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慈宁宫中陪伴太后多年,懂得什么时候要以大局为重,这样关键的时候,她得出来支撑整个张家。

张静姝想到这里,目光落在丁氏脸上,只见丁氏眼角沁出泪水来。

“母亲也不能白白没了,我…还会为母亲再争个诰命。”张静姝轻轻摇晃着丁氏的手,丁氏手掌冰凉,没有半点要回应她的意思。

管事妈妈哭道:“夫人说不出话来了。”

哭声中,丁家人进了门,张静姝起身向众人行礼,趁着众人去看丁氏的时候,悄悄地退了出去。

“快点,”张静姝催促道,“拿上我的腰牌,我们进宫去。”

“事情都解决了吧?”

徐清欢坐在马车上,外面的雷叔低声询问。

“差不多了,”徐清欢道,“现在看来,只有一个人还没有动静。”

雷叔立即警惕起来:“谁?”

徐清欢思量着:“张兴。”就是那个写密信给张家,状告父亲藏匿蒋曜女儿的人。

“京中有了这么大动静,他不可能不知晓,一直没有动静是因为王允没有送消息给他,还是他想要找机会脱逃。”

徐清欢一直没有惊动张兴,张兴除了写那封密信之外没有其他的举动,不知他是一时被王允蛊惑,还是与王允有更深的渊源,都在为那幕后操纵之人效命。

“徐大小姐在车上吗?”一个衙差迎上马车。

雷叔停下脚步与那衙差说话。

衙差道:“黄大人让我来送消息,那个张兴去向刑部大人投案了,说他是受了王允鼓动送了密信,王允恐吓他知情不报,将来朝廷查明将会与安义侯府一起被论罪。”

徐清欢掀开帘子听到外面的声音,本朝自从谋反案之后,就鼓动众人投密信揭发他人罪行,若是知而不报视为同罪。

这样看来张兴没有大错,最多不过被降职罚俸。

徐清欢放下了帘子:“走吧,回去歇一歇。”希望张兴只是一时贪生怕死,否则他敢动,她就敢去捉。

马车在徐家门口停下,凤雏和银桂扶着徐清欢走下来。

雷叔道:“大小姐,那位一直跟着呢…”

徐清欢转头看到了一脸笑容的张真人,他双目炯炯有神,一副洞悉一切的神情,与徐清欢四目相对立即上前:“徐大小姐,道人忙碌一夜口干舌燥,不知可否进府中讨碗水喝。”

道观的火器炸开之时,宋成暄推开了哥哥,哥哥还欲进大殿中救她,关键时刻多亏了张真人将哥哥拉到了一旁。

前世张真人虽然骗了她的嫁妆,今时今日却已经不同。

徐清欢看向银桂:“去厨房吩咐一声,为张真人准备一桌酒菜。”

张真人捋着胡子一脸欣慰,跟着徐清欢一起踏进安义侯府,眼睛不时地向周围看去:“这府邸建的好,在这里随便寻一间屋子大约都能冬暖夏凉。”

张真人一边说着一边啧啧惊叹,时不时地伸手点评一下。

“大小姐,”凤雏忽然警惕起来,“奴婢总觉得您不该让张真人进门。”

徐清欢问过去:“为何?”

凤雏砸了砸嘴:“奴婢觉得,这道士的模样,像是要找个长住的地方,蹭吃蹭喝赖着不走。”说着嫌弃地看了张真人一眼,此人走路脚下带风,嘴大肚宽,定然食量不小,她一向最讨厌这样的人。

那怎么可能,徐清欢忍俊不禁:“不会的。”张真人是宋成暄身边得力的人,等到宋成暄处置好了京中的事,他们就会回东南去。

凤雏嗅了嗅鼻子,可她却觉得不是这样,这张真人分明就像一只四处找窝的老鼠,先要霸占个好住处,免得旁人来争抢。

“这位是昨晚帮过安儿的道长吗?”安义侯夫人让人扶着走出来,看到张真人立即上前说话。

张真人立即道:“不敢,不敢,道人只是尽了微薄之力。”

“道长谦虚了,”安义侯夫人一脸的感激,“等侯爷回来,我与侯爷说了,请道长在家中宽住些日子。”

张真人也不拒绝:“这样一来岂不叨扰。”

安义侯夫人笑道:“哪里,我们高兴还来不及,道长切莫这样思量。”

凤雏哭丧着脸,她的猜测果然成真了。

张玉琮被拦在大殿之外,他眼睁睁地看着其他朝臣鱼贯而入,紧接着那扇殿门在他面前紧紧地关上。

他本以为还能见皇上一面,却没想到皇上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四周鸦雀无声,就连头顶的鸟儿都静静地立着不敢鸣叫。

不一会儿功夫大殿门重新被打开,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

张玉琮抬起头看到了那张不男不女的脸,是皇上身边的内侍冯顺。

冯顺面色平静,只是眼睛中多了几分严肃:“张大人,您不要怪咱家,这都是天家的旨意。”

张玉琮听到这里正要说话,冯顺却不给他机会,呼喝一声:“奉皇上旨意,摘掉张玉琮官帽,脱其官服,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张玉琮瞪圆了眼睛,不可能,皇上怎么会不留半点的情面:“皇上,微臣冤枉,微臣冤枉…”

他刚刚呼喊两句,就有侍卫上前死死地按住了他,他还要挣扎却已经被人架起了胳膊,有人上前利落地取下了他头顶的官帽。

冯顺冷声道:“大人…您可不要再给皇上添堵了,否则…”

冯顺没有接续说下去,张玉琮已经明白其中的意思,他脚下一软顿时脱了力,任由侍卫剥掉了他的官服,一切做完之后,侍卫正要将他带走,他转头看到了一个人影慢慢走了过来。

此人身姿挺拔,面容英俊,虽然年纪尚轻却有种威武的气势,似是没有看到他,冷漠地与他擦身而过。

第一百八十九章 崭露头角

张玉琮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那人明明没有看他,一举一动却让人难以忽视,尤其是那双深沉的眼睛,如同侵袭而来的黑夜,将他完全地包裹住,他一时竟然忘记了挣扎。

此人穿得是一件深蓝色从五品的武将官服,从五品在张玉琮眼里都是不必理会的小官,可此人却不同,仿佛无论穿什么都让人不容小觑。

这人是谁?换做平日里张玉琮定然要喊人过来问一问,可他现在的处境已经容不得他去思量这些。

宋成暄拾阶而上,十几年前他小时候跟着父亲几次来到宫中,如今这大殿没有变,只是早已经物是人非,他亲眼看着家人一个个倒下,鲜血在地面上流淌,家中的管事被刺穿了肚腹,却还想要保护他,奋力向他爬过来,眼睛中满是对他的关切和期盼。

他们盼着他活下来,他之后去了东南,对付海盗和倭人,每次受伤或是面临危险的时候,他都会想起那些目光。

他们仿佛一直跟着他,始终没有离去,让他变得更加坚强而理智。

除了昨晚…

火器炸开的时候,他拉着徐大小姐躲避,那瞬间他没有想起那些目光,他的心不知为什么,仿佛一下子变得十分平和,一时忘记了肩上的重任。

宋成暄抬起头来,那恢弘的大殿就在他眼前,虽然它碧瓦朱甍看起来华贵异常,其中却静寂无声,如此死气沉沉,尚不及那一顶顶简单的军帐,肃穆、整齐让人敬畏。

“宋大人,您是第一次被召上朝堂,大约有许多礼数不明白,”一个内侍低声道,“奴婢这里说给您听。”

这位大人第一次被传召入殿,脸上竟然没有半点的害怕,内侍不禁从心中啧啧称奇。

大殿门再一次被打开,内侍传旨:“命泉州招讨使宋成暄觐见。”

宋成暄大步走进殿中,大殿上的官员纷纷向他看来。

御座上皇帝也抬起眼睛,洪传庭方才对泉州的招讨使交口夸赞,称他知晓倭人和海盗之事,对这官员的出身仿佛也说了几句,不过他并不关心这个,也就没有入耳,如今看过去之间那宋成暄十分年轻,倒是有些意外。

这样的年纪也能立下赫赫战功,大周朝鲜有这样的武将。

皇帝沉着眼睛道:“朕命神机营造出许多火器送往边疆,每年都会拨给水师,去年工部还造了几艘装了火炮的大船,一个小小的佛郎机大炮,能敌过我们大周的火器吗?”

洪传庭没想到宋成暄刚走进朝堂,皇上就立即如此发问,口气中分明满是质疑,不禁为宋成暄捏了一把汗。

宋成暄不卑不亢,声音沉稳:“自从高宗时有了神机营,兵部和工部每年都会造出新的火器,光是火炮,在大周常用的就有三十余种,去年工部更是造出了十多种火炮,火炮的名字也一个比一个威武,光是去年就有两尊将军炮,一位是火将军,一位是威武长胜将军。”

宋成暄说到这里故意停顿。

工部侍郎快速抬起头看向周围,但是他没有在人群中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立即响起来,张玉琮大人已经被打入大牢,他想要向张玉慈大人求助,奈何张玉慈大人却一直低着头,并没有看过来。

“这两尊火炮朕亲眼见过,”皇帝道,“威力都很大,有什么不妥?”

“佛郎机炮原本没什么可怕,”宋成暄道,“但是佛郎机炮制作精良,内外皆用好料。”

皇帝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我们大周的火器徒有其表。”

宋成暄微微抬起头:“朝廷新造的大船,水师有时甚至弃之不用,大船装配了火炮本就沉重,船重必然行不快,唯一能带来好处的就是火器。

可惜这些火器,表面上看起来威武,其实却重病缠身,铅弹和炮筒尺寸不合,铅弹引线不燃,这样的情形比比皆是,若依赖这些火炮,只怕我军早就不战自败了。”

宋成暄说到这里,朝堂上一阵喧闹,却又很快在皇帝阴沉的目光下静寂下来。

皇帝冷声道:“工部火器司何在?”

工部侍郎战战兢兢地走上前。

皇帝垂着眼睛,面如寒霜:“他说可属实?”

工部侍郎的冷汗从额头上淌下来,嘴唇颤抖着结结巴巴地道:“皇上明鉴,这…不是真的,我们火器司一直尽忠职守。”

“听说火器司在宁波造了几艘载火炮的大船,”宋成暄说着看向工部侍郎,“大人若觉得自己造的火器堪用,正好有个机会,可以与那佛郎机大炮争一争胜负。”

工部侍郎不禁道:“你在这里信口雌黄蒙蔽君主,你…这是欺君之罪…”

工部侍郎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头顶传来皇上威严的声音:“你说的是什么机会?”

宋成暄道:“那自称‘白龙王’的海盗备下大船和佛郎机炮,对靠近常州附近的海域极为熟悉,在他看来如今是最好的下手机会。

常州要打仗了。”

常州要打仗了,几个字说出来顿时引来一片哗然。

宋成暄却显得异常平静:“常州离京城不远,火器司的大人们可以前往常州一观战事。”

“大胆,你这是故意引起骚乱。”

“怎么敢随便说出这样的话,无论是谁都不敢随意犯我大周。”

宋成暄的眼眸幽深如墨:“在今日之前,大人可相信京城的大街上会有火器炸开?”

朝堂上一片宁静。

官员们纷纷看向朝堂上几个重臣,此时此刻他们皆是面色沉重不发一语。

“说的不错,”皇帝忽然道,“朕也想看看火器司造出的大船和火炮是否能够克敌。”

工部侍郎脚下一软差点就摔在那里。

皇帝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张玉慈:“朕希望你们能够克敌。”说完这些皇帝转身走出了朝堂。

张玉慈目光落在宋成暄身上,东南何时出了这样一个人物,走上朝堂之后说的每句话都是诛心之言。

皇上本就有惩办三弟的心思,现在经宋成暄这样一说,恐怕更下定了决心。

三弟与四部来往过于密切,这次出了事,只怕会被人墙倒众人推。

他现在唯一期盼的就是皇上能给太后娘娘几分颜面。

宋成暄走出大殿,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天空,湛蓝的天际一片晴朗,不知此时她是否在等朝堂上的消息。

皇帝坐上肩舆,一双手紧紧地攥着手中的把件,目光说不出的阴沉。

冯顺不敢说话,只是低头跟着。

皇帝忽然问起来:“太后那边有动静吗?”

冯顺道:“张玉琮的女儿进宫了,如今就在慈宁宫中,想必是想要向太后、皇上求情。”

皇帝脑海中浮现起那窈窕的身影,她来的正好,想到这里皇帝微微扬起了嘴唇:“摆驾慈宁宫。”

第一百九十章 怒骂

慈宁宫中,张静姝跪在太后脚下哭得眼睛通红。

太后慢慢捻动着手中的佛珠,脸上一片平静。

张静姝声音沙哑:“太后娘娘,您可要救救我们啊,母亲伤成这样,父亲又在上朝路上差点被人害死,家中乱成一团,祖母若是知晓恐怕也要难过。”

张太夫人年纪大了,自开春一来身上就不爽利,张玉慈一直悉心照顾,前些日子才见好转,太后一直惦记着这个老母亲。

前两年太夫人眼睛彻底看不见了,人也经常犯糊涂,宫中规矩大,张家人也就不敢再安排太夫人入宫,太后思念母亲时,常梦见张太夫人在园子里迷了路,四处寻他们不着,然后失足从亭子里掉了下去,现在张玉琮出了事,张静姝就用张太夫人来戳她的心。

太后皱起眉头看向张静姝:“你将此事告诉太夫人了?”

张静姝见到太后娘娘神情冰冷,急忙否认:“没…没有…”

只要没有人将此事讲给太夫人听,太夫人自然不会知晓,她方才那样说等于是以太夫人的康健做要挟。

她一时焦急,竟然犯了这样的错。

太后接着道:“太夫人身子不好,你应该知道怎么尽孝心。”

“我不敢胡说。”张静姝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太后娘娘一直爱护她,即便她犯了错也不忍责罚,今日却变了模样,难道就因为这样一个波折,她多年的努力都要付诸东流了吗?

外面的姐妹都知晓她将来定然会被皇上纳入宫中…若是不成,她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太后娘娘。”张静姝哭得更厉害。

太后娘娘敛目道:“不是哀家不肯帮你们,是你父亲错的太离谱,哀家早就告诉过你们,别仗着皇亲国戚就在外面胡作非为,闹出有违大周律法的事,不要来求哀家,你们却从来没有将哀家的话放在心上。”

张静姝被训斥,一时说不出话来辩解。

太后娘娘接着道:“你母亲受了重伤,眼见不好了,你竟然不想着床前侍奉,却进来宫中,你可知大周素来重孝道,你在哀家身边这么多年,没学到这些,哀家对你失望之极。”

张静姝张大了嘴,太后娘娘不但不帮她,而是一顶不孝的高帽就这样压下来。

“太后娘娘,我没有,我都是为了父亲和母亲才进宫的,”张静姝一脸慌乱,“父亲对大周忠心耿耿,绝不可能做出那些事,是有人冤枉父亲,安义侯素来针对父亲,他们黑白颠倒,尤其是那个徐清欢,她鼓动表哥与父亲作对,为此她不惜与男子私下里相见。

太后娘娘真相信,一个女子能够查案吗?”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皇帝阴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屋子里的宫人立即下拜行礼。

张静姝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害怕,她本来进宫就为了向皇上求救,方才太后娘娘那般说,她恐怕还没见到皇上就被撵出宫去,现在皇上来了…她心头重新燃起了希望,可她又害怕再出变端,万一皇上与太后娘娘一样不肯护着她了,她该怎么办。

“皇上。”张静姝露出凄然的表情,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皇帝,可皇帝却没有看她一眼。

张静姝心中不禁失落。

皇帝向太后娘娘见了礼,才坐下来,他此时眉眼舒展,让人看不出喜怒:“你方才的话还没说完,接着说下去。”

张静姝咬了咬嘴唇:“安义侯被密告窝藏反贼家眷,这件事还没查清…”

又是魏王谋反案,此案就像是张家的保命符,皇帝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魏王谋反时朕年纪还小,幸亏先皇及时察觉力挽狂澜,才保社稷安稳。

朕登基之后,每年还有魏王党被抓入狱,直到现在还有官员被告与谋反有关,这些反贼潜伏十几年,居心叵测,随时都想要将朕从皇位上拉下来,朕每当看到这些状告他们的奏折时,都恨不得立即诛他们九族。”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杀气,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生怕触怒了皇帝,引火上身。

皇帝说到这里,眼睛中一闪冷意:“朕信任张家,张家是母后的娘家,更在朕幼年时有扶立之功,但凡张家想要的,朕尽可能的满足。

可张家却将火器运到了京城,就在朕的眼皮底下炸开,就在上朝之时,满朝文武目睹这一幕。

建朝以来大周边疆战事不断,却还没有谁能将手伸到京城,朕要感谢张家,想必那个白龙王也很感激张家,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大周朝野为之震惊。

魏王党是可恶,可照这样下去,却不用他们来谋反,朕自己就要从皇位上走下来。”

皇帝一双眼睛中满是红丝,额头上青筋几乎要爆出,这一瞬间让人惊骇到了极点,张静姝望着皇帝瑟瑟发抖,缩着脖子,如同大雨中的鹌鹑。

太后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皇帝接着道:“是谁给他的胆子让他敢这样做,莫非他觉得有当年的扶立之功,这江山就是他的了?”

皇帝起身走到了张静姝面前,弯下腰伸手掐住张静姝的下颌。

张静姝只觉得那两根手指异常用力,仿佛要将她的下颌捏碎,她疼的眼泪落下来,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她面前的皇帝就像是换了个人,已经不是平日见到她时那欢喜的模样,她心中惊骇,恨不得立即逃离这里。

皇帝盯着张静姝看了半晌:“所以,出了这样的事,你却还敢进宫来求情,觉得朕定然要给张家这个颜面,换做旁人,这样胆大妄为,今天就休想走出宫去。”

难道皇上已经对她动了杀机,想到这里张静姝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整个人委顿在那里,哀求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犯了这样的错,够不够被诛九族。”

听到皇帝这句话,太后捻着佛珠的手也僵在那里,一双眼睛中精光闪动,皇帝是借着张静姝在提点她,如果没有张静姝在这里,皇帝怎么也不敢如此数落张家的错处,说出诛九族的话。

“不止如此,”皇帝的终于松开了手,“十几年前的案子也被翻了出来,朕作为大周的君主,必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可张家毕竟是张家,朕的肱股之臣,大周的皇亲国戚,朕还是要网开一面。”

张静姝不知皇帝是何意,她脸上泪水纵横,只想要皇帝抬手放过她,眼前的皇帝实在太可怕,想着她整个身体就向后缩去,然而肩膀却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按住,她抬起头立即对上了皇帝那双阴鸷的眼睛。

“既然你来了,”皇帝眯着眼睛道,“就不必再出去了,这就是朕能为张家做的事。”

张静姝惊诧地看着皇帝。

第一百九十一章 遂意

张静姝听到皇上的话登时怔在那里,她弄不懂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传旨,”皇帝转眼恢复如常,用平日的口气道:“册封张氏为美人,今日入主两仪宫。”

“皇帝。”太后听到这里不禁皱起眉头。

“母后,”皇帝垂下眼睛,“朕能做的也只是这么多。”

皇帝说完起驾离开,片刻功夫内侍向张静姝道喜:“恭喜娘娘。”

张静姝愣着,只觉得自己从云端掉入深渊,又被皇上拉了一把重新站了回去,这样一折腾她整个人都似散了架,脑子里一片糊涂,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都退下吧!”太后身边的女官吩咐,众人才鱼贯走了出去。

大殿里一时安宁,仿佛方才的事不曾发生过,一切都只是张静姝的梦境,除了坐在软榻上一言不发的太后娘娘。

张静姝手脚并用爬了过去,抱住了太后娘娘的腿:“太后娘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是什么意思,这是要赦免了我们家的罪责吗?”

否则为何要将她留在宫中,皇上方才虽然可怕,说不得从心底里是喜欢她的,她在宫中多年,皇上一直宠着她,家中库房里满是皇上的赏赐,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件事就烟消云散。

方才如此粗暴地对她,也只是想要宣泄心中的愤怒。