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清和道:“宋大人指的‘旁人’就是孙二太太那些人。”

“不止,”宋成暄站起身,垂下眼睛,脸上有种俾睨天下的傲气,“还有了解他们这些勾当的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动手

黄清和一时因为宋成暄的气度怔愣在那里,半晌才道:“宋大人所说的是…一直严查私运的人。”

譬如。

这位宋大人。

黄清和仔细地思量起与泉州相关之事。

多年前泉州与倭寇大战,虽然最终以打了胜仗,但是泉州水师几乎损伤殆尽。

现任兵部尚书洪传庭因此屡向朝廷请要兵马,要在倭寇再次到来之前,为朝廷培养出新的水师,可朝臣对水师并不看好,甚至有人提出不如退海千里重金铸修城墙,如同对抗北疆的异族一般,只要守城不出,那些人便无可奈何,最好免了海上的贸易往来,这样也就一了百了。

洪传庭痛斥那些人不知晓沿海百姓之苦,不要说建造如北疆般城墙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没有建成之前,难道沿海百姓就要忍受倭寇的欺凌,而且朝廷治下的海上贸易,也改善了沿海百姓的生活,再说,一味的退让最终只会让倭寇愈发轻视大周。

对于大周朝廷来说,建造城墙比训练水师更难,所以朝廷接受了洪传庭的提议,只不过征上来的兵士数量远远不够组建水师的需求,即便如此泉州水师一直在坚持,始终守着沿海一线,年过七旬的泉州水师总兵石老将军治军颇严,始终亲力亲为带兵迎击倭寇和海盗,让人不得不敬佩。

可当石老将军致仕归乡之后,朝中上下却没有合适人选去接替石老将军,只有一个人上书愿意前往泉州任职。

此人就是如今的泉州水师总兵薛沉,薛家乃太祖马夫出身,家中陆续有几个子弟在朝中任职,薛沉的威武将军也是因其父战死沙场而来,不过此人是个文弱书生,只能出入军营为主帅出谋划策,虽然在几次战役中起了不小的作用,但薛沉脾气一向不好,动辄就会与主帅起冲突,渐渐地没有人愿与他共事。

薛沉自己的身体底子极差,不能驰骋沙场,会的不过是“纸上谈兵”,无法单独在外领兵,如此一来,他就成了毫无用处之人。

薛沉那时已经年过四旬,仿佛对仕途也心灰意冷,于是他告病四处游历凑巧去了泉州,不知薛沉在泉州遇见了什么事,再回来时竟像换了个人一般,不但重新关切政务,还洋洋洒洒写了万言奏折详述泉州战局,石老将军致仕后,他更是三番两次请求觐见皇上,请皇上允许他前往泉州。

反正也没有合适的人选,皇上命薛沉暂代水师总兵之职,许多人暗中欢欣,谁都知道石老将军离开的消息传到倭寇,倭寇必会来犯,谁若是带着水师打了败仗都会被朝廷责罚,薛沉算是为他们承担了罪责。

许多人都断定薛沉会大败而归。

让人没想到的是,薛沉不仅打了胜仗,而且将所有来犯的倭寇诛杀殆尽,威慑了倭寇也让水师的精神为之振奋,薛沉的手段竟然比石老将军更加狠厉。

接下来几年,泉州水师越发的厉害,不论倭寇还是海盗都别想在泉州水师眼皮底下蒙混过关,前阵子的大战更是烧了倭寇二十多艘战船,薛沉的威名也因此传遍大周。

从这些事上可见泉州对倭寇和私运的态度,要说大周最有决心对付私运商贾的人,那就是他们。

思量完这些,黄清和向宋成暄行礼:“请宋大人指点迷津。”

孙润安拿出的那本账目就应该是孙二老爷被杀的原因。

那是账目上记录的都是简单的货物往来数目,上面的货物也都是朝廷允许买卖之物,譬如绫罗绸缎、棉花、玉石、珍珠等。

黄清和将账目递给宋成暄看:“开始我也想在账目上找到孙家和丁家、张家的牵扯,却没有发现。”

也就是说那些牵扯并不是表面上的。

黄清和接着道:“严家是玉石起家,孙家主要贩卖丝绸、布匹,近年来多了些宝石、珍珠。”

宋成暄翻看着账目半晌才道:“这本账目一定和孙家其他的账目不同,孙家这样的商贾,应该每日都有钱财、货物进出,这本账目却大约每个月只记一次。”

这一点黄清和也发现了:“是不是说着账目记录的货物极为特殊。”

宋成暄道:“而且每次记录的货物都数额极大。”

黄清和点头。

宋成暄接着问:“商贾记账都有他的一定之规,孙二老爷这样做有什么道理?”

黄清和思量着道:“会不会是将当月所有的买卖集中记在一起。”

“若真是分月的账目,就该在每月月底记录,而这一本记录的时间却不固定,在六、七、八月时格外的明显,例如去年六七月就没有任何的记载。”

黄清和不明白:“那为什么呢?”

“因为大风,”宋成暄抬起头,眼睛微微闪烁,“大风、暴雨倾袭,没有一只船能下海。”

黄清和惊呼一声:“这本账记的是从海上运来或是运出的货物。”

“最后一笔账目记在了今年一月,”宋成暄道,“孙家第一次出事是在什么时候?”

“二月底,”黄清和记得十分清楚,“就是在二月底。”这就是这本账目和这桩案子的联系。

黄清和道:“可即便孙家在海上往来货物,这些也不是朝廷严令禁止的物品。”

宋成暄没有说话端起茶抿了一口。

屋子里一时安静,黄清和脑子里不停地转着:“他记的虽然是绫罗绸缎、香料,很有可能只是个幌子,他们真正买卖的并非这些物什,可我们要怎么证明…”

“黄大人不用证明,只需要孙家给出凭证,不论是买还是卖,孙家都必须有凭据,只要与这账目上的物什核对不上,孙家就有问题。”

抓到了,这是孙家真正的秘密。

宋成暄道:“黄大人还可以将那人唤来询问。”

宋大人所指的那人,就是将浸泡海水的银子递给宋大人看的人。

“可是…李煦?”黄清和问出口。

宋成暄没有否认:“黄大人今晚大约要去敲响刑部尚书的家门,但凡涉及私运,朝廷都当做重案,但黄大人今晚所做只是第一步。”

黄清和自然明白。

“再去刑部尚书家中之前,黄大人还要做一件事。”

黄清和静静地听着。

宋成暄道:“让她见见江知忆。”

她指的是徐大小姐。

黄清和有些迟疑:“毕竟是顺天府大牢。”

宋成暄微微勾了勾嘴角:“想必大人能够做到。”

从顺天府出来,宋成暄回到小院子里。

张真人已经等得焦躁,见到宋成暄立即道:“薛…军师一定会怪公子,这样与张家对上,未免莽撞了些。”

莽撞吗?宋成暄扬了扬眉毛,他怎么不觉得,反而心中十分畅意。

第一百三十三章 捅破天

张真人看着宋成暄。

公子露出这样的神情,想必京中会掀起轩然大波。

张真人咂了咂嘴,他明知这是不对的,可是爱好热闹的他心中却一阵激动。

宋成暄坐下来,提笔开始在纸笺上书写孙润安拿出的那本账目,他虽然只翻开了一遍,却已经记得清清楚楚,孙二老爷的账不会随便记,上面的货物都是有所指代,丝绸必然代表一种东西,玉石则是另外一种。

这账目最大的漏洞就是,每个月要筹集这么多丝绸和玉石,即便孙家这样的大商贾也很难做到。

宋成暄将写好的递给张真人看。

张真人的表情立即变得认真的起来:“公子,不要说泉州就算是惠州、宁波我们都查的很严,如果有私运的船只往来绝不会半点不知晓。”

说完这些张真人明白过来:“倭寇、海盗的船只不能在常州靠岸,除非是他们自己有船能来回接送货物,这样的话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只要我去常州查查,在这账目记录的日期前后,都有哪些船出海,那就能获得更多的线索。”

“先将这些账目送去徐家,”宋成暄道,“然后你就出城去吧!”

张真人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再想想自己才铺好的热被窝,他本来想等到公子回来,忠言逆耳几句,然后去梦周公。

谁知道天还没亮就得赶路,还真以为道士能够御风而行,还不是靠得一双腿,唉,年纪大了就是没人疼。

张真人拿到账目走出书房,门口的永夜递过一个包袱。

张真人接过去一捏,里面应该是几张硬饼,张真人的脸立即黑下来,怪不得许多人找他算姻缘,谁不想有个知冷知热的媳妇在身边,只不过姻缘真是可遇不可求,想想他年轻时的伤心事…

不过低头看看手中的账目,张真人不由地想起了徐青安,心中又开心了许多,那位小友与情路上说不得比他还惨些,这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样的时辰他自然见不得徐大小姐,不过到能去会会那小友。

“世子爷。”

徐青安正睡得香甜立即被人摇醒,他看了看窗外一片漆黑:“发生什么事了?”难不成是父亲在外惹了祸,有人登门兴师问罪了。

管事低声道:“大门外来了个道士自称张真人,说公子从他那里要了一套法门,还买了许多药丸没有付账,您今日必须要给他银子,否则就要等在门口,等侯爷去上朝时…在侯爷面前告您一状。”

管事说着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向徐青安身上看去,他们家世子爷可真是…惹起祸来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现在竟然从道士手中买药,仔细想想也知道那都是些什么药,世子爷小小年纪就痴迷此道可不好,将来要怎么为安义侯府传宗接代,这事让侯爷知晓,定然要打断世子爷一条腿。

“张真人,”徐青安眼前浮起那道貌岸然的神棍,他何时买了什么药丸,想到这里顿时怒气冲头,“将他打出去。”

徐青安躺在床上,脑海中有浮现出父亲气急败坏的模样,若是他与那杂毛老道是站在一起,那老道的话只怕更有说服力。

徐青安起身边穿长袍边向外走去。

管事看着世子爷的身板不禁叹息一声,果然那道士说的是实情。

“小友。”张真人叫得十分亲昵。

徐青安恨不得在张真人那张看似清净高远的脸上狠狠地打上一拳:“你来这里做什么?竟然还说…”

“仙道贵生,无量度人,”张真人将手中的账目递给徐青安,“世子爷一看便知。”

徐青安提起手中的灯笼一照仿佛是本账目,他立即想到在道观中孙润安说的账本。

难不成这就是…

徐青安一脸疑惑地看过去。

“小友,道人不欺你,这可是好东西,小友要好好保管。”

徐青安将账目揣进怀里。

张真人神秘一笑,转身离开。

徐青安提着灯走回去,张真人为何赶着在这时候将账目送来,难道不能等到明日天亮,那样便不用寻什么借口…除非天亮就来不及了,他要立即将账目送给妹妹看。

管事吩咐下人重新将门关好:“今晚的事谁也不准多嘴。”现在只希望世子爷能早日迷途知返。

徐清欢还没有睡着,听到外面有响动立即起身。

凤雏端了灯进来侍奉:“是世子爷。”

徐清欢穿好衣服走到外间,徐青安立即将手中的账目递了过去:“张真人带来的,八成是让我交给妹妹。”

张真人是宋成暄的人,她知道宋成暄定然会想方设法去看孙家的账目,可她没料到他会将账目交给她看。

每次与他一起查案,他都始终对她多有防备,安义侯府更是让他感觉到不快和憎恨,除非是她猜到了结果,否则他定然不会主动相告。

今天这是为什么?

徐清欢将账目接到手中一张张地看起来,心中的疑惑很快就会眼前的账目所吸引。

这看起来是本普通的账目,只是简单的记录了买卖的物什,她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将账目上记录的所有日期都写下来,徐清欢眼前一亮,这就是宋成暄要告诉她的,孙二老爷这本账目记的应该是每月私运的货物。

孙家人和严老爷之死该是跟私货有关,那么谭家在其中起着什么样的作用。

她必须立即去见江知忆,否则一切可能就来不及了。

“去找常娘子,”徐清欢吩咐凤雏,“再给我拿一套布衣来。”

江知忆睡不着,黄大人有意将孙二太太被捉的消息告诉她,可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因为这一切离真相还差的太远,除非…官府能够顺着孙二太太这条线索一直审下去。

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有人将牢门打开,走到她面前:“江知忆,大人要提审你。”

江知忆站起身跟着狱卒向前走去。

走进大牢角落里的一间屋子,江知忆抬起头来,不过让她意外的是站在屋子里的人并不是黄清和,而是曾给她验过身的女役。

屋子的门被关上,那女役身旁的少女抬起头来:“我们见过一面,你还记得吗?”

江知忆差点惊呼出声,她当然记得,这少女就是当时阻拦她离开道观的人,当时这少女说:“你们这样急着离去,倒像是要畏罪潜逃。”

然后她就被府衙的人带进了大牢。

“江知忆,”徐清欢道,“你知道谭二在哪里吗?他是死是活?”

江知忆没有开口。

徐清欢道:“害了你的人可是谭大?谭二才是真正想要帮你的人吧?”

江知忆的手微微颤抖,她有些惊诧地看着徐清欢。

徐清欢接着道:“您如今深陷大牢,谭二恐怕也九死一生,你可知道虽然孙二太太被抓,但是他们随时都可以将罪名推到谭二身上,若是他们找到了谭二,不管谭二生死,他们都会有办法让这桩案子在谭二身上了结。”

江知忆的眼睛发红,但她还是紧紧地抿着嘴。

“谭家做的生意也跟私运有关吧。”

如同一记响雷在江知忆头顶炸开,江知忆再也忍不住:“你…你都知道了…”

徐清欢道:“我猜,谭二不止是想要帮你,也想要救谭家,我虽然不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是让孙家和严家都被牵扯进去…我猜是私运出了差错,而这个差错…”

徐清欢指了指天:“可以捅破天。”

江知忆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她万万没想到还有人能够猜到这些。

第一百三十四章 惊人的真相

徐清欢看着江知忆,江知忆显然已经因她说的这番话而动容,可惜的是这份动容最终被猜忌和绝望吞没。

这样的情形也在徐清欢意料之中,毕竟江知忆经历了太多波折,所以即便她才道了其中的秘密,仍旧没有换来江知忆的信任,好在离天亮还有些时间,而且想知道实情,也未必就要江知忆自己说出来。

徐清欢道:“我们坐下来说话吧!”

江知忆只见少女的眉目舒展,脸上是从容、自信的神情,并没有因为她方才的沉默而退缩。

江知忆慢慢地坐下来,和方才相比她已经冷静许多:“你既然什么都猜到了,为何还来问我?恐怕让你失望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徐清欢道:“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为何会去常州谭家,一个道姑又怎么与谭家兄弟有了牵连。

你不信任别人是因为被谭光耀所骗,如今你深陷大牢,谭光耀却在外过着他锦衣玉食的生活,你真的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江知忆闭上眼睛,一副听而不闻的模样,仿佛对徐清欢说的每个字都不关心。

徐清欢点点头:“你从小被困在道观中,心里定然积攒了许多的不甘,即便每日念道经,却还是难以平复您心中愤怒,为什么别人都能好好生活,而你偏偏沦落至此,终于有一天你知道了真相,原来一切都是被人所害,所以你想要复仇。

也许不光是复仇,若是一切大白于天下,你就能够改变如今的处境。”

听到这里,江知忆伸出手紧紧地攥住了手腕,仿佛要给自己支撑下去的力量。

徐清欢道:“我觉得你做的是对的,任何一个人都会这样选择。”

江知忆不由地睁开了眼睛。

徐清欢指了指她的手腕:“你手腕上的伤是哪里来的?”

上次女役为她验身时,看得十分仔细,她手腕上的伤定是女役告诉这少女的,江知忆吞咽一口没有说话,却将两只手放在了徐清欢看不到的地方,仿佛在藏匿不想让人知晓的秘密。

常娘子道:“手腕上伤痕有二十几道,它们颜色不同、深浅不一,伤痕互相交错,可见不是一次留下的,这样反反复复在同一个地方有损伤的情形我以前见过许多次,大多出现在自尽的人身上,而那些伤疤也都是他们自行残伤所致。”

江知忆手指不停地用力,将自己的手腕捏得生疼,仿佛她又回到那一个个的深夜,自己将自己割的血肉模糊。

小时候她一直在道观中生活,那些道姑每日让她烧水、打柴、收拾庭院,动辄任意辱骂,只要她有半点的错处,她们就会将她关进漆黑的柴房,不给她饭食,不给她水喝,有时候道姑会将她忘记,她几次差点就被活活地饿死。

那时候她想,如果饿死也很好,免得再受什么苦楚,可那些人不会让她轻易就死去。

随着她一天天的长大,那些道姑看她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异样,她知道道姑们定然又有新的打算,可她还没能弄清楚,就被迷晕在了屋子中,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男人再解她身上的衣服,从那男人的污言秽语中她大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时她万念俱灰,恨不得立即去死,幸好吴妈妈赶来,将那男人打晕,带着她逃离了道观。

她也才知晓了自己的身世。

徐清欢道:“所以我说你的选择没有错,人在遭受磨难、万念俱灰时,选择自救是本性,而且你也没想要害别人,只想要一个公道。”

公道两个字,让江知忆鼻子发酸,眼前也是一片模糊。

她始终相信有公道,可她的公道又在哪里。

“也许这世上就没有公道。”江知忆喃喃自语。

徐清欢仿佛没有听到江知忆说话,继续道:“你不该是聂荣的女儿,那些人绝不会放过聂荣的妻女,不会留下任何活口,不过你也许与聂荣有些关系,你以聂荣女儿自居,是因为想要这样一对夫妻做你的父母,为他们复仇可以支撑你继续活下去,聂荣将军的身份,也能赶走你心中的阴霾,让你觉得自己不再是那个孤苦无依的孤女。”

“不,”徐清欢这句话终于触动了江知忆心中最脆弱的部分,江知忆要用尽全力维护她最后的尊严,“他们是我的父母,只不过我不是他们亲生,我父母被倭寇所杀,聂荣夫妻见我可怜就将我带回家中抚养,如果不是他们被奸人所害,我已经被记在了聂夫人名下。”

终于说了出来,压在她肩膀上的重担仿佛轻了许多,江知忆长长地喘了口气,这少女每句话都击打在她心上,她终于还是说了实话。

徐清欢点点头:“所以你就去查聂荣一案,聂荣的罪名从倭国私运兵械开始,你四处奔走寻找线索,最终找到了谭家。

谭家在常州做生意,会被你盯上,必然是因为手上不干净,当时谭家主事的人是谭光耀,你以为借着谭光耀可以查到更多线索,却没想到你认错了人,谭光耀吃人不吐骨头,不但骗了你,还将你囚禁起来,多亏了谭光文将你从谭家救出,并且答应帮你复仇,巧合的是私运在这时候出了差错…”

徐清欢看着江知忆忽然之间明白过来:“你想要为聂荣夫妻复仇,那么你应该知道无论是孙家还是严家都不过是一个卒子,你真正想要对付的是张家,这就是你一直什么都不肯说的原因,你们手中握着能够扳倒张家的秘密,可是以你和谭二的力量无法撼动张家,你需要更多的帮手才行。”

事到如今,许多事都已经被少女猜中,江知忆也不再隐瞒:“那么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你是否也知晓?”

徐清欢眼睛一亮:“你向黄大人说的是实话,你没杀孙二老爷,不过孙二老爷会出现在碧水河,也是因为你。

那天晚上孙二老爷是去见你的,却没想到有人早就埋伏在那里,取了他的性命。

孙二老爷是不是答应要与你一起对付张家?”

江知忆今晚的情绪一再受到冲击,此时此刻她已经不能做出更多的反应:“你猜的没错,可惜就差一步,如果孙二老爷没死也许我们就有希望…”

“不,”徐清欢道,“不止差一步,你的一举一动早就被张家人知晓,张家之所以没有杀掉你,是因为你就是个饵,能钓出所有知晓此事的人,他就是要借用你将这些人都抓出来,一个个杀死,然后再嫁祸在你和谭二身上,这样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到他。”

江知忆睁大了眼睛:“你是说,我害了他们?可我已经收手,我不想再复仇了,我…”

“没用,”徐清欢道,“你早就成了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江知忆忽然激动起来:“找到他,你要找到谭光文,我不想让他死。”

徐清欢摇摇头:“不,在此之前你要告诉我,为什么孙二老爷肯和你们联手。”

江知忆咬了咬嘴唇:“你其实应该猜到了,因为私运出了事,张家想要孙家和严家顶罪,孙二老爷不是为了帮我,而是要为孙家寻一条活路。”

第一百三十五章 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