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车上的吴妈妈却在这时露出慌乱的神情:“你们都是傻子,直到现在你们还不知道张家都做了些什么,你以为我真的是要为聂荣报仇吗?不…你们都错了,我不是聂家的下人,我姓严,我是严家人,我是大名鼎鼎的海盗严家人。

当年诬陷给聂荣的那些兵甲就是我们运进大周的。

我们按照张玉琮的要求,将兵甲运来大周嫁祸给聂荣,张玉琮说只要做成此事,大周朝廷就会招安我们,从此之后我们再也不是海盗。

可张玉琮骗了我们,就在我们做好一切之后,他下令除掉我们所有人,幸亏这一切事先被二伯察觉,二伯让我们想方设法离开,可张玉琮诬陷我们是倭人,我们走投无路去找聂氏,想要通过聂氏将张家诡计上达天听…聂荣被冤枉,聂氏定然也想要一切真相大白。

我们想的没错,聂氏果然愿意帮忙,可惜却来不及了,官兵找到了我们,张玉琮命人杀了我们严家大大小小几十口人…张玉琮不该死吗?大周的官员不该死吗?”

吴妈妈厉声叫喊,周围所有人都不禁停下来看着这癫狂的妇人。

囚车上的江知忆半晌才回过神:“吴妈妈,你在说什么傻话,谁是严家人?你…你不是聂家的家人吗?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我们都要为父亲、母亲伸冤啊。”

“你不是什么聂荣养女,”吴妈妈冷笑道,“我那些话自然是骗你的。”

江知忆只觉得浑身的鲜血都被抽离了身体:“那我…是谁?”

吴妈妈一脸厌弃:“你只是个软弱的废物。”

第一百八十五章 你完了

江知忆不敢置信地望着吴妈妈,这个陪伴了她多年的老仆忽然变了模样,这张本来她十分熟知的面孔,突然如此的狰狞,让她心生恐惧。

吴妈妈冷冷地道:“若是你争气能笼络住谭光耀,也许就不会有今日,谭光耀比谭光文手段可要高多了,我们一开始看上的就是他,如果他肯出手,局面可比现在要好看的多,可惜你去了就被人挟制住,要不是你对我们还有用处,我才不会想方设法救你脱身,幸好那个谭光文被你迷住,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江知忆整个人已经被惊住,如同一塑雕像,只是眼泪不停地涌出来:“你骗我…这不是真的…”

吴妈妈对江知忆厌恶至极:“那你好好想一想,你可有小时候与聂荣夫妻相处的记忆。”

江知忆摇头:“你说过,我年纪太小,又经过那么多磨难,忘记从前的事很寻常。”

吴妈妈冷笑一声:“你没有与聂荣夫妻相处的记忆,那是因为你本来就跟聂荣夫妻无关,可你应该能想起你小时候的事,只要仔细一对比就知道我说的都是谎言,我定然还要费很大力气去圆谎,却没想到你就这样信了,后来我想明白了,你是不愿意去回想,那些过往对你来说太过不堪。

如果你不是聂荣的女儿,你就是一个被人抛弃、任人打骂、甚至被道姑买给了男人的下贱人,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一死了之,开始的时候我还真觉得捡到了宝。”

吴妈妈的话句句诛心,江知忆咬住了嘴唇,瑟瑟发抖。

徐清欢道:“说她懦弱,你们呢?照你所说是为了十几年前的事向张家复仇,却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只会打着聂荣夫妻的旗号,暗中安排一切…”

“那是因为张家是当朝权贵,”吴妈妈的嘴奇异地弯起,整个面孔已经变得极为扭曲,“我们家的人都被他所杀,只剩下几个妇孺,想要依靠我们的力量复仇实在太不容易。”

“住嘴。”

忽然一声爆喝响起,所有人纷纷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张玉琮让人搀扶着走过来,张玉慈跟在他身后。

方才火器炸开,张家人损伤最为严重,张玉琮虽然被护住,却也被那股炸开的热浪冲击摔在地上,张玉琮半晌才回过神,想要起身却发现一阵头晕目眩,额头上有鲜血淌下来。

张家人七手八脚地将张玉琮扶起,立即去找郎中给张玉琮治伤,方才被护着离开的张玉慈也立即走过来查看弟弟的伤势。

张玉琮歇息了半晌才觉得好一些,张家人正劝说他回去治伤,却听到有人禀告:“那个安义侯府的大小姐,在向刑部的犯人问话,说起了…说起了十几年前的事。”

张玉琮本就心神不稳,听到这话胸口又是一滞,抬脚就要走过去看看情形,谁知道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在那里。

“别急,”张玉慈上前道,“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整好衣衫再过去。”

现在的张玉琮太过狼狈,就这样出现在人前恐怕会被人轻视。

张玉琮明白这个道理,此时此刻他已经方寸大乱,他看向哥哥:“难道就要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安义侯府大小姐出现在这里不是巧合,她是看准了机会,当着众人的面揭开十几年前的案子,好让他无法辩驳。

就像大哥说的那样,当年就算是他为了当今圣上才会诬陷聂荣,圣上也不会承担这样的罪责。

要怪只能怪他没有将事情做好,如今败露他也怨不得旁人。

张玉琮慢慢地走过去,徐清欢说话的声音愈发的清晰,他心中的怒火和愤恨愈烧愈烈,可他如今的处境却拿那少女无可奈何。

囚车中的老妇人还要说话,张玉琮压制不住呼喝出声。

那老妇人抬起头来与他对视,那双眼睛如同利刃,整个人扑向囚车大喊起来:“张玉琮,你这个畜生。”

白森森的牙齿露出,恨不得食张玉琮的皮肉。

张玉琮沉声道:“你是何人?竟敢污蔑朝廷命官。”

“污蔑你,”吴妈妈喉咙里发出‘荷荷’声,“这么多年你可找到了你给我家二伯写的密信?”

张玉琮脸色一变:“什么密信。”

吴妈妈道:“当然是那封让我们运送甲胄来大周的信函,当年我二嫂和几个孩子躲在碧水河旁的郎中家里,你得到消息绑住她们做要挟,一定没想到她们到死也没有将密信的去向告诉你,我们严家人没那么容易向人低头。”

张玉琮皱起眉头:“你…”

“是啊,密信在我这里,”吴妈妈笑道,“虽然你看起来很可信,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在甲胄到大周之前就来到了京城住下来,只要严家一日没有被招安,我们就不会出现…没想到我们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严家三个兄弟都被你杀死,几个孩子也惨遭毒手,你定然认为已经斩草除根,却不知我们活下来。”

张玉琮自认为已经安排的万无一失,严家三兄弟及女眷和家人都被他骗来了大周,还有剩下的余孽,事后也被他清理干净。

只有严三的妻室没有来大周,因为她不久前难产母子双亡,他不疑其他,哪能想到严家这是为了以防万一撒下的谎,海盗果然狡诈,他与严家交往这么久,最终还是上了当。

吴妈妈目光变幻,这些年的过往从她眼前一一闪过:“可惜你没有死,我们苦心经营十几年,还是没能杀死你。”

说完这些,她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如同溺水者攥住最后一棵稻草。

“对了,我有句话还想问张大人,当年你杀死我们之后,霸占了严家的财物和海上的商道,这些事你有没有禀告给大周朝廷?”

周围一片静寂。

张玉琮抬起那双阴鸷的眼睛与吴妈妈对视。

吴妈妈大笑道:“看,这就是对大周忠心耿耿的股肱之臣。”

“来人,”张玉琮看向顺天府的官员,“你们就看着这样一个疯妇在此地大放厥词。”

冷汗已经湿透了张玉琮的衣衫,张玉琮攥着拳头苦苦支撑,只要他稍稍放松就会倒下,他绝不能这样倒在人前。

第一百八十六章 无从逃脱

“张大人说的极是,”徐清欢道,“不能就这样相信她说的话。”

张玉琮看向徐清欢,徐氏又在耍什么手段。

徐清欢接着道:“若是随便一说都能将人告入大牢,恐怕大周的牢狱早就已经人满为患。”

说完这话,徐清欢向后退了一步,她只是要引诱吴妈妈在此时将话都说出来,接下来的事就用不着她了。

黄清和整理好身上的官服,上前道:“今日吴氏说的话,从未在大牢里供述过,不能就此作为呈堂证供,要将吴氏与其他犯人分开关押,并且对其他犯人进行审问,除非吴氏说的话能在其他人的供述中得到印证,否则她今日所说不能作为证言,”说到这里他看向吴氏,“吴氏手中若有证据,就要取回查验。”

徐清欢和黄清和两个人配合的刚刚好。

刑部尚书程如海、侍郎许昌荣也赶过来,程如海看到了不远处的赵云英,此人深得皇上信任,他会将这里发生的事都禀告给皇上。

许昌荣显然还没弄清眼前的状况,斥责黄清和:“是你将案犯带来此处的?好大的胆子,你一个小小的顺天府通判…”

“够了,”程如海冷冷地看了一眼许昌荣,吩咐下去“将案犯关押好,小心照看不得出任何差错。”这个吴氏的供述事关重大,又有这么多人都听到了,若是不好好处置定然要引火烧身。

许昌荣一怔,他下意识地去看张玉琮的脸色,只见张玉琮面无血色,整个人说不出的狼狈。

“大人们,上朝的时辰早就到了,不好让皇上一直等着咱们吧!”

众人看过去只见几个人走过来,为首的是兵部尚书洪传庭,洪传庭旁边是安义侯。

张玉琮抬起头看了一眼,只觉得两个人来势汹汹,看来这次他不被朝廷责罚,他们绝不肯罢休。

张玉琮深深地望了一眼张玉慈。

张玉慈向他点了点头。

张玉琮深吸一口气,躲不开,只好硬着头皮走下去。

眼看着张玉慈和张玉琮向宫门走去,洪传庭看到了不远处的宋成暄,虽然一晚上没有休息,但是宋成暄脸上没有疲惫的神情,他松了口气,接下来的事可少不了宋成暄。

洪传庭拍了拍宋成暄没有受伤的肩膀:“原本该让你回去歇着,一会儿皇上定然要问起那些火器之事,你可心中有数。”

宋成暄神情淡然,眼睛中是一成不变的冷静和沉着:“凶徒用的火器与大周的火药炮差不多,外用石壳,内装火药,可以点燃,可以火石摩擦发火引爆,其威力在《武备册》中就有记载。”

洪传庭皱起眉头:“《武备册》中火器的秘方都在神机营中保管,总不会…”

想到这里洪传庭明白过来,宋成暄为什么会提起《武备册》,他差点要笑出声,还是这小子聪明,不声不响就送了这样一份大礼给他。

洪传庭捋了捋胡须:“对啊,这火器总要找到出处,如果这些火器跟张家无关,就得从神机营查起。”

皇上在神机营中安插了内官,这些内官都颇得皇上的信任,他们可不想替张家担下这样的罪责,自然会促成三法司查明此事。

这样一来张家就无处可逃了。

洪传庭心中有了数,嘱咐宋成暄:“你去值房上听消息,若是朝廷有传就去那里寻你。”

宋成暄微微点头算是应了。

安义侯站在旁边一直看着宋成暄,目光微微涣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陷入了深思,直到洪传庭唤他,两个人才一起向宫门走去。

洪传庭道:“怎么这般神不守舍,是不是因为昨晚的事吓到了。”

安义侯“恩”了一声,却也不全是吧,还有宋成暄对安义侯府的态度,他从前就常常感叹魏王爷其实是个怀有赤子之心的人,宋成暄冰冷的外表下,也有这样的胸怀。

自从他疑心宋成暄的身份之后,愈发觉得他与那孩子相像。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该为魏王爷欣喜,总算留有血脉在世,清欢说的没错,他不能期望自己当年做的一切都能被谅解。

可…能看着故人之子重掌大旗,就已经是他梦寐以求的事。

想到这一节,他又感激又更添许多愧疚。

除了顺天府、刑部衙门里的人留下收拾残局,剩下的人都陆续离开。

徐清欢与常娘子说了几句话,没有张家的干涉,常娘子又可以帮顺天府的老仵作做事,这次火器的事,让京中衙门又忙乱起来,首先要将凶徒的尸身找齐,光是这个就让所有人都头疼。

“徐大小姐。”

徐清欢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见了穿着青色官服的李煦。

李煦一双眼睛闪动着清辉,嘴唇微微勾起,露出几分柔和的笑容,看起来谦和温润,他的冷峻和威严是他到了北疆之后才慢慢展露出来的。

前世随着他官位越来越高,他整个人变得愈发的冷酷,总会理智地处理所有的事务,不允许自己有半点的差错。

家中的幕僚每次都对他交口称赞,几位先生都说,再这样下去,他们就要无所事事了。

幕僚很多时候就是要为人解惑,李煦仿佛很少会陷入情绪中无法自拔,自然也不必向任何人求助。

徐清欢回应道:“李大人。”再没有其他话。

李煦道:“徐大小姐查明了此案真相,着实令人佩服。”

徐清欢道:“查案的是朝廷,我只是发现了些端倪,如实禀告给衙门。”

说话间衙门里的人拿来凶徒的画像:“方才凶徒突然出现,许多人都没有看清楚,虽然仵作找到了凶徒的头颅,那头颅却也炸得血肉模糊,所以我们也只能画出个大概让瞧见凶徒的人辨认一下,到底是否相像。”

徐清欢仔细端详:“看起来倒是这个模样。”

衙差松了口气。

画像上是个颧骨突出,眉毛浓重的男子,只是眼睛中透着几分的狠厉,想必衙门的人在画的时候带入了个人的情绪。

一个拿着火器杀人的凶徒,自然要与寻常人不同。

不过大多时候他们看起来都只是个普通人。

李煦道:“这人是否身材高大?”

衙差点点头:“照仵作验看,的确如此。”

李煦看向徐清欢:“徐大小姐已经确定此案与王允有关,方才大小姐会一眼认出那凶手,是不是想起了我曾与徐五老爷说过,我怀疑王允私自放走了一个运送私货的商贾。”

李煦还是这样聪明,从一件小事上就能推测全局,徐清欢道:“我听五叔提过一句,恰好看到有个身材高大的人出现,才做此猜测。”

李煦依旧微笑着看徐清欢,显然他并不相信,但是他也不曾露出半点质疑的神情:“我听说这火器是经由私运船只运来大周的,想来一切都是与张家买卖私货的商贾安排,那商贾想要做成此事,就要了解张家、孙家、严家之间的关节,这其中必然有人向商贾传递消息,严家从前是海盗,对海上的事十分了解,恰好张家需要人手为他们效命,所以帮助张家、孙家买卖私货是接近张家最好的选择。

我猜大小姐就是这样思量,才找到了凶徒留下的踪迹。”

第一百八十七章 兴趣

“我没有李大人想的这样周全,此案也并非我一人之力,”徐清欢迎上李煦的目光,“李大人对案情推测如此清楚,想必很快就能结案。”

徐清欢说完话转身欲走。

李煦忽然道:“广平侯夫人的案子时,虽然徐大小姐可能早就怀疑了王允,在我看来王允的作为却没有太大的疑点,即使他让人暗中跟随徐大小姐,也有可能仅仅是为了寻找真凶,在一切没有查明之前,谁都有嫌疑,更何况当时驿站里突然来了一个从东南来的宋大人。

对我来说,这个让人看不透的宋大人更值得怀疑。”

李煦是在讲述为何他会在王允这桩案子上按兵不动,徐清欢心中有些讶异,李煦的性子她很清楚,他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其实心中傲气很盛,她对李家父子的态度已经很明显,照她的估计,李煦见到这样的情形,应该不会与她再有任何的交集,这样就能干干脆脆地楚河汉界避免纠缠。

可现在李煦向她说明这些,是想要做什么?

“王允的案子过后,我回到京城,用私运的银子去试探宋大人,那是因为宋大人从泉州而来,偏巧这私运的银子又在此时出现,任谁都不免起疑心,我将泡过海水的银子拿给宋大人看,宋大人没有避开,反而留在京中查案,也就洗脱了宋大人的嫌疑,现在案情终于明了…

在查案中,不免有慢待安义侯府之处,李某这里向徐大小姐赔礼了,有机会见到宋大人,我也会说明一切。”

说完李煦抬起那双异常清亮的眼睛:“我来说这些,不是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以后恐怕还会继续查案,若是遮遮掩掩就会空招嫌疑。

虽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徐大小姐不愿意与我同路,但只要意图相同难免还会撞在一起,现在解释清楚,是避免将来再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听起来李煦这话倒是很有道理,前世她信他太多,现在不免要多生出几分心思,徐清欢道:“李大人想说,此案并非王允一人能够安排,必然还有幕后之人在掌控,想要抓住此人不易,若是能够齐心协力或许能早些查明真相。”

李煦道:“徐大小姐所说正是李某心中所想。”

“我确然喜欢查案,揭开眼前迷雾,看到实情,总是一件让人感到痛快之事,”徐清欢一双眼睛中映着李煦的微笑,“不过我不喜欢跟不信任的人同行,诚如李大人所说,以后也许我们还会在案子中遇见,但是…今日说出这番话就能从此不生嫌隙?恐怕李大人做不到,我也做不到。

辨别人心本来就是件不容易的事,别说三两句话,就算身边之人,也许终其一生才能看清,至于误解…只要目的相同,想必不会结下生死之仇,既然如此…那便没什么可担忧的。”

李煦目光微变,这就是徐大小姐心中所想。

只要目的相同,想必不会结下生死之仇,那便没什么可担忧的,这个要求听起来简单,不是敌对的立场自然不会触及生死。

可他与她的关系,也仅限于此。

李煦心中更添疑惑,到底是为什么,徐大小姐这样一个理智、聪明的女子,偏偏就紧紧地守住这一点不放。

仿佛只要向他走一步,就会带给她危险。

“你我早晚会知道答案,”李煦转眼之间已经恢复如常,“对吗?”

徐清欢转过身,却听到李煦这样一句话,李煦指的是她对他的态度和决心吗?

也许吧,世事变化无常,谁又能说得准,可是…

“并不重要。”徐清欢淡淡地道。

是的,在她心中并不在重要,从前的老路她不会再走,从今以后的路已经在她脚下,这就已经足够了,要说她以前还对前世之事难以释怀,这些日子的查案却让从中领悟到了一个道理。

人不能被仇恨左右,不能因为复仇迷失自己,将自己活成最厌恶的模样,就像严家人一样。

只要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有些人有些事早晚会遇见,那时自然会有决断,若李煦、李长琰还似前世那般,她和李家之间总会有一场生死较量,到时恩怨情仇都会算得清清楚楚。

李煦看着徐清欢的背影,在他印象中女子通常都是软弱无力的,心志也不会如此坚定,很容易被情绪左右,可徐大小姐不同,她好像不会被这些事所困扰,只要做了决定就没有半点犹疑。

开始他只当她是个有趣地女子,这段日子在一旁看到她查案的一举一动,他难免会心生钦佩,如此繁复的案情越让她理得清清楚楚,而且带出了十几年前的冤案,这需要每个环节都不出现任何纰漏。

所以现在,在他眼中,她不仅仅是有趣,更是他想要解开的一个谜题。

直觉告诉他,徐大小姐隐瞒着一件事,而且这件事与他有关。

她虽然果断地拒绝他,在他们之间划出一道鸿沟,但这恰恰也说明了一些事实,只有足够多的恩仇才能让人如此坚定、果决地做出这种选择。

这就是他要弄明白。

张玉琮府上,张静姝看着床上的母亲,如今全家上下都已经开始着手安排母亲的丧事,只等着母亲咽下最后一口气…

最后一口气。

张静姝紧紧攥着的手忽然一颤,她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结果,如果母亲去世她要守孝,必然不能再进宫去。

“那要怎么办?”

管事妈妈听到张静姝说话,不由地道:“大小姐节哀…我们该用的法子都用了…”

“不…不对…”张静姝茫然地道,“我…还得进宫为父亲求情,我…现在就要走,否则就真的来不及了。”

管事妈妈愣在那里。

张静姝立即道:“快,让人去备车,我要进宫去见太后娘娘。”趁着母亲还没有大丧,她必须见太后和皇上一面。

“大小姐,您不能走啊,”管事妈妈擦了擦眼角,“老爷不在家中,现在夫人这般模样,您总要陪着夫人。”

“没有见识的东西,”张静姝站起身厉声道,“你难道看不明白吗?整个张家的安危全系在我一人身上,我不去,张家如何能够渡过难关。”

第一百八十八章 打入大牢

张静姝的话将管事妈妈吓得跪倒在地。

“母亲素来疼我,教我一切要以张家为重,”张静姝仰起头,“若母亲知晓我为了守着她,没有及时去想办法,以后这个家真的出了事,她情何以堪?”

管事妈妈不敢再说别的话劝慰:“大小姐,不如还是问问外面的长辈再说。”

“问谁?”张静姝看了一眼窗外,“问几个舅舅还是张家人?他们可有精神来为我们谋划?”

屋子里一下子静寂无声。

张静姝道:“趁着现在还有机会,否则等到太后娘娘收走了我的腰牌,我就算想要帮忙都没有法子,到时候谁来承担罪责?”

张家上下都知道大小姐将来要进宫做娘娘,平日里众人就都怕她,如今她疾言厉色地吩咐下来,没有人敢在说什么。

只有丁氏从娘家带来的陪房默默流泪。

张静姝又催促道:“还不快去准备。”

她话音刚落,只听院子里传来声音:“我的苦命妹妹在那里,我要进去瞧瞧…”

张静姝露出鄙夷的神情,小声要挟:“谁节外生枝说出去,别怪我不留情面,凡是吃里扒外的人,张家出事之前,我先解决了你们,听到了没有?”

屋子里的管事和下人纷纷应声。

张静姝说完话转身坐在床边,拉起了母亲的手:“母亲若是能听得见,也会同意我这样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