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郎直接用自己的手盖住她的眼睛,这辈子是不指望慕婳在亲热时,学会闭上眼睛了。

就她那双澄澈隐含奇怪目光的眸子,吻她,他亦需要很大的勇气。

那双灵动眸子好似在问,你怎么会吻我?吻一个将军,我们明明……柳三郎同样闭上眸子,再一次轻吻她的额头,不能再想下去了,慕婳是女孩子,哪怕她比所有男人都更有手段和力气。

胖丫早在柳三郎蹲在慕婳面前就离开了,顺手关上房门,不过她偷偷从门缝看过去,笑容慢慢在嘴角绽开。

“这一次有我陪你,少将军遇见的一切麻烦和阻挠,都不会再影响你。”

柳三郎缓缓把慕婳抱在怀里,低声说道:“我保证不会有人再扯你后腿,不会有任何的飞箭从你背后射出,你能打到哪里,我就把你所需要的一切补给送到哪里。”

“说得好像,没有你,我不会打仗似的。”

慕婳额头顶着柳三郎的胸口,反驳道:“没有你,我一样可以打退一切强敌,你要明白,出征打仗才是关键……”

声音越来越低,慕婳眼睫上沾上几颗水滴,绝对不是她脸红了,而是阳光正好,她今日特意用了腮红。

第四百一十七章 谗言和开启

“皇叔,稍等,稍等。”

走在前面的魏王步履加快,即将进入宫门,踏上通往乾清宫的御道,就算太子储君也不敢同朝臣交谈,何况御道中间除了帝王外,其余人不得通行,文武只能从御道的两侧进入,太子总不能为追魏王就跑到中间御道上去。

“皇叔。”太子拨开朝臣,使出浑身的力气,抢在魏王踏上御道之前拽住魏王的胳膊,“孤让……”

追魏王一路,一向被朝臣簇拥的太子也不觉得多了几分火气,尤其是魏王心心念念的儿子柳三郎就没给过他太子面子,太子不由得肝火大盛,着实不明白魏王只偏心三郎,忽视才学不比三郎差的长子。

在接人待物上,柳大郎要比三郎谦和许多,也更有皇室子弟的派头,傲气而不让人反感。

其实只有太子等本该高高在上的皇子才反感柳三郎,因为柳三郎……比他们更骄傲,也更得皇上的宠爱和信任。

魏王从太子的手中撤出胳膊,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太子殿下有事寻我?”

他淡淡冷漠的目光看过来,太子心火灭了大半。

如今太子几乎接受太后娘娘所有的实力,他们倒是对太子忠心耿耿,可是魏王娶得是太后养大的女孩儿,又在太后娘娘跟前尽孝十余年,太后娘娘收拢的朝臣几乎同魏王很熟,他们之间的熟悉绝不是太子一时半刻能撼动的。

倘若魏王有心,哪怕他是储君,魏王也能从他身边拉走许多的朝臣。

这也是太子极为是看中柳大郎,支持大郎为魏王世子的最大原因,掌握住魏王世子,就等同于掌握魏王的实力。

而且皇上对魏王有着莫名的信任和纵容,太子认为在父皇心中,他这个儿子都不如魏王重要。

“皇叔莫怪,小侄的确有一件事请教您。”

太子神色和软下来,对魏王不再端着太子储君的架子。

魏王嘴角满意勾起,“你同大郎亲若兄弟,看在大郎的面子,太子殿下有事尽管说。上朝的时辰快到了,本王不敢不敬皇兄。”

所以魏王就可以不在意他这个储君太子?!

柳三郎的傲气看来也是遗传魏王。

太子好似没听出魏王的轻视,依然笑容谦和,执着晚辈礼,“方才听说三郎将一份折子交给皇叔?说是代替三郎成给父皇,小侄知晓三郎有大才,又得皇叔和父皇宠爱,但凡他所承奏的事,父皇没有不办的,只是三郎……到底还是青春年少,又对安乐郡主情根深种,不知朝廷上复杂,小侄怕他一时逞强,冒犯皇祖母,这些年皇祖母摄政天下,可以说公允无私,从未给娘家施恩,如今皇祖母还政父皇,退居慈宁宫,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人总不能再让为父皇,为帝国付出一生的皇祖母痛心。”

魏王扯了扯嘴角,“殿下原来是为三郎的折子来的?”

“皇叔也是在皇祖母身边长大的,同皇祖母的情分非比寻常,皇婶更是皇祖母最疼的后辈,小辈子犯错,应当惩治,但是安乐郡主越过律法,直接把人那么倒吊起来,有藐视国法之嫌,她眼里没有父皇啊。”

魏王沉默着,好似还微微颔首,太子心中大定,加了一把火道:“小侄担心三郎被肆意骄纵,毫无臣子之心的安乐郡主带坏了,三郎心性不定,尚需磨砺,倘若不下苦心磨砺他,可惜他通身的才干。”

太子惋惜之情溢于言表,魏王问道:“殿下以为敢如何磨砺三郎?”

“这……”太子略带几分迟疑,这等好机会,哪怕不成,也可给魏王提个醒,“等三郎科举后,不如外放去积累一些治国的经验,总好过在京城被纨绔子弟带偏了去,或是再搅进朝廷的争斗,白白做了谁得棋子,反倒让皇叔伤心。”

魏王拍了拍太子的肩膀,“殿下想多了,本王很想三郎做纨绔子弟,可惜他志向不是本王能看透的,本王也不大中意他心仪安乐郡主,那丫头太……太厉害,便是英才也压不住她,可是三郎喜欢她,为了她的事竟闹到放血写血书,三郎就是个混账小子,本王却是最疼他,许是他同本王和皇兄太像了,本王把三郎留在身边才放心。”

太子嘴角紧紧抿着,偏心的爹!

“本王可以同太子殿下交个实底,三郎写的奏折同礼部尚书一案无关。”

魏王眸子深沉,整个人也显得比方才玩世不恭多了几分肃穆,隐隐露出疆场上锤炼出的气势。

太子后退半步,额头多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再不敢小觑魏王。

魏王和皇上一样都是随时可以变身的,旁人永远看不透他们这对兄弟。

“不过同太子妃有几分关系,太子殿下若还想坐稳位置,回去千万看紧太子妃!”

魏王整了整平整的衣领,摘掉头上的王爷帽子,毕竟花里胡哨的宝石对英灵不敬,背对太子怅然道:“没能一见少将军的英姿悍勇,亦是本王最大的憾事。”

他摘掉王帽,在百官中,亦有十余人除掉官帽,其中还有几个是太子刚刚收拢的臣子。

太子既是感慨,又是无奈,却也没再说什么,太子妃在他眼里毫无地位,若是能以此废了太子妃,改立表妹就好了。

英国公等人互相看了一眼,很有默契的点头,得到承平郡王的暗示,他们隐隐约约明白一些真相,同是将门,他们自然鄙冒领战功的人,以前他们就对沐世子颇有微词,总觉得他身上少了一股锤炼的杀气,虽然沐世子能在沙盘上赢了他们,但他们总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对劲。

因此他们面上对沐世子推崇备至,却没有真正接纳沐世子,旁人以为是他们嫉贤妒能,妒忌被皇上委以重任的沐世子,当然彼此立场不同,英国公的确对沐世子亲热有余,真诚不足。

乾清宫静悄悄,朝臣叩拜皇上后,皇上竟是没有叫起,上至太子,下至刚够上朝的四品官员一个个跪伏在金砖之上,气氛凝重压抑,他们不敢东张西望,只是深深埋下了头。

魏王跪行两步,没有去看落在龙椅上的皇兄,“臣代臣子上奏!”

第四百一十八章 少将军是女孩子

宽皇上静静坐在龙椅上,宽大龙椅完全能笼罩住皇上单薄的身躯,一向温润的皇上今日面色特别阴郁,瞳孔黝黑黝黑有些渗人。

无庸公公得皇上暗示,蹑手蹑手走下台阶,从魏王手中接过不厚的奏折,的确是血书啊,他甚至能嗅到鲜血的味道,三公子真是拼了,为安乐郡主,他相信,可为一个不曾见过面的少将军,三公子至于吗?

三公子远没有看起来正直无私,无庸公公看得明白,三公子若是光明伟岸的君子,最先震怒的人就是……皇上。

毕竟皇上对三公子的期望太深了。

“陛下。”无庸公公感到折子烫手,双膝跪倒高高举过头顶,只是皇上望到折子上的目光,他都隐隐承受不住,“您保重龙体。”

皇上停顿好一会才接过折子,展开仔细扫过一遍,低声道:“宣慕云。”

声音很轻,不过此时朝上落针可闻,皇上再低沉的声音也能传出很远,跪在地上的朝臣不敢移动发麻的膝盖,看来这次朝会他们会一直跪着了。

乾清宫凝重压抑的气氛,皇上随时都有可能震怒,跪着反而比站着自在一些。

文臣们悄悄把准备上得折子塞回袖中,按下为礼部尚书喊冤求情的心思,皇上明显无心处理其他的事,沐家难不成胆子大到欺君?

“皇上,沐国公领其子在门口请罪。”

“让他们给朕跪着!”

皇上的声音突然失声,喉结滚动,嘴唇蠕动却已说不出话,无庸公公忙叫来小徒弟端上降火润喉的汤药,皇上接过汤碗,一饮而尽,干涩好似火烧的嗓子顿时清爽几分,淤积在胸口的怒火越烧越盛。

慕云没有穿大红飞鱼服,一身素衣,脚步很轻走进乾清宫,穿过跪地的朝臣,走到最前面,单膝跪下承奏道:“臣奉陛下之命去西北查证,沐少将军并非沐世子,虽然少将军也是沐国公子嗣……”

“三郎说,少将军是女孩子,同沐世子是双生子。”

慕云怔神片刻,无奈浮上嘴角,他不如柳三郎,竟不肯给予她全部,亦不够大胆,慕云沉了沉心,同时亦暗暗责怪柳三郎狡诈,既然已经决定捅破一切,为何不同他事先通气?

情场如战场,柳三郎怎么可能给慕云任何机会?!

“是,皇上,屡立战功,守护一方安宁,最后战死疆场的少将军的确是女子,为沐国公的嫡女,长子病弱一直在府中养病,嫡女女扮男装,代兄鼎力门户,率兵征战,第一次出征便击退蛮夷,此后三年间,她大大小小征战十二次,从未有过败绩,擒拿林克部族王子等等。”

慕云的话彻底引爆朝廷,朝臣好似听见最不可能的事情,沐世子冒领军功他们已经猜到了,可慕云竟是说少将军是女孩子?那个铁血无情,杀人如麻的少将军是女子?!

怎么可能?!

她若是女子,岂不是比安乐郡主还要彪悍?

“慕大人话不胡说,你能肯定少将军是女子?”

“是啊,一个女子怎么可能闯下偌大的功劳?”朝臣中有人出声,“臣怀疑慕大人被人利用了,他对沐国公有偏见。”

开口的人多是品级不高,且没有实权的官员,真正的勋贵重臣没人开口,他们不是完全相信少将军是女子,也不是不震惊,而是他们不能开口。

他们都看得明白,皇上相信慕云,魏王是完全站在三公子身后,而唯一能同魏王和皇上制衡一二的英国公等人又得到承平郡王的暗示,给沐少将军死后极致的哀荣,举国同泣。

不过承平郡王绝没有想到沐少将军的真实身份是女孩子。

“皇上,罪臣罪该万死。”

沐国公的哭声传进大殿,“少将军的确是罪臣的女儿,恳请皇上还她一个公道。”

“慕大人如何能证明战死的少将军是女子?除了沐国公这番说辞外,慕大人可还有证据?皇上,此事关系重大,决不能凭几句话便轻易下决断,少将军战功卓著,上一次张冠李戴已经愧对那些战死的英灵,这一次万万不能再草率了。”

“沐国公连自己的儿女都分不清?他自己都承认了,还能有假?”

魏王站出来呵斥说话的朝臣,“一个女子立下丰功伟绩,的确让我等男子面上无光,但身为男子可以比不上她的战功,但不能没有胸襟,承认不如一个女子,其实也没什么丢脸的,不肯承认,找遍借口否定其女子身份才丢脸!才是真正对不住战死的英灵。”

他不管少将军是女孩还是男孩,横竖他是要支持三郎的,朝臣否认少将军是女孩,岂不是就是否定他儿子?

三郎可是放血写了血书的,他偷偷看过,能体会到儿子的决绝之意,倘若无法给少将军证明身份,三郎不知还要做出怎样的事来。

权衡利弊,魏王决定不同一个战死的女孩子计较,为一个死人不能把儿子一世英名给搭进去。

“有安乐郡主在前,臣弟不觉得沐少将军女扮男装太过不可思议,毕竟世上那么多的女子,既能出一个慕婳,也能出一个站战无不胜的女将军。当日开国时,长公主不也是以战功令男子自愧不如?皇妹红莲长公主亦是一位能文能武的奇女子,再往前的史书中,也有几位出名的女将军。”

魏王舔了舔嘴唇,郑重其事的说道:“臣相信慕云调查出的真相,亦相信少将军是女子。”

同魏王交好的朝臣互相看了一眼,亦有三公子的朝臣出声赞同魏王,英国公等人沉默,不过沉默意味赞同。

“皇上是不是让沐国公进来,亲自陈诉实情?”内阁大学士轻声说道:“臣以为该听听沐国公……”

他原本在内阁中排名不高,但随着首辅致仕,次辅还没出监牢,他反倒成了内阁的首脑,同时也看到晋升首辅的机会,眼见皇上是相信慕云判断的,他自然不会在这样决定首辅的场合同皇上对着干,同魏王心思大体一致,为一个战死的女子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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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九章 举国同泣

承认战死的将军是一个女孩子,无关大局,虽然面子上有点过不去,但能让皇上高兴,赢得皇上的信任,面子又算是什么?

昔日,朝臣能臣服于太后,今日还不能承认一个战死的女将军?

横竖都是女人!

能在朝廷上站稳脚跟的朝臣都很精通官场之道,自然明白怎么选对他们最有好处,倘若他们真在乎面子,也不会有如今的地位。

除了过于迂腐的朝臣外,大多数人默认接受了这个事实。

皇上缓缓从龙椅上坐直身体,“让他进来,朕要亲耳听他说,他的女儿是怎么战死的。”

“遵旨。”无庸公公很快把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沐国公搀进乾清宫。

沐国公形容枯瘦,显得眼睛很大,眼白如同染血一般,直接扑倒在皇上面前,哽咽道:“我有罪,我……我最该万死。”跟在他身后的人是沐大少沐国栋,沐世子并没有出现,据说沐世子被安乐郡主废了。

虽然沐世子保住性命,但是射入身体的子弹彻底破坏沐世子的身体,而且子弹是一颗一颗从他身体中抠出来的,流了不知多少的血,沐世子本就病弱的身子更加脆弱,筋骨亦被破坏彻底,听说连神医都说沐世子怕是再也骑不得马,射不了箭,连走路都要人搀扶,同废人无异。

神医再神奇也无法修复受损的神经筋骨,何况神医又怎么冒着得罪安乐郡主的风险对沐世子尽心尽力?

哪怕神医有医德,在他眼中只有病人和健康人,不存在善恶,神医到底还是个有七情六欲的人,他宝贝孙女对郡主推崇不得来了,又有皇上和三公子,神医就是能缓解沐世子的痛苦,他也当做没有任何办法。

“朕不想听你是否该死,只想问你一句话,她是不是你的女儿?是不是为你鼎力门户,你怎么……怎舍得那么对她?”

“皇上,罪臣别无选择。”

“呵呵。”

魏王冷笑打断沐国公,“让你儿子冒充你女儿的战功是别无选择?别无选择还能这么用啊,脱生做你女儿真是倒霉,本王一直想要儿子,却从未亏待过自己的女儿。”

沐国公猛然抬头,没有理会挑衅嘲讽自己的魏王,看向坐在龙椅上面庞惨白,身体隐隐颤抖的皇上,沉声道:“我说得别无选择不是冒领战功……沐家世代镇守边关,我虽有庶长子,可他比不得我的女儿,从小儿子就比不上她,无论是骑射,还是兵法,蛮夷时常骚扰,我又是没用的,只能依靠儿女,她不忍边境生灵涂炭,主动代兄出征,在大义面前,罪臣别无选择,哪怕知道女儿承受得苦,有可能战死疆场,为沐家祖训,为边境百姓,罪臣只能支持她。”

皇上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别无选择?大义?”

沐国公继续说道:“我是后悔的,其实我有很多机会把她拽回家,把她娇养起来,不去管林克王子他们是不是能冲破关口,是不是会生灵涂炭,可是见到她领兵出征,我说不出口。”

“住嘴,不要再说了,朕不许你再说别无选择这样的话!”

皇上打断沐国公,渗人的眸子一派惨然,沐国公隐隐有一分觉悟皇上许是明白自己,沐国公痛哭,“我……我对不住女儿。”

好在她得以重返人间,沐国公还能见到她,也取得她的谅解,否则当他知道一切真相后,早就了解自己,把夫人和儿子全宰了,为女儿陪葬。

这才是慕婳被困十年间不曾听过沐世子的真相!沐家不是倒在党争,也不是倒在别人的算计之下。

而沐国公意外得知真相后,一把火烧了一切,一家子整个葬身火海。

“皇上,我有罪,不配再做国公,不配为人父,我愿意以死向女儿谢罪。”

“当日朕册你为国公时就说过,你是享了儿子福,既然战死的少将军是你女儿,她的战功累累,朕已经很难再封赏她了,你就代替她……代替她享受荣华富贵吧。”

“皇兄,这不公平。”

魏王失声道:“纵然少将军是他女儿,他明知道儿子冒领军功而不同皇上明说,反而纵容其子,他……他有何资格享受少将军的福泽?皇兄就算看在少将军的战功不杀他,也不该让他继续享受荣华富贵。您这么处置是对少将军英魂的侮辱,臣弟恳请皇兄削去沐国公的爵位,皇兄,疆场上得来的荣耀按在他头上,臣弟替少将军难受。”

此时魏王已经抛却为三郎的心思,他也是去过疆场的,说起来容易,可真正能领兵获胜的将军都是在血雨腥风中闯过来的。

沐国公点头道:“我不要荣华富贵,皇上重重处罚我吧,只有这样……这样我才能……才能好过一点。”

哪怕慕婳已经不怪他了,可慕婳也不再是他的女儿,他的女儿真真正正的死了。

“好过一点?!”

“皇上。”

无庸公公眼见着皇上嘴唇渗出鲜血,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皇上,慌忙拿着帕子擦拭皇上嘴角,鲜血却是仿佛奔溃的堤坝,堵都堵不住,少刻鲜血完全染红帕子:“皇上宣太医,不,神医来给您看看吧,您龙体要紧,万一您有个好歹,您让天下怎么办?”

太子原本担心的眸子闪过一抹暗芒,齐王同样似焦似喜,唯有体弱的赵王极为担心父皇的身体,“无庸公公说得对,父皇,您要保重龙体,天下还指望着您。”

三位皇子中,唯有赵王势力最为单薄,太子占着名分,齐王党羽众多,一旦皇上殡天,齐王尚且能同太子一争高低,而赵王完全没有希望的。

此时他不顾上两个哥哥的猜忌,爬到皇上跟前,握住皇上的手,“儿臣恳求您暂时退朝,沐少将军的事情交给儿臣处理,儿臣绝不会让您失望。”

齐王一拳挥到沐国公脸上,怒道:“你该死,你们全家都该死,一旦父皇有个好歹,就是你和你的女儿气的,本王要把你们家所有人碎尸万段。”

太子眸子一变,这不是把太子妃也骂进去了?他的弟弟明显在往他这个太子身上泼脏水啊。

皇上手指轻轻抚摸赵王的眉眼,勾起淡淡的笑容:“只要朕不死,他就是沐国公,你们不必再争了,还是说说怎么祭奠沐少将军……”

第四百二十章 名垂青史

“皇兄……”

“父皇!”

“皇上。”

几乎没人满意,齐齐开口阻止皇上,沐国公哭声渐渐大,没有处置他,他反倒像是被乱箭穿心般痛苦,比方才还要悲切,还要难过。

皇上越过赵王望过去,沐国公几乎哭昏过去,扯了扯嘴角,倘若不是慕婳,皇上哪怕同情沐国公,指望沐国公给自己造船,他也不会轻易放过沐国公:“你们把她葬在何处?”

沐国公哽咽道:“只是衣冠冢,我……我不敢见她。”

“慕云,你来说给朕听。”

皇上冰凉的手指让赵王脖颈涌出鸡皮疙瘩,一丝丝寒意渗透进体中,赵王不舒服缩了缩身躯,皇上却没有注意到,宛若在逗弄宠物一般,“你有没有把她的衣冠冢带回来!”

莫名魏王后退半步,不再出声反对,眼前的皇兄让他脑中多了恐怖的回忆。

慕云道:“回皇上,臣找到……找到少将军的墓地,因怕惊扰到少将军,没有把灵柩带回京,臣认为少将军更愿意同战死的袍泽兄弟在埋葬在一起。”

说到此处,慕云眼角潮湿,声音哽咽,虽然证据是他和柳三郎伪造的,但是他亲自去过她生活过的地方,甚至去过她奋战过的疆场,见到太多残留不去的血痕,以及炮火痕迹,在西北她是百姓心中的英雄,有不少人都能说出少将军的事迹。

“就让少将军永远留在她奋战过守护过的地方吧,臣想那是少将军……尸骨无存的少将军最大的心愿。”

“她不曾怨恨过也不曾抱怨过,皇上,她并不需要死后极致的哀荣。”

“她说过领兵出征是她的责任,战死亦无悔无憾。”

沐国公嚎啕大哭,直至哭昏过去,沐大少抱住自己的父亲,眼圈泛红,“皇上,我……我父亲可以继续做沐国公,让父亲难过至极的爵位在父亲身上终结,恳请陛下削去世子的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