少将军治丧吧。”

“她也值得皇兄给予的哀荣。”

魏王大步走了出去,程澄等人开口:“王爷去何处?”

“回府悬白啊,本王府上有不少需要撤换的物什,朝廷上的事和你们的算计,千万别找本王,本王可不想去承受皇兄的怒火,现在的皇兄已经忍耐到极致,碰到一点不顺心的事,皇兄就有可能……多余的话,本王不提了,只告诉你们一句话,怕死的人都特么老实点!不怕死的别特么连累本王!”

魏王健步如飞,好似他府上出了大事一般,同魏王有旧的朝臣思索片刻,纷纷请假回府收拢喜庆的物什,并同各自夫人商议决不能在此时让皇上抓住把柄。

儿子成亲?

当然是改日子了,三个月禁嫁娶,谁敢违背圣旨。

随着出宫的朝臣增多,一时之间京城原本喧嚣热闹淡了许多,绚烂的色彩也被黑白两色占据,酒楼青楼等地歇业,丧葬用品价格往上翻了好几翻。

“说是皇上特意命天工坊制作水晶棺材……”

“噗。”

慕婳一口茶喷出,看着慕云问道:“就没人阻止皇上?水晶棺材?那得花多少银子?少将军也用不上啊,骨头都没了,不过是个衣冠冢罢了。”

慕云目光扫过临窗的书桌,柳三郎同样一身素衣,正拿着一卷书,干净没有任何花纹的素服衬得柳三郎多了几分清雅,没有任何加工的美玉,悠然散天然的光泽。

他认真看书,好似对周围一切不在意,只是时而瞥向慕婳,同时在唇边荡起一抹会心的浅笑。

“有了皇上那番哪怕死后洪水滔天,亡国灭种的话,又有魏王在一旁敲边鼓,再迂腐顽固的人都不敢吭声。”

“……亡国灭种?”

慕婳抖了抖身上的寒颤,“不至于吧,纵然除了帝国外还有一些国家,他们不至于强大到能灭了民族的地步。”托着下颚,慕婳努力回想以前听到的事,这个世界的时间轴难道同遥远记忆中的那可屈辱的时代是重合的?

举国上下都在为少将军的丧事忙碌,真正该在意的慕婳好似没事人丝毫不关心少将军的死后哀荣。

“婳婳……”慕云一时不知该如何说,“祭奠时,你去吗?”

“去啊。”

慕婳随口说道,“我怎么可能不去呢,这毕竟是……少将军的葬礼,其实人死了就是死了,再大的哀荣也是给活人看的。”只有她能亲自参加自己的葬礼,想一想都觉得有趣。

“给活人或是后人看也没什么不好,总要让他们深深记得曾经有一个女孩子为家族,为帝国付出性命。”

柳三郎放下手中的书卷,缓缓起身,“郡主,同我一起入宫,伯父……怕是不好过。”

第四百二十二章 母子决裂

一皇上没有派人过来,柳三郎和慕婳都能接到宫中的消息,毕竟他们两个在宫中许多管事大太监眼中无比重要。

不涉及朝廷上的秘密,大太监们总会给他们透漏一些口风。

尤其是慕云回京后,宫中很少有隐瞒过慕婳的消息了,王公公顶着厂公的名,却把西厂的大多事交给慕云,暗中支持慕云掌握西厂和锦衣卫,压得东厂不敢有任何不满,甚至都不敢去向皇上告状。

慕婳原本不赞同王公公把自己的二哥拽进厂卫之中,想过让二哥走正常的仕途道路,然而慕云却不愿意离开锦衣卫,柳三郎也同慕婳提过一句,慕云不是读书种子,何况慕云做锦衣卫时处理不少的朝臣,在慕云还是锦衣卫时,没人敢针对慕云,一旦慕云脱离锦衣卫,回归做文臣或是武将,慕云必然躲不开朝臣们对他的报复。

王公公年岁已高,不可能护慕云一辈子。

慕婳被柳三郎劝住了,在耍阴谋诡计上,慕婳还是比较认可柳三郎的。

柳三郎知道慕婳怕慕云因为厂卫无法善终,向慕婳保证,他会尽全力保障慕云一世荣华,同时柳三郎向慕婳建议,‘不要小看你二哥,婳儿,他到底也是个有雄心有毅力的男儿。’

“你们去皇宫也好,太后娘娘没能见到皇上,最后一肚子气的太后娘娘狠狠发作太子妃一顿。”

慕云声音低沉,满满都是嘲讽,慕婳从不去打听太子妃过得如何,但他却是个小肚鸡肠的,听说太子妃过得不好,他就放心了。

“太子妃要地位没地位,要尊严没尊严,别说太后和太子不待见她,就是东宫和后宫有脸面的太监尚宫都能给她脸色看,狠狠落她的面子,她想多用一碗燕窝都没人搭理。”

慕婳神色淡淡的,这些人反倒比她还要气愤,倒不是说慕婳不计较,而是她若是对太子妃存在恨意早就出手了,一如她对沐那对母子一般,绝不会只是嘴上的本事。

“她……”慕婳淡淡说道:“不配做沐家的女孩儿。”

柳三郎扯了扯嘴角,眼见慕云有几分明悟,亦有几分尴尬,轻声道:“兔子逼急了还会踹人,她得其母的教导,是有些小手段的,一旦太子殿下把她逼到死地,彻底掐灭她对将来的希望,太子妃未必不敢鱼死网破给太子殿下重重一击。”

慕婳挑起眉头,“皇上应该知道她曾经做得过的事,至今还留着她……皇上说是赵王的建议……”

沉默片刻,慕婳看向柳三郎,“皇上还嫌太子和齐王,赵王斗得不够凶?他利用太子妃要设下多少的局?难怪他死活不肯废太子妃。”

“不是皇上设局,郡主说出错了,皇上从不会设局陷害自己的儿子。”

柳三郎纠正慕婳,眸子泛起一阵阵波澜,他好似明白几分,可那样的事情又怎可能发生?定是他想多了,既然他答应慕婳,那条路再艰辛困难,他也要披荆斩棘走上权利的巅峰,哪怕他这么做对不住魏王,对不住伯父,他亦不会放弃。

“我困了,也累了,不想去皇宫。”

方才慕婳故意拖延是有点拿不定主意,走到房门口,最终拒绝道:“你去宽慰皇上足够了,我不大方便。”

甚至她在祭奠少将军的日子中害怕见到皇上,不知为何原因,她就是不想见据说哀痛到极致的皇上!

前世同她没有交往的皇上因为少将军战死那么伤心,绝不是因为她揭穿沐世子的真面目,让帝国精锐不被没有任何征战经验的将领害死!

其中的原因,慕婳不想去探究。

柳三郎沉吟片刻,点头道:“是我顾虑不周,郡主的确不适合此时入宫。”

慕婳扯出一个笑容,“我不需要同情,让皇上不必为少将军伤心,起码在她闭上眼睛时是心满意足的。”至于母亲和哥哥算计同皇上没有任何关系。”

******

“三公子终于来了,您快去劝劝陛下吧。”

无庸公公见到柳三郎堪比见到救星,飞也似的迎上去,“奴才不敢去请三公子,皇上不让奴才给您送信,您若是今日不来,奴才就是拼着被皇上怪罪也会去请您入宫,皇上……”

眸光满满是担忧,无庸公公压低声音:“皇上的龙体怕是撑不到主持祭礼了。”

皇宫整个都被黑白两色覆盖,无论是太监宫女,还是守门的侍卫全部罩白,连后宫妃嫔都不许佩戴任何首饰,皇上曾说,她们怎么为皇后守孝,此时就怎么为少将军守孝。

把活得好好的皇后差一点气个倒仰,直接去太后面前好一通哭诉。

太后刚刚过完寿诞,上了年岁又怕死的老太太最不耐烦见到丧事,总觉得不吉利,原本太后还任由皇上大肆祭奠少将军,毕竟出一个能压男人一头的女将军,太后还是挺得意的,不愿意给战死的女将军哀荣,然而皇上把灵堂设在皇宫,又让皇宫好似成了一座死城,太后着实忍不了,到底女将军只是个臣子,并不是皇宫的主人。

“皇上刚刚又把太后娘娘顶了回去,太后娘娘狠狠痛骂皇上一顿……皇上开始只是听着,只是后来涉及到沐少将军,皇上勃然大怒下令把太后圈禁。”

无庸公公抹去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的说道:“奴才担心皇上一时气愤伤到太后,其实太后娘娘只是冲着少将军,说了几句皇上再哀痛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少将军根本不会知道皇上见不到人的心思。”

皇上拿着枪火对着太后娘娘脑袋的情景,他连想都不敢回想,身上的冷汗直到现在还没完全散去,“太后娘娘被限制在侧殿,听说也被皇上吓昏过去了,奴才尽量封锁消息,可是也只能耽搁一两日。”

“从太后娘娘回慈宁宫静养,对朝臣和后妃只说太后娘娘风体沉重,不见任何人。”

“可是皇上……”

“伯父哪里我去说。”柳三郎自信的说道:“伯父这点面子还是会给太后娘娘的,何况圈禁在慈宁宫也不算违抗圣旨,想来太后娘娘心气也能平复一些。”

第四百二十二章 神神叨叨的皇上

无庸公公长出一口气,笼在头顶上的阴云散了大半,太后会慈宁宫静养总好过被圈在侧殿,有三公子在,皇上的怒火不会太大。

任谁都想不通,一向对太后多有退让的皇上彻底同太后撕破面皮。

皇上拿枪火对着太后脑袋时,只要太后再多说一句话,无庸公公毫不怀疑皇上会扣动扳机。

“不孝子,不孝子。”

太后被从侧殿搀扶出来时,一夕之间苍老不止五岁,面容惨白,双眼无神,神神叨叨念叨着不孝。

“当初哀家……哀家就不该……留下他……不该留下他这个不孝子。”

太后魔怔一般从柳三郎身边走过,“他不是哀家的儿子,不是哀家的儿子。”

柳三郎轻轻挥了衣袖,一颗隐藏在袖口中的珠子飞出,打在太后娘娘脖颈上,太后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他这手还是同慕婳学的,不方便带利器的地方,他总会在袖中隐几颗珠子。

跟在身后的太监连忙去搀扶:“娘娘。”

“送太后娘娘去慈宁宫,让太医开几付安神的汤药送太后娘娘服下。”

“是。”

太监把太后扶进软轿,几个健硕的奴才抬起轿子快速向慈宁宫而去。

“别有用心把方才太后娘娘的疯话传出去的人。”柳三郎神色淡淡的,越过无庸公公向皇上所在的殿宇走去,微风拂过送来平淡至极的话,“让他们死了吧。”

无庸公公后背绷紧,很明显光是警告无法让三公子放心,只有死人才不会说出任何的话语。

皇上和太后母子相残,一时伤心太后娘娘难免说出一些话,几付安神药,太后缓过精神便不会再念叨那些话了,“奴才明白了。”

方才听到太后自言自语的人都得……死!

远远的,王公公被人簇拥走过来,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无庸,除了方才侍奉太后回慈宁宫的奴才外,还有哪几个见到太后娘娘,你把他们都叫过来。”

“王前辈……”

“跟在皇上身边光有忠心和机灵劲儿是不成的。”

王公公紧了紧袖口,身上玄色蟒袍虽赶不上平时大红耀眼,却更显冷酷,“将来皇上还要倚重你做一些事,心慈手软的人伺候不得皇上,看在你对皇上忠心耿耿的份上,你是去为先帝守皇陵,还是……”

“我跟着皇上!绝不离开皇上一步。”

“那些奴才交给你了。”

王公公也没有再多言,利落转身走进偏殿,“皇上想通了,知会我一声,还有让云儿不必入宫,把京城上下给我看紧了,包括承平郡王府,有任何异动,杀无赦。告诉他,神机营指挥使会配合他,皇上不愿意在少将军祭日再造杀戮,无法体会圣意的人不值得手软。”

方才毕恭毕敬的小太监平静眸子不见任何波动,只是血气蔓延开,杀气很重。

无庸公公身体微微一晃,面色越发白了,王公公没有回头,幽幽说道:“皇上对你不错,教导你许多太监不该有的见识,开阔你的眼界心胸,却没有让你明白如何做一把刀。若是我没有找到云儿,就算你是皇上信任的太监,你也活不了。”

因为慕云让他的心软了几分。

更因为无庸公公在不知慕云是他外甥前,回护过慕云。

他便代慕云还无庸公公的人情,倘若无庸公公以后还是像现在,他是不会再留情的。

******

走进大殿,最先看到得是一口水晶棺椁,柳三郎才见到站在棺椁前身形消瘦的皇上,声音很轻:“伯父。”

里面只是衣冠冢而已,皇上死死盯着,好似里面真得躺着少将军。

“三郎?”

“伯父,是我。”

柳三郎在距离皇上五六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原本明亮的大殿因为布置成灵堂显得极是阴沉,外面的阳光都无法照射进来,气氛压抑。

一旁放着一个长案,铺陈开许多的写满字迹的宣纸,地上随处可见揉成的纸团废纸。

“去看看吧,我写的东西。”

皇上的声音沙哑阴沉,好似有一段日子没有开口说话,听起来很不舒服,却有带着莫名的诱惑,只要柳三郎走到长案旁,一直疑惑的秘密好似就有了答案,伯父为何对少将军那么愧疚痛惜,为何对慕婳的疼爱不差他一分,甚至他隐隐觉得慕婳才是伯父最疼最信任的人。

柳三郎从长案上收回视线,身体纹丝不动,没有听到脚步声,皇上诱惑道:“错过这次机会,你以后永远都没有机会了,澈儿一向习惯掌握一切,任由秘密横亘在我和你之间?我教过你,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伯父该去歇息了。”

柳三郎不为所动,却也没上前搀扶风一吹既倒的皇上,说道:“后日的祭礼还需要伯父主持……您为她伤心难过,痛苦内疚,这些我都明白,我亦恨不得多疼她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